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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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房屋规格皆简洁,东西两侧的四间厢房皆是一样大小,而宽大的庭院中又空无一物。这样格局所造成的最直观的现状就是,叶闵翎的屋子与芙裳公主所住那间,门对了门。
按原礼来说,公主应当住主屋,而他一介庶民也该回避。奈何主屋是回珍阁最德高望重的祖师爷住了几十年的地儿。行前皇帝也有交代,此行勿要惊扰长辈劳师动众。因此,即便是有些不妥也都罢了,谁让公主大人偏要住这里呢。
厨房门前四、五丈处砌了一堵墙,墙角摆着三口大小不一的水缸,均盖着木缸盖。叶闵翎揭开其中最大的一个,用水瓢将里头的水舀进脚边的一个大木桶里。清晨的山顶上尚有几分凉意,空气却是十二万分的清新。宁静间,只听得哗哗啦啦清水脉动,传遍角角落落。
医者,必每日净身洁面,食寝前后盐水漱口清泉净手矣。叶闵翎习惯睡前晨起,一日沐浴两次。昨天夜里因为惊吓受挫,浑浑噩噩连手脚都没能洗。今日起床,他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按捺不住就来淘水了。
一炷香过后,芙裳公主屋子里仍旧没有半点动静。叶闵翎净身出来,身上已经穿戴整洁,只是头发尚未干透,还毫无约束披散在背上。一袭白衣走在晨光中,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仙人一般会令见着的人都移不开眼。
仙人踏着晨露走进厨房,没过一会儿,厨房的后门应声而开。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小厨房瞬时被晨光笼罩,莹白的天色绯红的夕昭,甚美。
回到灶台边,仙人左右就是两下子,竟熟练地捆好了那宽大碍事的袖袍。然后,生火、米水下锅、大火煮沸、搅拌煨煮、退柴小火慢熬,竟是轻车熟路,一气呵成,原来还会做饭。
退了柴火之后,他半掩锅盖让米粥晾着。自己侧身走出去,路过门边的时候弯腰拾起了水桶和扁担,打开大门往下山的路去。原来,仙人也能混的如此苦逼,不仅要自己做饭还得自己挑水。顿时变身,仙人成了自力更生的叶闵翎。
他昨天走的时候,缸里的水都还是满的,可今晨起来,却发现只剩了半缸。不用想,定是给芙裳公主用了。一想到就连自己的水也要被别人用,叶闵翎明朗的表情顿时又变得忧郁起来。
打水的泉洞不远,他挑第一担回来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开。他正淅沥哗啦地将水往缸里倒,冷不丁自厨房里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来。他时常是习惯了独居的,虽然时刻都在提醒自己,这院子里已经多了人多了人,可松懈遗忘之时,对方突然现身,还真被吓得不轻。
水桶哐当一声滚落在地,他第一反应便是转身要跑。玉芙裳见着他也飞快闪身躲进门后的阴影里,然后高声厉吼道,“站住!”
她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早晨里传得既广又远,也使得叶闵翎当真站住了脚步。玉芙裳躲在黑处,气得暗暗跺脚。
昨天夜里,她一怒之下将随侍的宫女都赶下了山。早上起来才意识到不对劲,没了宫女,谁来伺候她洗漱用膳?可是,一想着那几个两面三刀的白眼狼,便又气不打一处来。倔强劲被激起,便决定扔了那几个废物自己张罗。
她其实并不是娇惯的人,相反,她出生在冷宫,自懂事起便开始学习怎么照顾自己和她那可怜的母妃。整整十四年,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她都能活过来,又岂会因失了几个宫女而无法自理。
因为不熟悉环境,她只得开始挨个摸索。最后硬是将院子转悠了一整圈,才找到厨房……和厨房门口那几个一滴水也没有的大空缸。
女子当重仪容,不理妆容蓬头垢面更是不能轻易示人。何况她天家千金之躯,对面站着的又是身份低贱的陌生男子。
——
厨房门口明明就站着两个人,却比先前还要安静得厉害。叶闵翎脚上像灌了铅一样,浑身虽如扎有芒刺,却是半寸都移动不开。
二人对峙良久,眼见着太阳光就要照进芙裳公主藏身的门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给我水。”
“?”叶闵翎一头雾水,没明白过来。
里头的人见他还站在原地没动,不由气得大骂了一句,“蠢货!”
这一回他听懂了,这是在骂他呢。默默地垂下头去,心里有点儿受伤。
玉芙裳昨天已经知道了他就是引无数贵族女子亲睐的叶闵翎,她虽不是爱八卦的人,可她家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却对此很是热衷。因而,对这个人的一些传闻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回珍阁有位少年有成的叶先生,容颜生得貌若潘安,医术练得出神入化。且性情内向,忌触生人,不可将之与常人而语矣。
此时,她也没打算指望他,只是沉脸咬牙命令道,“闭眼!转身前走七步!抬手!捂住双目!”
见到他乖乖照做了,这才飞快的冲到水缸边,掬起一捧清水草洗过面容。环顾左右没寻见杯子,一咬牙抓了缸盖上的水瓢就着漱起了口。她一身雪白的单衣,长发松散轻挽在脑后,脂粉未施亦无朱钗装饰,看来还真是起床就摸来了。
整理完毕之后,抬头见叶闵翎仍乖乖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不由暗松一口气,原有的窘迫也淡去不少。清洗干净,心情竟是难得地好。朝阳中,公主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吩咐道,“一会儿将白粥送到我屋里来,现在心里从一开始默数,至五十方可睁眼。”
说完,再不停留片刻,脚尖点地跨过地上撒泼的水渍,往她自己的房间飞奔而去。白色的衣角与裙摆,长发随袖纷飞,背影被红辉映出一圈绚烂的绯晕。
——
事实上,叶闵翎早已经陷入了郁闷的思索中。此时,他心里正天人交战,斗得激烈。
一人说,“你为什么这般听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另一人虽略显弱势,却也据理力争,“她会打人,我怕痛。”
见他这么没出息,强势一方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去西海龙王殿,百般憋屈,终也只飚出两个字。
“蠢货!”
叶闵翎猛地回神,立即便发现了不对劲。他正端着一锅白米粥,站在芙裳公主的房门前。明明前一秒自己还捂着眼睛在数数来着……
穿戴整齐的芙裳公主坐在大门正对的那个圆桌前,正一脸不悦的看着他。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细长的眉毛轻皱着,大大的眼睛还是那般动人心弦。
无奈一张嘴,就又是那个臭脾气的芙裳公主,“进来!”
叶闵翎如梦初醒,强忍着转身逃走的念头,垂头默默走进去,将粥放在她面前,然后又默默的走出去。一直走回了自己屋里,才想起,“你妹,那是他的粥!”
叶小七今天很生气,没有吃早饭,后果很严重。他面朝着墙壁坐在水缸边,忧郁着脸搓木盆里的衣服。手上动作力道与速度都再正常不过,可其实,他正在心里狠狠地□□着手中那件无辜的衣服。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抢他的院子,抢他的水,抢他的粥……
突然,一堆衣裳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全掉在木盆里。他吃惊抬头,正看见她扬手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道,“洗干净!”
……还要他洗衣服!
晒好衣服之后的叶小七决定去药山那边的土地小庙拜一拜,让他能走点好运。他去师父屋里翻出些红香黄纸,用油纸包了揣进怀里。又去厨房后面的小菜园子里摘了几个果子,同样揣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经过药薯地的时候,还顺手挖了两个出来。去土地小庙会经过他平日挑水的泉洞,他在那里花了一点儿时间,将刚刚长成形的药薯都洗得白白净净了,这才满意的继续前行。
吃着药薯早点,叶小七心情终于又明媚了起来。他今天是带着满满地诚心去的,山神总该明白他一番苦心,让他远离霉运了吧。
如此想着,脚上步子倒愈加轻快。只是,咱们的叶小七同学好像忘记了,公主大人还在等着他继续伺候午膳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叶闵翎拜完了土地神,又去后山的药田转了转。见到土壤干涸的就浇浇水,看见有硬泥块儿的就松松土,看见有不听话歪倒在别人身上的就找来支架把它扶正。
不知不觉,时间就在他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中过去。等他准备动身回家的时候,这才觉出早已经过了申时。这一整天,他就只吃了两个药薯和果子。先前还一直不觉得,直到这时候,一边走路一边摸着肚子,顿时感到饥肠辘辘腹空饥饿得慌。
想要回家吃饭,于是一个人走得更快。因为几个山头都是用来种植药草,所以可供走的路有好几条。他早上下来的时候走的是后山人迹少的小径,可经过这半日的转悠,不知怎的竟转到了近山腰的当口来了。
叶闵翎站在山脊的岔路上犯了难。他面前这两条路都能通回家,右边那条人少安静但是得多花半个时辰。左边那条虽然只要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人来人往,还得经过几个晒药草的大坪坝。
若是平时,他绝对毫不犹豫走右边,可今天他真的觉得好饿,而且眼见着时候也不早了,很想快点回家才是。
脑中两军噼里啪啦几个回合战下来,最终,挨饿的肚子将军高举了胜利的旗帜。叶小七眼睛一闭牙齿一咬,决定顺从身理需求,选了左边那条费时不多的大路。
一路走下去,自然是越走越快,同时还在心里默默念叨,“我就是静静地走过去,静静地走过去。”
一路催眠着什么也不看只管走路,偏偏他又碰得巧,今日厨房借了平日晒药的坪坝在做米糖糕。坝子的一头架着好几口大铁锅,里头正熬着粘糊糊的糖浆。五六个妇人,正有说有笑,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另外大半的空地上都铺着干净的白布,上头摆着大块大块新鲜出炉的米糖糕,油米的香气和着蜂蜜糖浆的甜腻搅在空气中,甜腻的味道吸引得叶闵翎停下了脚步。
他性喜甜食,但凡是甜品,他都会有着一股子异样的执着。尤其是在心情不好或是烦躁不安的时候,似乎只有甜腻入胃,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那些白布上摆着的都是成品,而此时离他最近的角落里一个人也没有,上头晒着的那块已经被晒呈了金黄色。空无一物的肚子咕噜几声响,他仿佛看见了香脆的米花糕正在向他招手示好。
其实旁人要吃,大可以大方去取。那些妇人会撵的也只是些贪吃滑头的小学徒。若是叶闵翎要求,自然不会有人拒绝,无奈他这性子啊……
他脑子里正在纠结着拿和不拿的问题,可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慢慢就蹲到了那块黄灿灿的米花糕面前。看着那伸手就能拿走的甜品,拧眉沉思。吃或者不吃,真是个纠结的问题。
江戸仪翻完晒够太阳的米糕,直起腰来便发现角落里蹲了个人。因他身上穿的是学徒的袍子,便以为又是个来偷拿米糕的坏小子。可看他半天都只蹲在那里,除了直直盯着面前的米糕之外就再无动作。不由心生怪异,踮脚悄悄走了过去。
她前日才进的回珍阁,如今还只得个打杂的女药童。今日不必上学,刚好厨房做米糕说缺人,管理药童的管事便遣了她来帮忙。
越走得近她就越觉得蹲着那人奇怪得很,她虽然有放低脚步声,却并没有刻意隐匿响动。但是此时她都走到了他身边,他却仍只盯着那块米糕丝毫未觉,仿佛在他眼中,就只有那块米糖糕。
江戸仪站在旁边打量了他一阵,越看了越是心中感叹,没想到学徒中竟还有生得这般美的师兄。于是,心中渐渐生了好感。见他一副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不由轻笑了笑,伸手利索的切下一块,然后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方水红色的丝帕,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