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足婵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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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别再说啦,宛玥在这呢!”方如兰提醒展浚山可别让萧宛玥不好意思,不过显然身为当事人的萧宛玥并不太介意,仍然十分自在的喝茶,仿佛事不关己般。
“云熙的婚事若有了结果,接下来就是元熙了,不知他有没有那个福分娶到像宛玥这样的好姑娘。”展凌山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其实早己疼若己出,教他不夸奖她实在很难,就恨不得萧宛胡有两个似的,好教两个儿子都娶了进门。
这句话正中方如兰下怀,展家人丁一向单薄,大儿子又远赴吉州,要不是展浚山不许,早在他十七岁那年,她就想帮元熙做主寻觅良配了,如今丈夫主动提了出来,她自然是再欢喜也没有,哎,说穿了就是巴望著抱孙。
“那好,明儿个村口的王媒婆正好要来,我就托她替元熙找门亲事罢!要年纪相当,家世清白,容貌、应对进退的气度、品行都好的,老爷,你看如何?”打铁要趁热,免得到时兴头一过又拖拖拉拉,行动派的方如兰可不准备让丈天有反对的余地。
正当展浚山点头表示认可的时候,展元熙却表情丕变,陡然站起身来,神情十分激动地,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便急忙打断父母的谈话。“爹,娘,其实孩儿心中早已有对象,请爹娘别再为我说媒,这不过是多此一举,我这辈子,除了她是谁也不娶的了!”
众人一惊,方如兰错愕地愣了半晌,才渐渐由不可置信的表情转为欣喜。“是哪家的姑娘?娘真没想到你手脚那么快,快说啊,说不定咱们家这回真是双喜临门了,你说是不?老爷?”
展浚山倒没直接回答妻子,他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一向斯文有礼的展元熙竟然也会有如此冲动的一刻,显然他已经太喜欢那个姑娘了,捻了捻胡子,他面容严肃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婚姻并非儿戏,你确定那位姑娘真有那么好?”在他心目中,大概难有与萧宛玥匹敌的女子可做展元熙的妻子。
展元熙坚定的点点头。“有的,而且你们一定会同意。”
看他说得那么坚定,方如兰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看向坐在展元熙身旁的萧清芷,正要发话的时候,展元熙却已先行宣布。“是清芷。”
大厅突然沉默了两三秒,萧清芷听见展元熙的告白之后,脑中轰然炸开来!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他说要娶一个跛子为妻……他……他……他没有搞错吧?
她猛然昂首望著身旁站立著的男子,眼神除了惊愕,还是惊愕。
展元熙终于因为吐露出久埋的心事而松了一口气,他深情地望著身旁的人儿,虽然明知会吓著她,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清芷,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便说了出来,你不会怪我吧?”他这句话原本是指尚未问她是否首肯婚事当众求亲,听在众人耳里却另有解释,以为萧清芷早就答应,只是不肯说出来。
展云熙瞪著萧清芷惨白的脸庞,心中百味杂陈,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而方如兰却是欢喜无限,宛玥与清芷皆是她视若己出的女孩儿,如今事情发展至此实在教人高兴,不过,就连展凌山也十分满意,虽然她个性上不若宛玥懂得进退,却也是难得的姑娘,因此他不但不会反对,反倒大大赞成。
“等等。”突地一声冷淡话语,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大伙儿往出声处一看是萧宛玥,她柳眉轻凝,神态冷然。
“元熙,你可曾听过‘长姊如母’?”她看向展元熙,缓缓问道。
“当……当然……”展元熙有一阵不好的预感,萧清芷也傍徨地看向宛玥。
“我和阿芷这几年来相依为命,虽无血缘之亲,却仍是她的姊姊,你突然这么做,却没有征求我是否答应,我是不会同意把她交给你的。”她难得生气,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这几句却铿锵有力,弄得展元熙哑口无言。
方如兰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底不免怪起儿子糊涂,忙打圆场道:“宛玥,元熙年纪轻,个性急躁了些,他是听到他爹爹急著替他找门亲事,这才忍不住脱口而出的,你也看在他真心对待清芷好的分上,姑且答应了吧!”
“我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这终究要阿芷本人下决定,只是元熙显然已擅自做主,试问清芷如何回答?”她越说越是严厉,索性牵起萧清芷的手说道:“伯父,伯母,请您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好好想想吧!”
展浚山和方如兰除了点头,也别无他法,得到两者的回答后,萧宛玥便迳自领著萧清芷退出大厅,到自个儿屋里去了,而展元熙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事竟会遭到一向待他温和的萧宛玥阻挡,他出神地瞧著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两人皆消失在视线尽头处,再也看不著之后,才沉默而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而展云熙方才的紧张竟尔突然消失无踪,转而露出一副不合时宜的轻松表情,仿佛刚卸下心头重担似的。
而这一切的一切落在冷青棠眼底,不但是从头到尾看个清清楚楚,而且对那颇耐人寻味的表情更是有兴趣,冷青棠在心中暗许下给自己的诺言,那就是……决心好奇到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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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芷回到房中便吹灭了烛火,回到床上躺著,她不想展元熙若晚上来了又误会。人生来真是麻烦,有感情便罢,为什么还要分成那么多种?害她现在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自然地面对展元熙了,接受他的好意,无异多给他一分希望。
为什么不敢接受他的好意呢?清芷在床上翻个身,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正隐约牵动她心底最为脆弱的一部分,若隐若现的,不时微微刺痛她的心房。
昏昏沉沈也不知躺了多久,她正逐渐睡意朦胧要堕入梦乡之际,忽由窗外传来了一阵微小而窸窣的脚步声,清芷猛然惊醒,她双拳紧握,抓住被角往窗外微微探头,那脚步声却没了。
清芷闭著眼松了一口气,翻身背向窗口再度睡下,眼皮正已合上时,突然且毫无预警地,窗口飞入一个身影,轻轻一声著地轻响,让人不能再以为是梦境。
清芷仍旧闭眼假寐,但她总感觉到一道视线紧盯著自己,仿佛存在著火焰般的炙热,灼烧得她无法喘息。
为了不使自己变成毫无防备的猎物,她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睛,几乎是马上的,那人的瞳眸马上察觉到而将视绵调回她的脸上,黑夜之中,只透过微微的月光看见两人的眼睛,一个眼神深邃坚毅,一个苍茫而闪烁不定。
是你,她在心中轻喃。
展云熙看著她,她岂止长高了点?她还瘦了更多,比起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再也不笑,只除了对展元熙。
他们之间好像一切都很自然,他曾在这几天晚上都悄悄地靠近这里,展元熙却总已不知何时先他一步,由东厢房的正门光明正大地拜访她,为她带糕果甜点,陪她讲诗下棋,他们总是相处地十分愉快,微笑更不时出现在她的脸上,他只记得那笑像戳刺,刺得他恨不得冲进来将那两人分开。
那应该是他伴在她身旁的情景,不过,即使是那个时候,她也没有如同现在的表情,没有。
展云熙将身子挪到月光照得到的地方站定,萧清芷在黑暗中露出一双眼睛,怔怔地瞧著他。
五年的时间不算短,外界的历练让他外在的神采飞扬转化做内在的不羁,表面沉稳自持而锐角尽敛,但那俊眼修眉,为了行动方便而将深蓝衣袍袍角塞在腰带的模样,在在显示出他的自信与藏不住的风采。
萧清芷自惭形秽。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对视半晌,展云熙才回神过来,那种似亲又疏的感觉令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他知道沉默一定得由他来打破,所以他由怀中探出一个小布包,递到清芷面前。
“你看看。”他的声调已不若五年前总带著献宝的兴奋,只是沉声说道。
你们这两个兄弟,为什么总要为我带东带西?我什么都不缺,你们却以为因为我的跛脚,我就该贪得无厌吗?
这是第一次涌上她心头的不满,很奇怪,展元熙在的时候她不曾有过如此叛逆乖张的想法,却在展云熙面前尽数冒了出来。
但是她仍然伸手接了过去,然后慢慢打开。
那是一只瓷枕,触手清凉,上头绘著荷塘飞雁,样式极为精致。
“这是磁州窑,我托人买来的。”展云熙见萧清芷正默默地看著那瓷枕,出声解释道。
清芷手捧著冰凉的瓷枕,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展云熙苦笑,还能期望她有什么反应?五年前如此,更何况现在已形同陌路?
他走上前一步,在床沿坐下,清芷见状便往床里边退了一些,展云熙对她刻意拉开的距离也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也随著她更挪近了一点。
“你还在恨我?”展云熙无法忽视她黯然眼神下的芒刺,那该是恨他的,而她掩藏得太好。
清芷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因为展云熙的手正握住她跛脚的脚掌,轻轻的使著力。
男女授受不亲,他忘了吗?他在做什么?
“五年前我没来得及向你辞行,便去了吉州……”展云熙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脚上,以著近乎自言自语的口气述说著。
“结果你也忘了我,是不是?”他突然猛力一掐,萧清芷没有心理准备而低叫出声,展云熙放松了力道,又说:“没想到元熙想娶你……”
突然地,他逼近萧清芷的脸庞,低声问:“你喜欢元熙,想嫁给他?”
萧清芷愣了愣,两人靠得如此接近,他的气势即使在黑夜中也迫人可怕,即使在暗得什么都看不清楚的黑夜,他呼出的浊重气息毫不收敛的全喷在她脸上,她想向后再挪个寸许,却发现早已靠至墙角,无可奈何下,只有撇过头好避开他烫人的注目。
展云熙并不想吓著她,但却无法忍受萧清芷的冷漠,于是便说道:“我让你害怕了?”
清芷闻言回头,本欲开口,却又在接触到展云熙的眼神时沉静下来。
“你觉得我很陌生,因为五年没见了,是吧?”展云熙一个问题接著一个问题,清芷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摇摇头。
“既然不会,为什么这么怕我?”
清芷吞了吞口水,看著窗外,颇困难地开了口。“因……因为你……三更半夜……跑来我的房间……”
展云熙恍然大悟。“你认为我是登徒子,所以害怕?”
清芷垂首看著那只瓷枕,没有回答,不过展云熙已大概猜中她心中所想而有点火大起来,她对自己的评价原来不过是半夜强闯女人房间的采花贼啊!
“那么你还真是人高估自己了!”意气用事地让这句话脱口而出,下一秒再察觉不对时已经太晚了,展云熙看见清芷的脸“唰”地惨白,不禁开始恼恨自己为何总在她面前失去一切忍耐力。
想道歉也已于事无补,清芷在他还未说话时,便用一种略微颤抖的口气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伶牙俐齿,指著窗口道:“既然阁下认为小女子不过是名残废,那又何须自贱身分来这里?”
展云熙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却不动声色。“你这是赶我走?”
清芷总觉得这句话仿佛在讽刺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于是便翻身下床。“大少爷喜欢东厢房,那这里就让大少爷住吧!”
“你够了没有!”展云熙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回床上。“我说出的话已经伤害到你,无法收回,但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毋须贬低自己来让我难堪!”她每叫一声“大少爷”,展云熙就越觉得忿怒。
清芷望著眼前的男子,她的心脏跳动得比平常还要急遽,她的血液流动得比平常更快速。
“对,说出的话没办法收回,做过的事情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