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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大明西游记-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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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回话声,又不敢抬头,就那么干在那儿,心里把朱棣的老子朱元璋,以及他老子的老子骂了个遍。

“草民高闯——”他等得不耐烦,加大声音喊道,但没有喊完就被郑和喝斥住了。

“胆子不小。”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想要提醒朕,你跪在朕的面前吗?可是你猜,朕注意到你,是你的福还是你的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算再怕,也左右不了皇上的心,您是天嘛。”高闯硬气地答,但末了还是奉承了一句。

如果说在大牢他还有机会逃生,那么如果朱棣要在皇宫里杀他,他是没有一分机会活命的。郑和的功夫看来比小蝙蝠高出很多,听说朱棣也是有武功的,他的反抗和鸡蛋碰石头差不多,但他想,他们既然提审他,就不一定非要推他上死路,一切要看他的临场发挥了。

做他这一行,危险随时都在,赌命和博运,他已经习惯了。

“那你觉得是福还是祸呢?”朱棣的声音依然冷冷的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但空气沉重得似凝固了一般,凛冽的杀气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草民愚钝,不敢揣测皇上的心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草民,不敢想像。”他学着看过的几部有限的电影里的语气说话,后面却无法连接下句,说得不伦不类。他感觉这话酸得自己的牙齿都要掉了,只怕就算有命出去,估计也没有牙齿再吃棒子面了。不过他说得镇定,朱棣却也没有发作,虽然没说什么话,但高闯敏锐地感觉到紧绷的空气松驰了些。

郑和在一边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赞高闯说得好。他太了解皇上了,皇上虽然登了大宝,如今天下也安定了下来,可是皇上对自己得位的不正统一直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心里矛盾之极。而高闯这几句话虽然没有歌功颂德,却正说到坎上,皇上听了必定是高兴的,偷眼一看,果然见皇上面色平和不少。

“朕只杀该杀之人,你夜闯皇宫,倒给朕说说是为了什么?”

“因为草民无知才犯下滔天大罪,请皇上慢慢听我说,饶恕我无心之过。”高闯表面恭敬地说,头垂得很低。他倒不是有多么尊敬朱棣,只是怕被人看出他说话的态度不够真诚。一个人撒谎的时候眼神会泄露秘密,眼睛向上看是明显说谎,眼睛向下看是心虚,眼睛盯着对方是渴望对方相信,肢体语言是最真实的,他还没有把自己训练到职业骗子的地步,很容易就会被精明的人逮到错处,所以他目前的姿势虽然丢人,但却是最有利的。

“讲。”

“草民自幼是个孤儿,从懂事的时候就是跟着一个杂技班子跑江湖,十六岁的时候,杂技班子来到福建。我因为不堪班主的虐待,就藏到码头上一艘船的船舱里,想逃跑。没想到那是一条渔船,等我发现的时候,船已经到了外海打渔,而且遇上了风浪。或者是草民命不该绝,被一艘海盗船所救,从此在船上做了最低等的杂役。草民呆在船上,虽然心系大明,可是却不得自由,就随着这条船一直在海上漂流。一年多前,这伙强盗归顺了一个大头子,我才借机偷跑出来,回到大明。”

“你从福建哪里上的船?”郑和在朱棣的示意下问道。

“泉洲。”

高闯的胡编不是没有根据的,这套说词从他一进大牢就开始编了,算不上天衣无缝,但是有机会可以蒙混过关。他之所以说自己是孤儿,还说随着杂技班子四处流浪,就是因为他没有户籍记录,就算朱棣问起杂技班的班主,他也可以乱编一通,这种跑江湖的班子是无从查起的,何况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朱棣犯不着为了他调动大批官兵,把全国翻个底朝天。

还有,福建长乐的事也不是一点影子没有。船厂的工人大部分是从广东、福建一带来的,从船工们平日的闲聊中,他听说福建长乐有个寡妇村,因为十二年前海上突然起过很大一场风暴,村里外出打渔的渔民大部分有去无还。唯一一条幸存的船只回来说,在风暴中看到过一个红衣仙女挑着灯笼,带领船只平安回来,渔民们都说是妈祖显灵。而且,当年在福建确实有海盗船伪装成渔船和商船出现。

第二十七章 提审(中)

“你说你跟的船归顺了一个大海盗,是谁?”郑和问。

“听说叫陈祖义。”高闯想也没想就答了出来,仿佛他真正知道这个人似的,其实他只是在参加亚洲水域的寻宝争夺战中听说过这个人而已。传说他在被剿灭前,埋藏了他多年掠夺的大量财富,只是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郑和暗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朱棣,就见皇上的神色虽然未变,但眼神中也有些意外。因为关于陈祖义的事在民间流传并不广,对于朝廷而言也是一件秘而不宣的事,既然高闯这么随意就答了出来,证明他所言非虚。

“你知道陈祖义在哪里盘踞吗?”

“这个——”高闯认真想了想,实际上是回忆在现代所听说的事,“大概是在苏门答腊的旧港,但具体我也不太知道,我一直干的是最低级的杂役工作,船上的人不会告诉我细节。”

“苏门答腊?”郑和皱紧眉头,“是须文大拿吧!”

高闯不知道在明朝时苏门答腊是不是就是须文大拿,只能含糊过去。郑和却想,外国人说话的声音总是怪里怪气,他和高闯所说的如此相近,只是发音略有不同,一定是指的一个国家。

“我听说,海盗船上龙蛇混杂,哪的人都有,你在船上一呆十几年,会不会说他们的话呢?”郑和继续问:“就算是一直做杂役,这么多年了,一句半句的总会一点吧?”

高闯心中暗笑一声,心道:“老子可能没什么学问,但长年在外国跑船,倒是学会了几国语言,养出了一对能认出宝贝的毒眼,还有和老天赌博的胆色。”

他张口说了几句马来话,然后又说了几句印度语,英语在这里用不上,给自动屏蔽起来,末了又上了几句阿拉伯语。

他一直低着头,说完这几句外语后就听到郑和轻“咦”了一声,似乎很是兴奋和惊喜。他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却知道自己小过一关,心道不仅在改革开放的社会,在大明王朝,外语也是像他这样的高级人才必备的技能之一啊!

“三宝,何事?”一直没说话的朱棣问了一句。

“皇上,臣失态了。”郑和虽然是太监,但多年来和朱棣共同经历了军中生涯,现在又以太监的身份做了总兵之职,所以自称为臣,“只是我听到罪民高闯说起天方人说的话,一时感慨,请皇上恕罪。”

朱棣知道郑和是虔诚的伊斯兰教徒,一直想去天方朝拜却未能如愿,而他本人很熟悉那里的语言,是以一听高闯说起,自然有些激动,当下也不怪他,但对高闯所说的话也开始渐渐相信了。

“朕听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似乎颇有不同,除了你所知的,他说的其他语言有人能懂吗?”

“禀皇上,为了这次出使,臣早就网罗了许多译官。其中从长安清真教来的哈三掌教和一个叫马欢的江苏学子最为出色,是否让臣传他们上殿,来证实罪民高闯所言呢?”

“你去下边办理,现在继续问案。”

郑和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又转身对高闯道:“诚如你所说,你一直在船上做杂役的工作,可是我听你对行船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这是怎么回事呢?”

高闯不慌不忙地道:“总兵大人有所不知,船上的杂役与陆地上不同,除了航行的事,什么都要做,所以我除了不会开船,船上的事都可以胜任,而且这么多年和这些海盗在海上闯荡,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的多了。”

他早就怀疑那天郑和抓他时突然出现,一定是在屋外潜伏了很久,说不定把他和朱允文所说的事都听了去。还有,他在大牢里一直没见过牢头,据他猜测,弄不好是牢头亲自监视着他,他在牢里和蒜头鼻一伙打斗的事、给小老虎牙和小星讲的奇闻,云想衣和六公主来探监的事,肯定一件也没逃了郑和的眼线,所以他在这方面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谎,可以撒大的,但小细节一定要真实,那样才不会被人怀疑。越是细节真实的弥天大谎,越是会让人深信不疑。而且,他确实不会开这个年代的古船。

“那么,你的身手要如何解释?你虽然没有内功,但外家功夫了得,招法怪异,等闲三、五个人是近不了你的身的。就凭你的功夫和机智,难道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一次逃走的机会吗?还是你根本不想逃走,也想以盗为生,这次偷跑到皇宫里来又有什么目的?”说到后来,语气严厉了起来。

高闯明白郑和在诈他,可是现代人比古代人坏心眼多多了,他有了这些劣酒垫底,还能怕这番诱供和逼供的把戏吗?于是根本也不慌乱,只装出很委屈的样子道:“总兵大人,我虽有些手段,可是那一船有上百人,我怎么敢冒然行事,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我一直忍耐,到后来他们要归顺陈祖义时,我才寻到机会,而且也只有这时候,他们才不会来追我这个逃奴。至于我的功夫,说来奇怪,船上有一个下肢不能行动的外国人,因为我看他可怜,平时多照顾了他一些,他就传了我这些功夫,实在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就连水军方面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那套有关水军的说法倒是很有见地的。”郑和赞同地低语了一句。

高闯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因为从郑和的话中就能听出他所猜测的没有错,郑和确实偷听到了他和朱允文的对话,幸好他谨慎的想了这套说词,不然还真不好过关。他很多年没说过谎了,所以虽然事先想得细致,表面上也镇定,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那个不能行走的外国人现在如何了?”朱棣问。

高闯知道朱棣是关心这个虚构中的人是否也归顺了海盗,壮大了贼人的力量,忙道:“我逃船前不久,他生病去世了。事实上,我之所以一直没有逃走,跟他也不无关系,他相当于我的师傅,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所以,我一直等到他海葬后才离开。”

第二十八章 提审(下)

“真的就把人丢下海吗?”朱棣一直是威严而冷漠的王者态度,此刻突然问了一个这样人性化的问题,听得高闯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就见朱棣冷电一样的目光中饱含了一些矇眬之色,似乎对高闯所说的事非常向往,让高闯突然想起他那天在冷宫中所说的话。

或者他真是个喜欢呆在战场上的人,戎马一生也许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回皇上,是这样的。”见朱棣那丝感情外泄的神态只持续了一秒,立即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高闯恭敬地答道:“不是因为船上的人狠毒,或者是怕麻烦,才不肯给故去的人留下尸骨,而是必须这样做。一来,在外海行船一呆就是好长时间,海上潮湿,尸体不能久放,否则就会腐烂,那样不仅是味道不好,更重要的是怕由此而生的瘟疫,感染上全船人。二来,走船的人都相信,人们从大海中索取物品,也要献给大海相同的回报。人们吃鱼,那么人死后也要让鱼吃人,生命就应该是这样循环不止的。”

“嗯,有理。”朱棣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不说话,郑和与高闯也不敢说话,大殿上寂静了半晌后他才突然问:“你是从哪里逃的船,又是怎么回到我大明的?”

“回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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