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龙天下-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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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和龟奴看见颜愉居然坐在桌边饮茶时脸色都变了,都以为是闹了鬼,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也都管不了了,只管自己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一路高喊着“有鬼”。最后连带着满楼的花娘连带客人都以为真是闹鬼,一片震耳欲聋的尖叫嘈杂声中,不多时便散了个精光。于是偌大的沁芳闸之中,便只剩下了三楼颜愉和宇文疏桐两人,四目相对。
“瑶台姑娘不逃,是打算与本王谈条件么?”
“王爷只身前来,又是看准了我杀不了王爷么?”
宇文疏桐摇了摇头:“你说你的条件罢,本王且听一听是否可行。”
颜愉面带笑意,起身自橱柜角落里取出了一卷画轴,将其在宇文疏桐面前展开,高抬了下颌道:“为着这作画人,我想王爷也应当放我一马。”
宇文疏桐动了动唇,似是在沉吟,半晌却挑起了轩眉,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瑶台姑娘果然在本王身上花了不少心思。可若是瑶台姑娘今日便香消玉殒在此处,这所谓的筹码,自然也不值一提了罢?”
颜愉凉凉道:“那我也敢问王爷一句,王爷打算如何杀我?即便我身手不及王爷,却也不至于轻易引颈就戮。”
宇文疏桐近前两步,抬手一把将那画卷一端抓住了,颜愉自然不肯松手,两相拉锯之下,只听“嘶拉”一声,上好湖宣应声裂成两半。画中人神情一如往昔,只是左下方作画人的落款小印却被裂成了两截。他的神情倏然变得柔软,抬手轻抚上了那簪花小楷所书的三字姓名。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无愁解作嫣然笑
而后宇文疏桐抬起头来,目光永远如斯温润的一双眼注视于她,连唇角亦是含了些许笑意的:“刚刚本王的侍卫已经将这整座楼都浇满了火油,万事都俱备,只差瑶台姑娘一盏灯台罢了。”
颜愉沉默片刻,又拿起手中半幅画卷看了一眼,紧接着毫不在意地便抬手撇给了他,嗤笑了声道:“我本以为凭这算不得秘密的秘密,还能从你手中保下我一命。谁想我果然还是道行浅了些,又或者是在上阳王眼中,此事即便被世人知晓了也无妨?呵,上阳王果真风流。”
宇文疏桐将两个半幅画卷都妥帖收好藏进怀中,看着她摇了摇头道:“你自己也说了算不得秘密,自然便没有换你性命的价值。瑶台姑娘却也不用妄自菲薄,你不过豆蔻年华,能谋算至此,已是难得了。”
豆蔻年华?若是她能活过今晚,等到下月十九,她便也及笄了。只是遑论及笄了,眼下颜愉甚至不晓得她自己还是否能够看得到明早的日出。
“上阳王真会安慰人。”颜愉满不在乎地将鬓角碎发抿到耳后,根本也懒得再看他一眼,懒懒道,“若是这筹码不够,那么你从前曾和南朝天子联手骗我姐姐时所欠下的债,如今便还给我可好?”
“你果然是山越国的看来今日本王是非得手下留情不可了。”他这样说着,却一挥衣袖,行动间带起的劲风骤然将桌上灯台扫落在地。满地自门外蔓进来的火油刹那间被点燃,跃动不停的火舌舔舐上房柱、纱帘、幔帐很快便祸延到了颜愉身边。
“这便是你所说的‘手下留情’?”颜愉看着宇文疏桐笑得愈发冷冽,那张和明妃颜惜有着一样血统的面容在被热浪扭曲了的空气里看起来也和颜惜的面容益发相像。山越国颜氏的女子大多清醒聪慧,然而南朝宇文氏的男子却好像她们与生俱来的克星,无论用不用情,都能不同程度地伤及她们的血肉。“若是不手下留情,怕是孤此刻已经被王爷千刀万剐了罢?”
“本王原本并不忍心对一个女儿家下杀手。只是留着宗姬的性命,无论是对于我南朝还是本王自己,都太过危险,所以唯有对不住宗姬了。对了,动手之前,可否让本王姑且知道死在自己手上的究竟是哪位宗姬?”
颜愉亭亭立在火焰之中,水红色裙衫被热浪扑卷得几乎与周遭烈焰融为一体,显得她稚嫩容颜亦不复寻常往日天真娇憨。她高抬了下颌,说话的神情语气自带了宇文笈城描述中山越国王族女子与生俱来的倨傲:“孤乃是山越国十一殿下,解忧帝姬——呵,按照你们南朝的封诰,便是芳婉宗姬。只是孤却是不会承认你们南朝的册封的。上阳王,你且听着,今日若孤殒身此处,便是上天不怜,孤无话可说。若是孤有幸活命,那么即便是倾尽一生之力,也会来向你上阳王报这夺命之仇!——”
她强撑着自己说完这句,已是被浓烟呛咳得不行,伸手正欲扶住背后的窗棂,却被那烧灼得炙热的木头猛地烫得一缩,紧跟着便痛苦地蜷倒在了地上。
宇文疏桐俯视了她一眼,浓烟中已经很难分辨得清她的身形,只能依稀见到几缕轻飘的水红色裙带在火舌的舔舐中逐渐焚灰化烬。此时头顶上方的屋顶被侍卫破开一处洞口,他于是摇了摇头,再也不看她一眼,足尖轻点腾身越出这座正逐渐被烈焰吞噬的靡丽楼阁。
夜已过半,颜惜骤然自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一旁陪夜的如意听见了响动,跟着也是一惊,问道:“殿下,怎么了?”
“愉儿愉儿几日没来消息了?”
如意想了想,道:“十一殿下前日倒是还去了九殿下宫里拿信来着这两日,倒的确是没见过来。”
颜惜稍许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忍耐下胸中仍然难以纾缓的强烈不祥预感,道:“明日一早,你想办法到常出宫的内监那套一套话,看看沁芳闸那可曾出了什么事情。这几日我每每想起愉儿,便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方才的梦也是都说姐妹连心,我只怕万一愉儿真出了什么事”
对于颜惜和颜怜而言,且不论颜愉肩负了在她们和颜钦之间传递消息以及监视宇文洛景、宇文疏桐的重要使命,仅从个人情感而言,颜愉是与二人流着一样血液的亲妹,虽因自幼长于市井而逃过了与其余山越皇族一般沦为黄金囹圄之中被形同软禁的阶下囚的命运,却小小年纪便跟随颜惜一起远赴南朝天都,自建帝后宫时起便不时为她传递消息。后来更是为颜惜与颜怜行事方便而潜入青楼,顶着花娘的不堪身份做着被发现便是死路一条的事。若是颜愉出了事,便是因她们而起于情于理,颜惜自然不会不挂心。
如意自然也明白其中利害,点了头应下道:“是,殿下,奴婢省得了。”
翌日,如意去探听消息还未回来,颜惜便先去往了奇华宫。只是奇怪的是,她到时却并不如往常一般是采络出来迎她,而只不过是另一个平日在奇华宫里领些寻常事务的宫女出来引她进去。
颜惜觉得奇怪,便问了她道:“今日怎么不见采络?”
那宫女福了福身,道:“回明妃娘娘,采络姐姐正陪着皇贵妃娘娘在内殿说话呢,这一时半会的迎引都暂且由奴婢代劳了。”
奇华宫早已是颜惜来往得熟惯的地方了,只是这样的情形却也是头一回碰上。只是她看这宫女并不是颜怜心腹,便也不再多问什么,只跟着她往内殿去了。
才到了内殿前花园边上的月亮门处,那宫女便福了福身,道;“皇贵妃娘娘有吩咐,奴婢们这会都不便近前,明妃娘娘请移步过去便是。奴婢告退了。”
颜惜更觉得奇怪,怕是什么人布置了陷阱在前面等着她,又思及这奇华宫是颜怜的居处,恐有人伤及颜怜,便也只得万分小心独自上前去了。
才到了殿门前,便听见里面采络的声音:
“咱们的人半路碰上可儿逃命似的,也只听她说十一殿下是招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让咱们赶紧派人去救命。说完可儿便朝着罔州赶路去了,他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赶快回来禀报。奴婢今早上本是要去内务府管宫外采买的几个内监那打听的,去了却看见如意已经在问了。奴婢只怕问的人多了,容易教人多想,这才忍住了回来了。不过料想如意应该问得出来,待十殿下一会过来便可知了。”
颜怜叹了口气道:“这事问不问,却也能猜到五六分了。可儿忙着逃命,又是要赶回罔州,大抵是去报信的。能让她舍近求远,不给我和阿惜传话而是选择了罔州的理由,大约便是愉儿出了事,而她招惹上的人却是和南朝皇宫有关的罢。再一想她近来接触之人楚氏受了伤,宇文洛景一心扑在她身上,恐怕没心思管愉儿;能对愉儿出手之人,便也只有宇文疏桐了罢。此人心机之深,阿惜亦是在他手上吃过亏的,如今,也唯只有盼愉儿吉人天相了”
“殿下!殿下!”
颜惜面色苍白地回头,便见如意一路拔足奔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八)潦尽水落见石出
颜惜面色苍白地回头,便见如意一路拔足奔来,气喘吁吁地在她面前停下,不忘压低了声道:
“殿下,十一殿下沁芳闸起了大火付之一炬,什么都没能剩下。”
“你说什么?”颜惜的神情愈发愣怔,甚至连内殿里都传来了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采络两步出来,往四周看了看没有旁人,赶紧拉着如意将颜惜请进了殿中。
颜怜身边地下碎了一只茶盏,采络也来不及收拾,颜怜便急急向如意问道:“这消息可准确么?”
如意眉头紧蹙,却还是颔首:“有这件事必定是千真万确,即便有不实之处,也不过是中间传话的人多嘴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罢了。十一殿下她想必是凶多吉少。”
“我不相信。”
颜惜与颜怜竟是异口同声。两人对望一眼,颜惜道:“且不论愉儿是否是那不负责任之人,复国大业未成便轻易允许自己身死。她毕竟自幼师从东瀛高人学习异术,即便整座沁芳闸都付之一炬,而她能够从中侥幸逃脱也未可知。”
颜怜亦道:“我宁肯相信愉儿活着,只是借机假死以避过出手要她性命之人的耳目罢了。”
“皇贵妃娘娘的祈望固然是好,只可惜,这一回怕是天不遂人愿呢。”
如今那旁若无人进到奇华宫内殿里来的人,一身掖庭女官服制的琥珀色襦裙,淡妆简饰,即便额角还以纱布包裹,亦无损于她与生俱来的那一份烟视媚行的女子,正是楚灵锦。她身边并无惯常随侍左右的凝碧跟着,想来是还在“禁足”养伤罢,于是只楚灵锦只身一人。她先是朝颜惜和颜怜各自见了礼,复又道:
“沁芳闸的大火,有人可是亲眼看着它烧完的。剩下的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所幸大火燃起来之前,里头的花娘连带客人说是楼里闹鬼,都跑出来了。据那鸨母说,留在里面没有出来的,也就只有上阳王和原本凭空消失在自己房里,后来却又突然出现的花魁——便也是那个所谓的女鬼了。上阳王如今自然是好端端活着,今日奴婢还见到他被皇上召进宫里议事。那位花魁么若原本就是个女鬼,自然也谈不上被火烧死了。”
颜怜还未说话,颜惜的眸色已是骤然一冷:“楚尚宫如此口出狂言,便不怕本宫治你一条祸乱人心之罪么?!”
楚灵锦一笑:“娘娘若是因此治了奴婢的罪,不就等同于跟奴婢承认两位娘娘与沁芳闸那花魁关系匪浅么?奴婢有幸见过那位传言之中艳名冠绝天都的花魁一幅画像,眉宇神情之间倒是与两位娘娘很有几分肖似想一想两位娘娘乃是山越国的郡主,不会那么巧,那位花魁也是山越国的宗姬、两位娘娘的姐妹罢?呵,贵为金枝玉叶,却要屈就自己于花街柳巷之间陪人作乐,如今又香消玉殒于火场,这位宗姬也委实是苦命了。”
她话音才落,只见颜惜猛地抬手在身边的楠木茶几上一掌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