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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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许久之前，自己也同她一般，焚香抚琴，而如今，自己已非自己，也无法逃开这纷扰之地，恢复女儿身。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还会连累相爷。
自己，已是与她们完全不同的人。即使相爷给了单独的小院，不把自己当下人看，也得不到他，那样感叹而欣赏的目光。

宴会散了，左成瑜正准备带着小鱼离开，叶问兰从皇后身边下来。她唇边含着笑意，道，“成瑜，你让侍卫护送我回京，我还没有谢过你呢。明日你不用公干，我正想来府上致谢，你可有空？”
左成瑜笑道，“我们如此熟识，何需言谢？何况，你去申城也是为我而去，今日又破例弹琴，倒叫我过意不去了。”
问兰脸一红，不再言语。
左成瑜又道，“明日午后我有事外出，早上在府里恭候大架如何？”
问兰这才笑着离去。小鱼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两人刚走出水榭，一位公公前来传话，“相爷，皇上皇后请到偏殿一叙。”　





第　27　章

小鱼闷闷地跟到了偏殿，等在外面。殿外还有两位宫女和太监候着，都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
小鱼站在最边上，眺望夜色下深深的宫宇，雕龙檐角后无尽的夜空，心绪还沉浸在方才一幕，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映着星光，便似有些凄楚。
“参见殿下——”突然身边四个人呼啦啦跪倒在地。小鱼一愣才回神，扭头便看见了大皇子冷俊的面容，心里一紧，赶紧低头跪倒在地。
没有声音，却感到大皇子欺身前来在面前站定，小鱼心中涌起不安，下巴一痛，脸已被迫抬起，对上一双狭长的凤目。
“左相的哑巴随从？秦无双的儿子？”声音很轻，很淡。
小鱼挣不脱，因为疼痛，眼里似蒙上一层水气，楚楚闪动，大皇子看着她的眼睛，微一失神，手下松了松。
“左相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收留一个贼子的儿子，让天下人笑话。”
语气还是那么轻描淡写，眼中却滑过嘲笑的意味。手指放开小鱼的下巴，竟轻轻往脸颊颈后抚去。
小鱼羞窘，连忙一偏身避开，低下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大皇子触到一片滑嫩的肌肤，倏忽又溜走，只好站直身子，竟有些淡淡的遗憾。
“怎么，本相的随从得罪了大殿下？”　左成瑜清朗的声音从偏殿门口出传来，如同天籁之音。
“哦，”大皇子声音还是淡淡的，“本王只是好奇罢了，不知为何相爷竟会收留秦无双的儿子，朝堂上可是非议颇多啊。”
“大殿下，本相只是信守承诺罢了。既然答应了秦无双，自当守信。”
“话是如此，可是守信也要看道义。其实，　本王很佩服成瑜的为人。只是，眼下有些流言污秽不堪，成瑜还是应当注意分寸啊。”凤目似有莫明的笑意，转身优美地离去。
“多谢大殿下提醒。”　左成瑜施了一礼，分明感到了一阵冷意，脸上不由也挂起了一丝冷笑。

偏殿内，大皇子见过皇上，在一旁落座。
明炎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朱天翎，凤目俊面，颇有气势，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不由思量万千。
这个儿子文武双全，才能出众，太傅教学时与左成瑜不分上下，立为太子也不为过，但他生性太过凉薄，处事冷酷，恐怕不能爱民如子。二儿子朱天启虽然才能不甚出众，但性格温和，处事深谙平衡之道，若有左右相扶持，定可保社稷安康。当然，如果——，心里又冒出那个影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翎儿，父皇今日找你来，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不日太子人选就要诏告天下，若为父不立长子，我儿可是觉得委屈？”说完，深深看入他的眼底。
朱天翎微微一笑，道，“父皇，儿臣以为，明国的繁荣安定最为重要。不管谁做太子，都是我们朱家的江山。二弟生性仁和，很适合作一个爱国爱民的皇帝，儿臣自当全力辅佐，怎会心有委屈？”
明帝听罢，眼光变得锐利，“翎儿，为父知道你的才干。自古长子袭位，朕知道你一直以这个目标鞭策自己，勤勉异常，无一日放松。如今正是施展身手的时机，却将因为一道诏书就成镜花水月。你，真的放得下？”
朱天翎俊目一寒，缓缓道，“放不下，也要放，儿臣明白其中道理，将来的皇上，只有一位。”
明帝不语，心里深处，不无触动。终究都是自己亲生儿子，作为父亲，谁愿意见骨肉相残。然而，身在皇家，便只有江山社稷的稳定，亲情有时也只能是奢望。于是，问道，“翎儿，你可有什么要求？”
这一问，其实坐实了明帝的最终决定。
朱天翎心内一阵翻涌，但竭力压了下去。似乎斟酌了很久，平静回到，“儿臣别无他求，只是对右相之女喜爱已久，今日得闻琴声，实在难舍。特向父皇求娶为王妃，望父皇成全。”
明帝眉头皱了起来，冷声道，“翎儿，你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你难道不知问兰对左相的心意？你一旦求娶，右相不能抗旨，必然让我朝两相反目。你，难道还是放不下？”
朱天翎闻言起身跪下，“父皇多心了。儿臣虽知问兰心意，然，自问一腔真意，日久定可打动其心。何况，儿臣既无法快意江山，不如安于一隅，有红颜知己相伴，尽享太平而已。”
明帝思考良久，示意平身，道，“手心手背啊，容为父再考虑考虑，你，退下吧。”

良久，皇后从屏后走出，望着灯下明帝略微憔悴的面容，担忧地唤道，“皇上——”
明帝揉揉脑袋，示意皇后坐下，“爱妃，你说天翎意欲如何？是真心如此，还是为难于朕？”
皇后恬静一笑，“皇上，天启天翎虽不是我所亲生，但臣妾都视如己出。如今，你意于天启，何不顺了天翎的心愿？”
明帝叹到，“朕何尝不想如此？但，问兰这孩子，对左相心意笃笃，如若下旨强求，虽然可以顺了天翎的心意，这今后的日子，貌合神离，天翎又有何幸福可言？”
皇后知道明帝又念及了董妃的往事，心中略显酸涩。但很快平静下来，展言笑道，“皇上莫急，问兰的心意虽如此，但观其神色，臣妾以为成瑜只是将问兰视为知己与小妹，并无太多儿女私情。”
明帝讶然，“爱妃如何得知？”
皇后心道，你是九五至尊，后宫美女如云，人人竟相对你表露爱慕之心，除了董妃，又何时见你有过为情爱心动的神色？你又如何能瞧出来？面上仍笑着道，“臣妾乃是女子，自然观察细致。”
明帝心里一松，“如此，有劳爱妃费心了。”
皇后颔首应下，“臣妾自会劝说问兰。”

朱天翎回到府上，也不理会下人的应承，径直走到了书房。他在桌前呆坐了片刻，心中平静下来，凤目清冷，起身度到屏风之后。
一架古朴的上古琴，静静地横于几上，袅袅的焚香，似乎等着纤手来抚琴相伴。
“来人——”
管家朱义很快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差人好生将此琴装好，明日送至右相府。”
手指轻轻抚过琴身，触感光滑异常，不由捻起两个手指，凤目微眯，心中无由又升起方才那一些些遗憾。而后，身体里升起另一种恼怒而焦渴的欲望，转身又道，“我要去密室，她如何？”
朱义忙道，“殿下放心，小的寻思着您今晚会去，已经服过药物了。”
朱天翎浮起满意的笑容，凤目一亮，竟似有一丝柔情与渴望。





第　28　章

左成瑜醒来之时，天已大亮，思及今日无须上朝，便闲闲地靠在床边，不急着起来。
夏日早晨的阳光白亮，照得纱幔十分透明。眼瞧着外间有一个身影静静立着，不由勾起了嘴角。这书童，还真是尽职，也不知在外面候了多久。便出声唤到，“小鱼，进来吧！”
小鱼静静探了进来，眼睛微肿，竟似没有睡好。抬眼看见左成瑜仍在床上，不由呆了一下，犹豫片刻，返身将洗漱的盆子端了方才进来。在窗边架子停下，正要给左成瑜拧棉巾，他笑着从背后过来，抢了过去，“我自己来吧。”
窗外绿意正浓，白亮的阳光下，收拾停当的左成瑜神清气爽，耀眼异常，小鱼望着他俊美的笑容，神情有些恍惚，心底仿佛又听到了那幽幽琴声。
他们，真的是很相配。而自己，是只能累及他的人，大皇子说，收留了自己，让天下人笑话。这些话语，已萦绕了一晚，如今再度翻上心头，小鱼觉得浑身无力，天光都变得灰暗。
“小鱼，你是否身体不适？”　问询声就在耳边，小鱼回神，发现左成瑜已站在面前，弯下身来，仔细看着自己的脸色。他靠得极近，能感觉到那淡淡的香草气息，温热的鼻息，若有若无。小鱼不知为何，鼻子无由一酸，眼中就微微泛红。
左成瑜从未见过小鱼如此，除却那日马车上见他流泪，平日总归是安静平和，微笑的日子居多。即便那日痛苦伤心，也见他强行压着，不愿表露。而现在，却是精神委顿，一脸柔弱无助，清澈的双眸竟似要滴出水来。心下莫名一软，就想伸手将他拥进怀里。
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那日马车里小鱼的话语，一顿，停在了小鱼的肩上。
“身体不适就回去歇着，傻瓜，硬撑着作甚？我说过，你我如同兄弟，这里就是你的家。这书童也是你硬要讨来做的，这般不在意自己身体，怎么胜任？”　一时软言软语，透着无比的溺爱。
小鱼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而眼中仍自含着泪水，一时神情无比楚楚动人。
左成瑜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心中奇怪：这小家伙还真诱人。难道，我真是有此种好男风的潜质不成？
小鱼被他两手抓着肩膀，呆立着不动，却很喜欢那种心安。
“相爷，问兰小姐来访——”门外传来通报声。
左成瑜回神放开了手，回道，“本相书房相候——”又低下头轻声对小鱼说，“回去歇着吧。或者，在这里歇着也行。”
小鱼看了一眼尚未整理的床铺，耳根不由红起来，左成瑜哈哈大笑，大步离开。

书房内，叶问兰娴静地站于桌前，一身粉色衣裙，更衬得面如芙蓉。左成瑜大步进来，微微惊艳，笑着道，“兰儿，你来得可真早，这不，我早饭都未曾用过，你到底是来谢我还是害我呀？”
问兰抿嘴轻笑，“相爷向来勤勉，问兰还怕来迟了呢！既然如此，罚我陪你用早饭如何？”两人不由都笑了起来。
右相与左家本是世交，两人可谓青梅竹马，彼此非常熟悉，话语间也就没有那许多繁文缛节。
用了些早点，两人闲聊了一番，问兰便提议到曲桥边看看荷花，左成瑜应了，一同来到曲桥上。
日光斜斜，从树缝间射来，路上是班驳的树影。桥上清风阵阵，凉爽舒适。粉色的荷花在风中娉婷起舞，与桥上的丽人相映成趣，左成瑜目光流转，暗自赞叹。
问兰感觉到了左成瑜的目光，回眸微笑，道，“成瑜，如今回到京城，皇上的任务业已完成。那些个流言蜚语，总要想办法消除才是。京城不比其它，声誉至关重要。”
左成瑜正了正神色，坦然道，“问兰费心了。不过，清者自清，不必担忧。”
问兰一停，神色闪过一丝羞怯，而后道，“成瑜，其实有个好办法可以清者自清。”
左成瑜挑了挑眉，问：“什么法子？”
问兰双眼看定左成瑜，一字一句道，“成瑜，你可以早日成亲，把相爷夫人娶进府，流言自然烟消云散。”
左成瑜迎着问兰的眼睛，心中自是明白其中意思，也不无欣喜。叶问兰，知书达理，美貌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