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第7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被洋人的战火一烧也不过就是南柯一梦而已,况且,到了二十年以后,来烦我大清的怕是就不仅仅是西洋还要加上一个东洋了。”
荀同庆沉默片刻后冷哼一声:“沈大人说的‘东洋’不会是说东瀛日本吧?这么说来,沈大人刚才说的那些,似乎是和日本现在正在做的事很是相似呀。”
“看来荀大人并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沈哲象征性地两只手轻拍了一下,又道:“既然荀大人对日本有所耳闻,可曾听闻过日本国内现在正在流传的一句话:‘与征服亚洲,必先征服中国,与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清。’”
荀同庆脸色微变,日本觊觎中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早在日本战国时期,丰臣秀吉就曾向当时的天皇许诺要把海之彼岸的“唐土”献给天皇作为礼物。但在荀同庆看来,这不过就是说说而已,来真的他们并没有这个本事,虽然日本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向朝鲜和越南一样作为过中国的藩属之邦,但在中国的整个统治阶级乃至于平头老百姓的心里,日本这个一衣带水相隔的邻国与朝鲜,越南的地位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因此荀同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毕竟狗咬主人听过,但是从来还没听过有哪只狗把自己的主人给吃了的。
沈哲看见荀同庆的反应有点儿生气,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无论是对西洋还是对日本,从一开始的轻视转瞬之间变成恐惧,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他冷笑了一声,道:“荀大人觉得日本不足为虑对吧,六十年前令尊大概也觉得西夷不足畏惧,但结果如何?而且晚辈敢断言,一旦日本有朝一日强于我大清,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会像西洋人那么简单,也不会有西洋人那么容易满足,西洋人在怎么凶狠,不过只能灭大清一朝,可日本,他的目的怕是要灭绝整个中华。”
大清建朝已近三百年,荀同庆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楚这“大清”和“中华”两者之间的关系,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只听沈哲又道:“晚辈不否认,晚辈的所做作为会使儒家道统就此衰落,重新与诸子百家之说同列。但是,比起对不起孔夫子或是董仲舒,晚辈更加不想对不起天下,更加不想让华夏之民沦为亡国之奴。”
荀同庆闭上双目,他在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选择,沈哲说的一切都没有错,看门狗如果真的疯了并不是没有可能一口咬断主人的喉咙,况且日本一直都不是华夏“圈养”的。如果是让他在“大清”和“道统”之间选择,他想他还是会选择“道统”,毕竟他是个汉人,大清无论给了他的家族多少荣耀也无法改变高高在上的皇帝是鞑虏之后的事实。
但现在一个选项仍然是“道统”,可另一个选项却不是他可以较为轻易背弃的“大清”,而是“华夏”——这个乍然一听陌生,却承载着中华泱泱五千年灵魂的名词。于是道:“沈大人请容老夫想想。”
沈哲微微一笑道:“无妨,另外,晚辈愿意和荀大人做一个交易。”
荀同庆睁开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但脸色却丝毫没有改变,只是缓缓地抬了一下手,示意沈哲说下去。
“晚辈记得荀大人当年之所以辞官回乡,是因为力主朝廷开放东北以还山东,热河等地‘民众田寡’之疾,而两宫皇太后以辽沈为大清龙脉为由不肯采纳,而今亦然,但是晚辈以为,龙脉之词结束谬论,此举不但可行,而且是北拒沙俄的妙计。在下可以向荀大人保证,荀大人出面规劝众位同僚之日即为东北开禁之时。”
荀同庆冷笑着摇摇头:“沈大人真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吗?太后娘娘她对这些事儿可比沈大人想的在乎多了。”
沈哲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晚辈自认没这个本事,但是请荀大人相信皇上有这个本事。”
荀同庆领悟了似的抬了一下胡须花白的下巴,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哦”
——从沈哲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猜测这个少年的幕后指使之人到底是圣母皇太后还是皇上,或者是两个人一起的意思,现在这个疑惑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原来这个一直被认为是圣母皇太后身边新涌现出的左膀右臂的年轻人,其真正的主人原来是当今的圣上,看来如今皇上的转变可不仅仅是他们看到的那些,心中那个几乎是玩物丧志的载淳的形象不只为何被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这样的感觉荀同庆觉得有熟悉又奇怪,这应该是幼年在史书中读到古代帝王时才会有的感觉,而他所遇见的帝王,从嘉庆到道光咸丰,没有一个人曾让他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或许,他这次碰见了真正的帝王。
沈哲对荀同庆的心思略微猜到了一二,道:“荀大人应该明白,这桩交易,皇上本不用同荀大人协定,希望荀大人可以明白,皇上这样决定一来是给荀大人一个规劝各位大人面前的时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二来……”沈哲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二来这也是皇上希望给太后的说辞。”
荀同庆眯起眼睛,有些惊讶也有些警惕:“沈大人这话是……”
沈哲嘴角向左一撇,脸上呈现出他惯用的那种笑意:“荀大人还不明白吗?皇上的心里是认同荀大人的提议的,只是要找一个理由说服太后罢了。另外在下再说一句私话,皇上并不是对荀大人或者是内阁的大人们有什么看法,只是世道已经改变了,皇上要中兴大清,也必须因时而变,因此,晚辈希望荀大人知道一点,冷落荀大人或是内阁大臣们的并不是皇上或是其他什么人,而是这个时代。”
荀同庆刚刚见晴的脸上有阴云密布起来,他的目光冰冷,灰白的脸上甚至能泛出冷兵器的寒气,他语气生硬地问道:“沈大人是什么意思?”
沈哲双手摊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没有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的同情,他的语气不生硬,却没掺杂任何感情,似乎只是在说家常话一般:“恕晚辈冒犯,有些话听起来的确很残忍,但是确实是实情,属于荀大人的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第三十三章 精致的“棋子”(1)
第三十三章精致的“棋子”
清晨的时候,他是被寒气给激醒的,他整个人瑟缩在被子里,棉被盖过了头顶,两只温热的手互相贴在一起,眼睛紧紧的闭着,很是苦恼,又是这样的一天,又是这样的一天——在没有暖炉四处透风的砖房里温书,准备来年的科举考试,这次一定要进士及第,光宗耀祖才行,比起周围那些脸上已经被岁月刻出皱纹,甚至两鬓都已经染上霜色的人来说,他只不过才经历了一次的失利而已,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毕竟这是全国的精英争夺那少得可怜的名额,失败也是正常的事,但是对于从小到大都过于顺利的他而言,这个打击仍然足够摧毁他的全部自信。
可是这个寒气来的又不对劲儿,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刺骨的冷,而是丝丝缕缕的,像是从某一个小的楼洞里飘进来的,他突然想起来,他早就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小砖房里了,他就知道自己和那些白头进士不一样,他天生的命格就是可以结交贵人的。
如今,他住在京城最豪华的逆旅里,周围穿梭之人皆是上京述职的达官显贵,对此,他很满意,他的出身虽然不高贵,但是他从小就认定自己本该是属于这个阶层的。而那个破旧的小砖房,不过是一个意外,或者说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考验而已,老天爷终究还是不忍心让他吃过多的苦头,还没等秋天过了一半,就急忙派了个贵人来把他接到了这个安乐窝。而那些他在夏秋交际之时就开始担心,和想象的在那个窝棚里将要度过的京城严冬时的情景,也只有在梦里才会偶尔重复了。
他起身查看那股冷空气袭来的方向发现原来是纸糊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刮破了一个小洞,于是顺手拿了本《大学》嵌在窗框上,把那个破洞堵住,书本对他来说眼下似乎就只有这种功效了。
自从进入了这个上层社会,他才渐渐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愚蠢,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的书,就算到头来好不容易得了功名,还比不上人家飞鹰走狗了,四处游乐了二十几年得公子少爷们花钱捐来的官吃得开,至少人家既然有钱有路子捐官,就证明了别人比他有后台。
虽然不甘心,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从小就对官场耳濡目染的人比他会处理事务——人家就是生长在大场面里的,就算是见了皇上也不会慌神,而他呢,一个芝麻绿豆大的知县老爷打个喷嚏,都能把他下个半死。
到头来,除了能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什么都比不上人家。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但是现在,他可不一样了,他有了见识,并且很快的融入到了这个曾经与他可望而不可及的阶层,就算他是落在鸡窝里的,那也是哪只凤凰遗失的幼鸟,虽然经过了曲折,可他注定还是要回来的。
等一下再叫伙计来修理一下吧,看着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大学》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
穿戴整齐之后,他习惯性的照了一下泛黄的铜镜,这个习惯也是他住进这家逆旅之后才养成的。
在此之前他并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厌恶愈加强烈,哪怕是洗脸的时候,偶尔看见水中自己的样子都有要将这张脸毁掉的冲动,不过却迟迟没有动手,并不是最终还是舍不得爹娘给的那副长相,而是怕疼罢了,现在想想看,他还真庆幸天生的胆小让他没有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在没有遇见那个人之前,他一直认为一个人如果长得好看必定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在他的家乡,父母都并不希望女儿长得多么漂亮,女人一漂亮,必然就要招惹是非,不管是她自己品行端直与否,都有成为红颜祸水的危险,就一定不是一个好女人。
女人尚且是如此,更何况是一个男人,必然谁家有一个长相过于端正的公子就更加遭人诟病,他自小就认为长得好看是一种缺陷,会被人看不起,要不然连南北朝那个贵为北齐皇室子孙的兰陵王高长恭都总要把自己那张危害人间的面容给遮起来。
不过,他倒是没想过把自己的容貌给遮起来,虽然这是个缺陷,但是他不在乎,就好像那些生来缺胳膊少腿儿的不幸之人一样,身残志不残,不但要和别人一样生活,还要比别人活得出色,二十二岁以前,他是做到了这些的,他自小聪明,老天也似乎并没有因为给了他一张这世上少有的精致脸孔而夺走他的智慧,和很多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古代名臣一样,他也有一个在中国历史中看来平凡但在周围人看来非凡的童年——三岁能背唐诗,四岁能背宋词,七八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四岁成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二十六岁又成了进士。
他是他在陕北老家的同龄人中佼佼者,甚至可以说是传奇人物。
在那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古城里,人们都在评论他的才华,他的聪颖,他家路边卖凉茶的汉子,会跟来胡侃聊天的茶客们一遍又一遍的叙述,何时曾见过他只将书本翻了两遍便可以通篇背诵,而是教他句读识字的私塾先生也在和自己那些新入学的他的师弟们无休无止地重复他九岁那年一气呵成的那篇“大作”。
没有人再回去评论他的长相,人们只会说秦家的那个小儿子将来会有多么的前程似锦。
直到他二十六岁那年上京赶考而名落孙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