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君臣-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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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大夫沉着脸道:“你不能去燕国。”
萧倬言放下袖子,慢慢整理。
晏大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吼道:“我说你不能去。”
萧倬言笑道:“我是渝国战将,只有该与不该,没有能与不能。”
“现在已经入冬了,燕国在西北方,比渝国更加寒冷,你现在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了。况且,千日劫未解,战场之上容不得你好好休养,你这是要逼死自己么?”
萧倬言正色道:“千日劫真的无药可解么?”
“没有解药。”
“那这世上可还有能人异士能解此毒?”
晏大夫气得甩了袖子:“你小看我!你当千日劫是寻常毒药么?牢中军医、宫中御医不少人给你号过脉,可有人诊断出你身中剧毒?别说解毒了,这世上能诊出千日劫的就没几个。不是老夫夸口,神医门解不了的毒,这世上还没人能解得了!”
萧倬言等着他噼里啪啦说完,微微勾起嘴角:“既然没人能解得了,一千日后我必死无疑,那我为何要好好休养,留在金陵城中等死么?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为何不去燕国,做我该做的事情!”
晏大夫一时语塞。他只是心疼萧倬言,不想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活得那般辛苦,不想让他连赴死都不得安宁。即便他救不了他的性命,但至少能减轻他的痛苦。
晏大夫垂头丧气:“是老夫无能。若老夫的师父还活着,兴许还有办法。”
萧倬言起身道:“生死有命。晏大夫无需自责,只需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就好。”
“可大限一到,总有瞒不住的时候。”
萧倬言笑道:“这世上变数太多,何必发愁一年之后的事情。也许还等不到那日,我就已经死在了沙场之上。”
晏大夫忽然道:“你是准备到了大限之日,找个借口离开金陵,一个人躲起来赴死么?”
萧倬言抬脚出门,懒得再解释,迎面撞上燕十三。他即刻本能的关闭耳朵,先开口道:“你要说的话,晏大夫已经说过一遍了。”
燕十三嘴巴刚张开又闭上,然后又道:“我是想说,你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萧倬言抬头望天:“你不是好不容易才辞官的么?以往在炽焰军中,你也是能不出力就不出力。”
萧倬言看天看的久了点儿,燕十三也跟着他一起抬头看,看了半响,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儿出来的。”
燕十三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你等着,你等着我收拾你。”
难得让燕十三吃瘪,萧倬言愉快道:“你如今既不是鬼机营营主,也不是赤羽营营主,我倒要看看,你一介草民如何收拾我这个三军主帅。”
燕十三反唇相讥:“主帅么?副的!”
“滚!”
☆、炽焰军规
韩毅与萧倬言带领七万长平军驰援。炽焰、长林、长平,三军汇合于雁门关外。渝国倾举国二十余万兵力欲与燕国一战。
韩毅早就料到,他和萧倬言不好相处,这个三军主帅不好当。
却没有料到,萧倬言真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雁门关外,炽焰军驻军之地。
萧倬言甫一下马,一脚踹飞了亲自前来牵马执蹬的离王殿下萧倬然。
韩毅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反应。
前来驰援的长平军诸位主将一头冷汗,那可是先皇的十三皇子、如今的离王殿下、炽焰军赤羽营主将。
曾在炽焰待了多年的秋于心和上官慈铭默默对视一眼。好嘛,这场景挺熟悉的。多年不见,殿下的脾气可是一点儿都没改。
萧倬言怒道:“主帅被擒,赤羽营主将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你真是丢尽了赤羽营的脸。”
萧倬然捂住腰际,被他踹得半天起不来,前锋营孙小雨上前一步,单膝点地,顺便将萧倬然挡在身后:“萧将军身受重伤,此事是末将失职,请殿下责罚。”
萧将军?萧倬言心中暗道,一年多不见,萧倬然能让自己的称呼从“十三殿下”、“离王殿下”变成“萧将军”,也算是有点儿本事。
萧倬言侧目看萧倬然,他脸色苍白,唇角溢出血迹,明显有些撑不住了,却还是坚持按照军中规矩,半跪请罚,挺直了身子。萧倬然身上带伤,这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主帅韩烈被生擒,身为赤羽营主将他这一脚是非挨不可。
萧倬言一脸阴沉。炽焰军各营主将就在营门口呼呼啦啦跪了一地,连素来傲慢地鬼机营营主卫铮都是一脸颓丧。
萧倬言闲闲开口道:“卫夫子,别来无恙啊。”
在炽焰军的败局中,卫铮也算是力挽狂澜,保存了炽焰绝大部分兵力。但萧倬言和卫铮却不这么看。炽焰兵败,身为炽焰大脑的鬼机营难辞其咎。
卫铮羞得满脸通红:“末将中计了,有愧于殿下。”
“都起来吧,给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败的?”
萧倬言当先步入大帐,炽焰诸将理所当然地跟上。
韩毅心中不悦,好嘛,他都还没反应过来,靖王殿下已经将炽焰军全体整斥了一顿,真够熟练的。
然后,更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大帐之中只有主帅之位,其它诸位将领可都是没位子坐的。可现在——有两位主帅。
萧倬言迟疑了一下,韩毅当仁不让坐于主帅之位上。
萧倬言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似乎有所不妥,韩毅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韩毅忽道:“炽焰军现在谁主事?”
孙小雨道:“末将主事。”
“好!靖安军、长林军、长平军本帅都带过,独独没有带过炽焰。炽焰军中,可是有先帝的十三皇子、如今的离王殿下。本帅想问,你怎么指挥?炽焰军中,是论军职上下,还是论君臣之别?”
孙小雨道:“军中只有战将,没有离王。萧将军与我等一视同仁,并无特殊。”
“好!炽焰军还算有规矩!”韩毅忽然回头道:“靖王殿下,您觉得呢?”
萧倬言一听他点到离王,就知道这火是冲着他烧的,拱手道:“从此刻起,军中只有卓言,并无靖王。”
“好!那我想问卓将军,主帅尚未开口,你就私自责罚赤羽营主将,你可知罪?”
萧倬言单膝点地,一个标准的军礼:“末将知罪。”
韩毅沉着脸道:“炽焰军的规矩,自己说!”
“以下犯上,二十军棍。主将以上,翻倍。”
这回轮到炽焰军诸将看得一头冷汗了。
韩帅这下马威,给得有点儿大。
韩毅放缓了声音:“念你初犯,暂且饶你一次,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萧倬言起身,默默站在一旁听韩毅发号施令整编三军。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少年时光,他还是靖安军前锋营主将的时候,似乎也是这般光景。
韩帅还是老样子,连下马威的手法都如此老套。
萧倬言默默盘算了一下,炽焰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长平是从炽焰分出去的,只有长林军曾是韩毅的旧部。如今,一山不容二虎,可惜,韩帅在军中的威望明显不如他。如若易地而处,他若是韩毅,这顿棍子就非打不可。不仅要打,还要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打,既然要给下马威,就该给的彻底一点儿。如今,韩帅心慈手软,不拿他开刀立威,恐难立足。
萧倬言暗叫可惜,送上门的把柄都抓不住,大好的机会就被韩毅放过了,以后再想挑他错处,可没那么容易。
众人散场后。
炽焰军诸将面面相觑,看着萧倬言都不知该怎么开口称呼了。又怕说错了话,惹他不快。最早,靖王身份未复,他们叫他“卓将军”;后来,他任炽焰主帅,他们叫他“元帅”;再后来,韩毅为帅之后,他们叫他“靖王殿下”。现在该怎么办?再叫回去么?
燕十三全程观摩萧倬言吃瘪,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开口便道:“卓将军,这下马威的滋味不错吧?”
萧倬言侧目看他:“下次我应该提醒元帅把你轰出去。你可不在军籍,是没有资格进入中军大帐的。”
“只要你舍得,我无所谓。”
卫铮忙道:“殿下万万不可,末将还要仰仗燕将军的脑子呢。”
此事一旦挑开,萧倬言都不介意,炽焰诸将也都无所谓了,跟着一顿哄笑。
萧倬言叫过冷汗涔涔的萧倬然:“怎么样,还行么?”
孙小雨道:“伤在腰上。本来今日让他好好养伤,别过来了,他非要过来。”
萧倬言单手扶了他一把,“还能自己走么?能走就去我那儿,晏大夫跟着来了,我让他给你看看。”
萧倬然坚持道:“我没事。是我没保护好元帅。”只要七哥别瞧不起他,怎么样罚他都行。
“行了,炽焰的规矩你懂。罚过,就算揭过去了,别再提了。”
☆、一山二虎
靖王寝帐之中,萧倬言亲自动手帮萧倬然扎紧了伤口。
萧倬然闷哼一声,到底没敢让他七哥“轻点儿”。
萧倬言手上不停,口中淡淡道:“忍着点儿,伤口不浅,你若还想行动如常,必须扎紧了。”
萧倬然一头冷汗,原来七哥没打算让他去休息啊,还指着他行动如常呢?
萧倬言道:“顺便说说,你们元帅到底是怎么被擒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混战之中被一鞭子卷走?”
“燕军战阵中,他们一个个拿着盾牌,元帅一落马,层层叠叠的盾牌不停变换。我根本就看不清楚,人就不见了。卫将军开始以为是九宫八卦阵,按照九宫八卦阵去破解,后来才认出来,说是失传多年的鬼谷迷魂阵。”
“鬼谷迷魂阵?你还记得你进去和出来的路线么,你画给我看。”萧倬言一把将他拉到寝帐之中的小型沙盘旁。
萧倬然不敢肯定自己记得是不是准确,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画给他看。
萧倬言沉思半响,想不到燕军之中竟有人会如此刁钻的阵法,“此阵杀敌威力不算太强,但容易将人困入其中。看样子,玉罗刹一开始就没准备和你们硬拼,而是准备生擒韩烈。”
“七哥,您还说这阵法不厉害?我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可惜了。”萧倬言低声道。
萧倬然满心疑惑:“可惜什么?”
“可惜当时燕十三不在,阵法上,卫铮到底不如他。若燕十三在场,你们根本就不可能陷进去,此阵生门死门可以反转,燕十三若在,不仅能将韩烈捞出来,还有可能逮住玉罗刹。”
“燕将军连武功都不会,秦渝之战也没见他干什么,他有那么厉害么?”
萧倬言冷冷看他一眼:“秦渝之战,燕十三指望着卫铮,自己压根儿就没动过脑子。他的本事你若能学会一半儿,就足以做统帅三军了。他日我若不在,你该好好跟他学才是。”
萧倬然不服道:“他难道还能比七哥厉害?”
“你不信?”萧倬言淡淡道:“我只能说,我庆幸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若我与燕十三对上,不一定能赢。”
萧倬然诡异一笑:“那韩老帅呢?您若与韩老帅为敌,谁会赢?”
萧倬言深他一眼,“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别跟我兜圈子!”
“陛下让韩老帅为三军统帅,压您一头,您不委屈么?”
萧倬然拿着腰刀,继续在沙盘上画着,头也不抬,淡淡道:“你七哥就那么点儿肚量?”
“可是,韩帅一来就给您下马威,也太不给面子了。”
萧倬言冷哼道:“不给面子?我若与元帅易地而处,恐怕做得比他绝。”
萧倬然大惊:“为什么?”
“今日元帅整编三军,多少主将眉来眼去,又有多少人在听到军令之后,还在看我的表情?就连你,到现在还一口一个韩帅的叫着,你可有真心当他是三军主帅?令不能行、禁不能止,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那若是您处在韩……元帅的位置,您会怎么做?”
萧倬言笑看他一眼,“你这是准备偷师么?”
“我哪里是偷师,您可是答应过,做我师父的。”萧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