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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文物贩子在唐朝-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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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后,卢鸿除了接待各方来访地亲朋,便在书房内读些闲书。这时日子以来,奚家印书坊的规模已经越办越大,所印书籍除了经、史等前贤大作之外,今人的诗文集也是比较常见,更有一些搜寻而得的古书杂篇等,都一一出版。因此卢鸿闲居无事,便时时手携一卷,自得其乐。

此时已经是年节了,如春联福字等,已经是非常流行,各处可见。由于范阳这几年来大兴义学,读书地儿郎极多,因此便是平常人家,也多买了红纸,要自家学生来写对联、福字,贴在门外。虽然自家孩子书法比上不外边买来的漂亮,但为人父母的,能将自家孩子写地字贴出来,看着总是更顺眼,更是无比自豪。

年时拜年自然是少不了地,今年范阳城中拜年时所赠礼品,忽然多了各色文房物品及书籍等物。盖因这几年来,各类精品书籍及文房被各权贵世家所重,常有馈赠。受此影响,以文房及书籍为礼物地风俗也逐渐流行起来。虽然寻常人家,买不起那些贵重之物,但这两年来,各文房作坊及印书坊推出的东西档次越来越丰富。便如文房,既有千金难求地上等极品,也不乏物美价廉的普通用品。花不了几十文,便能买上一套不错的文房用品,过年时给家中有上学孩子的亲朋作礼品,既喜庆,又说着好听。因此这些成套的文房,卖得极火。

不只是范阳。这两年除了卢家外,其他各大世家也纷纷仿效建立书院,兴建义学。而义学在朝廷的推动及一些有眼光的富商赞助下,在各地逐渐出现。虽然比照范阳地方还差得甚远,但声势已然不小。此时大唐立国已经有二十余年,国力日强。因此朝廷也渐有余力,推广义学,为贫穷家孩子启蒙,以广文化。

范阳出产的文房及书籍等物,因为价格低得令人难以置信,因此几乎遍布天下。尤其是那元书纸、兼毫笔与石油墨,家境不是很富裕的人家,也多有用得起的,天下学子,因此受益者不可计数。

卢鸿自然并没有觉察到自己当时半有心、半无意地做法,居然使得大唐文化流被更广。他现在除了读书,这些文房自然也是日日把玩,因为他的新婚妻子郑柔对此极是热衷。

郑柔出身诗礼之家,自小与文房相伴,只是未曾想过文房还有这些趣味。先时虽然知道卢鸿对此精研,也看过卢鸿所编的《砚谱》一书,但了解也还有限。此时嫁与卢鸿,朝夕相处,更得以亲鉴诸名品文房之具,一时沉迷不已。尤其各作坊在她与卢鸿成亲时精制的文房,自然少不了会有她一份。这些精致的笔墨等物,着实令郑柔爱不释手。

如纸坊所出的精制笺,除了各种颜色齐全外,还都套印了图案,如梅兰绣菊、各色纹饰等等,极为精美。除了这些精制贺笺,纸坊日常出的纸品种也极多,除了生熟白纸,还有那洒金烫金、水纹瓦当等等品种。不管是书写小字还是书写对联,都各有适用的。

墨坊则是做了一套“喜上梅梢”套墨来,其上一枝红梅,两只喜鹊,按奚老大的说法,就是要个喜庆。因此做的套墨,除了上品松烟油烟,还专有朱砂墨,放在精制的锦盒中。这套墨只怕是世间出量最少的墨了。如纸笔等至少卢家郑家人还有至亲可得的,这套墨却只作了两套,成品后墨模便即毁去。因此天下只此两套,再无他人可见。

但唯独砚,却是无人相送。按奚老大的说法,天下制砚,无出卢鸿之右者。他更嘿嘿笑着道:“虽然在下手工拙劣,不过先时已经亲手制砚相赠,献丑就只一次,心意到了就行了。”

经他一说,卢鸿与郑柔才想起那件易水紫翠石鸳鸯砚来,一时都忍不住笑了。

第六卷 故园风月

第十章 瓦当砚

奚老大走后,郑柔才轻声对卢鸿道:“鸿哥,那件,现在何处?”

他二人成亲之后,郑柔动静均礼法甚多,见面必要立起称礼,说话定要口道“妾身”,就算卢鸿给她递个东西,也要郑重其事地道“谢过郎君”。卢鸿本是个随便的人,一时觉得很不适应。只是不管他怎么说,郑柔只是微笑不语,之后依然故我,令卢鸿无计可施。

只是这“郎君”的称呼,实在令卢鸿感觉别扭。反复说了多少次,最后郑柔才退了一步,无人之时,便如前以“鸿哥”相称,总算让卢鸿耳朵觉得舒服了一些。

听郑柔问起来,卢鸿不由也笑了。那件砚当时没送出去,便又带了回来,一直藏在箱子之中。今日见郑柔问起,便让小翠快些找了出来。

小翠本来是自小服侍卢鸿的丫环。一般若是不出意外,少爷的人生第一次,大多便是要交待于此的。这些年小翠模样长得开了,虽然称不上极品美人,但模样甜美,喜眉笑眼的,看着很带人缘。只是卢鸿总觉得自打小就太熟了,总是不太好意思下手。何况这一年来,卢鸿也没在家,回来又直接就成亲。弄得一来二去,反倒是先种了人家的地,把自家的田给荒了。

因此小翠难免有些郁郁。尤其见郑柔带来的红袖,模样整齐,看样又很得少爷的喜爱,心中不免担心。好在卢鸿成亲后,虽然还没说自己的名分。但对自己比之以前,倒更见亲近了几分。主母郑柔脾气也好,又知道小翠是自小服侍卢鸿地,也不把她当一般丫环相待,让小翠渐渐也安下心来。就算是红袖,是个粗疏性子,又心地善良,没几天与小翠便无话不谈,处得倒是最好。

小翠听了笑着道:“上次拿了回来。交我要好好藏着。我问是什么还不告诉,神神秘秘的。原来是件砚台,有什么可瞒人的。咱们家要说砚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莫不成这件有什么特别的。”

一边说着。小翠已经从箱子底下将那大砚找了出来,依然还是红布裹着。一拿时,没想到分量甚重,居然没拿起来。红袖见了。笑着连忙上前帮忙,说道:“老大的一块呢!呵呵,上次都没看清姑娘就跑了,这回可要好好看看。”

郑柔脸色微红。与卢鸿对视一眼,都想起当时被红袖几句话说跑了的场景。此时再说起这些事来,都觉得颇为甜蜜。

还是一层一层的红布。光瓦亮的红色朱漆盒子。映得周边诸人脸色都是红光灿烂。

小翠伸手打开盒子。一见里边两只大鸳鸯,不由“噗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妥。连忙忍住,只是眼中却依然全是笑意,更隐隐露出“明白了”的意思。

郑柔却似未闻,凝视着两只交颈缠绵地鸳鸯一会,这才转头对卢鸿道:“当时一时面薄,未便收下。今日又见,倒是很喜人呢。”

卢鸿一笑,点头道:“奚老大这手艺还是不错的,工到这个份上,也是难得了。”

郑柔一笑未语。卢鸿又道:“说起这砚来,为夫,嘿嘿,为夫也为娘子你准备了点礼品,只是因为颇费时日,一直未竟其功。不过估计也该差不多了,明天大概就可以请娘子一观了。”

郑柔听卢鸿之言,应该是又为自己准备了砚为礼物,心中欢喜,却又道:“多谢鸿哥。”红袖却道:“上次少爷送的那绿竹子砚,姑娘就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才好。不知道这次又送的什么?人家送都送金银珠宝,怎么少爷成天给我们姑娘送石头。”

郑柔“啐”了一声,道红袖胡说,却也忍不住问卢鸿是什么礼品。卢鸿倒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郑柔一笑便不再问,红袖却道:“定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弄得都不好意思说了。哼,姑娘,明日看若不是好东西,便挡回去不收,看他还得意。”

话虽如此说,但显然红袖对卢鸿地礼品颇为好奇。次日一早,郑柔还没说什么,红袖却连着催了好几次,恨不得立刻便看看卢鸿准备的是什么稀罕宝贝。

直到了午后,卢鸿才将一个锦盒拿了回来,笑呵呵地放在案上,请郑柔打开。

郑柔轻轻打开,其中却是放着两个圆形木盒,都是整木挖的,未上重漆,纹理煞是漂亮。

郑柔取出一个,将盒盖打开,里边是一件圆形砚台。灰乎乎的,样式颇为简单,既无纹饰,也无铭文。其质地看样子也不是寻常石砚,竟似泥土烧成地一般。

郑柔一时也不明所以,红袖却道:“我就说肯定不是什么好宝贝。怎么看着就象是砖瓦似的,不知是从哪捡来糊弄我们的。”

郑柔沉吟未语,伸手将砚从盒中取出,觉得砚背面凹凸不平,似有字迹。急忙将其翻过来,定睛一看,不由“啊”了一声。

只见这砚背面,却是印有字迹。四边圆形花纹,纹饰内围圈四个篆字。郑柔虽然说不上精研文字,但常见篆书倒也认得,其上乃是“长乐未央”四个字。

郑柔心中转念,问卢鸿道:“莫非这便是……汉长乐宫瓦当么?”

卢鸿笑着点点头:“娘子见识不差,正是那长乐宫瓦当。此乃你夫君向来秘不示人的手艺,亲手精制地瓦当砚。”

所谓瓦当又叫瓦头,乃是瓦筒顶端那一块横挡头。其起源极早,而秦汉时瓦当最为有名。卢鸿制砚所用的汉长乐宫当,便是西汉时未央宫上所用的瓦当。据说未央宫所用瓦均是汉相萧何督造,质量极佳,后世偶有得之,均视为精品。尤其卢鸿所得这两块,乃是高价求得,品相完好,字口锋利如新,确是少见。

郑柔轻抚手中瓦当砚,只觉得沉甸甸地,不似寻常瓦片,触手竟然细腻坚润。又看了另外一方,也是一般,只是其下文字乃是“长生无极”四字。

红袖听这砚居然还是汉时什么瓦,知道自己刚才肯定是说差了,便道:“原来还是好东西。我又哪认得这个,说错了也难怪。”

卢鸿故意道:“若是他人,说错了便也错了。只是少爷我是什么样地人,房里地丫环若连这都分不清,传出去岂不大大丢人。从明开始,你便将那砚石砚品,从头识一遍才是正经,免得以后什么都不认得,再闹笑话。”

红袖一听“啊”了一声,不由大是发愁道:“我看少爷那《砚谱》里这石头那石头的,写得密密麻麻都足有几十页子,哪个认得这些。我只知道山上石头有白地有灰的,都是一般模样。它或许认得我,我哪里认得它是什么。”

小翠在一边抿着嘴笑道:“红袖你又认真了,少爷不过逗你玩呢。就指着你这记性,怕等你认出什么石头来,黄花菜都凉了。”

红袖这才明白过来,却不服气地道:“我怎么就不能认呢?敢明我就找个石匠当师傅,把天下的石头都认过来,让人再不敢小看我!”

她二人这里嘀咕,郑柔却还在把玩那瓦当砚。汉时瓦当甚大,拿在郑柔的小手中,尤其显得古拙朴实。过了一会,郑柔才道:“鸿哥,这瓦当砚是只可把玩,还是确可用以磨墨的?”

卢鸿道:“哼,不相信夫君的手艺么?能不能磨,你一试便知。”

郑柔听了,便真的到案边,准备磨墨。红袖、小翠见了,连忙过来欲要替红袖,却为红袖阻住。

按说磨墨铺纸,自然是丫环的事。只是郑柔要亲手试试这瓦当砚,自然就不假手他人了。

卢鸿这里文房俱佳,水盂水滴等都是特制的,郑柔这几天也逐渐用惯了。以小勺取了数滴水,又自墨床上拿过一件磨了一半的上等油烟来,试着磨了起来。

一磨之下,不由大为惊讶。原以为这瓦当所制砚,纵然能用,也比之石砚相去甚远,必然粗糙。谁想磨来方知,这砚质坚且细,磨着只微闻“沙沙”之声,更兼下墨极快,不一时便磨浓了。

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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