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命-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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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地靠在连珏怀里,我身下血流不止,月白色的裙子渐渐被血污所染,一层又一层,越染越严重,触目惊心,我扯了丝苍白的笑,对地上的小九说,“连珏曾说你将来会是沙漠霸主……我瞧着你现在的样子,也实在不是很奢望……只是,以后若是姐姐不在了……你一定……即便吃菜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小九呜咽一声,低下头去忙着给自己顺毛。
我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下,又吃力地扭过头去看霍展,他的脸色很古怪,大约是不忍,都不敢看我,我感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开口道,“霍大哥。”
他听见我唤他,僵硬地扭过头,疑惑的表情有些微微不自然,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人之将死,说些善言也好,“其实把,你是个好人……以后……莫要再随便欺负姑娘了……我从前不是故意与你作对,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以后想起来,也不必很后悔当初没有对我温柔一些,咳咳,还有对女孩子不要老是凶巴巴的,不然,就算长得漂亮……也不会招人喜欢的。”
他的脸色更加古怪,且仿佛在极力克制什么一样,肩膀一耸一耸的,莫不是哭了,我摇了摇头,原来他对我真的不是没有感情的,心下有些安慰。
最后我扭头眷恋地看着连珏,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他的眉眼,一寸一寸,不舍得落下任何一个角落,他不发一言,脸色同样很古怪,我试着笑,可实在疼得厉害,那笑估计比较狰狞,“珏,我见到哥哥了呢,他还活着,真好……”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下腹又是一阵绞痛,我猛地抽搐起来,捂着肚子,一字一顿艰难道,“我……我……”
连珏皱眉,着急地将我扶起来,打断道,“不要再说了。”
“不……”我咬着牙忍着痛,坚定地看着他,“以后你要是……遇见比我……好的姑娘……一定要连带着我的份……好好待她……”
“可你能不能……”汗水顺着黏在脸上的发丝落到嘴里,混着眼泪咸咸的,我抿了抿嘴,哽咽道,“能不能不要为她雕木兰簪子,不要为她煮茶焚香,不要与她一起作画,不要夸赞她做的点心好吃……”
下腹又是一绞,我顿时倒吸了口冷气,“不要……讲太甜蜜的情话,不要对她笑得太温柔……不要陪她放天灯,许诺一生一世……因为那样,我会嫉妒难过的……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宫门大开,女婢鱼贯而入服侍,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身上水蓝色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镜中女子眉目微含着笑意,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粉嫩的嘴唇晶莹饱满,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坠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袖口处绣着的淡雅的兰花衬出十指白皙纤长,轻轻落在额前的点翠步摇上,叮咚悦耳。
门外,男子在梨树下长身而立,一片花瓣调皮地落在他肩上,随着他转身的动作如蝶儿飘落,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在微风中衣袂飘动,芝兰玉树,清俊出尘,那如玉的容颜,入鬓的浓眉,潋滟凤眸淡定温和,轻轻抿着的嘴唇,噙着盈盈浅笑,仿佛月光温柔缱绻,低低吟唱……
他缓缓抬手,惊碎了一腔婉转春梦妖娆,我终于提起裙裾向他奔去,熟悉的温度萦绕,鼻端木兰清浅,若有似无,他从容地替我摘下落在发间一瓣梨花,我微微熏然,眸子久久地凝在那细腻雪白的指间,满足地叹息,这世上不会再有更美好的事了。
他说,是极温润的声音,却仿佛从三月飞雪中拾起的玉珏,沁凉生寒,“阿芷,你还敢不敢再瞒着我一个人去犯险?”
我浑身一僵,讪讪地缩回搂着他腰际的手,几不可见地向后退了几步,低下头。“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日后来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葵水?”我愕然。“是什么?”
月娘带来宫里的老御医告诉我,这不是中毒,而是每个女子成年后都会经历的周期性排血。
大殿内一片寂静,莫名的多了一分尴尬的气息。
“可,可我腹中疼痛无比,死去活来。”我脸色涨红,加重了语气,把手腕递给他,坚持道,“您再看看?”
老御医温和地笑笑,“姑娘不必忧心,这种情况因人而异,有疼痛感也实属正常,姑娘体虚且曾经受过极寒,是以初潮会较常人更疼痛万分,只要仔细调养即可。”
月娘送走了老御医,我呆呆地捧着肚子坐在床边,霍展突然起身,我被惊了一下,抬头,他已经一个翻身到了院子里,大敞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仰天大笑,连绵不绝,周围的宫人也开始抿着嘴窃窃私语,我抽搐了下嘴角,缓缓地滑到被子里,用罗衾把整张脸埋起来……
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如果此刻失忆了该有多好!还
能不能再丢脸些?能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霍展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我的机会,每每语重心长地揶揄道,“我们的青花如今也是大姑娘了。”
我除了羞恼地瞪他也别无他法,每每哑口无言。
就连其木格也为这事特意带了乌尔泰吩咐赠与我的补血良药来看望我,不过那时候我到底为何要天真地以为她是真心地为我担忧的呢?这个问题,我捉摸许久也没有得到答案。
“顾清芷,我当初还真没瞧出来你是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人。”她嗤笑道,“你与你那哥哥都奇怪的很。”
若不是此处乃她的地盘,我真想叫小九送客。
“不过,你还是挺好玩的。”
我身侧的拳头悄无声息地攥紧。
作者有话要说:
☆、行刺
自那日我初潮一事轰动北漠宫廷后,几乎所有的宫女见到我,都会标准地行礼,低头,掩面,耸肩,笑。
一个两个……
我不知道从我处到皇帝处的路有那么长,长到这路上行礼的宫女都快赶上我大齐军队了。
连珏见我削尖了脑袋似的直往他怀里钻的动作哭笑不得,身后霍展还在说风凉话,“顾青花,你能不能长点出息,今天你可是代表我大齐的使臣,如此畏首畏尾的,成何体统,不就是个月经初潮……”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嗷的一声抱足痛呼,我倾注全身力气的一脚,踩得他眼前直冒金星后,抖擞精神,将那水蓝色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上的褶皱抚平,然后把小巧的绣鞋藏好,将头上的步摇扶扶正,然后冷哼一声抬头挺胸向前走去。
连珏顿了一顿,提步跟了上来,只留下一个霍展一瘸一拐地落在后头。
哥哥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由我去参加那国宴,如果换做寻常女子面对金銮大殿上千张席座,无数宫女穿插环伺的场面一定会吓得软倒在地,不过,我顾清芷从小就见惯了大场面,太后生辰我可是随侍左右的,自然能面不改色地走到尊位坐下。
连珏与我一席,举手投足贵气自成,引得北漠大臣频频侧目,我心忖我大齐人才济济,年轻有为,叫你们一个个都看呆了去。
霍展抱着剑自己寻了个角落站着,身侧蜷着小九。
“皇上,贵妃,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一道遒劲有力的声音传来,我刚欲抬头去望,身侧的连珏几不可见地扯了我的袖子一下,我匆忙低头。
“这位就是爱妃口中的将门千金顾清芷顾姑娘?”
金玉冠下的面孔意外地年轻,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部线条极其凌厉,一双如鹰隼一样的眸子落在我身上,不怒自威,我浑身一凛,忙向他行了个新学的北漠宫礼,“西齐镇国大将军顾震涛之女顾清芷,请陛下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声大喝,我抬头,他目中流露赞赏之意,我心中稍定。
“顾姑娘果然女中豪杰,有尔父的威风之态。”
“谢陛下。”我谦逊道。
“顾姑娘不必拘着礼,随意即可,若不是姑娘一番教导劝慰,爱妃恐怕还要与朕继续别扭下去,如此说来,朕还要谢你了。”
身旁早有人递上金盘,上面呈了一封奏折,我取来翻看,正是我西齐的协约书,我看见后头盖的国章,诧异万分,这就结束了?我感激地看了月娘一眼,将那国书仔细地收好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开宴——”
突然响起密集的鼓点,远处一张高台似的大鼓被抬到大殿中央,那上面一女子妖娆而卧,突然惊弓而起,在鼓上跳起狂放热烈的舞,她额间描了一团艳红色的火,眉目张扬,旋转间腰间铃铛碰撞作响,空中飘来一根红色绸带,她用绸带系着两个鼓槌在鼓面上击打,脚步不断变化越来越快直到整个身子仿佛腾跃在半空中,我看着杯盏中微微漾开的酒,震惊非常,对这个泼辣公主刮目相看起来。
抬头看去,就见上首乌尔泰神情专注嘴边是自豪的笑。
最后一声鼓音落下,其木格从鼓上缓缓落地,身后红绸蜿蜒铺了十里。
“赏——”
话语未落,突然有数道光闪过我的眼睛,我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皇上小心。”几乎是同时,连珏掷出手中的杯盏,一手搂过我的腰际卧倒,身后传来一声狼啸,就见白影一闪,将那偷袭我之人扑倒在地上。
场中数名刺客从四面八方向乌尔泰而去,他眉都没有皱一下,将月娘扯进怀里,反手一掌将面前几案推出,将两名刺客压在身下,剩下所有人都被随后赶来的侍卫制服。“传朕旨意,唔——”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快到我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乌尔泰已经睁大了眼,胸前插着一把匕首,他死死地盯住月娘,“为什么?”
她依旧浅浅地笑着,离得太远我看不清她眸中的神色,只见她一双素手利落地拔出了乌尔泰胸前的匕首,反手就抹了自己的脖子,顷刻间脸色惨白,她张了张口,我依稀听见风吹过来一丝极轻极细的声音,“乌尔泰,对不起……”
后来,乌尔泰没有死,月娘刺的位置很特别,离心脏极近但造成的最大的伤害是流了许多血,当然她自己是真的死了。
积雪消融,我们迎来了北国之春。
连珏问我,“那天月娘对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离奇绝对不亚于茯苓见过的最扯的一本话本,”我定定地看着他幽幽道,“你听过祝台英和梁文才的故事吗?”
他摇了摇头。
“讲的是南越奇男子梁文才男扮女装混到北漠的女子学堂结识了东夷奇女子祝台英,同窗同床八载,相约私奔到东夷,却意外陷入身世之谜,原来梁文才竟是东夷驸马背着公主所生的私生子,而祝台英竟是东夷王室唯一的血脉,东夷的长公主,王后痛恶梁文才的身世竟要将公主许配给自己的私生子马山伯,最后祝台英与梁文才携手跳了护城河,化作了两条小鲤鱼……”
我用一种极其哀婉的语气结束了这个故事,连珏看了看我,神色古怪,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再后来,我们也要回大漠了。
北国的春天极美,空气中仿佛都有青草的香甜气味,蝴蝶在花园里嬉戏玩闹,更添了些令人迷醉的美好。
出发前的最后一晚上,我独自一人拎着盒点心踏着月光出了宫门,问了三次路终于有一个小宦官愿意带我去其木格的宫殿,一问之下他正是其木格宫里当值的,我暗想难怪他答应得很痛快呀。
“你们公主心情好些了吗?”我叹气。
那小太监估计是将来能成大器的,不慌不乱道。“算是吧,宫里能砸的都砸了,她就不砸了。”
我抽了抽嘴角。
其木格的宫殿是极漂亮的,而且挨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