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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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爷”斜眼瞥向载澄:“还会有第二个人吗?”
载澄笑着摇摇头,啧啧不已:“哎呦喂,真是他呀,怪不得我家那位老爷子自打从夷国回来就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敢情儿是看着别人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子这心里头不舒坦了。啧啧,我还以为这位沈大人怎么着也有个三十岁上下的,没想到这看样子还是咱们这辈的人。”
“陈少爷”冷笑:“你别跟着充嫩,人家可比你小,跟我是一年的。”
载澄闻言顿悟一般地一拍手道:“那找个机会得跟他要幅墨宝,好家伙,这个日后八成就是本朝的传奇,咱也造福造福子孙后代呀得。”
“陈少爷”被载澄的没心没肺弄得几乎都没了脾气:“你赶快让他给你留幅夷文的,更值钱。”
载澄这会儿才算搞清楚,这“陈少爷”对这位仕途上升期的沈大人没什么太多好感,急忙弥补自己刚才神经大条犯下的错误:“这个话虽这么说,不过,要说这举人出身一上来就给个‘国子监祭酒’的官职的确是过于草率了些。”
看载澄终于开窍站对了地方,“陈少爷”顿时倍感欣慰:“你也觉得是吧,这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从四品的官衔儿,就是曾国藩当年也不带有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呀!你说……”陈少爷有意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们家那个老太太不会真觉得自己拣着一个‘霍去病’了吧?!”
“陈少爷”话说到这份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人家其实不是对这个姓沈的同龄人有什么太多看法,主要还是烦他家“老太太”,但载澄也没笨到这个地步,敢和“陈少爷”称兄道弟固然,但要是说“陈少爷”家那个“老太太”半句不是,那可是再给他加上一万个胆子他都不敢的,再这说,他对这个还没正式打过照面的沈姓少年,还是存有一定的感激之情的,说到底要不是当初他去国这么一折腾把他老爹给折腾出去了,他从哪去找近两年的自由时间,于是忙说:“也别这么说,听我阿玛意思,那也确实是个人才,大清这不是正缺人吗?国子监祭酒的差事又刚好是空出来的,老太太一高兴把他给补上去也可以理解,你想,那总比把老太太的猫呀、狗呀的补上去强吧。”
“陈少爷”认同地点点头:“那到也是,母后皇太后召见他那天,我……”他说到这儿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四下看看,好在周围吵杂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两个半大小子在叨咕什么,总算放心来,接着说:“我在殿外观察过,别说,他对洋务那套解释的确挺有道理,我现在真觉得办洋务好像也没那帮老先生们说得那么邪乎。”
载澄闻言立刻夸张的点头:“听出来了,您现在都不叫‘夷务’了。”
载淳没理会自个儿堂兄的调侃,将视线转向街道上,一时间感慨万千,连语气中也颇有些与他的年纪不相称的沧桑:“说到底,他跟咱们一样,就是投胎投错了时候,同病相怜呐。”说到这,载淳站起身来道:“不是想要他的墨宝吗,去用你的面子把他请过来,我从后门走,在老地方等你们。”
第二十五章 君臣初晤(上)
沈哲这几日得了不少空闲,同治皇帝一直称病,他“侍读”的职务名存实亡。而被坊间“炒”得沸沸扬扬的“万国公馆”工程虽算是在沈哲的意料之中,但也有一个不小的意外——不知道慈禧太后她老人家是那根神经搭的不对了,竟然很有“创意”的颁下懿旨,即建造“万国会馆”这事,朝廷只管给钱,不出人,其他事宜,由总负责人自行解决。
这样的放权给沈哲带来的便利不止一点儿——设计师方面他自然可以托付给自己的英国友人约书亚·洛克伍德去代为寻觅,至于工程承包的方面,反正自己现在能不能见到同治皇帝都是个未知数,让他答应允许民间私办工厂的事儿那就更加遥遥无期,索性就让章云平把办纺织厂的事宜停一停,先把这项政府工程给拿下,一来,他们章家的势力集中在南方,此举正好是给章云平一个和京城名流打交道的机会;二来,则是章云平这段时间内在他身边呆着,他也可以从章大少爷对过去的记忆程度搞清楚那个神叨叨的老头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因此一开始沈哲对慈禧太后很是感恩戴德了一段时间。
不过没过两天,他也就明白了,慈禧太后此举绝对不是对他什么照顾,或是给他充分信任什么的。她老人家走这步可是招绝妙好棋,对于沈哲本人这样的少壮派官员而言,她对他的工作不多加干涉自然是另一种方式施恩和收买,对于整个“万国公馆”的工程来说,反正建成了是给外国人用的,自然犯不着让朝廷那么上心,要是日后真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几个老外什么的,朝廷也正好推脱责任,而对于慈禧太后个人而言,“万国公馆”和她日后支持张之洞办什么民用企业一样,基本上是出于政治目的,没指望它就真能制造什么经济效益,政治影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她老人家自然是希望工部少插手“外事”一心一意把太和殿修好,毕竟在她的心里头这才是国之根本。
这层一想通,沈哲顿时感激之情全无,立马觉得轻松许多——他仍然是谁也不欠。说到底,这都是政治交易,谈感情太伤和气。
于是乎,他拿出了从前备考的精神,遵循“在保证工程质量的前提下,保证大家都有钱赚”的基本原则,夜以继日的安排打点了几天,算是把一切事宜都敲定了下来。
接下来几日也算是优哉游哉,这日他本来是要找章云平喝酒,可到了那边的府上才知道,这小子今天穷勤快,天一擦亮就一人一马直奔圆明园旧址的工地去了。而沈哲是昨个儿才才刚刚风吹日晒地在那里呆了一天,眼看着时间已近晌午,自己这回赶去怕是立马又要赶回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百无聊赖,只有自己没事到处瞎溜达,这一溜达就溜达到了琉璃厂的一家古董店。
沈哲看了看店门,想来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学着这些京城的贵胄公子们,附庸一番风雅,来点儿什么阳春白雪,说不定运气好真被自己拣着个漏儿那可就赚大了,南柯入梦,便也不再多想进了店门。
店内的光线极为昏暗,不但几扇窗户都被深色的麻布层层蒙住,连门也仅仅开了半面,只留下了最靠柜台的一扇小窗漏出丝丝缕缕的阳光,沈哲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虽然店门是用字画装点的,但店铺内摆着的却都是青铜器,壁画残片以及石雕一类的东西,立刻明白,这家古玩店不但卖的是古董,很有可能还是收地底下挖出来的东西,是故才把店给封得这么严实,不是怕官府严查,是他的这些东西在冥府呆了那么千儿八百年,都是见光死的主儿。
在店铺最里面的掌柜似乎没有注意到有客人进来,正就这一个青花瓷桌坐着,说面上摊着一副残破的竹简,掌柜的手凌空负在竹简之上,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什么,好像正在和另外一个人讨价还价。
约莫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老板似乎终于谈妥,笑呵呵地将卖家送出店门,才回头了招呼客人:“小哥看中点什么?”
沈哲眯起眼睛,装作仔细挑选,他始终是个外行,什么瓷器,青铜,书画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子,根本每个真伪,唯一知道鉴别文物真伪的方法就是碳十四,现在也没这个条件。但是没一个交待就走人,就是明摆着说自己是个门外汉,未免太丢人。
突然,他的视线锁定在了桌子上的那份残破的竹简,便问:“这个……”
店家没想到这东西刚入手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要脱手,心里起初有些不情愿,但转念一想,反正刚才谈价钱的时候,他们用得都是土夫子的黑话,想来这个一看即知是官宦世家子弟的小子也听不懂,那这价位自然是他想要什么就是什么,立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意,一路小跑将那份发黑的竹简给捧了过来:“小哥真是好眼光,这是战国书简,刚收的宝贝,您也看见了不是?”
沈哲从那份竹简里抽出了两支,脸上虽陪着笑点头称是,心里却惴惴不安,战国的古文字他认识的也就十几二十个,但好歹知道个大概模式,更何况此时“二重证据法”还没有提出,文化圈里对于战国竹简的研究仍然寥寥,半瓶子水碰半瓶子水,谁也不怕谁。不过要是这个物件儿他还看不出个所以然,那他可就只能认栽了。
他仔细端详了手中的两支竹简片刻,嘴角擎起一丝自得的笑意,连那着竹简的姿势也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将竹简大大咧咧地往老板手里一扔,就潇洒地走出店门,之给掌柜的丢下两个字:“假的。”
老板一听吓出一身冷汗,那个卖家是他的老主顾,两人合作多年一直为出差错,应该说有很坚固的商业信任,但这毕竟也是他第一次收购战国书简,心里都没多少底,这会儿被人那么自信地判断成假的,就越想方才和那个土夫子交易的细节多有可疑。也不顾自己手里的宝贝禁不禁得起风吹日晒,就冲出了门截住刚刚踏出店门的沈哲:“小哥且慢,小哥刚才说这份竹简是假的。在下不才,未通战国书简,但以此份书简比对祖传汲县书简拓本,无论笔风,假字,均相差无几。”
沈哲轻笑一声,转过身看着店铺老板,见他嘴唇发白,额角也沁出汗珠在早春的空气里冒着热气,带些同情地调侃道:“店家,要是六国文书措辞皆无所异,当年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时候也犯不着统一文字了。”
老板此时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被骗,要说他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不是没有吃过亏,这点钱财他也不是赔不起,但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他这堑已经吃了,智还是没见长,无法只得虚心求教:“请明示之。”
沈哲正值证明自我价值的年纪,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表现自己一把,就从老板手中抽出那副自己刚才看过的竹简,道:“您说的汲县王墓里出来的是魏简,但这份从内容而言明显是楚简。”沈哲从竹简上向店家指出三个还算辨得出形状的字迹:“您看——‘上柱国’,这分明是战国时期的楚国对国内最高级别武官的特有称呼。”
老板仔细看罢点了点头。
沈哲见状又道:“楚国古字虽秉承商周神髓,却也自成一脉,其用笔画多为圆弧之态,运笔轻入轻出,字型偏圆,如江南山水,轻逸秀丽。而此简中之文字,不但笔画平直,连本来应该写成圆形的‘日’字都变成了方形,应当为秦国古字的特征才是,还有‘月’字,如果是以楚国的书写方式,三笔则成,而秦国则必须要用四笔才为准确,此处‘木’字也是同理,楚书用三画,秦国则定要五笔。这份书简以秦简之字为楚国之书,故此,在下才说它是假的。”
老板倒抽一口凉气,谁道只有隔行方才隔山,这就是不隔行也不见得尽能通透,还好他虽然承诺买下整套书简,却也只付了个预付款,要不然这损失就不可估量了,不由向沈哲抱拳:“多谢公子提点,不想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学识,当真让人惊叹。”
就这个方面,沈哲被夸还是头一次,一下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哪里哪里,机缘凑巧,机缘凑巧罢了。”
“沈兄弟真是自谦的过了。”
第二十五章 君臣初晤(下)
猛然听见身边有个陌生的声音热情地招呼自己,沈哲一愣,自己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京城之内有这么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