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6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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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义气,唐赛儿的胸脯就挺起来,坚定了决心道:“成!”她扭头吩咐思雨和思祺:“别出声喔,叫他生了警觉,唯你们试问!”
两个小家伙忙不迭点头,满眼兴奋。
前两天那事儿发生后,夏浔顺口对几位爱妻提了提,于家父子是上门做客的,哪能这么欺负人家,得管教着女儿。这可好,四个丫头先是挨了大夫人茗儿一顿教训,回头又被自己老娘抓去打了屁股,把四个丫头恨得牙痒痒的,这笔账都算到了于谦头上,四个人就央求唐赛儿出主意,整治他一顿出气。
于是四人就到了这里。杨家后宅里还有很大一片空地,尚未来得及开发,地上原本有一个大坑,原来是建筑房舍、亭阁、院墙时拌石灰的大坑,里边还有一脚深的石灰,下过几场雨后,里边积水稍稍漫过了石灰,薄薄一层清水,几个人就利用这现成的大坑巧作伪饰,上边铺了树根草茎。
要是由杨家四个丫头来干这活儿,肯定十分明显,一眼就叫人看出是个陷阱,可是出自唐赛儿这个行家之手,就算夏浔来了,也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于谦接到了一张纸条,上边只有一句话:“向我爹爹告状,你是卑鄙小人!有本事来后宅,咱们一较高下,谁输了再告状,谁是小狗!”
字条是唐赛儿口授,思杨写的,唐赛儿年纪虽小,心眼可多,识人的本事更是不差,她已经品出来了,于谦这小子,傲!性格清高,脾气高傲,你说别的,他可能不理你,你说他是卑鄙小人,他是一定会来和你理论个高下的,果然,于谦气鼓鼓地来了。
于是,他就一脚踏上去,一头扎进去,掉到了石灰坑里。
几个丫头哈哈大笑,兴高采烈地跑到石灰坑旁,那石灰早浸了水,已经不会炙伤皮肤了,因为下边是石灰层,还挺松软,于谦倒是没有摔伤,不过一头一脸加上衣服,全被石灰染白了,他伸手一抹脸上的水,那张小白脸更是白得一塌糊涂。
五个小丫头看见他头发、脸面一片白的狼狈相,只乐得前仰后合。
于谦这才知道中计,他站在水坑里,一身狼狈,却不愿叫这几个小丫头得意,他又抹一把脸上的石灰,高高昂起头来,一首诗便傲然出口:“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思杨、思浔虽然淘气,可是杨家自幼就请名师教习她们学问,这见识可并不凡,一听他出口成章,诗词吟来壮志凌云、充满义无反顾的气魄,竟然忘了讪笑于他。
夏浔若在这里,也许会吓一跳,他知道自己小时候上学就背过的这首《石灰吟》是于谦少年时创作的一首明志诗,可他并不知道,这首明志诗竟是诞生在一个石灰坑里,敢情人家于少保当年吟这首诗,并不是小小少年便胸怀天下,人家小帅哥只不过是在几个小妞面前装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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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无大将可用的窘况,夏浔心知肚明。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惑,那就是:帖木儿东征,到底会不会死在半路上?
如果是刚到大明时代的他,或可一口咬定,而经历过这么多事,其中许多事已经发生了些变化,他现在已经确定不了了。
确定不了,就不敢冒险。如果大明这边真的不做准备,而帖木儿又生龙活虎地杀到了陕甘宁,那就是一场无法估量的大浩劫。
然而大明现在的大工程实在是太多了,如果这边如临大敌的调兵遣将,在沿边筑堡垒、修城墙,屯大军于此严阵以待,结果帖木儿当真死在半路上了,这凭白的准备将耗费多少钱粮?大明国力纵然禁得起这么折腾,可是百姓们肩上的担子就必然重了许多。
他派人调查了许久,已经掌握了比朝廷更详细的有关帖木儿的情报,但是对帖木儿的健康情况,始终没有准确的消息,夏浔很清楚,帖木儿东征的消息既已传来,皇帝必然会早做准备。他这个连襟,骨子里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上一次的事,他拂逆了朱棣,这一回他不开口,朱棣宁可御驾亲征,也不会自降身段,请他出马的。
要把主动尽可能的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尽可能小的消耗之中,做好西域备战,那他杨旭就得主动请缨,肩负起这个责任。
于是,夏浔毛遂自荐来了!
他很清楚,这件差使办好了对他个人前程而言只是锦上添花,办砸了却有身败名裂之虞,但他还是来了。只因为,他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他受着无数百姓的奉扬,他应该为百姓们做点事情!
第739章 我做先锋
夏浔主动请缨的举动,令朱棣非常欣慰。
夏浔对自己的能力总是不敢过于自信,但是朱棣却不这么看,沿海剿倭也好,经略东北也罢,夏浔所表现出来的政治前瞻性,以及施政用兵的技巧,令朱棣非常欣赏,他不知道夏浔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自然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所在,因此对夏浔的能力非常信任。
朝中无大将,要应对西方大帝帖木儿,在他心中除了自己御驾亲征之外,就只有夏浔一个人足堪大任了,可夏浔若不给他个台阶下,这次他是宁可御驾亲征,也是不愿依赖夏浔的,因此夏浔赶到谨身殿,向他毛遂自荐,让朱棣非常高兴,夏浔接下来说的话,也就特别顺耳,能够听得进去了。
夏浔道:“臣以为,抛开地方势力、完全依赖自中原调去的军队,不妥当。这是摆明了对他们不信任、有戒心,甘南、宁夏的武装纵然本来没有异心,这样一来难免也要生起想法了,虽然他们之中有许多少数民族的士兵,用之作战有一定风险,但是尽最大可能发挥他们的力量,远比对他们保持警惕、将他们置于后方弃而不用作用更大。
另外,朝廷如果现在就集结四川、河南的兵马赶赴西域,在帖木儿的军队赶到之前,这数目庞大的军队人吃马喂,消耗是十分惊人的。依臣之见,对帖木儿东征不可不予重视,却也不宜敌尚未至,我们先自乱了阵脚。
臣是这样想的,一方面,整肃甘凉地方武装,通过查缉、剔除一些不安分的人,严明军纪;与此同时,将甘凉军队调出堡寨,前趋数十里、上百里,依托险要地势加紧时间赶筑工事。
无论将来是由他们戍守最前沿,还是由河南、四川以及京营兵马去镇守最前方,这修筑工事堡垒的前期准备,都可以由当地士兵来完成,敌军未到,甘凉军士中纵有异心者,眼下也不敢妄起事端或者在建筑上偷工减料的。这样一来,后方军队就不用早早奔赴前线,徒费钱粮。
总结起来,臣的意思是:一:对甘凉武装,示之以恩、示之以信,尽最大可能将他们争取在朝廷手中;他们久镇西域,对当地最为熟悉,利用好了,就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咱们是守,而帖木儿是攻,要守,尤其要依托这些对甘凉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军队。
这一点,要施行起来并不为难,我们不需要去争取每一个士兵,只要争取那些将领们的忠诚和拥戴,肃清军队、全力备战的事,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去做。说到对他们部下的熟悉,朝廷还能比他们更胜一筹么?只要他们肯动起来,必定事半而功倍,这是人和,必须要争取!
二:四川、河南以及京营武装加紧训练,随时做好奔赴甘凉的准备,只要各种准备早早做好,一声令下,立即奔赴前线,可以在我们预定的时间内到达作战地点,这就行了,这样一来,我们一方面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钱粮消耗,另一方面,也可以减少河南兵、四川兵、江南兵久屯其地,不习甘凉水土,非战减员的情况发生。
三:臣率一路兵马先赴西域,一则与甘凉各方武装做个接触,对甘凉地方的将领和部落首领做个了解;二来可以考察地形,监督工事建筑的进行;三来,可以派遣精干的探马斥侯,掌握帖木儿大军的准确动向,以便随时传回消息,使得朝廷兵马及时进入作战位置。咱们占据着地利,完全可以把握主动。”
朱棣沉思片刻,缓缓地道:“这样的话,何人可为帅?”
夏浔道:“若说到对西域地理的熟悉、对西域军队的掌握,无人可与宋晟将军相比,宋将军可信么?”
朱棣断然道:“宋晟对朝廷的忠诚绝无疑问。否则先帝与朕不会一直由他镇守西域,数十载不易其人,只是……宋晟老迈,朕担心他不堪重任。”
夏浔道:“西域战争,争的不只是战场上的胜负,更重要的是军心、民心,宋将军在甘凉的作用,无人可以取代!臣不能,说句不恭的话,纵然是陛下亲征,也不能!因此,臣以为,可以让宋将军总领西域战事,臣去西域,可以做个监军!”
朱棣微微有些犹豫,夏浔又道:“宋老将军年迈,不能亲自上阵杀敌,可甘凉边军,自有猛将无数。如果帖木儿的大军一旦逼近我西域,朝廷兵马,差遣的自然也都是精兵良将,宋老将军坐镇中军,指挥调度,这个却是费不了太大气力的。
甘凉地方可是有朝廷十五万久镇西域、精于战守的大军的,这支人马由宋将军统率,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宋将军在西域威望卓著,各族各部俱惮其威,有这头猛虎坐镇,敢生异心者必寡!”
朱棣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若宋晟再年轻十岁,西域战事尽付于他,数十万大军尽付于他,朕也无需担心,如今所虑者,只是他的年纪。你既这么说,那就由宋晟总领西域战事,由你来任监军。你须早赴西域,若觉宋晟老病,确实难当重任,须得及早回报,至少也得派一副帅,分其忧劳才成!”
“是,臣遵旨!”
夏浔起身领旨,语气微微一顿,又道:“皇上,眼看就要年底了,大报恩寺的役夫都要遣散回去过年,今年这役夫,多是以工代赈,征召的江南百姓。来年开春,他们就要留在故土,重新垦地种田,还须从各地征召役夫。
疏通运河,也须征调大量民夫,如今将届寒冬,江南还好,北方河水结冰,疏浚起来非常困难。此外,扩建北京城的事情,到了冬天也是无法进行,这些事情暂时都要放一放。这几项大工程,都要到明春才能重新征召民夫,而明年春夏之交,西线战事一起,少不得又要征召大量民夫,民壮抽调过多,不免影响农耕。农耕乃国之根本……”
朱棣失笑道:“不就是想劝朕暂且停了这几项工程么?这弯子绕的!嗯……”
他沉吟了一下,颔首道:“准你所请,叫内阁通知工部,这几项工程暂停了吧,全力备战!”
夏浔心道:“不绕弯子成么?谁不知道你是属驴的,心气儿顺了,怎么说都成,心气儿不顺,说破了天去你也固执己见!”
夏浔一边腹诽着,一边喜孜孜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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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与永乐皇帝一番密议,针对即将到来的帖木儿军拟定了应对计划,一系列内政外交的措施便马上通过各个衙门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兵部、五军都督府连番下令,命四川都司、河南都司加强训练、核检兵员、补充缺额、剔除老弱、更易壮丁,又命山西都司陈兵雁门关,严密戒备。
很快,朝廷又封一个叫脱脱的中年人为忠顺王,任命礼部员外郎周安为忠顺王长史,派兵护送他们一行人火速离开金陵,奔赴哈密。哈密在嘉峪关以西一千六百里处,汉代属伊吾卢。元末,由威武王忽纳失里镇守,不久,改封肃王。
这个脱脱就是肃王之子,肃王死后,因为脱脱年幼,肃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