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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二十二条军规-第86章

小说: 第二十二条军规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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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个口气生硬的胖上校,约塞连联想起那个审问牧师并裁决他有罪的口气生硬的胖上校。他瞪大眼睛,透过眼前的一层簿雾,盯着胖上校。空气中弥漫着甲醛和乙醇的清香气味。
“我出生在战场上,”他回答说。
“不,不,你出生在哪一个州?”
“我出生在清白无辜的情况下。”
“不,不,你没听明白。”
“让我来对付他吧,”另一个人急不可耐他说。这个人瘦长脸,深眼窝,薄嘴唇,显得刻薄歹毒。“你大概是个机灵鬼吧?”他问约塞连。
“他已经精神错乱了,”其中一个医生说,“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把他带回到里面去治疗呢?”
“如果他精神错乱,就让他这么呆在这儿吧。他或许会说出什么能证明他有罪的话来呢。”
“可他仍在流血不止,你难道看不见吗?他甚至会死掉的。”
“那对他才好呢!”
“那是这个下流杂种应得的报应,”口气生硬的胖上校说,“好吧,约翰,全都交待出来吧。我们要知道事实。”
“大家都叫我约·约。”
“我们要求你和我们合作,约·约。我们是你的朋友,你要信任我们。我们是到这儿来帮助你的。我们不会伤害你。”
“我们把大拇指伸到他的伤口里戳几下,挖出点肉来,”那个瘦长脸的家伙提议道。
约塞连闭上眼睛,好让他们以为他失去知觉了。
“他昏过去了,”他听见一个医生说,“能不能让我们先给他治疗,要不然就太晚了。他也许会死的。”
“好吧,带他进去吧。我真希望这杂种死掉。”
“你得等我收他住院后才能给他治疗,”那职员说。
当那个职员翻弄着一张张表格给他办住院手续时,约塞连闭上眼睛假装昏死了过去。随后,他被慢慢推到一间又闷又黑的房间里。房间的上空悬挂着许多灼热的聚光灯,在这里,清香的甲醛和乙醇味更加浓重了,沁人心脾的香气熏得人昏昏沉沉的。他还闻到了乙醚的气味,听到玻璃器皿的了当响声。他听见两个医生的沙哑呼吸声,心中一阵窃喜。叫他高兴的是,他们以为他失去了知觉,根本不知道他在偷听。在他听来,他们的那些对话全都无聊透顶,直到后来一个医生说:
“喂,你认为我们应该救活他吗?我们要是救了他,他们也许会对我们怀恨在心的。”
“我们动手术吧,”另一个医生说,“我们把他切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抱怨说,他的肝有毛病,可在这张调光照片上,他的肝看上去挺好的。”
“那是他的胰腺,你这笨蛋,这儿才是他的肝呢。”
“不,这不是,这是他的心脏。我敢拿一个五分硬币跟你打赌,这才是他的肝。我要开刀把它找出来,我应该先洗手吗?”
“别动手术,”约塞连说、他睁开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
“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其中一个医生愤愤地训斥道,“难道我们就不能叫他住嘴吗?”
“我们可以给他来个全身麻醉。乙醚就在这里。”
“不要全身麻醉。”约塞连说。
“我们给他来个全身麻醉,叫他昏睡过去,那样我们想把他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给约塞连做了全身麻醉,使他昏睡过去。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弥漫着乙醚气味的僻静房间里、直觉得口干舌燥;科恩中校坐在他床边的一张椅子上,正安安静静地等着约塞连醒来呢。
他穿着宽松肥大的橄榄绿衬衣和裤子,胡须密匝匝的棕色脸庞上挂着人丝和蔼而淡漠的微笑:他正用双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秃脑门呢。约塞连一醒过来,他便俯下身格格笑着,语气极为友好地向约塞连保证说,只要约塞连不死,他们之间的那笔交易就仍然有效。约塞连哇的一声呕吐起来。科恩中校一听到声音马上跳起身,厌恶地逃了出去。约塞连心想,乌云之中总还是有一线光明的。随后,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一只长着尖指甲的手粗暴地把他摇醒了。他翻过身,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面容猥琐的陌生人轻蔑地撇着嘴,不怀好意地瞪着他。那人得意地说:
“我们抓到你的伙伴了,老弟。我们抓到你的伙伴了。”
约塞连顿时浑身冰凉,一阵晕眩。他出了一身冷汗。
“谁是我的伙伴?”当他看到牧师坐在刚才科恩中校坐的地方时,他问道。
“也许我是你的伙伴,”牧师回答道。
但是,约塞连没能听见他的话。他又闭上了眼睛。有人拿过水来喂他喝了几口,又踮着脚尖走开了。他睡了一阵,醒来时觉得情绪很好,便转过头去想对牧师笑笑,却发现换了阿费坐在那里。约塞连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阿费哈哈大笑,问他眼下感觉如何。约塞连异常烦恼地沉下脸,反问阿费为什么不在监狱里呆着,一下子把阿费给问糊涂了,约塞连闭上眼睛,想赶阿费走,等到他再睁开眼睛时,阿费已经走了,牧师又坐在那里了。他一眼瞥见牧师兴高采烈的笑模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问牧师到底为了什么这么高兴。
“我为你高兴呀,”牧师激动、快活而又坦率地回答道。“我在大队部里听说你受了重伤,如果你活下来的话,就送你回国。”科恩中校说,你的情况很危险。可我刚刚从一位医生那儿得知、你受的伤非常非常轻,过一两天你大概就可以出院了。你一点危险都没有,情况好得很。”
听了牧师带来的这个消息,约塞连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好极了。”
“是啊,”牧师说。两片绊红悄悄爬上他的面颊,使他看上去显得既顽皮又快乐。“是啊;这好极了。”
约塞连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与牧师谈话的情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瞧,我第一次遇见你是在医院里,现在我又在医院里了。最近一次我见到你也是在医院里。你这一向呆在哪儿?”
牧师耸了耸肩。“我一直在祷告,”他坦白道,“我尽可能呆在自己的帐篷里。每一回惠特科姆中士离开这个地区时我都要祷告,这样他就不会抓住我了。”
“这样做有用处吗?”
“这样做可以减轻我的烦恼,”牧师又耸了耸肩回答道,“再说,这样的话,我也有事可干了。”
“噢,这很不错,不是吗?”
“是呀,”牧师热烈地赞同道,好像他原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是呀,依我看,这确实不错。”他兴奋地俯下身来,显得既尴尬又焦虑。“约塞连,在你住院期间,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需要我为你带些什么东西来吗?”
约塞连快活地取笑他说:“像玩具、糖果或者口香糖之类吗?”
牧师的脸又红了。他不自然地咧嘴笑笑,然后又变得恭恭敬敬的。“像书籍啦,也许别的什么东西。我希望我能做点什么让你高兴的事。你知道,约塞连,我们大伙都很为你感到骄傲。”
“骄傲?”
“是啊,当然啦。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拦住了那个纳粹刺客。这是非常崇高的行为。”
“什么纳粹刺客?”
“就是那个来这儿暗杀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的家伙呀。是你救了他们的命。你在楼厅上跟他扭打成一团时,他差一点把你刺死。你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约塞连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不由得冷笑起来。”那人根本不是什么纳粹刺客。”
“没错,是的。科恩中校说他是的。”
“那人是内特利的女朋友。她是来找我的,不是来找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的。自从我把内特利的死告诉她以后,她就一直想杀我。”
“可这怎么可能呢?”牧师脸色发青地愤然反驳道。他给弄得有点糊涂了。“他逃走时,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两个人全都看见了。官方的报告说,你拦住了一个前来暗杀他们的纳粹刺客。”
“别相信官方的报告。”约塞连冷冰冰地提醒他。“那是这笔交易的一部分。”
“什么交易?”
“是我跟卡思卡特上校和科恩中校做的一笔交易。如果我见人就讲他们的好话,并且永远不在任何人面前批评他们叫其余的官兵执行更多的飞行任务的话,他们就把我当做一个大英雄送回国去。”
牧师大吃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既恼怒又沮丧,摆出一副好斗的架势嚷嚷起来。“但这太可怕了!这是一笔见不得人的丑恶交易,难道不是吗?”
“令人作呕,”约塞连回答说。他把后脑勺靠在枕头上,毫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我想,我们都同意用‘令人作呕’这个字眼来形容它。”
“那你干吗要同意这笔交易呢?”
“要么接受这笔交易,要么接受军法审判。”
“噢,”牧师露出一副懊悔不已的神情,用手捂着嘴叫道。他局促不安地欠身坐回到椅子上。“我真不应该说刚才那番活的。”
“他们会把我关到监狱里,让我和一帮罪犯呆在一起。”
“当然啦。凡是你认为正确的,你就应当做。”牧师点点头,好像就此了结了这场争论,随即便陷入了窘迫的沉默之中。
“别担心,”过了几分钟,约塞连凄惨地笑了笑说,“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但你必须这么做,”牧师关心地俯下身来坚持道,“真的,你必须这么做。我没有权利影响你。我真的没有权利说三道四。”
“你没有影响我。”约塞连吃力地翻过去侧身躺着,既庄重又嘲讽地摇了摇头。“耶稣啊,牧师!你难道不认为那是一种罪孽吗?救了卡思卡特上校的命!我决不允许在自己的档案里出现这桩罪行。”
牧师小心翼翼地回到原先的话题上;“那你将怎么办呢?你不能让他们把你关进监狱。”
“我要执行更多的飞行任务。要么,我也许真的会临阵脱逃,让他们抓住我。他们大概会的。”
“那样他们就会把你关进监狱。你不想进监狱吧。”
“那么,我想我只好继续执行飞行任务,直到战争结束。我们中总有些人会活下来的。”
“可你也许会送命的。”
“那么,我想我还是不执行飞行任务吧。”
“那你将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你会让他们送你回国吗?”
“我不知道。外面热吗?这儿倒是很暖和的。”
“外面很冷,”牧师说。
“你知道,”约塞连回忆说,发生了一件希奇古怪的事——也许是我做梦吧。我觉得刚才来过一个陌生人,他告诉我他抓住了我的伙伴。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依我看,这不是你想象出来的,”牧师对他说,“我上一次来的时候,你就把这件事讲给我听了。”
“那么,那个人真的说过这话了。‘我们抓到你的伙伴了,老弟,’他说,‘我们抓到你的伙伴了。’我以前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像他那么凶恶的样子。我很想知道谁是我的伙伴。”
“我倒认为我是你的伙伴,约塞连,”牧师既谦卑又诚恳地说,“他们肯定是抓住我了。他们记下了我的号码,一直在监视着我。他们要叫我到哪儿去,我立刻就得到哪儿去。他们审问我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不,我不认为他们指的是你,”约塞连肯定地说,“我认为他们准是指内特利或者邓巴这一类的人。你知道,是指某一个在这场战争中送命的人,像克莱文杰、奥尔、多布斯、基德·桑普森或者麦克沃特。”约塞连突然吃惊地长叹一声,摇了摇脑袋。“我这才明白,”他叫道,“他们抓走了我所有的伙伴,不是吗?剩下的只有我和亨格利·乔了。”当他看见牧师的脸色变得煞白时,他不由得惊慌起来。
“牧师,出了什么事?”
“亨格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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