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第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withme】整理
◆◇◆◇◆◇◆◇◆◇◆◇◆◇◆◇◆◇◆◇◆◇◆◇◆◇◢
楔子1
北风肆虐了两天之后,鹅毛似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不多时,倚山而建的山前镇,白了屋顶,白了街道。
两层楼的一品茶庄在白色的覆盖下,起伏的屋瓦如同白色的波浪,而雕花檐下的红灯笼在白色的衬托下,兀自娇艳。
李管事从二楼的雅间查看出来,沿着回廊来到木楼梯口,往大堂走下来。大堂前所未有的冷清,说书演戏的台子上未曾掌灯,二十来张红色木桌已经擦洗干净,凳子也都收拾妥当。几个小二正在后院和帐台间忙碌,还有一个小厮在擦洗地板。
透过窗户,李管事看了看天光。风雪肆虐,天暗得十分快,街上行人稀少,宽阔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腊月二十五了,茶庄今晚打理好,也要关门歇业,等着来年再开。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起眼,中气十足地吩咐道:“大家利索些,今晚收拾停当,到我处结工钱回家过年。”众人应了,手下更加轻快,回家的念想在这雪天格外强烈起来。
李管事满意地笑了笑,转头问帐台内的年轻伙计,“老崔头呢?年后的土产今日可送来了?”
伙计抬起圆圆的脸,张望了一番,道,“送齐了,钱也清了,应该还在后院呆着。”
正说着,一位满脸风霜的男子从后院走来前厅,五六十岁模样,穿着粗制的土布棉袄,看打扮是个乡下老者。
李管事微微一笑,道,“老崔,还是你办事牢靠,这般恶劣天气还能守时送来,辛苦了。”
老崔缓步走到跟前,对李管事深施了一礼:“一年来承蒙李管事照应,让我老崔得以营生,在此谢过。”言行间颇为有礼,完全没有乡下人的局促粗鲁。
李管事虚扶了一把,笑道:“哪里哪里,你的土产货色好,我们茶楼自是省得的。”
寒暄了一番,老崔别过李管事,撩起大门后厚厚的帘子,打算冲进风雪里。李管事抬了抬手,道:“老崔,外面风雪大得很,在镇上歇了吧,恐怕进不了山了。”
老崔回身拱了拱手,谢道:“不了,山里打滚惯了,趁现在走,不妨事。”
门帘很快合上,俏皮的雪花趁着这个间隙挟着风冲进茶庄,让李管事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他走进帐台,翻看了一下帐本,脸上露出几分悦色,今年茶楼的营生端是不错,大伙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山前镇规模并不大,民风淳朴。若干年前,因为一条官道傍镇而修,使镇子成了官商通途的枢纽,一时繁华起来。客栈、茶楼、商铺云集,而附近山里的老百姓也隔三叉五把自家的新鲜土产拿到集上叫卖,换些必需品。渐渐的,就有一些商人在此定居,建了深宅大院,一些烟花柳巷,也如爬墙的藤蔓,慢慢滋生。
一品茶庄是镇上数一数二的精致茶楼。二楼设有雅间,清幽雅致,既可品茶,亦可用膳。临着古朴的窗户,极目之处,便是幽幽的大青山,一年四季,风景各有不同。一楼大厅,是个热闹的去处,设有说书演戏的台子,每日午后都有两场说书,晚间则是秦腔越调,引人驻足。
李管事是个明理的人,虽说不是老板,但东家大小事情均让他做主,待他不薄,因此为经营茶庄颇费了一番力气。眼见一年到头,茶庄收成不错,算过工钱,东家特地关照给每人一份红包,数目不多,图个开心吉利。
眼瞅着柜台内的红包,李管事一拍脑袋,对年轻伙计道,“小三,忘了给老崔红包了吧?快,速速追了送去,辛苦了一年,让他也高兴高兴。”
小三应了,挑帘追去。借着天光,老崔黑色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远处,绵延的大青山银装素裹,起伏的线条在昏暗的光线里有一种朦胧不真切的美丽。
凛冽的风扑面而来,小三一张嘴,牙冻得一酸,只好闭嘴,拢了拢衣领向前蹒跚追着。
前面的老崔似乎望了一眼天色,突然身形一起,如同一只飞鸟一般急速飞了起来。快而轻巧的身形,在狂暴的风雪中,如同一支黑色的羽箭,嗖然而过。
夜色已经暗将下来,狂舞的雪花扑过来,挟着风的呜呜声,如同呜咽的妇人,如泣如诉。小三呆立在雪地里,嘴巴骇得大开,半晌才捂着嘴,跌跌撞撞回到店里,结结巴巴向李管事汇报。
李管事也是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声音低沉,“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切勿多言。日后就当什么未曾看到,祸从口出,不要累了家人,切记切记。”
小三知道李管事的分量,小心应了,愣神了一番,继续埋头做事。
李管事眉头暗锁,思忱了半晌,不由叹了一口气。
风雪中,不少房舍亮起了暖融融的灯光。铅灰的天光里,整个世界漾起了些许暖意。转眼,老崔掠过了两条街,空中身形微顿,迟疑了一番,寻思着是否在回山之前置办一点年货,但心中一凉,终是叹了一口气又快速前行。
突然,老崔急速停住,一缩一掠,闪入一处墙影,屏气细听: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但,若有若无,夹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呼吸声。
他暗提一口气,然后屏住气息,几个起掠,飞速飘向目标——那是一条极其狭窄的里巷,高高的围墙耸立在两边,仿佛是一道阴森幽长的陷井。
巷内空空的,只有呜呜的风声。崔老头耳翳一颤,气息声越发明显,就在巷内,但很微弱。稍微掠近了一些,发现巷尾有一处雪堆。老崔挥出一掌,劲风过处,雪花四溅,雪下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趴着的身形。
借着雪光一看,那小小的身躯着青色的单薄布衣,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头发散乱,因脸朝下趴着,看不清是男是女。露在外面的手臂骨瘦如柴,似乎已经僵硬,从身量判断,分明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老崔心内一松,呆立了一阵,想到自己的处境,叹气准备转身离开。雪花飘飞,小小的身躯很快又被慢慢覆盖。刚到巷口的老崔停住脚步,神色不定,数次回首之后终于回身抱起了小小的身躯,如同黑风一般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挖坑,那么,那么,欢迎跳坑!
注:是几年前写的小白文,有些情节甚至有些狗血,不过作为自己第一次编的故事,还是个不短的故事,那心情还是很奇妙的。就好像看自己的孩子,丑的美的,都不重要,只知道,这个过程是难以言喻的,也是难忘的。
已经完结,会抽时间尽快更完。虽然知道自己的底子薄,还是希望有人看看——
楔子2
雪下了一夜,天亮时分,竟然停了。雪霁初晴,冬日的太阳从银色的雪山后慢吞吞的露出了红色的圆脸。
大街上热闹起来,人们陆续出来扫雪,购置年货,有些人家开始张贴红色的对联;孩童们欣喜地在雪地里打滚,打雪仗堆雪人,扬起的雪末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清新冷洌的空气里,飘起了浓浓的年的气氛。
碧空如洗,映着山前客栈古朴的檐角。客房内,冬日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床上。
老崔坐在桌边,就着小茶杯饮了一口热茶。眼睛越过热气,越过阳光光束里轻扬的灰尘,看向床上拥被而坐的孩子。
隔着厚厚的棉被,仍能看出这个孩子非常瘦削,散乱的头发已经理到身后,脸色还略微发青,容貌似未完全长开,却秀眉琼鼻,异常清秀。一双眼睛,如两汪清澈的泉水,波光流转,不带一丝杂质。
“你叫什么?”老崔风霜满面的脸看不出表情。
“我叫小鱼。” 声音不是很亮,许是疲惫的缘故,但语调清柔婉转,与本地人相去甚远,名字也很奇怪。
“是南方人士?姓甚?”
“是。”小鱼微微迟疑,“姓?应是姓文。”
老崔继续低头饮茶,阳光下,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
小鱼向前探了探,嘴角弯弯翘起,问道:“是老先生您救了我吗?文姐姐说得不差,好人终有好报。我还以为,这次难逃一死呢!”说完,嘴角溢出盈盈笑意,那笑容,分明比阳光还要灿烂。
老崔看得一呆,感觉心底哗的一声,有什么冰封已久的东西碎了,眼前恍惚看到小碟的笑脸,也是那般纯净无邪。
“孩子,你为何被丢在街头?”老崔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我是被卖来高家的奴婢。高家,您可有听说?似乎在这里很是显赫。我本是梅州文府收留的孤儿,自小与文姐姐相伴,是她的贴身丫鬟。文叔叔文婶婶视我如同亲人,文姐姐亦当我是亲小妹。可是,两个月前,文府被官府问罪,我与其他下人们被辗转贩卖至此。还不知文姐姐她们,是死是活?”
说到此,小鱼声音逐渐变轻,眼眶里晶莹透亮,似有泪珠打转,却没有落下来。
老崔眉头深锁,“高府为何弃你于街头?”
“不知为何。我本在洗衣房做事,前几日在花园碰见老爷,昨日管家就通知我去老爷房里,说是需贴身侍奉。我刚且收拾好东西,还未出房,便被一帮家丁暴打,关了柴房,想来是夫人误会了。后来就饿晕了,再后来在雪地里冻醒,却没力气起来,只好等死。”
小鱼似是说累了,拥着被子往后边墙上靠了靠,轻轻道:“唉,我是下人,在他们眼里,也许还不如一只小狗呢!”
老崔脸色大变,脑海深处的记忆轰然涌来,一个狰狞的声音不断响起,“哼哼,你的女儿,我已经送她上西天,在我的刀下,就象一只小狗!”
他眼内寒光一闪,霍地站起,脑中的猩红变成眼里的迷乱,身体不停发抖,后悔与不甘纠缠着,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小鱼注意到了他的异状,不由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她便释然,扔掉棉被,吃力地下得床来,扶住老崔的手臂,问到:“老先生,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老崔强行压住拳头,瞪着血红的眼问道:“孩子,你不怕我?”
“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怕呢?”小鱼没有放手。
老崔却一时无法自控,眼中红色更甚,眼光突然迷乱,一拳拍下,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强烈的拳风把小鱼小小的身体也甩到了墙角。她伸出手想抓着床沿站起来,单薄的袖衣一滑,露出了大半截小臂,上面满是深深浅浅的淤青。
老崔见了,心中一凛,顿时清明了许多。兀自平静了一番,过去将小鱼扶了起来。
小鱼轻咳了一声,眼神柔和清亮,缓缓问道:“老先生,你是不是心里很苦?”
老崔怔了半晌,从怀中取出一些碎银,放在床边,“孩子,好自为知。”
“老先生,别走。” 见他要抽身离去,小鱼急急叫到,人一下扑到地上。“我本是无家之人,如今您救了我,就收留我吧!“
“跟着我,没好下场。”老崔没回头。
“我愿意。”小鱼坚持。
“不行!”
“求求您!”
“不行!”
“那,我今晚还是回雪地里躺着冻死算了,算您没救!”
“你”老崔又气又好笑,回头看着小鱼水汪汪的眼睛,没了辙。
收留她,绝对是百害无一益,但鬼使神差地,他心里竟然是愿意的。也许,这个年,他真是不想一个人过了,那种失去亲人噬心入骨的孤独感都要把他折磨疯了。
老崔停了脚步,回身在桌边坐下,拧眉考虑了半晌,道:“好,我收留你,但我有几个条件,必须照做,做不到无须多舌。”
小鱼嘴角一弯,眼里闪亮,“好,多少个条件我都应得。”
绵延的大青山郁郁葱葱,山前镇照样人来人往。每月二十五,老崔雷打不动下山,往一品茶庄送土产。
李管事把雪夜小三的所见压入心底,仍旧对老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