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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富贵命-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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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子微微瞪大,与连珏如出一辙的眉眼却又截然不同的神色,“顾清芷,你的确与一般女子不同,对你真的不能有半点的松懈。”
“其实,你也明白。”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竭力维持清醒,“尽管我与你们不同道,但我也的确是自愿离开了阿泽,若非如此,你也不可能有可趁之机将我掳走。”
他轻轻一笑,“你说的不错。”
“既然如此,”我直直地看向他,“你何不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
“如你所说,你欲远离一切是非,又何必执着于真相?”他这样反问,我倒是愣住,继而苦笑,没错,我的确也没什么必要再去知道了,“罢了,你走吧,我想歇了。”
姬无涯执着杯盏,里面猩红的颜色,是温热的血液,他忽的想起那时候在地道里的种种,一时心底竟有了不忍的思绪,他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一饮而下,许是月色温柔,令人怔忪。

这胎约莫已经过了二月半,而动静远比怀第一胎时的动静大,有时候整日整日地吐,所有的食物一入了口,就会犯恶心,然后就是伴着晕眩乏力,那婆婆终日照看我,又煮了许多汤汤水水的药,一样一样地试,我尽力地多喝几口,但这些却还是远远不够的,没过几日,我的脸色已经变得惨淡无比,眼窝也渐渐陷了下去,更糟糕的是,无涯的毒已经蔓延到右侧脸颊的耳部,而他也再不肯接受我的血,我们的每一日都像是在静静等待着死亡。
这日,无涯突地心情很低落,他在屋里不自觉地徘徊着步子,眉头紧蹙着,忽的向我走过来,一句话都不说,就打横抱起我要向外走,我惊了一惊,扶着肚子低吼道,“姬无涯,你做什么?”
“这里不能再待了,否则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他一脸坚决道。
我望着外头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头,刺目的白色,这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到屋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只是……“姬无涯,我们又能去哪儿?”这里是南越,举目无亲……等等,我忽的想起了一个人——
“姬无涯!”我猛地扯他的衣袖,他低头,“那日与你在屋子里交谈的是什么人?”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整个人也都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他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我喃喃道。
他嗤笑,“不可能的。”
“什么?”我看他,他轻启唇,“那是南越新王布库。”
南越……王?
我摇摇头,“怎会!怎会?”
就在我们各怀心事之时,一个声音急急道,“你们要做什么?还不放下她?”
我们齐齐抬头,却是那婆婆,此刻她脸上有怒容,但更令我惊奇的是,她脱口而出的是并非南越土语,“你要是想叫她死,大可走出这个院子试试,这天下除了我不会有人能救得了她。”
姬无涯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前辈,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她性命攸关,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说了放下!”她拔高了调子,有些微微刺耳,手中的药钵磕在桌上,极重的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城池也要骑快马走三天三夜,更何况你们两个都有伤在身,只怕死在荒郊野外叫野兽果腹更有可能。”
“前辈,若是在下能寻到我们俩来时的路,兴许……”姬无涯还是不肯放弃,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来的那个洞口已经被大雪封死了,还是听她所言,或许尚能有一线生机。”
冒着风雪,他走得近了,脱下了毡帽和大氅,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是之前将我们救回来的猎人,姬无涯还是维持着姿势,不肯退让,“阁下何处此言?”
“先前老夫替这位姑娘诊脉之时,就发现她体内寒气逼人,且这孩子的脉动不规律,有凶兆,此时,再看她的面色,我想大约已经明白了,这是一种罕见的溶血之症。”他说着说着,就执起我的手腕开始把脉,“孩子与母体的血液不容,继而无法正常生长,只怕即便降生也是不能存活的,与之相对的,母体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我说的可对?”
他的目光落到我们身旁的婆婆身上,她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试过了所有的法子,才断定是这溶血之兆,若是不及时……只怕,也就最多一月,孩子与母亲都会有危险。”
听了这番话,我心里一时之间惊慌无比,仿佛被扼住了喉咙般无法呼吸,挣扎着下地,我去扯她的手,“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

她看着我,“我能做的,自当尽力为之,只不过若是你夫君执意……”
我愕然地扭头,无涯脸上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是道,“前辈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说着便要来扯我,我自然不会跟他走,“姬无涯!”他攥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有些晕,他忙改为扶住我。
“还愣着干嘛?快把她抱到床上。”那老猎人皱着眉低吼道。
姬无涯看向他,也只一瞬,就照做了。
婆婆取来炭火盆,又寻来上回的苦药开始捣腾,我的额上迅速浮起汗水,她见状,忙掀开我的衣服,将那药材连着在火盆上烘烤后的泥土混作一起覆在我的背上,热气驱散了体内的寒冷,但那种炙热感极不好受,我的喉头开始泛起腥甜,一阵一阵地涌上来,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动在一块儿,身体忽冷忽热,突地,一口气哽在喉咙,我猛地开始咳嗽,急促的,沉重的,噗——
耳边一声惊呼,我的眼前从白茫茫一片重新变得清晰,捂住嘴唇,白色的被衾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像是梅花初绽,我怔怔地看向婆婆,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身后的老猎人又重新搭上我的脉,目光落在婆婆身上,她犹豫了下终是道,“情况更糟了,怕是……”
猎人忽的一顿,无涯忙上前,他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带她离开,这次我不阻拦了。”
“什么意思?”无涯皱眉。
我的心猛地下坠,巨大的疼痛让我的神思有些恍惚,“不,不……救救他,我求求你们了……”我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婆婆猛地摁回到床上,“等等——”
猎人望向她,婆婆顿了顿道,“还有一种法子。”
“不可。”猎人迅速道,无涯却挡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地看着她,“前辈请讲。”
婆婆看向我,目光中有怜悯神色,“孩子与母体的血液不合,但若是换了一种血液,也许,也许……”
“换血?”我喃喃道,忙扯住她,仿佛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要如何做?”
猎人猛地起身,“不可……正常人尚不能承受,更何况她现下身子这样虚弱。”
“不,我可以的。”我泪眼朦胧道,“我可以的。”
猎人望着我,突然噤声。
“只是,”婆婆又道,“我们的血液也不定能和孩子的共容,若是如此,全凭天意了。”
“慢着。”无涯抿着唇道,“我来试试。”
说着他就撸起了袖子,婆婆一怔道,“你若是孩子的父亲,自然可能性会更大一些,既如此,我们便来看看吧。”
顺着金针,一滴血液落入盛着清水的碗中,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竟然轮廓产生了变化,即使细小却依旧能看出它们渐渐地分开,然后无涯划开手指,又是一滴血落入碗中。
漾开,然后,奇迹的事就在眼前发生——
血液开始融合,我忽的想起些什么,无涯与连珏果真是亲兄弟吗婆婆满意地捧着手中的碗,“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就走。”
“走?”我皱眉,“去哪儿?”
“南越的北宫后头有一池千年寒冰水,这世上也只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做到。”婆婆道。
老猎人有些急,“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吗?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若是他们还不放过你,此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婆婆一脸坚决道,“如你所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谁又还会对那件事念念不忘。”
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似乎能感受到一束目光,淡淡的,凉凉的,谁在耳边低喃着,十年生死两茫茫,阿玛儿,我早该料到的,这是我逃不开的劫难,你又何尝不是呢?

在去北宫的路上,我追问婆婆为何愿意救我。她那时的神情,有些伤感,有些迷惘,更多的是淡淡的愁绪,她说,“我救你,到底,也是为自己……我的孩子,若是当时能遇上好心人,怕是就不会夭折了,她出生没多久,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她就在我怀里,那么小,连哭声都轻轻的,像猫儿的呜咽,她还没有真正的看到这个世界,就去了,永远地沉睡。”眼泪扑扑地落下,一时之间,我的心情也变得万分沉重。
她开始用南越话哀悼,我想我是明白这种心情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一点一点地流逝生命却无能为力,试问又有哪个母亲能无动于衷呢?我伸出手覆在她的手上,想要给她一些安慰,然而下一刻我就猛地怔住,她兀自沉浸在悲伤中,没有察觉到我深色的异样。
手下的肌肤虽然暗沉却不似是六十老妪的肌肤,我的眼睛又扫过她的脸,细细地,一寸寸地扫过,最后落在一处,心里猛地一惊,那是……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我伸出手,摸到她左耳后,她浑身一颤,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在做什么?”
我望着她,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婆婆,你可是南越的巫女索依?”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嘴唇张了张,又说不出半个字。
一时之间,马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氛围,下一瞬,她的手已经落到我的脖子上,我惊呼一声,外头传来无涯的问询,“发生何事?”他扭过身,掀开帘子,婆婆笑着搂过我,“在说女人家的事呢。”
他看着我,我点点头,他这才回过身去,婆婆的指尖还抵在我的脖颈上,“说,你可是南越派来的奸细?”
我自是摇头,“我不是南越人,更不是什么奸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刻意地压低声音,“这件事情如今世上只有极少的人知晓。”
“是姬清的二哥,姬衡师父告诉我的,在提起姬八爷的时候。”我这样说道,她却还是警惕道,“你来南越有什么目的?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我来南越是来……寻一位故人,至于身份的话,我是西齐顾将军的大女儿。”我还是如实说。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如此,你别怪我……”
“等等——”我见她扬起手,忙出声道,“你女儿还活着!”
她果然定住,不可置信地望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姬清

“你……你说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因为吃惊而微微颤抖。
我才从那一瞬间的惊慌中回过神来,方才我慌不择路说了什么?我扯了个笑,“对,你女儿还活着,如今已经出落得极为美丽动人。”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剧烈地摇头,神情恍惚,“你骗我?我懂了你在骗我,我不会上当的!”说着就要抬手——
“我见过她!在西齐的时候,她本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但姬师父认定她就是,她的耳后和你一样的位置有一刻红痣……”猛地钳住我的双肩,非常用力,像是要把我捏成粉末一般,“她在哪里?你说,她现在在哪里?快说!”
我望着她凶狠的眼神僵硬地摇头,吞了口口水,“我不知道,无涯把她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她犀利的眼神像是箭一般射向马车外,就要一把掀开帘子出去,我猛的扯住她,但是终究是慢了一步——
无涯低头看着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眼中杀意渐渐浮现,旁边的老猎人也猛地刹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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