明朝第一弄臣-第5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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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塞北颦鼓动
太和殿内,人头涌涌,百官脸上都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尽管其中有真有假,可看上去却都是那么的逼真,恐慌的气氛弥漫在大殿之内。
王守仁和唐伯虎自然是人们瞩目的焦点,警讯是从宫中发出来的,这两人是天子近臣,总应该比别人知道的多些才是。只不过,这二人虽然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人,可却也不是能被人轻易窥破心思的角色,当然不会给人看出任何端详。
众人只好转向其他相熟的同僚,低声议论起来。
“李兄,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声示警,宫中召集百官,莫非是……”说话的人疑虑满满,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倒抽了口冷气,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赵贤弟切莫高声,关于这件事,愚兄倒是知道点,就在一小时前,有人在长安大街上纵马狂奔而过,听说是从西便门过来的……”
“在京城御道上纵马?那就是……十万火急的信使?难道是有兵事,西边,莫非是鞑虏又……可是,现在不是秋天么?”
“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子哪里分得清季节,想来就来了呗。这不是重点,问题是来的这么急,恐怕鞑子来者不善,边镇那边也许已经有了败绩啊。”
“那该如何是好?”
“天塌了自有高个的顶着,你我官不过六品,又非是唐大人那样宠臣,又何须为这等事烦心,再说了,你没看见王阁老他们的表情吗?分明就是等着看热闹呢,这些宠臣和大佬们都是如此,咱们又着些什么急呢?嘿嘿,由他去,由他去。”
就算是从前的朝争模式,胜利的一方中,得利者也只能是少数人,跟风晚了的,或者外围的人员,一般都沾不上什么光,顶多是保住自己原有的利益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位置和利益就是那么多,多一个人分,其他人就少一点,胜利的一方也只能是尽力笼络心腹,自然也无暇关注那些墙头草了。
而正德年间的朝争模式又更进了一步,与其说是朝争,还不如说是体制变革。向核心靠拢的程度不是由跟风早晚,或是原本的实力大小来决定的,而是由对新体制的认同度和适应度决定的。
焦芳、曹元等人跟风不可谓不早,可他们始终都游离在核心的那个圈子之外,反倒是和他们同期的张彩,以及比他们晚上许多的王守仁后来居上,成为了皇党的中坚人物。
新官僚的理念就是,不需要那种光会摆谱搞政治的人,只需要会做事的,这个要求并不算太高,可依然将朝堂上大部分朝臣排除了在外,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些。
大人们只需做决策,不需要处理实务,这已经是形成了近百年的惯例了,朝臣们都已经很适应了,突然这么一变……嘿嘿,说难听点,这就叫积重难返,哪怕意识到了改变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何况,大多数人并不太认可新政的那一套东西,官员都去做事了,那还要那些胥吏干吗?再说,这也有失朝廷的体统啊。
所以,哪怕是已经成了皇党的附庸,或者脱离了士党,其实大多数人骨子里却没多大改变,只是迫于强势,不得不隐忍罢了。每当提起唐伯虎等人之时,众人心里也是酸溜溜的,而如今的危机形势下,不少人甚至都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古语说得好:肉食者谋之,虽然大伙儿都是当官的,可唐御史、王侍郎是吃肉的,自己这些人只能喝口残汤,有了大事,当然要他们去顶,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想必王阁老他们也是如此作想,否则的话,他们脸上那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又是怎么个意思?
王鏊其实是想把那丝冷笑收敛起来的,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君臣二人得意了这么久,终于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他心里这份欣慰就不用提了,只有让那二人万劫不复,才能告慰王家数百口在天之灵!为此,哪怕是神州陆沉,生灵涂炭,他也在所不惜。
陆完根本就没打算压抑心情,一系列的计划当中,开始的这项是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环,只要这一步成功了,其他的都不过是旁枝末节罢了,那些只是为了增加胜算的。
尽管宫里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可他这个知情人和参与者又怎么会不知道,看时日,也只能是那件事发生了,而依当今天子的性子,计划会如期进行的可能性至少也在九成以上!
就算有意外也不要紧,他脸上的冷笑更浓了些,做了初一就能做十五,大不了就再来一次,至不济也就是弃了京城罢了。
哼哼,若是真的那样,对自己来说,反倒是个契机。从龙之功啊,凭自己跟宁王的交情,和一向以来的作为,拥立的首功又岂能跑得了?
李西涯已经没什么威望了,如今只是尸餐素位而已;王济之年纪毕竟大了,怒火攻心之下,也有些乱了方寸;焦芳?哼,不过冢中枯骨而已,尘埃落定之时,就是他黯然隐退之日;倒是杨介夫有些棘手。
陆完的目光落在了杨廷和身上,对方虽然还是一派从容的模样,可微微颤动的袍袖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社稷攸关,作为首倡者,他的责任不可谓不大,是青史留名的贤相,还是遗臭万年的奸臣,只在成败之间,杨大学士又岂能不忧?
也罢,杨介夫在朝中尚有些党羽,可若是到了江南,那就根基全无了,又岂能争得过自己?陆完微微摇头,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是更希望计划顺利进行,还是出现某些意外了,两边的好处都不小,实是让他难以抉择啊。
“皇上驾到……”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各怀心思,不过山呼万岁的呼声依旧整齐,毕竟是演练已久,熟练度很高,已经属于常驻技能了。
“平身吧,”比起以往,正德显得有些安静,在龙椅上坐下后,他只是抬了抬手,淡淡的吩咐道:“三儿,把事情跟众位爱卿说说吧。”
“奴婢遵旨……”在八虎变成七虎,最后只剩六虎之后,众人相处的倒是融洽了不少,这也跟他们各管一摊有关,没什么好争抢的。经常随堂的就是谷大用和三公公这一胖一瘦,谷胖子不好抢风头,对名利之类的东西也不热衷,所以一般都是三公公发言。
“今有宣府八百里加急军报在此,鞑靼小王子率众十万,大举入寇宣府,野狐岭至沙城堡全面告急,寇过万全右卫而不入,过白腰山,直取怀安卫,其意似取道宣府,攻入山西,宣府总兵张俊不敢坐视,起宣府边军五万迎战……”
三公公的声音猛然一沉,“……于九月初七,惨败于顺圣川,张俊战死,余者尽溃,如今敌寇气焰甚炽,往来宣大二镇而无人可制,掳掠极众,宣府、大同皆告急。”
“咝!”金銮殿上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自土木之变后,大明对鞑虏就已经由攻转守,历年来也多有败绩,可败到这么凄惨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五万精锐尽数溃败,总兵战死,宣府边军已无再战之力。而有了这样的前例在,大同边军就更加不敢轻出了,比起宣府来说,大同的边军经历的战事甚少,本就远不如前者精悍,又哪里敢独自迎战鞑虏?
而且,鞑虏的规模也远超从前,小王子居然率众十万以上攻了进来,显然是有了必得之心。要知道,从前鞑虏进犯的时候,拥众五万以上,就已经是相当大的规模了。
他们是来抢劫的,成本问题也是必须考虑的,来的人太多实力固然得到了加强,可是消耗也大啊,分散就食才是王道。
三公公话音一落,吸冷气声也是戛然而止,随即,殿内变得静悄悄的。有人眉头紧皱,急急思考对策;有人低眉垂首,暗自冷笑;更多的人则是敛气屏声,生恐被皇上注意到点名的同时,也在暗自琢磨这桩变故中的味道。
金銮殿上突然冷了场。
别人倒是无妨,可此事正是兵部该管,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曹元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提出的建议倒也中规中矩。
“陛下,宣府边军已然溃败,当务之急,当以守卫京师为上,臣请陛下速速下勤王诏,令天下兵马来援,再由蓟镇调一支劲旅,增援居庸关,以保得京师无恙……”
“曹尚书的意思就是这样?”没等曹元说完勤王令的重要性,就被正德打断了,少年天子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问题也是言简意赅。
“……臣愿率兵出京,前往居庸关督军,誓保关隘无恙,以待后援!”搞不清楚正德的心意,不过一向笑嘻嘻的皇帝突然板起来面孔,曹元也只能将其理解为某种不满了,他将心一横,自请出京督师,想着自陷险地,总不会还招致不满了吧?
在居庸关,要面对的可是拥有十万之众,乘胜而来的鞑虏啊!虽然事后可能得到力挽狂澜的名声,可这其中的凶险却是不言而喻的,自己这也算是舍命搏富贵了,曹元如是作想。
第666章 战和一念间
以大明的惯例,有战事的地方,都要有文臣督军的,督军的人选,不在于这人懂不懂军务,而是在于这场战事本身的性质,比如是否危险,功劳大小之类的。文臣们总要在其中衡量出一个最佳的性价比,这才会有所决断。
性价比高的,自然大伙儿都抢着去,大明对战功的封赏还是很重视的,谁也不会嫌功劳小;性价比比较低的,那就没什么人在意了;要是象现在这样的,风险极大,功劳也有点不成比例的,那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了。
所以,曹元自认为已经很有豪情,很有担当了,从其他人沉默的反应中,也足以体现这一点。不过,正德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既无嘉奖之意,也无欣慰之情,就好像没听到曹元的慷慨陈词一般。
“陛下,臣以为曹尚书所言在理,不过有些细节却值得商榷。鞑虏向以劫掠为生,甚少会考虑长远,此次虽然攻破宣镇,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但也未必有什么攻略中原的大志。只需调动兵马严守关隘,不使其祸乱京畿,就可保得无恙,只待其日久自退便是。”
有了开头的,再提建议就不难了,紧随曹元之后,刘宇也站了出来,他曾经在弘治年间担任过宣大总督,自认对边事有些认识,并不觉得小王子会有什么进取中原的志向。
而他说的话也圆滑,一方面肯定了曹元的观点,另一方面也顾及了正德的面子,至少他自己认为是这样的。别看皇上练兵练的热火朝天的,好像对兵事很感兴趣,可当年的英宗皇帝又何尝不是如此?
英宗皇帝当年只是听得前锋遭了败绩,就进退失据,导致五十万大军不战自溃,这才有了土木堡的惨败,如今的天子年纪尚不及当年的英宗皇帝,即位后也一直顺风顺水的,等到见了真章的时候,八成还是要慌了手脚的。
宣府五万精锐尽墨,显然给皇帝敲了警钟。当初为皇上打开局面的,正是宣府跟来的一千边军,那五万兵也许比当年的一千人差点,可差距应该不会太大,那五万大军都没了,皇上又岂能毫无触动?
可少年人总是好面子的,先前招募近卫搞得大张旗鼓的,现在却要下勤王诏,向天下求援,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啊!所以,刘宇才有此议。
他想的也很清楚,从宣府边军入京之后,边军和地方军队,甚至京营的差距就已经很明显了,面对边军精锐,地方军的战力根本就不值一提,别说他们,就连京营还不是一样只有挨打的份儿?
所以,与其大张旗鼓的下勤王诏,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