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缘与劫-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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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也好,她能亲耳听见这样的他也好,哪怕心痛到窒息,哪怕心痛到无望,可是只要知道他能如此这般,她流着泪也是欢喜的。
说了半辈子书的张先生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忠实的听众。他讲过的很多段落,林艺萱一听再听,熟稔到巨细无遗。但每次听书,她依旧全神贯注,全情投入。
每每卫卓云的名字从他口中讲出,艺萱的心都会悄悄抽痛一下,悄悄呼喊一声,仿佛有只小爪子,抓挠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细密的痛着却难以言说。关于他的一切通过说书人的娓娓讲述,便渐渐在脑海里鲜活起来,仿佛她与他从未分离,他给过她的一切,那些好、那些伤、那些爱、那些悲哀都在记忆中复活,都在心底里起舞,幸福而忧伤、美好却绝望。。。。。。
一年的时光,就在这样的思念和回忆中和着刻骨铭心的欢喜与哀愁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已经接近尾声了,看文的亲们,可以说说你的感想么?阿躲真心期待。。。。。。
☆、四十
月光铺洒的夜晚,最适合静坐沉思。
艺萱坐在临窗的桌边,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的锦匣。镜匣里,是昔年卫景云托神医易沢为她炼制的丹药,墨色药丸、桂圆大小,统共一十二粒。
艺萱还记得神医的交代:“每月月事来时以温鸡汤送服。”
她吃了十一粒,独独留下一颗当做对那个默默帮她、助她的男子的一种念想。那个温婉如玉的男子,她到底是有些辜负他的。她与他相识于偶然,结束于仓促。可是结束并不代表着遗忘,尤其是对这样一个男子,就算她与他没有情缘却还有一份情谊,所以在心底,艺萱不止一次的为他祈祷,祝福他得遇真爱,安度一生。
艺萱合上药匣转头看向窗外,满院月光中看得最清晰的是院角上那棵核桃树。她记得自己初来时,这树只有光秃秃的枝桠,孤独地指向天幕。那时她以为这是一棵枯死的树,可是几场春雨几次日晒后居然一夜之间嫩芽满枝头。原来,许多看似脆弱的东西其实都蕴藏着勃勃的生气。
一年的时光里艺萱虽然经历了许多,但她到底只有十八岁,仍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候。十一粒丹药的功效已足以回复她当初的容颜,她从别人的眼神里看见了久违的惊艳。
三百六十五天,她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脸。看着镜中姣好如初的容颜,艺萱有片刻的失神,她试探着伸出手抚摸自己的脸颊,镜中人亦做了同样的动作。
艺萱抿唇而笑,眼角却渐渐沁出湿意:“这样的我,你还记得吗?还喜欢吗?”
不知道是从那天开始的,兰怡布庄门前总有衣冠楚楚的青年男子带着缠绵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走过。
镇上几户养着公子的人家突然开始频频出入兰怡布庄,他们不仅大量订购兰怡布庄的绣品,还常常点名要艺萱亲手绣制的。一同做工的小夏、沐英和凡珍也开始轮流在艺萱耳边推销自己的兄弟子侄。
就连时常来布庄送柴草的李伯也被他的儿子取代。
李伯的儿子李壮已经二十有二,尚未娶亲。这个憨直的汉子对林艺萱一见钟情,不善言辞的他,将一切爱意化在自己的行动中。每次他来布庄送柴草,总会捎带上一只自己捕获的山鸡或野兔之类的野味。
起初,艺萱并未察觉他的心思,进出遇见了,彼此也会礼貌地颔首示意。
直到那天,艺萱奉命给他送来结算所得的银钱。彼此双手交接的刹那,李壮这样的堂堂七尺大汉居然羞得满面通红,紧张到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只会对着她呵呵傻笑。
艺萱并不愚钝,自从看出李壮的心思,她就再也不曾出来同他打过照面。她无意于他,便不想给他任何虚妄的假想。
此后但凡李壮到来,见到的都是李海兰。如此多次,李壮渐渐明白此番是郎有情妾无意,心中虽不甘,也只得作罢!
自从拒绝李壮后,艺萱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每日只伴在兰姨身边,染布绣花安度时日,轻易不踏足布庄之外。
四月的某天,艺萱奉兰姨之命渡河前往邻镇去送绣品。
坐船过河时一切都无异样,可是办完事情回来,说好等候她的小船不见了踪迹。
没有船想要过河只有再走几里路才有桥可行。看看天色向晚,艺萱不知道天黑之前自己是否能赶回布庄。她正焦急万分之际却听见一阵吐字不清的船歌随风隐隐传来。
循声望去,盈盈碧水之间,一叶小舟翩然而至,船头立着一个撑篙的青年。
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一身绿色新衣,头戴方巾,装扮的颇有几分书生之气,显然不是适才那位摇船的船夫。
待船离得近些,艺萱听见他口中所唱的居然是诗经里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所谓伊人,君子好逑……”
用船调来唱这样的句子本身已很是奇怪,唱着唱着,撑船的仁兄居然忘词了,半途将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生生改成了‘所谓姑娘,在水一方’,大抵是觉得这样一改更加符合当前的景致吧!
小船飘飘荡荡来到艺萱眼前,撑船的小哥学着文人的模样,做出风度翩翩的姿态对着艺萱招呼:“不知小生是否有这个荣幸,可以载得姑娘过河?”
如此荒郊野外,遇见这样一个船夫不像船夫,文人不似文人举止怪异的家伙,艺萱虽然着急过河却委实没有和他同船共渡的勇气。
那一天,艺萱硬着头皮走了三里路,经由小桥回到兰怡布庄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久候她不归的兰姨急得几乎厥倒。
直到许久之后,艺萱才从小夏口中知道,这假扮斯文的船夫是她二姨家的大表兄。原来小夏见艺萱婉拒了打柴郎,便捉摸着似她这样纤美秀雅的姑娘大抵会更加中意斯文人,就算内里不斯文至少外表看上去也要像个斯文人的,于是在她的安排下才闹出这船夫扮文人的笑话。
相比小夏、凡珍的单刀直入,沐英的方法倒是婉转许多。当然如果不是前面两位将艺萱吓着了,她更愿意将自己的哥哥往艺萱跟前一推,万事大吉。
她一番迂回战术也十分的用心尽力,先是故意带了一种做工精致的小点心来布庄与众姐妹分享,只因兰姨随口的一赞,沐英便四处宣称自己认得做此种糕点之人云云,并借口兰姨生日之时给她一个惊喜,撺掇着艺萱同她去学做这种点心。
其实这小点心正是沐英的母亲做的,在沐英家里,艺萱不但学着制作了这点心,还在沐英的安排下邂逅了她的哥哥沐逸安。
面对眉清目秀,细致温和的沐逸安,艺萱选择的依然是婉拒。
沐逸安却并未死心,好在他为人含蓄,言行适度,并未对艺萱造成困扰。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
七夕节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日子,也是最受年轻女子们欢迎的节日。
节日之夜,少男少女可以结伴出游,沿河顺水放出自制的河灯祈福是节日里最受重视的一件事。
夜色灯影下,少年男女看向彼此的目光都暗怀情愫、别有深意,秋波暗送之间不知有多少姻缘在此夕造就。
沐英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她早早就同艺萱做下共放河灯的约定。
节日当夜,她拎着由她哥哥亲手所制的两盏小花灯欢欢喜喜跑来布庄。
等艺萱和沐英相携来到河边时,哪里早就是一番热闹非凡的光景。
似乎整个铁梅镇的年轻女子都不约而同的来到河边放河灯。女子们大都梳着精致的发髻,手持圆扇,身着新衣,儒巾钗冠,装扮得分外用心。
这样美妙的节日之夜,再懒散的姑娘也会用心装点,再平常的少年也显出翩翩风姿。
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少年男女们依然按照惯例,举止优雅的将一盏盏河灯放入河里。顺水飘流的河灯花色丰富,质地多样,有的用纸来制、有的以布为之、讲究些的就用丝绸来做。
看着河灯里的烛光在水面上星星点点,渐渐远荡开去。
沐英一边拍手一边笑道:“河灯亮,河灯明,牛郎织女喜盈盈!”
艺萱目送河灯去远,心里却有些恍惚,今夜此时,他在做什么?也伴着谁在同放河灯么?
“有了河灯照路,牛郎就能很快找到织女吧?”沐英的声音似乎从天外传来,艺萱听得模模糊糊的,直到她又问了第二遍,她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听着沐英这天真的问话,艺萱终于浮出些笑影:“你是盼着牛郎找到织女?还是盼着什么人找到你吧!”
沐英羞红着脸颊,呐呐道:“云娘也会取笑人了么?”
艺萱真心实意地对她道:“小英,我不是取笑你,只是祝福你在自己最美好的年纪得遇心仪的人!”
沐英不好意思接口,她瞧着远去的河灯突然问道:“云娘,你在灯壁上写的什么?”
艺萱一呆,那灯壁上她信手写了一句“卓立澄心久,提携注意通”这句诗同今时今日的情境毫不搭界,无非是为着那个卓字罢了。
沐英见她久久不开口,就自作聪明地笑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猜得到,咱们年岁相当,所思所求大约也相同吧!”
艺萱淡然一笑,她与她虽然年岁相当,但是艺萱知道自己与她早已不一样,她还是不解闲愁的少女,而自己的心早已历经沧桑。
突然,沐英欢呼雀跃地向着小石桥上招手:“哥哥,哥哥你来晚了!”
艺萱心里暗暗叹口气,难道自己拒绝的还不够明显么。她无奈地一抬头,正看见青石桥上一条人影走过。
那潇洒翩然若轻云出岫的身姿映在她眼里顷刻就与她心底深藏的那个身影叠合。在凝望的瞬间,莫名的伤感袭上艺萱心头。
是他!是他!
艺萱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听见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理不清楚心头的情绪,但是她渴望见到他!
艺萱突如其来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向着青石桥跑去。
沐英在身后惊讶地唤她:“咦?云娘?你怎么了?”
正迈步走下青石桥的沐逸安看见艺萱突然疾步而来,心中虽然觉得异常,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欢喜。他连吸几口气,努力调整好心绪,摆出最适宜的笑容,满怀期待地望向她。
艺萱越走越近,沐逸安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他微笑着启唇道:“云娘……”
可是,女子却对他视而不见,她的身影越过他,飞快地往前追去……
沐逸安的手臂僵在半空,他愣愣地呆住了,直到沐英追过来:“咦?怎么了?云娘不是来找你了么?”
沐逸安尴尬一笑,回头望去,艺萱的身影已出现在石桥之上,她正拼尽全力追逐着什么人。
青石桥上人来人往,艺萱的眼睛透过摩肩接踵的人群一刻也不敢离开前面青衫的身影,她很想开口叫住他,可嗓子里堵得厉害,一颗心也砰砰乱跳,似乎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追逐的景象令她想起曾经的那个梦——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那种悲伤和绝望突如其来,升腾的热气全都冲进眼底,湿意一点点涌上来,眼前的灯火都幻化成模糊的光影。
恍惚间,拾级而上的女子不知被什么一下绊倒在地。看着她跌倒,人群里有人发出同情的惊呼声。
走在前边的青衫身影闻声亦回头一望。
在看清楚他面貌的刹那,艺萱一下失去了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一
月光下的惨绿少年,面如傅粉,仪表堂堂。只是那张脸并不是艺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所有的期盼、所有的紧张、所有的悲喜突然落空……
一瞬间,艺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尽了,单薄的身影跌坐在地上无力站起。
沐英急匆匆地追上来一把扶住她;不解地问:“怎么了?云娘?”
艺萱眼底涌起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