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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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着她紧攥着的掌心,宇文笈城也只是寥寥“嗯”了一声,遂又拾起朱笔低头去看龙案一侧还未翻开的剩余奏折。楚灵锦只得垂首告退。
女官服制的琥珀色襦裙转过半掩的门扉那一刻,宇文笈城略略转了视线,似是不经意扫过桌上火漆密封的奏折,眼底已只余一片漠然。
夜半灯烛燃尽,颜惜自梦里醒来,唤过屏风下守夜的贴身侍婢如意,低低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如意还未睡醒,揉着眼道:“子正一刻刚过,殿下。还没到十一殿下过来的时辰呢,殿下再困一会罢。”
颜惜知道是她自己困,也不说什么,只道:“罢了罢了,你去睡罢。愉儿来了我自己听着。”
此后,便是近一个时辰的无眠。朦胧之间颜惜总算察觉到些许困意席卷灵台之时,却又猛地听到窗闩被打开的响动。迅速睁开了眼望过去,只见着水红裙衫的少女轻轻巧巧翻过窗棂,足不扬尘进了寝殿,颜惜叹了口气,半怪罪道:
“愉儿你也太没轻重,若是被发现了,我和怜姐姐可都没法保你。”
“怎么会?”颜愉身上的水红裙衫不同于一味追求端庄雍容的宫装,仿佛是坊间正时兴的翩跹花样,她笑得一派天真,“若是被发现了,我正好穿一身水红,便去扮女鬼索命!宫里人做过的亏心事多,是万万不敢跟来抓我的。”
她这小妹素来不循常理,大约是未曾长在宫中的缘故,市井街巷里跑跳长大的姑娘,又正是最天真无惧的十四五岁,便是年少轻狂了些,混迹于三教九流之间,亦是那样的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正因为亏心事做得多,才更会要抹杀掉一切被发现的可能。这也罢了。上阳郡王新丧,世子宇文疏桐如今要自效州返回,你身在‘沁芳闸’耳目灵通,可曾听到什么旁的消息?”
颜愉摇头:“上阳郡王世子乃是南朝天子心腹,我所知道的最多也不过是,此次世子借了为魏、燕、楚、晋四国的效州会盟作见证之名,其实是奉了天子之命,同时在暗地里查探广宁郡王异动之事。至于世子何时回返……想来是他们刻意没有露出风声。”
“宇文疏桐……从来便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难以成为宇文笈城唯一全心信任的心腹。”
颜惜音色偏凉,提及宇文笈城时尤甚。关于四年前山越国夜光帝姬与南朝四皇子之间的一段少为人知的往事,颜愉那时年少,是后来才渐渐自颜怜或如意口中听闻这故事的脉络。甚至颜惜有时自己亦会提及,便如同此时。她似是回想着什么,语气尚算和缓:“两年前我还是建帝的明贵人,宇文疏桐奉宇文笈城之命接近我,所为的一是监视,二来……或许是宇文笈城想知道,我是否还会再给他可乘之机?”
她的回敬,是假装再次不知死活地捧出真心一颗,口口声声说着“我晓得他是有苦衷。我也曾恨他至斯,可如今我才明白,即便山越国破是他所为,可毕竟……毕竟他曾真心待我”,另一方却趁他心绪波澜无暇顾及其它之际暗地里动手剪除他生父晋王遗赠给他的一切羽翼部署。
“怪我么?他口口声声说爱我之时,又知我几分?便是他慧眼明辨阅人无数,可付出真心的女子,又哪里会与朝堂之上那些文官武将一般?我要恨,也该是恨他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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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对面相逢不识君
上阳郡王新丧,世子宇文疏桐承袭王位,更进爵一等为亲王,掌管吏部。
旨意一下,便是要将宇文疏桐的存在提上台面的意思了。才亲政数月,便要迫不及待地提拔自己的心腹势力,看来这南朝朝堂,当真是腐朽到了骨子里啊。只不过,这样痛快便将自己的底牌暴露于旁人眼前,真不晓得该说他宇文笈城是心思缜密,还是不知轻重的好。当年对付山越时,他若有如今一半的凌厉果断,怕也不会将她牵扯进这桩借力夺嫡的局了罢?
颜惜由着如意为自己解了披风,步入衣香鬓影的仪华殿。
身怀有孕四月,宠眷正当隆重的从一品夫人许氏已然坐于宇文笈城身侧,除却皇贵妃颜怜之外,便只见她一人独占风光,好不教人嫉妒。宇文笈城妃妾不多,除却皇子时的正妃、如今封皇贵妃的颜怜,以及承自先帝的颜惜之外,其余只两名先前的皇子侧妃陈氏与许氏封作从一品夫人,陈氏不甚得宠,许氏如今正怀着身孕风头无两,再便只得三两侍寝常在,宠爱也是平平。只是即便如此,身处后宫之中,侍奉男人又是坐拥四海的天之骄子,风华倾倒天都的一代帝王,无论是渴望权力还是身为女子渴望他的垂青,无一不促使着她们往上爬。这仅有红颜七八的后宫,亦是个刀光剑影的修罗场,为存活、为欲望,无所不用其极。而眼下看来,占了上风的无疑便是许氏了。
这一宴是为上阳王宇文疏桐接风洗尘。然而宇文疏桐人还未到,宇文笈城却已令总管大太监郑海宣布了开席,更甚亲赐了御酒给宇文疏桐。传酒的内监正左右为难,受赐的正主不见人影,这酒他是该端往何处?而宇文笈城似作不觉,道:
“王叔身逝,朕亦悲恸。然疏桐尚且身在要职,且节哀罢。”
正此时且听殿外有人举步入内,拂衣敛衽行面见君王的三跪九叩大礼,而后取过酒杯,朗声道:“臣弟来迟,请皇兄恕罪。臣弟谢皇兄赐酒。”
说罢,举杯饮尽。
颜惜执杯的手亦不由一顿。
宇文笈城说出“王叔”二字时便已略微变色的一众老臣,在眼见殿中的青年男子以“皇兄”“臣弟”从容对答,而宇文笈城竟似默认时,纷纷哗然。
当今圣上乃是先帝次子晋王独子,本是建帝孙辈。然而建帝顽疾不治,长年缠绵病榻,听信钦天监进言,为自己延寿而罔顾辈份人伦,将晋王世子封为四皇子。宇文笈城有心筹谋帝位,屡屡建功,如今才得以力排众位名为兄弟实为叔伯的竞争对手登极。其实论及辈份,宇文疏桐本应称宇文笈城一声“堂兄”。
此事无论在后宫前朝,都是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原本拥立典制的一众老臣都以为自己不提,旁人不提,皇帝更加不会提及,便这么糊涂着了。谁想这位新君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亲政数月便迫不及待要为自己正名了。
其中最心虚的,莫过于前些日子才被宇文笈城秘密下令调查的广宁郡王。当年命钦天监进言、又出言怂恿建帝行此荒唐之举便有他一份头功,本想着借此挑拨最有登极可能的晋王与其他皇子亲王相争,两败俱伤他好从中牟利;谁想晋王竟然因此自尽,本以为能操控于掌中的少年做了那只黄雀。他不甘心就此失算,于是开始招兵买马预备谋反。如今看宇文笈城与宇文疏桐兄弟二人的模样,自己已是败露,于是……广宁郡王眼色一变,只好,破釜沉舟!
颜惜察觉到些许不对时,正当对面宗室席上广宁郡王手中的酒杯落地。喊杀声起那一刻,她还在想,这样老套的暗号,如今竟还有人会用?
眼前颜怜讶然蹙眉的神情一晃而过,颜惜几乎是凭着本能闪避开了身后猛然刺来的一剑。紫金六面镜玉步摇和掺了假髻的发髻坠得她头重脚轻,翟纹捻金的锦缎长衣曳地近尺,行动生风的广袖看似风华曼妙,交起手来却是那样累赘。左手在腰间一放,颜惜终于怔住,恍然才想起如今身在南朝后宫,今夜又是宫宴场合,从前素来随身的佩剑巨阙并未带在身上。她容不得自己多想懊恼,只得迅速出手去夺身边袭来刺客手中铁剑。尾两指上的景泰蓝嵌珠护甲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养成水葱样的指甲被一连串的交手动作生生折断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颜惜劈手下去,几乎恨极了这广袖。
铁剑到手,有些沉,并不是她惯用的重量,这些都顾不得了。反手一剑穿心,她分神看向御座方向,颜怜早抽了不知哪个宗室毫无用处的佩剑,与刺客酣斗至一处。颜惜松了口气,怜姐姐自幼精于骑射,亦有几分功夫在身,想来自保足矣。另一边,众人皆是四散奔逃,只顾自己保命。唯有那人,九龙珠冕十二旒,腾螭盘云缂金袍,不言不语,不逃不避,抽剑斩向近身的每一个刺客。
“广宁郡王早有反意,罪无可恕。谁若能取其项上人头,朕予其黄金万两,荣荫子孙。”
另一厢唯一于喊杀丛中独善其身的广宁郡王仰天大笑:
“宇文笈城你这黄口小儿!此刻皇城之中早已被本王一早布下的兵士掌控,你现在便下旨禅位给本王,本王尚可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留你全尸!如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宇文笈城并未出声,广宁郡王又道:
“本王记得你当年直取山越,一人得一国功勋煊赫,也算是英雄出少年,怎么现在却不说话了?哈哈哈,莫非是山越国上下从无勇士,才会教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轻易攻下?”
此话一出,广宁郡王只觉左胸一凉,只见不远处御座之上,宇文笈城眼神戏谑而冰冷,竟是越过自己看向自己身后之人,平静道:
“来人,赐明贵嫔黄金万两。”
利刃摩擦皮肉,穿透腑脏的剧痛仿佛能够攫取住一个人全部的恐惧,广宁郡王捂着刃尖渐渐隐没于骨骼之下的血洞,惊恐地回过头去。
缓缓转动手中剑刃的年轻宫装女子眼含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憎恶,在几乎搅碎捣毁了他心腔处所有血肉之后,启唇而笑:
“我山越国之事,岂容竖子置喙?”
然而她拔剑而出的手却骤然停滞,紧接着吐出一口血来。
偷袭的刺客很快断了最后一口气,然而他手中的剑却已然完成使命,替主上报了仇,刺进她后腰。
几乎是下意识地,颜惜转身看向宇文笈城。后者面前垂下的珠旒冕微微晃动,她却感觉到,那张英俊无俦的面容上,仍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腰腹处传来的剧痛迫使着她不得不拄倚着手中铁剑将身体蜷缩起来,耳边已经传来颜怜慌乱召来宫女内监传太医的呼声,她渐渐地有些听不清楚。眼前一片昏花,然而宇文笈城的面孔却清晰不减。颜惜死死盯住了他,仿佛那御座之上站着的,是她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颜惜止不住地冷笑起来,连牙齿亦有些打颤,可她一字一顿:
“我那时候就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现在看着你,便会想,四年前点苍山顶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人,和如今这个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人,我究竟真的认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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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晓漏催霜迟不眠
“我那时候就应该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现在看着你,便会想,四年前点苍山顶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的人,和如今这个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人,当真是同一个人么?宇文笈城,我究竟,真的看清过你么?”
……
“阿惜!阿惜!……”
半梦半醒之间,她下意识偏过头去避开指缝间透过的光线。身体酸困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右半边身子动一动,便会牵扯出腰腹之间的剧痛。颜惜听见颜怜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猜到自己是醒过来了。
“怜姐姐……”
颜怜将清水送到她唇边来,叹息道:
“你那一剑当真实在,我听闻后来侍卫来广宁郡王尸身拖走时,说他一颗心都被搅碎了,也算你下得去手。”
御医妙手,下的药见效奇快,她才醒转,已能够笑的出来:
“辱我山越,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