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倾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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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随时会从口中蹦出来一样。
身为医者当然知道此刻最好的选择是停下来,但是脚却仿佛有自己的思想一般,一刻不停!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不知奔了多久,终于远远地看到一抹与天地同色的身影,衣袖迎风,与未曾绾起的长发一并飘飘若舞,宛如雪中精灵,美不胜收。但她毕竟不是真的精灵,不会飞天遁地,更不会永生不死,所以她站的地方便成了极险之地。
喜悦还未来得及升起便被更深一层的恐惧笼罩,他放缓脚步慢慢挪近,想在被发现前将她带离那个地方。但是他的意图在实施前便被识破,凉落似雪的声音伴着发梢的扬起传到耳中:“不许再过来。”
叹息若枝间积雪沉沉不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平息一下狂跳的心低低道:“好,我不过来,但是你站的地方太危险了,退回来一些好吗?”
“危险?”拂晓漠然重复了一句,低头望见寒潭中自己的倒影,手颤抖着抚上凹凸不平的脸颊,曾经这是一张倾国倾城令多少男人痴迷的容颜,而今却变得比夜叉更恐怖,更狰狞。
“你骗我!”看似平静的声音下含着凛狠怒意,“我不是在上山时磕伤了脸,而是被胡姬毁了容,你骗我!”再一次重复这三个字时声音骤地尖利起来,刮得人耳生疼生疼!
“你已经记起来了吗?”早已想到这个可能,但从她嘴里得到肯定时心还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怜惜之意愈发明显。
“我若未记起,你还准备瞒我多久?”猛地转过身来,目光散乱幽恨。
无垢望一望天边浮云温声劝慰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容颜固然重要,但并非缺之便不能活,你又何必将它看得太重,容颜也好,富贵也罢,都抵不过性命重要,你千万不要因此而寻短见。”
拂晓蓦地一笑,蹲下身将手指伸入寒潭中,水是那样的冷,片刻功夫手指便被冻得失了知觉。
“你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寻短见?呵,事实上我却连寻短见的资格都没有!”停了一阵她又喃喃道:“我活着固然没用,但是我死了母妃怎么办?四哥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们难过的。”
“对,所以你更应该好好活着,容貌并非一个人的全部。”趁着不注意他走近几步问道。
“呵,你不是女子当然可以这么说。”她将冻僵的手指紧紧蜷在掌心,直起身子嘶声叫道:“若无这张容颜我如何能讨得了父皇欢心;若无这张容颜安南王子如何肯迎娶我?!”
情绪过于激动的她脚步不甚往后退了几步,身子一下失了平衡惊叫着往后倒去,无垢见状大惊失色,顾不得危险,一个箭步奔过去拉住后仰的拂晓用力一带将她从潭边拉了回来。
“跟我回去!”见拂晓差一点害了自己,无垢不敢再放开她,紧紧抱了要她随自己一并回去。
“我不用你管!放开我!”拂晓激动地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束缚。
“我不管你谁管你!”见她这般不识好歹无垢也动了真怒,大声道:“就算你没有了绝世美貌,就算皇上不宠你安南王子不迎娶你又如何?你依然是朱拂晓,这一点谁都抹杀不了!”
“可是朱拂晓不等于清平公主!”她攥着无垢的衣领用比他更大的声音说道:“你可知想要在深宫中活下去美貌是必须的资本!”
“得宠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好吗?”他不能理解她的思想。
拂晓讽刺地回道:“平平淡淡?在宫中根本没有这四个字,要么就得宠,要么就失宠,而失宠的人会过得很惨,甚至连什么时候死,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
“你说的是那些妃嫔,皇上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不会在乎你美貌与否。”他放软了声音怜惜地道,手一下一下拍着她冷硬的背脊。
“不,他在乎。”拂晓摇一摇头道:“我不是宠妃所生,更不是他唯一的女儿,他若见到我此刻丑陋的模样,只怕连理都懒得理。你不曾在宫中待过如何会晓得这些,父皇……他从来都不是真心宠我!”
无垢定定看了她半晌,忽得冒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话:“也许,你留在卓克尔身边会比回宫更好些。”
“他是敌国之人,我怎可能会留在他身边。”她不自在地转过眼,不愿去想那个不顾她愿意与否强硬闯入她生命中的男人,他们的联系随着她逃出元军早已断绝,往后都不会再关联了。
“至少他不在乎你美貌与否。”殷无垢低低一叹,紧了拥她的手道:“回去罢,再这样下去真要冻病了,你难道不想见燕王和碽妃娘娘了吗?他们可都在等着你回去。”
冷硬绝望的心因这句话生出一股暖意,整个人不再那么抗拒,但依然不肯挪动脚步,沉寂片刻心灰意冷地道:“就算真能见着又怎样,没有了父皇的宠爱我不能再帮到四哥,更不能护母妃在宫中周全,一无所有指的便是我这样。”
“他们不会在乎。”无垢默默道:“对碽妃娘娘来说,你的平安才是最重要,而我……”他忽地执起拂晓微微有些暖意的手放在下颔轻轻道:“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所以你并非一无所有。”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忆往昔(1)
第三十六章 忆往昔(1)
他尚是头一回将藏在心中的话说出口。从一开始的反感到后面的同情,再到而今的怜惜不舍,他的心正在逐渐被眼前这个倔强冷漠的女子占据。
拂晓注视着他那双认真得看不出一丝玩笑痕迹的眼眸,良久,终是别开脸抽离了手淡淡道:“我此刻已是一个丑八怪,你说这些不觉得虚伪吗?”她从不曾轻易相信别人的感情,一如她从不愿付出感情,付出越多牵绊也就越多,最终会走向一条她并不愿见的道路。
“拂晓。”有异于以往生疏而客气的称呼,他头一回唤她的闺名,而这其实已经越僭了。
“若我说我不在乎,你是否会觉得更虚伪?”他戚然一笑,有轻薄却挥之不去的哀色浮上眉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一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至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刻!”
闭目,将无端而生的热意逼回眼底,她不是浅薄无知的女子,更不是天真烂漫的少女,男人的花言巧语听过便罢,如何能够相信,可是……为何心是如此悸动?
“你的脸……”伸手轻轻抚上那张狰狞恐怖的脸。声音有梦呓般的呢喃:“如果美貌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的话,那么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
“当真?”拂晓诧异地抬眼看他,同时心中生出一缕难以言喻的喜悦,她知道无垢是大夫,但是脸毁成这样纵是宫中最顶尖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否则她也不至于绝望至此,可现在他居然说有办法?!
“只要能找到天蕊,你的脸就一定能治好!”
“天蕊,那是什么?”
目光越过迫切的拂晓落在覆盖山野的雪,“天蕊也是雪莲的一种,又称雪莲之心,色呈粉红,传言有生肌去疤之效,比一般雪莲神奇百倍。”
“雪莲之心?这么说来它与雪莲一样生长在雪山中?”此处距雪山极远,纵是快马加鞭也要月余。
“那也不是,书上记载,只要是有雪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天蕊,说不定这座山上就有,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在此多耽搁一段时间了。”平缓有力的声音一点点抚平拂晓急切焦灼的心,令她重新燃起希望之火。
如此,本已打算要离开的他们又在山洞中住了下来,往后数日,无垢总是早早出去至很晚才归,疲惫之色一日比一日更甚,有时回来早早吃几口东西倒头就睡,连话都没力气说。
天蕊……这东西是真的可遇而不可求还是根本没有?!
殷无垢日复一日的空手而归令拂晓不断失望,人世间最痛苦的事并不是一开始就失去所有。而是给予希望后再一点点剥夺。
这样的煎熬纵是心智坚定如拂晓也承受不住,在无垢又一日空手归来后,她按捺许久的失望怒意喷薄而出,如疾风骤雨一般袭向殷无垢。
伤痕处处的脸庞扭曲若厉鬼,恨声道:“不要再骗我了,这世间根本没有天蕊,要不没有!我的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复原!”吃吃一笑仰起头哽声道:“我也真笨,明明已经被你骗过一回,居然还是相信了你的话,在这里白白等上这么久。”
“不是!”无垢见她说得凄凉忙道:“我没有骗你,确是有天蕊,只是一时还没找到罢了,你再给我……”
“够了!”她情绪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谎言,你不觉得无聊吗?就算真没有天蕊又怎么样,毁的是我的容而非你,我怎样都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温润如他为她这句给激起了怒意,紧紧握住她的手大声道:“从杭州到北平,从北平到关外,我们一直都牵连在一起,你现在才说无关不觉太迟了吗?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不论你朱拂晓是金尊玉贵国色天香的清平公主。还是一无所有丑陋如鬼的平民百姓,我都会倾尽所有待你,一生一世!”
掌心是渴望已久的温暖,记忆所及,除了母妃和四哥,再没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也许贺公公也曾给予她过,只是隔得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了。
“就算你倾尽所有待我又如何,我要的东西你何曾给得起?!”手缓慢但坚决的从他掌心抽离,掌纹掠过肌肤的感觉令心头更添悲意。
感动吗?她不知道,只知自己不能留恋那份温暖。
无垢不语,只低头盯着自己虚握的手掌,直至一缕分不清意思的笑意攀上唇角方抬头定定道:“至少你现在要的我能给予你,相信我!天蕊一定会找到,因为老天不会眼睁睁看你失去所有,你毕竟还是善良的!”
善良??乍闻这两个字拂晓先是一怔,继而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如此直有一刻功夫方渐渐止了笑,手指划过眼角拭去令她感到陌生的液体。
“善良?自我懂事起便从来没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过我,你可知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又有多少人因我被废被杀?”她凑近他,伸出手带着诡异的笑容道:“你瞧这双手,看着很干净对吗?可事实上它不知沾了多少血,连我自己闻着都想吐,你居然说我善良,真是要让我笑掉大牙了。”
无垢笑一笑。目光深得仿佛要望进她心中,“残忍嗜杀非你本意,守护才是。你一心一意往上爬得到皇上的宠爱,不惜违背本心做尽不愿之事何尝是为了自己。”
“不为自己那是为了谁?”目光从他身上拂过,带着浓浓的讥讽。
“为了你在乎的人,譬如碽妃娘娘。”相处的越久,他对她的了解就越深,越发能清晰感受到残忍表象下那个真实的她。
“自以为是!”拂晓别过脸冷冷吐出这四个字,但到底没有反驳。
隔了一会儿,她忽地低低道:“我从不喜欢善良两个字,好似我母妃,一生良善温和,从不与人为敌,却长年失宠为人欺凌,哪个都敢给她脸色看。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我宁愿做恶人,至少这样可以得到我想拥有的一切。”
“我知道。”他拿了从外头挖来的红薯放在火里烤着,不时拿木棍拨动一下。
拂晓怔怔望着橘红色的火焰出神,声音幽远如从天际垂落,“贺公公是母妃宫中的太监,从母妃入宫起就在旁边侍候着,四哥……还有我,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她忽地抬头望向坐在对面的无垢。眉目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