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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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怕他们,他们两个一看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路货,不像姓古的那种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他们不敢做什么的。”
姐姐提醒道:“那个叫高升的倒是如你所说,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我瞧也是个只会口花花的废物。可那姓夏的却不一定,他那双眼睛亮亮的,每次盯着人家看的时候,都看得我心里发慌,好像能被他看透似的。你看他很少说话,从不像高升一般占些口头便宜,这样的人要么不动,动就难说敢干出些什么来,要是他真在打咱们的主意,要小心,非常小心。”
妹妹似乎对她一向言听计从,一听这话紧张道:“那怎么办?”
姐姐胸有成竹地一笑:“很简单,一个缓兵之计足矣。”
她压低声音道:“一路上,你我小心一些,再不轻至人迹稀少的地方,他纵有心也难下手。还有,回头你故意透露些消息出去,就说咱们是去怀来投亲的,要去怀来,还要在北平另租车马,他们若真有歹意,便不会急着下手了。”
妹妹想了一想,绽颜笑道:“好,结果呢,我们花的是到北平的车钱,却在通州就下车,他们若是好人还罢了,若是坏人么,那满肚子的坏主意,也只好继续坏在肚子里啦。”
姐妹两个吃吃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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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和西门庆并肩前行,夏浔低声道:“这对姐妹不是那么简单,咱们身负大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你不要招惹她们。”
西门庆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这两朵花儿有刺,沾不得。”
“哦?”夏浔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
西门庆一扫平时的轻浮,冷静地答道:“那日看她机智地摆脱古舟之后,我就觉得这个姑娘不简单了。那天她去当东西,应该不会有什么图谋,囊中羞涩缺少盘缠,这一点该是不假的。可见色起意的古舟尾随而去,把她堵在巷中,她一个弱女子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仓促之间能想出那样的法子自保这就很不容易了。
而想得出不代表就做得到,这位烧饼姑娘却做到了,她能装得那么像,让古舟完全放下戒备,最后关头又毫不手软地一脚踢中他的要害……想得出、做得到,这岂是一个寻常女子能办到的?如今看来,咱们英雄救美也是多余,她去混堂洗浴,恐怕也是早就设计好的圈套吧?”
夏浔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展颜笑道:“不错,她既已得罪了古舟,也知道古舟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便开始着手设计彻底摆脱古舟威胁的办法。现在想来,她的妹妹从离开平原县时开始就喜欢陪着车把式聊天,经常问些沿路县阜城镇的情形,那时就是在寻找摆脱古舟的办法了。
当她听说德州有女混堂,而且车子要在德州多停半日时,她便一手策划了这个彻底办法。她让妹妹去混堂里去唤人,自己把古舟和何轲朔引到澡堂后面,造成他们偷窥妇人洗浴的假象,最后使他们以风化罪入狱。呵呵,看起来很简单,却很有效的办法,现在想来,她逃进巷中时,一定还有些什么可以自保的手段,只是因为咱们的插手,她没有机会施展出来罢了。”
西门庆点点头,好奇地道:“她们囊中羞涩,十分贫穷,这应该不假;她们也应该不懂武功,否则完全不需要设计这么麻烦的手段,就足以摆脱古舟的纠缠。那么,一个家境贫穷、身娇体弱、却又狡黠多智,善于伪装的小女人,会是什么人?她们千里迢迢的到北平又去干什么呢?”
夏浔瞪了他一眼,哼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不够精明,而是一见了漂亮女人,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说过了,不要去招惹她们,各行各路,我们只管去北平,做好咱们这单大生意,这么大量的皮货,你以前也没做过的,可不能出了纰漏。”
西门庆道:“难道你不好奇?难道你没兴趣?反正一路无聊,刨刨她们的根底也不错嘛。”
夏浔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以!好奇心我也有,但是我对她们没兴趣,我现在只想把那些货物安安全全地运进来,不出半点差迟,向齐王爷交了差,便回应天府老家去娶媳妇儿。”
“唉!”
西门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扭头看了眼那对如花似玉的小姐妹,幽幽地道:“兄弟,哥是过来人,哥跟你说,等你真的娶了媳妇儿,你就会知道,其实还是没有娶进门的女人,才是最可爱的女人。”
夏浔没理他,不过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他的确感到了枯燥乏味。车中坐着两个活色生香的小美女,可是夏浔发现,光有美女还不够,少了那调戏美女的流氓,这日子一样无聊呀。
无聊中他们赶到了通州,很意外地发现本来要去怀来投亲的烧饼姐妹居然也在通州下了车,等夏浔收到下车时烧饼姑娘那挑衅而得意的一缕目光时,不禁笑出了声:“这条小狐狸,原来一直在防备着我们。”
很快,夏浔就把这对同车多日的小姐妹忘到了九宵云外,因为,他已经赶到了北平。
此时的北平基本上还是元大都时的模样,巍峨的宫殿,雄伟的寺庙,美丽的园圃,宽敞的街道……
这些规模宏伟的建筑都是元末遗下的,燕王并未在这里大兴土木。北平这座大城,是元朝开国功臣刘秉忠规划设计的,就连大元这个国号,也是刘秉忠以《易经》中“大哉乾元”之意取名,献与忽必烈,受其采纳而定的。
在那看不见的地下,供水和排水设施则是由大元都水监郭守敬设计的,城内主要水道有两条,一条是由高梁河、海子、通惠河构成的漕运系统;一条是由金水河、太液池构成的宫苑用水系统。居民用水则主要是打井水。城内还有完整的排水设施,使得整座大城整洁、气派。
而城门上那副对联,却是大元直学士、著名书法大家赵孟钍樾吹模庹悦项还是宋太祖赵匡胤第十一世孙呢。元人遗下的这座都城,汇集的是当时各个民族所有的能工巧匠、大智之士的文化精华。
夕阳西下,寒风瑟瑟,大车轱辘辘地辗着青石地面,带着清越柔和的声音,慢慢驶进了这座古城,夕阳把大车拖出很长很长的影子,这影子慢慢消失在了那深邃幽仄的城门洞里,只剩下金色的阳光,映在城门两侧那副颜色老旧却气势夺人的对联上:“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第087章 骤生枝节
夏浔和西门庆入住的这家客栈叫“悦来客栈”,这个名字很常见,几乎在任何一座大城,都能找得到叫这名字的客栈,但它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东家。悦来之名取自于孔夫子的那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于是它就成了开客栈的人最爱用的名字。
可一座城市,当然只能有一家客栈叫这个名字,那自然就是谁先用了它就是谁的。也正因如此,常常行走在外的人都知道,能叫悦来客栈的,一定是这座城市中资格最老的客栈,最老的客栈未必是规格最高的客栈,却一定是比较规矩的地方。
夏浔和西门庆入住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年月夜色一降临,黑灯瞎火的也不宜出去逛街,两人就在容栈里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又要了两只浴桶,调好水温,美美地来了个桶浴。
两个人正泡在热水里面闭目养神的时候,四季车行当天的最后一班大车赶在城门落锁前到了,车上的客人纷纷下来四处寻找住所,其中有两个行商并不就近选择一家客栈入住,而是逐家客栈的开始打听一个叫高升的人和一个夏浔的人的落脚之处。
客栈本来是不会随便把客人的信息告诉别人的,但是这两个行商身上却揣着济南府官差的腰牌,有了这面牌子,他们有权向客栈索取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客人资料。终于,他们在悦来客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很快,他们也搬进了这家客栈,悦来客栈的掌柜和两个知情的伙计被下了封口令,禁止泄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们公开的身份是:王明,王思远,叔侄二人,济南行商。
次日一大早西门庆就出去了,他要联系分头赶来的各路车辆,还要与关外的人碰头,这些秘密关系都是他父子二人苦心经营多年趟出来的路子,自然是不便让夏浔知道的,夏浔虽未做过生意,也懂得这些规矩,何况他本来就想只做一次,此后的交易全都甩给那个姓曹的黑锅专家,所以也没想了解这些东西。
夏浔在客栈里优哉游哉地等到中午,西门庆兴冲冲地赶回来了,一见他便道:“那边冬粮告急,也正急于交易呢,他们早就派了信使过来,我已约了地方,叫他去那里等候,走,咱们现在就去。”夏浔一听,忙与西门庆联袂出了客栈。
此时的北平与他印象中六百多年后的北京自然是大不相同的,就算同永乐迁都、再造北平后的样子也有着很大的不同,尽管如此,每一举步、每一张眼,所见所闻,仍会给人一种天下雄城的感觉。
街行旅形形色色,不乏各种有色人种,叫你知道这座城池牵连着世界。不时还会有几头大象甩着长鼻悠闲地从你身边走过,这都是笃信佛教的元人蓄养的,当年逃离大都时遗弃在这儿。时而又会有一队甲胄铿锵的官兵走过,队列整齐,杀气冲宵,可城中居民业已司空见惯,叫卖的继续叫卖,逛街的继续逛街,并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惊扰。
这就是不割地、不纳供、不称臣、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王朝未来两百多年的都城么?
走在街市上,夏浔满目都是新奇,满心都是感慨。
西门庆却不是第一次来,他无心观赏风景,只顾领着夏浔往前走,双方接头的地方是在一家皮货店的后院客房里,门口挂着一块牌子,夏浔注意地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谢氏皮货”。西门庆带着夏浔进了店门,与那掌柜的耳语几句,马上被让进了后院,后院客房内正有一条大汉候在那里。
这人虽然穿着一身汉人服饰,发型、打扮也都按照汉人的习惯打扮,但是那浓重的眉毛、虬曲的胡须,高高的鼻梁,锐利的眼神,还是能让人隐隐看出些草原汉子的气息。他与西门庆显然是打过照面的了,一见西门庆,便起身抱拳,用稍显僵硬的汉语说道:“高兄来的好快,这位想必就是高兄所说的夏浔夏兄弟了。”
夏浔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西门庆笑吟吟地道:“夏老弟,这位好汉叫拉克申,是哈剌莽来部的族长孛日贴赤那大人的亲信。拉克申,这位就是要向你大量购买毛皮兽筋的夏东主。夏东主在山东财雄势大,背后还有一座很硬的靠山,他不只这一次需要大量的货物,以后还会不断地从你那里购买,你能搭上这条线,贵部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拉克申脸上露出几分欢喜的笑意:“哦,是是,我……我已经听通知我来的人说过了。”
拉克申把他二人让进座位,自己却直挺挺地站着,连一句客套话也不讲,立即开门见山地说道:“尼古埓苏克齐汗一直希望打回中原,重夺大都。而你们明国的燕王殿下很厉害,他每次都把我们大汗的军队打败了,赶得远远的。他们打来打去,我们这些只守着很小的一块草原,也没有力量迁移的小部落就遭殃了。
我们没有盐、没有米、没有布匹、没有铁锅、没有药材,日子很难熬,我们部落的壮年人已经不多了,留下的大多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他们身体弱,如果没有饭吃,就会饿死;没有衣穿就会冻死;没有药材,就很容易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