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缘与劫-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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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过去的一年,她以为渐渐埋葬在时光里。那些心痛也罢、无措也罢、感激也罢、无奈也罢的往事,她以为只是记忆而已。她没有刻意提醒自己去忘记,不过是觉得这一切都会过去、都会忘却。
可此刻,她以为已经尘封的记忆在见到他后悉数重演,那些厮杀与马蹄声从记忆深处呐喊着冲出来,带着那时的血腥、那时的惊恐,活生生的展现在眼前。这其中夹杂着她与陆一峰不堪言说的过往,夹杂着她与陌生的他之间的恩怨情仇。
眼前这个人,他联系着自己人生中最跌宕起伏的一段岁月。她想起他为她受的那些伤,想起他为她流下的那些血,想起他在最绝望的时候仍固执地拉住她的手……能得人如此舍命相顾实属不易,他对她的那些好,她不是没有感动过。只是那时她心里的情伤未愈,面对这样一个有恩于她亦有怨于她的男子,她觉得茫然。
见面的最初一刻艺萱其实是排斥他的,他让她再度记起最不想回忆的一切,她转过眼看向别处,心却无法宁静如初。
时隔一年,卫卓云也以为自己忘却了。
可是那个午后,他去给父皇请安,走过凌云殿时,和煦的日光下远远看见一群衣着整齐的宫女鱼贯而入。
他知道这是今年新选入宫的宫女。
他的目光随意地瞥过,抬脚欲走。身体却突然定住了,就在他目光瞥过的刹那,灰暗的人群中,似乎有一抹光彩攫取了他的视线。
他难以置信地愣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再度转头,这一次他看得很清楚。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明明已经消失不见的人。
即使她混在人群中,和她们穿着同样的服饰,梳着同样的发式。。。。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纷繁的人群中,这抹光彩始终牵引着他的目光,正如初见之时他就明白的那样——她的美丽注定无法被淹没。
那一刻,卫卓云听见自己的心跳突然就乱了。。。。。
诚然,他卫卓云拥有许许多多女人,但是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值得他去为之拼命。
对他而言,身边那些女子的面貌都是一派模糊。他记不住她们的脸,也无需去记住,她们再怎样好,对他来说只是用来化解自己体内宿毒的一味药而已。
而眼前这个女子,是这些年来他真正用心看过的一个。
与她有关的记忆连篇而至——军营里初见她时并未让他特别留意,毕竟这些年他见过、拥有过的女子太多,多到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对她的态度一如对那些臣服于他的女子,只是想要拥有、想要掌控、想要满足自己的需求。可是在他眼中弱质纤纤的她,在面对他的进犯时居然敢于同他对抗,她手握利刃刺向他时那双布满惊恐的眼睛绝望又美丽,有一瞬扯疼了他的心。在新宇小筑那个雨夜他是诚心想将她纳为己用的,那时他并不只想□□她,他对她是怀了怜惜之意的,可她为了坚守对另一个男子的承诺再度将他的好意和尊严弃如敝履,被激怒的那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强迫她屈服。再后来,他因为醉酒应允了她的离开,虽然他当时就后悔了,可是看着女人哪既期待又绝望的神情,他终究未能硬起心肠。
卫卓云从未想过自己能将与她有关的一切记得这样清晰。毕竟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朝中的争斗,随便拎出那一件来都绝对比一年前的那些事情更重要,也更有价值。可是,就是这一桩毫不起眼的看似被诸多琐事掩埋了的小事,他竟然从未忘记,似乎只需轻轻一拂,一年前发生过的一切立刻就清晰的呈现出来。
他突然很好奇自己对这个女子怀有着怎样的心思。也许是她待他的态度不同于那些女子让他觉得新鲜?也许是男子喜新厌旧的天性使然?又或者是她这张脸值得引起他的关注?他对她是情也罢、欲也罢。。。。。。无论怎样他都知道,自己心底从未当她是一味解药这样简单。
当日在混乱中被迫分离,很多他想去了解、想去完结的事就此戛然而止,此刻再见,他很想知道这一年里她所有的经历,三百六十五天那样短又哪样长,她是否仍将他为她做过的那些记在心里。他希望她记得又怕她会记得。。。。思绪起伏间万语千言却不知从哪里问起?他只知道,过去的三百六十五天,他以为已经丢失不见的东西,蓦然间失而复得,他下意识的就想抓牢。
此时此地,彼此相对,她与他也当得故人二字吧。可是离别带来的拘束和忐忑在此刻让他们无法亲近起来。
只是这对故人共同经历过那么难忘的生死逃亡却直到此时此地他们才知道彼此的名字
林艺萱?林艺萱。。。。
卫卓云眉头微蹙,喃喃地一遍一遍重复这个名字,似乎在细细品味,冷冷眸光中闪过一抹柔情。
卫卓云。。。。卫公子。。。。
对于她这样的称呼,他似乎很是受用。
故人重逢的第一日她与他就这样和风细雨地度过。
次日,卫卓云来同她吃早饭,而自此之后,这便成了惯例。
饭桌上,艺萱搅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委婉地表明想要离开。并非此处不好,也并非他怠慢于她,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立场停留在这里。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你是想回到宫里去吗?”
艺萱连连摆头。那个所谓集天下荣华富贵于一体的所在,其实也是这天下最不幸的地方。她虽然只待了短短五个月,却看尽宫中女子的尔虞我诈,为巩固地位、博得上宠,那些光鲜亮丽的女子明争暗斗、耗尽心机、用尽手段。那个天家富贵地、不过是人间悲情冢。 那样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她从未想过进去,如今侥幸逃出来,她是永远也不想再度踏足。
见她摇头,卫卓云续道:“如果不是,你还是暂时在这里待一段时日,宫里既出了这样的大事必会乱上一阵,若被人看见你,只怕你我都会惹上些麻烦。况且你手上的伤也需及时医治,想来你也不愿留下疤痕吧。”
他的一席话句句在理,林艺萱也不好再坚持。
不知不觉在这里就呆了半月有余,时时伴她左右的是小丫头洛洛。自她来到他的府邸,洛洛就奉命贴身侍候着她。
这个小个子的姑娘虽不善言辞,也不够机灵,但胜在细心、谨慎,忠心耿耿。
不知是否因是暑天的缘故,尽管已经搽过许多种药膏,艺萱手上的烧伤虽未随着时日溃烂却久久难以愈合。任她再是冷心冷面的女子,毕竟也爱惜自己的皮相,便不免忧形于色。
这一日,用过早饭。卫卓云交代一旁侍立的洛洛:“一会你陪姑娘出趟门,看看要带些什么都收拾好。”
他并未讲明要去哪里,可是语气并非在同谁商量,只是在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而已。
早饭后,洛洛已经利落地准备好外出需用的细软,也不知道她都收拾了些什么东西,林艺萱看着她负在肩上的硕大包裹。忍不住问道:“洛洛,需要带这么多么?”
洛洛笃定的回答:“当然,这些都是姑娘每日需用的。只恨我人小力气也小,要不应该把姑娘的被褥都打包带着才好呢,到时候用着也放心、也方便啊。”
艺萱连连摆手:“足够了,不必再费心了。我们只是外出,不是搬家呢。”
未几,有人来通报门外已经备好马车。洛洛便兴高采烈地催着艺萱出门。
穿过庭院,走向大门时,林艺萱清晰的感觉到远远立着的几个华服美姬投来既羡慕又妒恨的目光。
门口停着一辆皮蓬马车,艺萱与洛洛共乘。她以为此行只有洛洛、车夫和自己三人。孰料,马车上路前,卫卓云换了一身素色常服骑马跟来。
显然他事前已经交代过,马夫并未多问,扬鞭催马一路烟尘滚滚而去。
午时,四人来到放鹤园。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许多工匠在粉刷墙壁、油漆廊柱,翻新帘幕,忙得热火朝天。此时并非年节,如此劳师动众只怕是为了迎接什么喜事。
看到这般景象,卫卓云对迎出来的纪元杰道:“我似乎来得不巧。”
纪元杰挑眉笑道:“依我看,云少你分明是掐指一算选了日子来的才对。我这里虽然不宜待客,我却早寻了一个好去处。你若愿意,我不介意在彼处为云少效劳。”
卫卓云略微沉吟片刻,冷声道:“纪老九,若你安排的地方不好,莫怪我和你翻脸。”
纪元杰胸有成竹地笑道:“云少多虑了,那样好的地方,若换了别人,我纪某人还不屑与之分享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既然未能通过审核,我反复看了几遍,也试着修改了,可是改成这样行了么?我只想弱弱的说一句,我真的是很正经的在爬格子,没有太多花花心思,有些桥段也只是照顾剧情的走向而已啊!
☆、十二
纪元杰口中的这处好地方其实是前朝一位朱姓官员的私宅。
宅子有个极其清雅的名字“水天一色居”。此私宅占地三亩有余,房屋十三四间,历时四年建成。整个建筑处处透着古朴、典雅之风,并不奢华。所有的屋宇亭台、皆取天然原木建造,几乎没有雕饰,取的就是个天然意趣。亭台楼阁全依托自然山水,人工痕迹巧妙淹没在自然山水间,妙在天然二字。
宅子虽不尚奢华,种植的花草树木却都是世间珍品,其中一棵白梅已有百余年树龄,每到花期,铁铸一样的枝条上,挂满千万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引得蜂舞蝶飞,煞是动人。宅子之后一片水塘开控得极广阔,遍植荷花,每到夏日此处常常叫人流连忘返。
朱家当年也兴盛三代,出过诗名远播的文豪,也出过沙场建功的将才,可惜最终还是败落了。这偌大一所宅子,没个得力后人打理,陆续住进来几户村民。村民们可没有赏花看景的闲情雅致,各家占据几间屋子,院子里一半堆着木材晾着衣衫,一半放养些鸡鸭白鹅,再加上几个上串下跳的顽皮孩子,这宅子倒是愈加贴近天然二字了,可惜的是院中许多精心培植的花木、用心构筑的小景也毁坏多半。
纪元杰的爱侣闵柔是个爱花之人,时常在此盘桓,数日不愿回去。纪元杰为博美人一笑,倒也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遣散私自入住的村民,将这私宅买下重新修葺后赠与爱人。
须知,纪元杰其人十分懂得享受,也十分会享受,比卫卓云这个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维持宅中基本原貌的情况下,新添置了画舫、修建马场等以作消遣。
这段时日,放鹤园为筹备二人婚事正在翻修,走到哪里都杂乱一片,他便将心爱之人寄在此处暂住。
一行人到达时,早有一位丽人携侍婢迎出门来。
虽然卫卓云只见过一面,却也知道这清雅脱俗、翩若惊鸿的佳人正是纪元杰的爱侣闵柔。一一见过礼后。闵柔欣喜地握住林艺萱的手:“一会我们要去游湖,林姐姐同我们一起可好?”
她与她同龄,不过艺萱生在雪冷霜寒的腊月里,闵柔生在春暖花开的三月间。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那样奇妙而简单;有些人只需一眼,就可以成为知交。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那样温柔恬静,笑容亲切,甚合艺萱的眼缘,不由得她就对她生出好感来,何况佳人那对含笑美眸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艺萱轻轻点头:“好。”
和风徐徐,艺萱与闵柔倚栏而坐。她们都是安静娴雅的女子,同样是丽质天成,言行举止间却显出各自的不同风姿,比之林艺萱的出尘冷艳,闵柔更多的是娇美怡人
画舫驶入莲花深处,此地数白莲开的最妙,但见莲叶遮天,花朵繁星般点缀。画舫在遮天蔽日的莲花间徐徐而行,艺萱见着一朵白莲开的极美,不由爱惜地伸手去抚,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