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宅斗-山有木兮没有枝-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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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掩埋之下,也能见着唐远离半个肩膀仿佛是浸在血污里,夜风之下,隔得还远,鼻息间满是血腥气。
在远些的地方有观望的杀手,刀剑在夜色中反光。
我让驾车的车夫将马赶得快些,呼啸而过,伸手将人拉进马车里。唐远离没待看清人,手上长剑直接招呼上来,没遇着抵抗,挑眼刹那认清是我,手腕硬是翻转,长剑连带着剑气,劈掉了半个车厢。
李谦安想说话,被李渊一一把捂住了嘴巴,抱着他去到车厢外驾车的位置坐着。不大的马车,因着被劈掉半个,瞬间显得空荡起来。
我盯着唐远离不说话。
他沉默地偏转过头去,目光专注地盯着前面黑沉的夜色,手上半分没有要松开长剑的意思。
我脱掉外衫,丢过去,盖在他头上,侧身走到李渊一身边,蹲下来问道:“能闯过去么?”
“敢拦本王马车的,还没出生。”
李渊一轻笑着挑眉,明明是嚣张至极的话,被他说得风轻云淡的。捞了车夫的马鞭,随手一甩,马鞭在路面上发出巨大声响。
柊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半个车厢顶上,在唐远离要动作之前,出声道:“自己人。”
然后伸手将一盏写着“渊”字的素色灯笼挂在了车厢前,灯笼随着马车行进,一晃一晃的,远处泛着的刀光剑光很快都默默藏进黑暗中。马车一路过去,平顺安稳。
见着威胁去了,我对李渊一点了点头道:“多谢王爷出手相助,前头五柳巷口将我和他放下,待事情处理妥当,我自会回府。”
“御。”
李渊一忽的喊停,看着我的神情绝算不上好的,他说,“王妃怕是忘了自个儿身份不成。”
王妃二字,他刻意咬成了重音。
我颔首不语。
李渊一一直盯着我等我回话,黑沉的夜色之下,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很清楚,还有车厢里飘散出来的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唐远离渐渐粗重起来的喘息声,好像一个漏风的风箱,呼哧呼哧的。
“我会试着……”
试着如何我不知道,李渊一却好似松了口气般,语气瞬间缓和,适才那个气势迫人的仿佛并不是他一般,他说:“去五柳巷,那些杀手杀到你们要怎么办,难不成你陪着他死?他死我无所谓,你不行。何况去了五柳巷,你能寻着比太医更好的大夫?”
“要是宣太医,李淳风那儿瞒不住的。”我有些担心,如今李淳风是皇帝,明着与他作对,实非明智之举。
李渊一勾唇浅笑,一双眼眸亮的宛如藏了星辰在里头,他扬鞭策马,侧脸坚毅俊朗,冲我眨了眨眼道:“王妃多虑了。李淳风就算知道唐远离就在渊王府,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渊王府除了本王手握重兵以外,还有李淳风忌惮的。父皇生前早为本王想好了。”
太医确实医术更为卓绝,我一是担心李淳风,二来也有怕太妃责难,日子本就过得不太安生,我是无妨,可保不准唐远离见着了,会拼着与太妃起争端,倘若再一个错手,几万次都不够我和唐远离死的。
“行了。”
李渊一竟是早为我想好了路子,将车厢门打开,推我进去道,“你帮他先把一些大伤口止止血,省得挨不到太医来。门要开着,本王不管嘴上说的坦荡荡,只自个儿亲自瞧着,本王才安心。回了府,只说是本王的人,太妃那儿自不会有事。”
我本能要再次道谢,才张嘴,直觉对上李渊一投过来的深邃目光,硬是忍了下来,只冲他点了点头。
忽然。
李渊一欺身而至,亲吻落在了我的唇上,当着唐远离的面反倒更是起劲。等我憋不住气,哼了一声蹙眉,他才肯松开,伸手过来,手指落在我唇上,帮我抹掉牵连出来的口水,轻声道,“以后别为谁哭了,特别是叫唐远离的,本王是个醋桶。也别为本王哭,会舍不得。”
说完了话,也就出去,继续架着车。
李谦安那小孩儿在前头啧啧声嘲讽李渊一,被李渊一单手拎着,伸出马车外,晃荡着威胁要丢他下去。小孩儿硬要表现出气节来,明明怕得小脸都白了,在灯笼光亮下,面色更是难看,却愣是不肯开口求饶。
一大一小,这点破事,玩得高兴。
适才丢给唐远离的外衫,被他垫在了受伤的胳膊下,已经被血染红。柊叶再次消无声息出现,手上是些应急的伤药还有白布条。
我颤抖着手去脱唐远离身上的衣服。
唐远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冲我轻轻摇头,弄得我们两个都是一手的血。我想起无数个为李淳风浑身浴血的日子里,唐远离一次次抱着奄奄一息的我回去,弄得两个人都成了血人。
“听我说……”
不过三个字,他说完,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我语气不善,抽挥手,去拿伤药,固执地不看他,嘴上恶狠狠道:“留口气撑着吧,我要你说的,你三日三夜说不说得清。”
唐远离用内劲调整好气息,然后说:“这次是李淳风,对我下了格杀令。你要小心他,他不是好人。也是我不够小心,想着八月十五,去河道那儿放个孔明灯就走,总不会有事,孰料,竟被人盯上。”
我才知,那日我走了之后,李淳风又做了什么。他的暗卫头子那般肯定告诉他唐远离不可能生还,却因着我说瞧见一眼,还是下了格杀令。我不知是否该觉得荣幸,他这般信任我。
“我没跟他纠缠了。”我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伸手继续扒他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人走茶凉(八)
唐远离的神情有些艰涩,他犹豫着开口道:“当年,我去大皇子南方府邸诛杀他的幕僚……”
喘了好一会儿才让气顺畅起来,继续道,“其中一个幕僚有证明大皇子清白的证据,我本想护送他回帝都,谁知道当夜被人钳制在府里,半夜起了大火。是李淳风下的命令,牺牲了老九和老七,缠住我。我们打斗的时候被烧断的横梁几次砸到……”
我安静地听,手中取过的白布条上是鲜红的血手印。耳边除了他呼吸不稳的叙述声,就是马车形势在路面上的声音,让我错觉以为是从前的某一日,我与唐远离出任务归来的路上,相互帮着治伤。
“我跟那个幕僚逃到府邸建造时留下的一个地下洞穴里,硬是撑了十几日,幕僚死了。我也伤重,养了一年多才养好。彼时,帝都城里都是你跟着李淳风如何如何,我不能出现……”
我把手上白布条和伤药全摔在了唐远离身上,胡乱发着脾气,气性熄了,只觉得心神苍凉。这个无数次与我生死一命之人,我却没能护着他,要不是八月十五那日见着河道里的孔明灯,我恐怕对李淳风之言还是深信不疑的。
唐远离道:“抱歉,还是给你添了麻烦。”
若不是他的面色实在不好看,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狠揍他一顿。我告诉他:“唐远离,李淳风对我的说辞是去找过你,尸骨无存。抱歉,我不曾去怀疑,不曾去找过你。抱歉。”
唐远离拼命摇头,动作太大,牵动臂膀上的伤口再度开裂,血流潺潺。我猛扑上去,硬用手压住他的伤口。他一口气坚持了好久,才终于缓过来些,急着为我找借口道:“我把衣服和随身的东西都换到了府上一个下人的身上,我知道怎么躲开你和暗卫的搜查。”
我直起身,张着嘴,不出声,一字一句地说话:“唐远离,你死了,我最后一个可信之人都没了。”
这是我和唐远离为了在埋伏时不至于觉得时辰难捱发明的交流方式,太过熟练,即便说得快,相互也能看懂。
唐远离目光转向了在前头好无所觉地驾车的李渊一,我看着他摇了摇头,他猛烈地咳起来,目光悠远而感伤。我知道他觉得我过得不好,所以痛心。可是过得好不好,我自己并不挂心。
御……
马车停在了渊王府门外,明显的夜色中多了不少双盯着的眼睛,不过先我们回府的柊叶也将府里内外加上不少护卫,整个渊王府简直是个铁桶,不必皇宫的护卫差上几分,甚至更甚。
柊叶上前来,恭敬请示过我,然后抱着迅速缠上唐远离身上明显的伤处,一把背上人,脚下步子稳健地送进我了住的院子里。
我住的院子很大,空下的屋子不少,李渊一倒是想到我不放心让唐远离住在别处,让先回来的柊叶一早吩咐下去收拾了屋子,还让太医早早候在那里。
除了帮手的下人和太医,所有人都被隔在了外头。
一盆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
夜风吹在身上有点凉,李渊一让人给坚持候在庭院里的我披上披风,陪我一道守着,将我抱在怀里,低语宽慰道:“李太医是太医院首席。”
我点头。
我不知一个人身上有多少血可以流,不过从前我跟唐远离没少一身血一路血地回来,我们都没有死。我不怕他死,我怕他留有什么后遗症,或是手脚残了,他会消无声息地离开,不愿拖累我。我们曾说过,谁出事都要靠着对方,不能瞧瞧离开,这话说出来约定的时候,我们嘴上都应承了,心里却清楚,谁都不会守诺。
折腾到半夜,唐远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终于尽数处理完,又煎了镇痛安神的药让他服下,最森严的守卫都放到了他那儿。
李渊一抱了我回去睡觉。
天色将将有点泛白,人还睡得迷糊着,宫里来人传话,说是李淳风要见李渊一,给了张公公一锭银子,说兵部几位大人都在御书房了,怕是要商议东南边陲的军情。
东南敌国威胁不是一日两日了,李淳风每每见着我总也威胁一遭,但唐远离才接到府里,李淳风就让李渊一进宫,其中意味不难琢磨。
李渊一起身的动作放得很轻,不过他习惯让我枕着他手臂睡,起初我觉得各种不舒服,后来也只能忍了。何况我心里担心唐远离,睡得不深,下人来禀告我便醒了,只还迷糊着,他一动,彻底醒了。
我拉住李渊一的袖子,问他:“要不送唐远离走吧?”
“不用。”
李渊一迅速穿上外衣,低头在我脸上落了个亲吻,手掌一下一下地摸着我的头,然后收回手道,“不是唐远离,也会有其他的借口派我去东南。早些去了,省得不安生。我手握重兵呆在帝都,李淳风他睡不好。”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柔声道:“再睡会儿,等天亮头,估计我就回府了,到时跟你说情况。”
李渊一走了,我却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猜测李淳风走这一步棋的意思。我嫁进渊王府是他硬促成的,事成了,装什么情深。我出嫁当日,他该明了我不再为他所用。
还有唐远离究竟是知道什么,让李淳风急急支离李渊一,让我不能借李渊一之手成事。李淳风忌惮李渊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绝不是顾忌李渊一势大才调人去东南边陲,若是因着忌惮要调人,也不用等到这时候。
何况李渊一走了,这渊王府还有太妃坐镇,唐远离呆在府里不出去,也不是李淳风能动的,何来定要马上支走李渊一的理由。
与唐远离有关,与我有关,还与李渊一的势力有关,总不会是阜家的案子。我爹生前虽十分看好唐远离,一度期冀我能与唐远离成百年好合之事,可唐远离与我爹交集不多,他不太可能握有阜家那件案子的什么关键线索。
作者有话要说:鼠标彻底坏掉了,身为鼠标党的我,各种心塞。更是无心码字~~~
☆、人走茶凉(九)
八月十九,李渊一整日未归。
太妃得了消息,风风火火闯进院子里,二话不说,一声令下就要让人将唐远离丢出渊王府。
柊叶横身挡在前头,木着张脸禀报道:“启禀太妃,王爷临走前特意吩咐过,没王爷的准许谁也不能动唐公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