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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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一般,连声赞道:“甜,真甜啊……”
小姑娘羞答答地垂下了头,捻着衣角忸怩道:“西门大叔又来笑话人家。”
西门庆赶紧声明:“别别别,我才大你几岁啊,要叫西门大哥,别叫大叔,我爹才是你大叔呢。酒儿妹子,可已找着合适的婆家了么,要是实在没有合适的,不如给你爹说说,干脆嫁到我家来作妾吧,我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了些,可是很知道疼老婆的……”
“西门大叔又来欺负人家,不跟你说了。”
小姑娘害羞地跑到柳树后面,又悄悄探头看他走没走,西门庆几句话一说,好像占了人家莫大的便宜,笑得眉飞色舞,他唤了几声,不见酒儿出来,这才意犹未了地往摊子上丢几文铜钱,兴高采烈地走回来。
夏浔啼笑皆非地看着西门大少,实在是无话可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了解到西门庆家里的情形和他的为人。这位与史上闻名的西门大官人同名的西门庆家有悍妻,又有一子一女。平时不管是来看病的妇人,还是家里的使唤丫头,亦或是街头偶遇的美貌少女,西门大少总喜欢口花花地占人家一点便宜。
其实他只是动口的时候多,动手也甚有分寸,西门庆长得儒雅斯文,又兼囊中多金,口虽花花却是恭维打趣居多,夏浔发觉不管是他府上的丫头还是就诊的女病人,亦或街头相逢的女子,并不怎么讨厌他的搭讪,只是一旦被他娘子发现,少不得要扭着他的耳朵,用鸡毛掸子教训他一番。
可这西门庆却是乐此不疲,也算一个异类,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水浒传》里那个集地痞、恶霸、奸商、淫棍于一身的人物原形,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对自己的行为,西门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得意洋洋地啃着梨子,因为大雨和娘子而带来的沮丧一扫而空,啃一口梨子,又对夏浔道:“对了,说到你那位娘子,你说她只是你的保镖?这位姑娘很古怪啊,明明人人都知道她是女人了,偏就不肯承认,穿着一身男装,整天在我家后花园里晃来晃去,再这么下去,别人都要以为我家娘子红杏出墙了。你怎么也随她胡闹,每次见了她还煞有介事,一口一个彭公子的叫?”
夏浔脸上慢慢漾起神秘的微笑,眉头微微一挑,轻轻笑道:“你不觉得这样逗弄她才有意思么?”
西门庆看看他,撇嘴道:“你这人,很猥琐!”
夏浔:“……”
两个人回到“维生堂药铺”,换了衣服之后先去了西跨院儿,却没见到彭梓祺,再到后花园,一过月亮门,老远就看见西门大嫂正和彭梓祺坐在小亭中聊天,彭梓祺还是一身男装,尽管大家都已知道她是女子。
西门庆微笑道:“这位彭姑娘很不错,我看得出来,她对你其实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不想叫你看出来,女儿家脸皮儿薄嘛,杨兄若是对她也有情意,就该主动些才是。俗话说,烈女怕郎缠,别看她现在对你若即若离不咸不淡的,这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了,她就是百练钢也化了绕指柔,你的快活日子也就来了,嘿嘿……”
夏浔咳嗽一声道:“看起来彭姑娘身子已经大好了,纵然还不能骑马走长途,我们走水路回还是可行的,我想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青州。”
西门庆意外地道:“这么快?”
夏浔道:“嗯,那边还有很多事需要料理嘛。对了,西门兄,你医术高明,家里又是开药铺的,我想问你,可有什么药物是吃了之后能令人昏睡不醒自己又很难发现异状的?”
西门庆道:“这样的药物自然是有的,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浔喜道:“真有这样的药物?哈哈,好极了,一客不烦二主,那就劳驾兄台送我一些吧,小弟自有用处。”
西门庆脸色一变,失声道:“你……你想对彭姑娘用药?”
第049章 春梦无痕
夏浔没想到自己索要一包迷药,竟被他想出如此不堪的目的,可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了一下。西门庆哪里肯信,夏浔越是掩饰,西门庆越以为自己所料无误。西门庆还以为他是拿那个冷美人儿没有办法,又着实地倾慕人家,所以才想用这样的手段把生米煮成熟饭。
西门庆顿觉重任在肩,有责任把这个误入岐途的小兄弟领上正道,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杨老弟,请恕为兄直言,你这个方法很蠢。要是不知道怎么追求彭姑娘,你可以请教为兄啊。”
“啊?”
“老弟,为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应付女人这方面,在阳谷县里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其实追女人嘛,很简单的,不外乎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远觑近观,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健足跟随……假饶心似铁,弄得意如糖……明白了这番道理,众香国里,你将无往而不利。”
听了西门庆滔滔不绝一番说词,夏浔奇道:“此话怎讲?”
西门庆把折扇往掌心一拍,耐心解释道:“这雅容卖俏,鲜服夸豪,说的是相貌打扮。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若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还不容易讨女人喜欢么?再说这远觑近观,只在双眸传递,捱肩擦背,全凭健足跟随,这就是要学会察颜观色,有点希望,就得厚着脸皮,陪着小心,甜言蜜语,死缠烂打。
古人说得好:欲要活受用,先下死工夫嘛。还有那讪语时,口要紧;刮涎处,脸须皮,也是一个道理,权、钱、才、气,得其一种便可左拥右抱,如果能集四为一,恭喜阁下,那真是天赋异禀啦……”
夏浔听了失笑道:“简而言之五个字,就是潘驴邓小闲了?”
西门庆一怔:“此话怎讲?”
夏浔把这五个字的含意细细解说一遍,西门庆只听得抓耳挠腮,喜不自胜:“妙!妙啊,这五个字,可比我的说法更加简练贴切了,朝闻道,夕死可矣,想不到贤弟也是此道中人,贤弟既知这个道理,为何还要用迷药行那下三滥的手段?”
夏浔摇摇头,无奈地道:“西门兄真的误会了,我讨这药确实另有用处,西门兄只管取来便是。”
西门庆见他执迷不悟,又语重心长地道:“贤弟,为兄年长你几岁,有些道理说与你听,你不要着恼。须知女人如花,花为君开,男人爱花,怜而惜之。想要抱得美人归没有错,可是男欢女爱这种事,总要两情相悦才好。若你用这般下作手段强行占了人家身子,那不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么?一旦彭姑娘因此恨上了你,又或寻死觅活……杨老弟,你这是伤天害理,使不得啊!”
夏浔只听得泪流满面:“苦口婆心劝我做个好男人的居然是西门庆,这叫人情何以堪呐……”
※※※※※※※
西门庆唉声叹气地拉开药匣,他苦劝半天,夏浔却一意孤行,他也没有办法了。
想起那位清纯可爱的一位姑娘要在他的帮助下被杨文轩辣手摧花,一向怜花爱花的西门大官人就禁不住的难过。可是,杨文轩一直同锦衣卫保持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还攀上了齐王这条线,显然比他权势大得多,他实在不敢得罪呀。
西门庆内疚地抓出几味药材,按比例合在一起,把它们倒进捣臼,仔细想想,又返身回到药匣柜前,搬过小梯子爬到高处,取了几味他秘藏的能够增加情欲的药物,下了梯子一齐放进捣臼里。
西门庆一边奋力捣药,一边自言自语:“彭姑娘,对不住,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我加的这几味药,能让你少一些痛苦,多一些欢乐,若你能因此而回心转意,舍了自尽的念头委身下嫁于他,也算是我西门庆将功赎罪了。他……人品虽然不大好,论家世论相貌总还是配得上你的。”
院子里,大车已套上了两匹骡子,车子里垫了柔软的褥子,彭梓祺与西门大嫂依依道别后,已然坐进车里,夏浔牵着马等在一边,西门庆匆匆走来,手里提着口匣子,哈哈笑道:“给杨老弟准备了几样小礼物,耽搁了一会功夫。”说着籍送礼匣过去的机会,自袖底将那包药递过去,夏浔会意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药揣进怀里。
西门庆还想再劝,可是这场合已经无法开口了,等他把夏浔送出门去,只能站在阶下望着远去的车马幽幽一叹,怅然回府。小丫头春香恰从前院儿走过,一眼看见自家老爷,生怕他又疯言疯语,连忙快步离开,赶出几步,却未见老爷腼着脸追上来,扭头一看,西门老爷一脸的郁郁寡欢,春香不禁纳罕不已。
车子出了维生堂药铺,离开阳谷县城,便向黄河渡口赶去。当初他们逆水西来,行舟不便,现在顺河东去,乘船虽然绕些路,其实更快一些,再加上彭梓祺的病情虽已趋好,身子却还虚弱,乘船也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巧的很,渡口这条远程客船就是彭家船行的,彭梓祺上船后和船老大打声招呼,亮明了身份,立即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行船的客旅很少有单人间,彭梓祺却住进了船上唯一的单人房间,一日三餐有人专门做好给她送进房去,名义上她还是夏浔的保镖,可在这船上,她却成了真正的大小姐。
夏浔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她正生着病,得到些照顾也就好的快些,至于保镖责任,夏浔现在是在船上,那刺客莫名其妙从旅客中蹦出来的情节只有电影和小说里才能出现那么戏剧化的场面,他是不担心的。船上的客人形形色色,夏浔有时和同舱的客人们聊聊天,有时站在船头看风景,更多的时候是到单人舱间,和彭梓祺下下棋,谈谈天。
夏浔一直没有当面点破她的女人身份,彭梓祺也乐得如此,可以在他面前轻松自然,只是两个人的关系,在这过程中,渐渐变得和睦起来。彭梓祺心中虽然仍然梗着一块重重的心病,但是对他已经没有轻蔑鄙视、冷若冰霜的神情了。
当船到了青州地境时,彭梓祺的身体已完全痊愈,清晨时她在船头舞刀,身手矫健利落,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船靠码头之后,两个人就得牵马上岸了,因为这条水路是不通青州的,接下来两个人还要走陆路。
从这里再往青州去就不远了,夏浔骑着马,时快时慢,有时还会停下来在小河边洗把脸,在树荫下乘会儿凉,彭梓祺只当是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依然虚弱,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慰贴的很。不过这样一来赶路的时间就计算不好了,若是二人一直快马赶路的话,傍晚时分就该进了青州城了,结果等到天黑,两人离青州还差着小半天的路程。
如果此时继续赶路,说不定赶到青州城时已经关了城门,那时可就无处落脚了,好在这里距青州已近,沿路大大小小有不少村镇,夏浔与彭梓祺一商量,征得了她的同意,便在镇上一家客栈落了脚。
“当当!”
房门一响,彭梓祺赶紧把刚从马包里取出来的女人应用之物又塞回去,走过去打开门,就见夏浔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托着杯碟,说道:“这一路奔波,着实辛苦了,眼看就到青州了,今晚咱们喝几杯如何?呵呵,我请了你几次了,这一次你一定要赏脸才成。”
彭梓祺心中一热,让开了房门,夏浔走进门来,后边还跟着一个小伙计,小伙计伸着右臂,从指尖到肩膀,一溜儿排开四个盘子,都是些猪耳朵、酱驴肉一类的下酒菜,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只小木桶,里边是香喷喷的米饭。小伙计把菜肴麻利地摆在桌上,向二人弯腰一笑:“两位客官,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