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7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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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了你们!”
谢谢摇摇头,柔声道:“既做了你的女人,自然与你甘苦与共,难道只知享那国公夫人的福么?相公尽说见外的话。只是,相公歇过了今日,是不是该加紧行程,早些回返金陵,也好叫家里人放心。我们在外奔波,反而好受一些,夫人和小荻她们在家里,反倒更受煎熬,一个个消瘦的……”
夏浔沉声道:“家自然是要回的,却不急于一时。信使已经派出,等她们得了我安全归来的消息,心事自然可以放下。这一路回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如果先回了金陵,恐怕就要失了先机,所以……”
谢谢纳罕地道:“帖木儿的大军已然退却,相公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夏浔郑重地道:“外敌已然退却,但是,三千将士的血,不能白流!就算上穷九天下黄泉,我也要把于坚挖出来,告祭他们的在天之灵!”
……
祁连山下,那顶灰色帐篷里,刀削脸的大汉不耐烦地冲对面那个衣饰华贵的商人道:“翻来覆去的,你要验到什么时候才肯相信?这个地方,谁敢冒我脱脱不花之名?再说,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还能事先假造印鉴么!你到底有个什么大秘密与我说?”
对面那商人笑眯眯地道:“脱脱不花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人在这里,难道还能跑掉不成?这件事,真真的非常重要,在下不敢不慎啊!请稍等,我再仔细勘验一番,马上就好!”
草原上最外侧的那幢白色帐篷里,肥头大耳的脱脱不花惊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说甚么?你要助我逃走,赴瓦剌称汗?”
“是!”
拓拔明德自案后站起,将那枚金包玉的小小印钤双手捧起,郑重地还回脱脱不花手里,又退后几步,一撩袍裾,在毡毯上跪倒,叩首道:“臣的祖父,当年就是大元之臣,在啥刺火州任达鲁花赤,臣一直希望,我们蒙古人能团结起来,重现大元威风。殿下乃我大元益宗陛下嫡系后裔,臣怎忍心让殿下作为大明之囚,生老与此。臣此番前来,就是想帮助殿下逃出生天,瓦剌三王一定会欣然迎纳,奉迎殿下为可汗的!”
那扮作脱脱不花的胖子木三水一脸的冷汗,颊上的肥肉都在哆嗦,心中杀猪般惨叫:“师傅,咱只想骗点钱花花而已,怎么……怎么一头扎进这样一趟浑水里去了,这可是杀头的买卖呀!”
第832章 骗子遇见兵
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如飓风狂飚着一路驰来,马蹄踏处,飞砂走石,马队过处,卷起一条烟雾长龙,声势极为骇人。
“呜~~呜呜~~~~~”
镇夷千户所大营的箭楼瞭望哨眼见远远一队骑兵驰来,声势如此之大,不由大吃一惊。他们事先并未接获通知说有哪路兵马由此经过,虽然说这里已是甘凉内部,在他们的辖区之内,不可能突然冒出一支这么强大的敌对武装,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冲击他们的军营,哨兵还是尽职地吹响了警报。
军营之中,不管是正在操练的,还是正在休息的将士纷纷抓起盔甲武器,匆匆奔向自己的战马或哨位。一个小旗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爬上箭楼,手搭凉蓬往远处一瞧,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一巴掌削到那个尽职哨兵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骂道:“干!连咱们的甘凉精骑都不认得了?”
那小校委屈地道:“小旗大人,我也已经看出来了嘛!”
那小旗在他屁股上又加了一脚,吼道:“你他娘的还有闲功夫顶嘴!赶快取消警讯,通知千户大人迎候!”
那小校急忙举起军号,呜呜地吹了起来。
远远驰来那一队精骑,人人身着鸳鸯战袄,半臂战袍,清一色的黑色半身皮甲,身后一排投枪,腰畔挂着短刀,得胜钩上挂着一杆红缨长漆大枪,马鞍的另一侧则是一面小骑盾,策马扬鞭,威风八面,这样的装备,整个西凉也只有宋晟宋大将军的甘凉精骑才有。
那位正牌的镇夷千户邵望心邵大人忽听禀报,连忙披挂起来,一溜小跑儿地冲向辕门。
这甘凉精骑人数并不算多,平素都是随宋大将军镇守在甘肃镇,听说宋大将军迎接辅国公归来,去了嘉峪关,应该会带来一支精骑的,只是这支队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祁连山下,又是何人带队,所为何来,邵大人可是一点也没有谱,所以这一路跑去,心中颇为忐忑。
谁知,等他跑到辕门,却见辕门大开,那甘凉精骑一阵旋风儿似的穿营而过,直扑大草原去了,只卷起烟尘滚滚,呛得他咳嗽连声。过了好半晌,邵大人用力挥了挥眼前的灰尘,才看清几个守门的小兵,一个个灰头土脸的都跟土里刚刨出来的小鬼儿似的。
邵千户吼道:“怎么回事?”
那守门的小校莫名奇妙地道:“小的也不知道,咱们的甘凉精骑冲到门前,就扔出一块令牌,喝令小的们打开营门,然后就穿营而过了,小的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啥去。”
邵千户没好气地问道:“带队的将官是谁?”
那小校道:“是咱们的三公子!”
邵千户听了倒抽一口冷气,他回身看看,见麾下副千户、百户等好多将官也纷纷跑过来,便用力把手一摆,喝道:“没事啦,都回去!该操练的操练,该歇息的歇息,三公子办事,路经此地,都安分着些,可别他娘的给老子惹事!”
轰走了一众属下,邵千户心神不宁地看看那烟尘滚滚而去的方向,心中暗道:“这是出了啥事了?竟然劳动三公子大驾。似乎……不关我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管闲事,自然天下无事!我还是少打听为妙!”
※※※※※※※
“吁~~~”
宋家三公子宋瑛率领一千精骑,眼见冲到了安格尔部落前面,忽地一勒战马,骏马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声长嘶,前蹄落下,重重地踏在草地上。
千骑狂奔,带起一股狂风,惊得那些正在悠闲吃草的牛羊一哄而散,拼命地向远处逃去,放牧的牧人急忙大呼小叫地追上去,部落中一些老少牧人纷纷钻出帐子,惊愕地朝这边打量着,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
宋瑛沉声道:“来啊,给我搜!”
宋瑛身边一员虬须大将立即提马向前闯去,宋瑛喝道:“风烈炎!”
那员提刀大将一拨马头,赤红的双目看向宋瑛,宋瑛语气一缓,沉声吩咐道:“风将军,拓拔明德和胡七七两人,务必要活的!”
风裂炎重重地一点头,把手中斩马刀一扬,大声喝道:“搜!活捉拓拔明德和胡七七,其余人等,不肯弃械投降者,格杀勿论!”
一众甘凉精骑立即如狼似虎地冲进了部落群去,西凉民风本来就粗野好战,能当兵的人更是性格粗鲁、杀心极重,经宋晟多年心血造就的甘凉精骑更不用说了,绝对是一帮天杀星下凡,关外遇袭的三千精骑是他们的袍泽兄弟,如今自己兄弟被人坑了,坑的这么惨,那种极度的愤怒,纵然有三公子宋瑛压阵,也是要大开杀戒的。
宋瑛也知道他们一肚子的火,不叫这些大头兵发泄发泄,恐怕要出问题,所以才发出了拓拔明德和胡七七必须活着的命令,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
宋瑛严刑拷打问出的消息,只说拓拔明德要去安格尔部落办一件秘密差使,之后就要离开西凉。至于具体办什么事,拓拔明德并没有知会自己所有的手下,宋瑛生怕拓拔明德再闯讯脱逃,马上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至于这个部落有什么背景,他还真不知道。
因为安格尔部落早在他宋三公子出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脱脱不花兄弟俩自幼年时期就被看管在这里,这么多年下来,除了一些有心人和专门为了监视他们而设置的镇夷千户所,安格尔部落酋长的特殊身份早已被其他人所忽略,宋家这位三公子近年来替父亲承担了许多公务,也不曾有任何一桩提及此处,他哪知道区区一个部落酋长是什么身份,既有通敌之嫌,杀他几个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怎么回事?”
正在帐中拼命地说服那个胆小怯懦的胖子随他逃跑的拓拔明德忽听战马嘶鸣,蹄声如雷,不由一惊跳起,纵身就往帐口扑去,留在帐外把风的一个侍卫恰好冲进帐来,两下里撞个满怀,那人面色如土地大声叫道:“大人,不好啦,好多官兵!好多官兵,好像是冲咱们来的!”
“什么!”
拓拔明德脸色大变,推开那个侍卫往外面一看,一张脸登时血色全无。
此时,木三水那胖子已把收回的信物递回了毡下洞口,那毡下的人接了金包玉的小钤,便飞快地离去,走到两帐中间处的地下,那人停住,向旁边一人急急问道:“师傅,怎么办?这买卖怕是谈不下去了!”
洞中自有火把照明,照着旁边一人阴晴不定的脸,正是万松岭,万松岭恶狠狠骂道:“他娘的,枉我费尽心机,谁知道他不是要做买卖,却是来偷人的,这次真是白费心机!”
旁边那人却是擅长掘洞盗窃古墓的公孙大风,公孙大风急扯白脸地道:“师傅,眼下如何是好?这些人都不是善类,万一叫他们看出端倪,咱们一个也活不了!”
万松岭眼睛一转,冷冷说道:“这事得圆过去咱们才好脱身。不过,能给他搅和了,就不能叫他成。老子虽然是捞偏门的,可祖宗八代都是汉人,哪能成全了这帮鞑子,叫他们再来祸害咱们。脱脱不花这边好办,拓拔明德那边,你知会夜千千一声,叫他把这事先拖一拖,拖过今日,再想法子叫他拓拔明德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大风答应一声,将印钤交给万松岭,转身就想去通知埋伏在木三水身下洞穴中的夜千千,不料刚刚走出两步,便觉地皮微颤,隆隆之声传来,公孙大风不由变色道:“怎么回事?”
他们身在地下,由大声传来的声音听着最是清晰,此时上边帐中还在密议,因为附近本来就有马群牛群奔跑,这里的草原又是起伏连绵的丘陵地势,未到近处看不见驰纵如飞的骑兵,所以上边的人还未发觉异处。
两个人相视一眼,一起奔回木三水所在帐下,奔到近处,堪堪听见上边有人嘶声大吼:“功亏一篑,被明军发现咱们身份了!”
“跟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拼了拼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要拖上我!我……我……我……不管我的事……”
这是木三水的声音,紧接着就听有人重重地呸了一口:“脱脱不花,好歹你也是大元皇室后裔,有点骨气成不成?别丢了成吉思汗的脸!拿着!”
木三水杀猪似的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刀、我不要杀人啊!”
藏在下面的夜千千纵身就要掀开木板跳出去,身形刚刚一动,却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摁住,关键时刻,万松岭终于到了,夜千千转过身,焦灼地对万松岭小声道:“师傅,三水他……”
万松岭缓缓地摇摇头,冷峻地道:“如果我们出去,必定暴露身份,那时就是出去一个死一个,谁也逃不得了!三水他……听天由命吧!”
夜千千重重一跺脚,却也知道师傅所言属实,不敢抗辩。紧接着就听外面叮叮当当地打杀起来,有人大骂、有人吼叫、有人狂笑,不时还有一声杀猪般的尖锐喊声响起,这声音一响,必定把所有声音统统压下,却是木三水在纵声尖叫。
好在这些人迎向帐口却敌,两下里厮杀起来也是在帐口附近,不然的话他们在帐幕之中打斗起来,脚下沉重,一旦跺中木三水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