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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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修泽打断他。不太想再有什么动静，现在最希望的，是这个夜晚快些过去。
罗素不再说话了，没话找话也不是罗素的风格。修泽没有说话，可全身没有一点放松，精神持续处于高度紧张中。
罗素翻了个身，就没怎么动了。没过一会，修泽就觉得他呼吸声逐渐均匀，看来是睡着了。
这才敢去看他。
窗外微微的光亮模糊地勾勒出罗素脸的轮廓。睡着的样子竟然如此美好，真真正正地像个孩子。修泽看着，不禁止住了呼吸。
其实修泽觉得自己早该疯了。今天一天过得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即使现在，罗素也没让他安宁。修泽不知道自己是喜悦多一些，还是不安多一些。
能够确信的是，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前进了一大步。
但同时，也不再有任何前进的可能。
修泽看着罗素的睡颜，心中又复杂起来。忽然又不希望今天过去，这次圣诞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这样亲近的机会了。一切都会像梦一样，变得不真实。一切东西都是转瞬即逝的，无论是否被记录下来。就算是相机里的回忆，也会失去真实感和相应的价值。没有东西能永远持续。
……所以要尽情地活在当下。
修泽不知为何，忽然鼓起了勇气，虽然仅仅是有了打算的时候心跳就开始加速。
修泽微微起身，这个时候心跳已经和打鼓一样，响得几乎传递到全身。
他俯下身，在罗素额头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得修泽自己都怀疑到底有没有真的接触到罗素的皮肤。
庆幸着罗素没有察觉，修泽缩回被子里，想平稳心跳，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没有睡意。修泽一直看着罗素，一直一直看着，脑中没有想任何别的东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修泽又再次起身。这次修泽吻在了罗素的嘴唇上。
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冲动，还是如愿以偿。触感很柔软，但修泽只感到了一阵强烈的苦涩。离开他的嘴唇，修泽望着罗素，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溢出来。
不知道是为谁而流的眼泪。
修泽后悔了，不希望这一天就这样过去，要不就从未发生过，好让他没有太多多余的幻想，安于现状。
心脏跳得好痛。修泽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
明天快来吧，让自己痛苦得更短些。修泽想着，想让自己赶快睡着，可一闭上眼，反而溢出了两行泪水。
后面的故事和修泽预想得没有任何差别。不知道这是否值得高兴。
天亮，起床，整理好东西，回城东，练习吉他，试着作曲，一起进餐，完全普通的日常。昨天的痕迹，什么也没有留下。
下午有排练，大家都准时到了。没有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有什么异样。马庭没有把女友带来，但是在拼命地讲昨天两个人怎么度过的，长桐则说在学校里收到了多少圣诞礼物之类。赵一鸣抽着烟，神色有些得意，说着沅沅愿意打掉孩子的事情，罗素听了之后表情变得严肃。
其实修泽不在意别人怎么过的，也不在意那个孩子怎么样。他只是忽然希望有人问自己或者问罗素“你昨天怎么过的”，但是没有人这样问。并不是希望有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只是修泽有些希望能够确认，昨天的一切的确发生过。
然而这一切只在修泽的想象中消散了，排练开始了。修泽拿起贝司，不希望任何人发现自己的懊恼，就和平时一样。
“昨天，我写了首歌。”在开始之前，罗素说。
“什么？小狗写出歌来了？”长桐有些惊喜。
“快唱一下。”马庭则满脸期待。
罗素走到电子琴旁：“编曲大致好了，有曲但没有填词。”说完他就开始弹奏旋律。
“一开始是钢琴的引子。”罗素弹奏了一曲优雅的旋律，“然后其他乐器进入，节奏加快。”罗素说完调整了音效，弹奏着吉他的伴奏。
前奏结束后，是歌唱旋律部分。意外的明快，调子不低。进入副歌前，有一小段伴奏的留白，然后吉他起头，进入副歌。
非常有力而快速，比起宣泄更是饱含深情，像是在寻求答案一般地询问着什么。极好的旋律，别人肯会这么想，但在修泽听来，好像听出了别的东西。
曲子演奏结束后，罗素询问：“怎么样？”
“很棒！”马庭赞美着。
赵一鸣也点点头。而长桐微微地皱眉：“不合起来试试谁知道怎么样呢？”
“那就现在练练，然后合一下看看。”
罗素找出各个乐器的谱子，分发给每个人。“我没有合起来听过，很多地方都是想当然写的，觉得不好随时可以改。”
长桐接过谱子，问：“词怎么办？你对你的文采有自信吗？”
“让修泽写吧。”说着，罗素转身把贝司谱递给修泽，“这首歌本来就是写给你的。”
修泽惊讶地看着罗素。罗素淡然地继续说：“而且文采的话，修泽绝对很不错吧？”
“可是我……没有写过词。”修泽心虚地摇摇头。
“没关系，试试看好了。”罗素显得自然，“想着我是为你写的就好了。”
修泽一怔，感觉什么东西梗在了喉咙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站在一边的人也终于察觉了些什么。
“什么情况？”长桐小声询问着身边的人。
赵一鸣摇摇头，马庭却表情极为平常地问：“怎么了？”
长桐白了他一眼：“你好歹恋爱了，该敏感一点吧。”
“敏感什么？”马庭满脸不解，“他们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长桐语塞，赵一鸣抬头，看向罗素和修泽，发现他们俩正看着马庭，而修泽更是表情诡异。
观看了一下场面，长桐道出结论：“马庭你真是会破坏气氛。”
“可不是从修泽住进来开始，两个人就已经……”
“喂你够了没有！会不会看脸色啊！”长桐制止他，“再说哪有这么快啊！”
赵一鸣看了一眼修泽，发现他正局促地避开众人的目光，看向地板。脸颊似乎泛红。然后不知怎的，赵一鸣又忽然想到他和自己同年。
想到这里，赵一鸣一声长叹。外表年轻，其实某些地方也相应的幼稚……
“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长桐努力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难道……”
“难道”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每个人的心中都相应地安排了情景。修泽很想说“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但一看见罗素云淡风轻的表情，就不说话了。
赵一鸣见罗素不解释，加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就是尼采也没给罗素写过歌啊。”
这句话让气氛更加糟糕。
修泽咬住嘴唇，不想被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被罗素看到早就没什么了，但是在其他人面前……自己必须……
“不是西施追小狗的吗？为什么羞涩的是西施？”而小狗又这么淡定……简直就像是小狗占了西施便宜的感觉。后面半句长桐打死都不会说出来。
“我……”没控制好想要解释的欲望，修泽不小心发出了一个音。罗素看向修泽，修泽则避过目光，不去看任何人。好想逃走，已经维持不住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吧。”第一当事人终于开口了。修泽听得心里发凉。完全猜测不出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接下来的，却的确是修泽没有预料到的。他的手被牵住。
修泽惊讶地看向罗素，罗素面向众人，仿佛在讲述一个极为平常的事实。
“——就是这样。”
马庭没有什么动作，长桐目瞪口呆，赵一鸣刚准备点燃的烟掉到了地上。
一时间排练室一片死寂。
长桐缓过神来，可还是说不出话来。赵一鸣觉得罗素在他心中的形象坍塌了。
马庭忽然露出来笑容：“恭喜你们。”
“恭喜你大爷啊！他俩真的是俩大老爷们啊！”长桐直接爆发出来，“罗素你……你……你神经错乱了吗？你……你怎么能……真的和……一个男人……而且他还大你好多岁……”
“你爸爸会哭的。”赵一鸣心有余悸地说。
罗素签着修泽的手丝毫没有动摇：“昨天他和我爸妈已经一起吃过饭了。”
长桐觉得自己一口血就要喷出来了。赵一鸣哆哆嗦嗦地拿出第二根烟。
“……那……那敢情好啊。”长桐咽了几口唾沫，“几时结婚？”
“不知道。”罗素倒是坦诚。
赵一鸣好不容易点燃了烟，用闲下来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说罗素，你不会是玩真的吧？这种东西要适可而止。你们准备……玩到什么时候？”
“只要他还在我身边。”罗素抬头看了一眼修泽，修泽胸口一紧。“这一次的话，我不会让一切不明不白地结束。我要掌控我能掌控的，不仅仅是自己。”
从罗素的目光中透出的凛然，是其他人从未见过的。就算是类似的眼神，也仅仅是在谈到关于尼采的事情上时才会出现。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罗素变了。他以前对更多的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而现在他管的事情越来越多，已经不仅仅是梦想与责任了。
——还有感情。和身边的人产生的羁绊。
这样的变化，或许也不坏。
“用情越深，伤得越深。”赵一鸣口吻极其沧桑，“不只是我，你们都知道。可能比我还清楚。”
“可是我想……我们都能很坚定。因为我们也知道，相互失去的痛。”
这句话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相濡以沫，赵一鸣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个词。同样经历过痛不欲生的劫难，相互依偎着疗伤，直到现在的痊愈。这种深刻的羁绊，可能再也无法有了。
他们应该在一起，不管性别或是其他。
“好，”赵一鸣短促地说出一句，“说得好。”
“但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具体的。”罗素看向一边，表情少了几分强硬，“到底应该怎么样。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关系。”
“……这样就够了。”修泽有了开口的机会。他不想让罗素难堪，陷入无谓的思考，“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
罗素点头：“那就再说吧。”
长桐表情复杂地看着对面手牵手的两人，小说嘟囔了一句：“好嘛，你们都他妈的成双入对了，就我还是一个人。”
“长桐你也可以找个女朋友嘛……”马庭劝他。
“找屁的女朋友！现在看着女人就心烦！”长桐大吼着，“特别是你，越想越来气。本来真不想理你了的。”
“女人不行，那……男人？”
“马庭你别得寸进尺！”长桐叫了一声，忽然又不说话了。他盯着马庭，目光阴霾。“重色轻友就你这样。自己有了女人就指望你旁边的人也有女人，这样就能皆大欢喜。其实你什么都不懂。”
“我应该懂什么？”
“算了，你跟你女人过二人世界去吧！”长桐没好气地回答他，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气氛很坏，赵一鸣随口说了一句：“桐子爱耍性子，不知道他说什么就算了，反正气消得也快。”
“鸣叔，我惹你了么？你又懂我什么？”长桐把口角对象转移到赵一鸣。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倒是记得我的手被弄伤了，然后没人帮我出医药费……”
“切，那是你自己非要挡的！”
修泽看着眼前的闹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谈论的话题终于不在自己了。这样自己才能放松下来。
“昨天晚上，我没睡着。”
猝不及防地，罗素的话语传入耳中。
修泽惊异地看向罗素，罗素满脸淡然。“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很快。”
那……“你在装睡？”
“也没有，在想事情。我也没想到你会……”
修泽想找个洞把自己塞进去。
“后来就是刻意装睡了。”罗素轻轻地叹气，“我几乎一宿没睡。”
“对不起……”
“没事。我也想了很多，发觉其实我太忽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