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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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夫妻二人还对望了一眼,沈哲看见马蒂尔德的母亲眼里眼波流动,温柔如水,想必肚子里,也是一腔百转柔肠。
与他曾经在马蒂尔德书房里的画像上看见的那个冷眼高傲的少妇截然不同,而且一个孤身女子能够做到抛夫弃女,为了自己的自由闯荡远东,就算不是一个巾帼豪杰,也不会这样温润如玉,娇柔如柳的小女儿态,难不成真是一物降一物,能把这样一个“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女人调理的像小猫儿一样的服帖,那是什么功力呀,就拿它沈哲自己来说,他原本以为自己够强势,绛秋那丫头片子也够温柔,可是临了临了,他就没再京城住个把月,这个丫头到跟着她的恩师,那个沈哲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传教士南下去当“义工”了,那么喜欢为教堂服务,怎么不在那儿直接当个修女呢,想到此处,沈哲更是肯定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和气生财的中年男人肯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甚至比很多年后才会出现的黄金荣、杜月笙之流还要厉害。
沈哲连忙说:“伯父这是哪里的话,这里不是租界吗,还用讲什么礼数,沈哲是晚辈,伯父、伯母直呼沈哲其名即可。”
初一听到那中年男人对马蒂尔德的母亲的称呼,沈哲还一惊,心想这个法国贵妇怎么有个这么有中国特色的名字,但是立刻想到马蒂尔德曾经和自己说过,她的母亲的名字叫做“米歇尔”翻译成中文的确是“紫菀花”的意思。
中年男人大概还想再说什么客套话,却听见门铃之声大响,正在正在餐厅整理花瓶的佣人一路小跑着去开门,一个包着红色头巾,穿着白衣、白裤的印度阿三,从门外走了进来,沈哲见他义父熟门熟路的样子,心想这大概也是这家的佣人一类的吧,这要是再多个非洲兄弟或者大婶的,那这个不大的花园洋房里不就是齐聚了亚欧非三大洲的同胞,这个还大有赶超联合国的趋势呀。
那个印度阿三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鞠躬,操着印度腔浓重的中文说道:“老板,马车备好了。”
那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头向门口的方向偏了一下,示意那印度阿三先出去,他随后就到。《小说下载|WrsHu。CoM》
“沈大人,您看,我们这些做买卖的都是体力活儿,琐碎的事情特别多,今天跑这儿,明天跑那儿,那点儿家底,还不是靠脚底板下的水泡换过来的,外人看我们这些人有点儿家底以为容易哩,那都是‘只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呀……老头子我没读过多少圣贤书,这话讲得也粗俗,不过,这话俗理不歪,你说是不是?”说到此处,那中年男人脸上也还真流露出几许无奈和委屈。
沈哲固然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但是也只能装着什么也看不出来,急忙好言附和着:“没错,没错,别人都看东北良田万倾,晋商无限风光,但那些人,那个不是闯关东、走西口,刀刃添血着过来的。”
那中年男人像是见到了知己一般,就差没在妻儿面前被感动个热泪盈眶,直说:“沈大人的见识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如此体谅民情,定然是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沈哲连忙拱手谦让:“伯父,过奖,过奖。”
那中年男人站起身来,看来是情绪趋于稳定,他说道:“那老头子我有一些杂事,不得不处理,说来也真是让沈大人见笑,这招待客人,何曾有过主人家说走就走了道理,只不过有些杂事在沈大人看来虽是小事,但也关乎我这平头老百姓的后半辈子,怠慢之处还请沈大人海涵之。”
沈哲作毫不在意状,说道:“伯父有事在身,去忙便是,可千万别说这种话,这可是要折晚辈的寿的。”
“那在下我就先走了。”
“伯父您忙。”
待那中年男子走出门后,马蒂尔德也显得更加随便,嬉笑这说:“我跟你说沈哲,你今天能见到我妈那可是‘缘分’,要知道今天可是礼拜日,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我妈今天可是要到塘桥去做礼拜的。要不是临时有点事儿,需要留在家里,你今天可是见不到我妈妈的。”
中国这边这时候还没有按星期计算日期的习惯,沈哲自打从六七年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对星期一说没有了概念,开始还有点儿不习惯,时间长了,说入乡随俗也好,说被同化也罢,反正自己也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星期这嘛事儿,经马蒂尔德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今天一向热闹的理查饭店会人丁稀薄,他当时还觉得有一些奇怪,现在才闹清楚原来今天是礼拜日,人家都跑到各个教堂做礼拜去了。
说道教堂,有基督徒的地方就有教堂,想当年,连半道出家的蒋介石都把教堂修到了每一个偏僻的避暑行宫,更何况是洋人一抓一大把的上海滩,不过在上海的众多教堂之中,最出名的,大概还是马蒂尔德刚刚提到的位于郊区——唐桥的大教堂,虽然地处偏远,但是仍然不能减弱他在上海,甚至是远东基督教领域的权威地位,这倒不是说它年代久远,或者是占地面积大,装潢华丽,而是这个教堂里,由当时远东地区唯一一位红衣主教。
而马蒂尔德的母亲——米歇尔……因为不能确定姓氏,这里姑且现称她为米歇尔夫人好了,每个礼拜不惜跋山涉水,又是坐马车,又是坐船,有事乘轿子的,不辞辛劳跑到唐桥去做礼拜,也足以见证她对上帝他老人家的拳拳赤子之心了。
“诶?妈,你想什么呢?”马蒂尔德见自己说完话,而母亲完全没有反应,用手肘推了推米歇尔夫人。
沈哲刚才竟顾着和马德尔的还没有注意到周围其他情况,马蒂尔德一说,沈哲才发现,似乎从刚才开始,米歇尔夫人就用很怪异的眼神在大量他,那感觉就好像以前就见过他,可是不敢确定。
此时经马蒂尔德这么一推,米歇尔夫人才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米歇尔夫人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些尴尬的神色,但又似乎有点儿不甘心,于是礼貌性地问道:“沈大人今年贵庚呀?”
沈哲冷不丁儿的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虽然觉得奇怪,但也说不出其中究竟有何蹊跷,于是如实相告说:“晚辈和令爱是同年的,不过晚辈打在月份上,晚辈是二月出生的。”
米歇尔夫人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亮,有些着急地追问道:“不知沈大人是不是二月十七的生日。字瑄瑜。”
沈哲颇为惊异,他的生日他自己也是这两年才跟唐庆那里问清楚的,而自己的字,他更是跟马蒂尔德连体都没有提过一次,米歇尔夫人又是从何得知的,难道是从前的那个沈哲和这个法国贵妇有过什么交集,可是他在自己脑海中反复翻找从前这个躯壳的主人留下的以及,却是一无所获,要不然就是见她的时候,太小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碎片,要不然就是他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法国女人。但如果没有见过,那为什么米歇尔夫人会对他的事情知道的比马德尔的还要清楚,甚至比沈哲他自己还要清楚。
米歇尔夫人是一丁点儿也没有看出来,沈哲此时此刻的纠结,继续向老朋友相见一样地问道:“你母亲这几年还好吧?”
沈哲哑口无言,心想敢情自己和这个米歇尔夫人真还是老相识啊,人家都问上,高堂了,可是你问我沈哲的妈无所谓,好歹你也得说清楚究竟是哪一个妈呀,是户口本上写的,还是亲生的,还是干妈呀。
见沈哲一直不回答,米歇尔夫人当然没有想到沈哲是因为“双亲”太多,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还以为他是对自己心存疑虑,于是解释说道:“沈大人别误会,我与你母亲相互认识很多年了,当年是教友,不过我自从到了上海之后,就没再联系过,这也有好些年没见着面了,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当初我和你母亲在福州的时候,斯嘉丽……就是你母亲天天在我面前提起沈大人你,还给我看过沈大人你的照片,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额角上的那道伤疤没有变,我才一下子就把沈大人给认出来了,沈大人现在叫……叫什么来着?”
“沈哲。”马蒂尔德在边上帮沈哲回答了米歇尔夫人的问题。
“哦,对,沈哲,这人一上了年纪吧,记性就可差了,刚刚还记得的,转眼就忘。”
沈哲心想,您这真是转个身儿就忘了呀。
又听见马歇尔夫人说道:“我呀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名字,那个时候,你妈妈叫你‘埃德蒙’。”
沈哲一听,心道:这名字起得挺带感呐,基督山伯爵呀。还有什么“斯嘉丽”,本来还以为自己的生母就是个知书达理的贤妻良母而已,现在这么看来这位曾经的官家小姐还是很赶得上时代潮流的人,用一百多年以后的话来说,这个就应该被叫做“潮人”了吧。
他的疑惑迎刃而解,于是说道:“家慈一切安好,劳伯母挂念了。”
第四十三章 斯嘉丽(上)
第四十二章斯嘉丽·范德维尔
这样的花园在荷兰应该很常见,大片大片的黄色郁金香几乎可以掩盖绿色的花茎,如果再在这郁金香的花海之中架起一个白色的风车,那就算是凑足了曾经的海上马车夫的清掉了。
但是此时郁金香花海里的两个人似乎并不需要这样的情调,至少在沈哲看来是这样的。沈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一个什么样的角度来观察这个故事的发生,时而近在咫尺,时而远在高空,而故事中的人物也只有此时郁金香花丛中的母子两个人。如果他此时还有些判断能力的话,他肯定知道这样反常的事情发生,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但是一个睡梦中的人又有什么判断力可言。
因此沈哲觉得场景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很真实,包括复杂的视角转换,和跳跃性的故事情节,他都觉得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这个情景应该是整个故事中最温馨祥和的情节所在,金色的郁金香花丛中夹杂着一些粉白色的野花,金粉交错。一个大约只有两三岁的小男孩,穿着短袖的白色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的小背带裤,头顶上还有一个系着蓝色飘带的白色圆形帽子,连走路都走不稳,却甩开了小胳膊小腿,在花丛中疯跑了起来,边跑边跳,也不知道是在穷开心些什么。
而那个母亲穿着素色的衣服,双手十指相扣地握着,自然地向下垂着,肤色匀称,无论是双手,露出的脖颈还是精致的脸庞,都是牛奶一样的洁白,两道近乎是黑色的深褐色眉毛几乎直飞入鬓,同样深褐色的长发变成了一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盘在脑后,在阳光下如有浮金跃于其上,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沈哲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仍然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女人,眼角下方还有一小粒黑痣,极欧化的长相上里似乎还融入了温润如玉的东方优雅。那个女人粉色郁金香花瓣一样晶莹粉嫩嘴唇向上挑起,微笑着,对着正在花丛中奔跑的男孩说什么,沈哲自诩语言天分极高,却听出那个女人究竟说的是很么,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更不是德语或者俄语,可奇怪的是他连语言的种类都难以分辨拿出来,大脑中却好像装了个同传翻译,在那个女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刚刚说的是:“孩子,跑慢一点儿。”
那个孩子显然并不十分听话,小小年纪却又股执拗劲儿,母亲越是让他慢下来,他反而跌跌撞撞地越跑越快,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