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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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克的巡逻兵布满街头。土俄战争中打了败仗的俄罗斯军队在灰溜溜地撤退。“这是可怖的时代,可怕的年月,一方面是一个绝对惶惶不可终日的政府,一个阿克萨科夫①只因直言不讳而遭流放;另一方面,成千上万的激进青年惨遭厄运,不经审讯便被流放到连乌鸦都不愿飞临的地方。处于这两种人之间的民众对这些都漠不关心,深陷于明哲保身的泥沼之中,以冷漠的眼光观望着一切。”柴可夫斯基对周围的政治形势并不是无动于衷的。政府在土俄战争之后采取的高压政策所造成的恐怖,使他像许多知识分子一样更加忧国忧民。想到自己未卜的前途不禁感到茫然。
①谢尔盖·阿克萨科夫(1796…1859):俄国作家。
在去莫斯科的火车上,柴可夫斯基被周围的人们认出来了,他们眼睛盯着作曲家望着。他想避开,但不可能了。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意识到在莫斯科他会生活不下去的。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怕见人,然而他又必须回音乐学院工作。该怎么办呢?
柴可夫斯基在亚历山德罗斯基学院对面的一幢公寓安顿下来。第二天他去音乐学院讲授他本学期的第一堂课。他觉得离开了一年多的音乐学院现在“肮赃不堪,像令人作呕的监狱”。他摆脱不了对周围一切的厌烦情绪。每次一下课,他就飞快地坐上马车,跑到城外的什么地方去,或者到公园里去。他很怕碰见人,晚上他一个人躲在家里。最让他苦恼的是,他完全不能搞音乐创作,情绪高度紧张,毫无灵感。他的全部思想集中在一个问题上:怎样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他无法再适应的环境。他觉得“在他的过去和未来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鸿沟,他必须跳越过去,否则会导致完全的毁灭”。莫斯科是他所爱的城市,但现在这里有太多的愁苦和折磨。彼得堡更是他无法接受的,光是那些纷繁的社交就让他难以招架。离开莫斯科又能到哪里去呢?今后该怎样生活?他若离开音乐学院,他在音乐学院的课由谁接替?也许应该为了音乐学院的工作牺牲自己?可是转念又想,目前,凭他这种精神状态,他料定自己不会再是一个好教师。如果能把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贡献给他所爱的工作——音乐创作,不也是他的责任吗?音乐创作对他来说,现在已包含着生命的全部意义。
同事们对他的态度依然如故。拉罗什和卡什金这两位老朋友有时还陪他共进晚餐。柴可夫斯基只有和他们在一起时,才能感到些许快乐。
过了些天,尼·鲁宾斯坦从巴黎回到了莫斯科。人们像迎接凯旋的总督一般隆重热烈地欢迎他的归来。9月20日,尼·鲁宾斯坦曾在巴黎博览会举行的三场俄国作品音乐会上指挥演奏了柴可夫斯基的《忧郁小夜曲》。在巴黎演出的最后一场音乐会上,尼·鲁宾斯坦再次指挥演奏了《第一钢琴协奏曲》,会场盛况空前,演出轰动了整个巴黎。在给尼·鲁宾斯坦接风的宴会上,他把柴可夫斯基大大夸赞了一番,说:“柴可夫斯基的作品给巴黎听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还说:“拥有柴可夫斯基这样的杰出人才是音乐学院应引以为荣的。”到会的人们纷纷前来恭贺柴可夫斯基。这种场面使柴可夫斯基又有点招架不住了。他再次受到现实的冲撞,觉得无法再忍耐下去。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尼·鲁宾斯坦,说出了他要离开音乐学院的想法。这位院长没有对他表示挽留,立刻同意了他的辞职。
梅克夫人曾向柴可夫斯基推荐了自己在莫斯科的住处。柴可夫斯基接受梅克夫人的邀请,来到她在罗杰斯特文斯基大街的公寓,想来察看一下。梅克夫人的管家伊凡·瓦西里耶维奇热情接待了他。在管家的引领下,柴可夫斯基留心地看过了梅克夫人的每间屋子,试弹了房间里的两架钢琴,觉得都很好用。他很欣赏梅克夫人家中的油画,尤其喜欢其中描绘冬景的那一张油画。他觉得那是他的《第一交响曲》第一章的画面,画出了冬日的一条积雪的道路,散发着浓郁的俄罗斯气息。柴可夫斯基还去观赏了梅克夫人原来建议他住用的屋子。考虑再三,他还是没有住下来。他对住在这个“可爱的避难所”顾虑颇多。他想,人们若是知道柴可夫斯基住进了梅克夫人的公寓会议论纷纷,弄得满城风雨。不过他还是写信告诉梅克夫人:“只有在你的家,我过了两个钟头完全解放出来的时光。”
10月18日,柴可夫斯基在音乐学院上了最后一堂课。19日音乐学院为他举行了告别宴会。尼·鲁宾斯坦还有他的好友尤尔根松、卡什金、塔涅耶夫、阿尔别列契特等人都前来与他话别。当晚,柴可夫斯基踏上了开往彼得堡的火车。从1866年1月,26岁的柴可夫斯基初登音乐学院的讲台到现在度过了整整13个年头。莫斯科是他走上音乐之路的起点,在这里他的才华崭露,在这里他开始走向辉煌。如他自己所说:“毫无疑问,如果命运不把我拖向我住了12年多的莫斯科,那我将不可能做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现在他必须离开这里了。人的情感世界有太多的风云变幻。那些他用心血编就的悲喜故事早已镌刻在他的心底。莫斯科造就了他,莫斯科给了他许多光明和美好,可是莫斯科又与许多不可言状的苦涩和哀愁联在一起。这一切都使这个城市对于他成为一个永远值得怀念,非常可爱但又有点可怕的地方。滚滚乐思在他的心海翻腾。他要创作,他需要自由,需要过一种任他所好、随他所想的毫无拘束的生活。他要把他的全身心都献给音乐。
再见了,亲爱的莫斯科!
第四章浪迹天涯
1。 玫瑰色的日子
在彼得堡和卡明卡住了几个星期后,这年11月柴可夫斯基再次来到了意大利。
梅克夫人在佛罗伦萨郊外离自己住的奥彭海姆别墅只有半英里的地方为柴可夫斯基租了一个舒适的公寓。柴可夫斯基来到寓所后看到了桌上梅克夫人留给他的字条:“我是多么快活啊,我的神,你到了这里,我是多么快乐呀!感到你在我附近,知道你就住在这幢房子里,能够和你欣赏同样的景色,和你感觉同样的气温,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快乐!我希望你会喜欢我为你选定的地方。你现在是我的贵客了,我的爱友。假如有什么使你稍感不便,请立刻通知我。我绝不限制你,你也可以随时离开……”梅克夫人为他的到来做了精心周到的安排,给他准备了特意从莫斯科带来的茶叶,预备了报纸杂志,其中有一本杂志上刊载着关于柴可夫斯基音乐的文章,她将杂志翻到这一页敞开摆放在桌上。梅克夫人向自己的贵客推荐了散步的好去处,并把自己散步的时间和路线也告诉了他,以便让他回避。对于梅克夫人的巧心安排,柴可夫斯基内心充满了谢意和欣喜。佛罗伦萨柔美的太阳和洁净清新的空气使他感到愉悦。公寓里的居住条件是极其优越的,他感到很满意。他尤其喜欢屋前那个大阳台。夜晚他在阳台上独坐,聆听夜的静谧。在夜的神秘里,如潮的乐思在他心底翻腾,让他舍不得离开去睡。
一天下午,柴可夫斯基正在外面散步,看见前面跑来一辆马车,梅克夫人和她的小女儿就坐在马车里。他们互相认了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他们只在远处互相鞠躬示意。
几天之后,当柴可夫斯基去歌剧院看戏的时候,他坐在了梅克夫人可能看到他的地方。果然他们又碰面了。他们仍是在离得远远的地方互相点头问好。幕间休息时,柴可夫斯基出于一种复杂的好奇心举望远镜向梅克夫人那边望去,看见她正在和小女儿说话,脸上泛着无限温柔和慈爱,致使柴可夫斯基喜欢上了她那并不漂亮但极具个性的外貌。
第二天梅克夫人立即写信把又看到了柴可夫斯基的感觉告诉了他:“我多么爱你呀!我在歌剧院里看见了你,我真高兴。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第一个闪念就是想到你,整天我都意识到你就在我附近。有你在场,使我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亲切了!不管天气有多冷我也要去的,在你的四周有无穷无尽的欢愉。亲爱的人,在我离开佛罗伦萨之前,你可别离开呀……”
在这段日子里,他们每天互相写信。梅克夫人带去的音乐师巴胡尔斯基每隔几天就到柴可夫斯基那里去学和声学。梅克夫人总是想方设法希望从巴胡尔斯基那里了解到有关柴可夫斯基更多的情况,包括生活细节她都一问再问。彼此近在咫尺的日子密切了他们的交往,使柴可夫斯基感到对这位爱友心灵上的依赖,他向梅克夫人倾诉:“在过去的十年来,我觉得自己没有多大进步。我这样说,不是要你鼓励我,我是说我现在不像十年前那样满意我自己了。无论长的还是短的,我没有写过一部是我自己能说‘这东西很完善的作品’,我还没能达到我所能达到的高度。也许这正是工作的动力,如果我对自己满足了,也许就永远不会再工作下去了……我很清楚我是绝不会辜负你的希望的。而让你对我有好感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所以当我写作时,我心中往往只有你。我写得好,一想到你会对它满意,我写的东西能在你那里引起反应,这就是我的愉快。”
过了几天,从莫斯科传来了好消息,莫杰斯特打来电报告诉柴可夫斯基,12月7日,纳甫拉夫尼克指挥演出的《第四交响曲》在彼得堡大获成功,观众极其热烈地欢迎,评论界也一致称赞。柴可夫斯基已经成为彼得堡最引人注目的作曲家。“我们的交响曲”成功的消息给一对友人这段温馨的日子增添了光彩。
分别的时候到了。临近圣诞节梅克夫人要到维也纳去看望她的孩子们。临别时,梅克夫人差人送来向柴可夫斯基辞行的信:“再见,我亲爱的、无可比拟的朋友!这是我最后一次从奥彭海姆别墅作为你的邻居给你写信。如果将来在什么地方可能再有这样的幸福,那么,我该十分快乐。亲爱的,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谢谢你在这里对我的好意。我一生将永远愉快地记住住在你附近而且经常和你通信的这段时光。”梅克夫人在信中附上了200里拉作为对作曲家给她的音乐师上课的酬谢,还给了2000法朗是为了让柴可夫斯基去巴黎印新的乐谱《组曲》。柴可夫斯基只收下了200里拉,退还了2000法郎,他说尤尔根松印他的乐谱不收钱,而且他自己也还有足够用的法郎。
柴可夫斯基在佛罗伦萨继续留了下来,他需要等一个邮件。他去散步时又经过奥彭海姆梅克夫人的别墅时,他感到有点忧伤。他朝那座房子望去,那个地方对于他已失去了往日的亲切感。他没有想到梅克夫人离开这里以后,他会感到这么重的失落。梅克夫人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使他难以忘怀。他在给阿纳托里的信中说:“天啊!这个令人惊讶的绝妙的妇人啊!她对我的关心和体贴是多么令人感动,她所做的一切使我在这里的生活变得极其快乐。”
为了排遣寂寞,消磨时间,他写起诗来。他早就想写一首关于铃兰花的诗作。铃兰是他最喜爱的花,他常为铃兰的美赞叹不已。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作诗。他觉得作诗比作曲困难得多,但在写诗的过程中也觉得像作曲时一样是一种享受。
铃兰
春天我最后一次采摘我的花朵,
那心爱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