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案子-Five Cases-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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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还懂几个词。”陆徽毫不留情地挖苦道,“什么时候你一个人代表人民整体了?”
李鹰被噎得说不出话,这么会儿功夫,长罗湾县派出所的人到了。
李所长下车朝陆徽走来,笑容和善:“这是市局的同志吧?我是所长李军。”
“也姓李?”陆徽狐疑的目光落在李所长头上。
“是姓李,但和李家村没关系。”李军摆手,“姓李的那么多,不能个个都是李家村的吧。”
陆徽微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远处一辆警车停下,饶菲菲和杨洁从车上下来,饶菲菲朝陆徽招手:“陆组,出什么事儿了?”
“我身后这个没出息的小子被人扣住了。”陆徽拿着文件,懒得和李家村的人废话,“死人的池塘在哪?”他转头问纪樊阳。
“村东头。”纪樊阳说,“陆组想要重新查整个案子?”
“什么重新查,这案子之前仔细查过吗?恐怕都没分给大队吧?”陆徽掀掀眼皮,无聊也是无聊,不如查查这个案子。
纪樊阳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对于他们小组来说,只要不让他们闲着,就不算浪费警力,毕竟他们待在办公室,只会浪费电力资源。
穿过半个村子,八名派出所民警和陆徽小组来到池塘边。
陆徽不想看案件描述,便把卷夹丢给纪樊阳念,年轻人眼睛好,摘重点讲给陆徽听。
“一周前长罗湾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说李家村东边池塘发现一具漂浮的男尸,三位民警赶到现场,打捞出尸体并送检,法医鉴定死者已死亡六天左右。”纪樊阳说,“恰好死者死亡时正值连续三天的连绵细雨,池塘里又打捞出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便判定为大雨路滑坠亡池塘。”
“嗯,很直白的判断。”听不出陆徽是褒是贬,纪樊阳从卷夹中抬起头眨眨眼,陆徽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傻了,接着念。”
“没了,就这么多。”纪樊阳说。
“白痴都是。”陆徽环顾了一圈现场,冷斥了一句,然后开始吩咐工作,“饶菲菲和杨……姐去走访调查,先从死者的家属查起,纪樊阳和我去村子里走走,李所长找人看好现场,谁都不许踏进警戒线以内。”
“好的。”饶菲菲/杨洁/纪樊阳回答。
“我也听你……”李所长皱眉。
“有什么意见找高局说。”陆徽打断了李军的话,不耐烦地摆摆手,“走了。”
纪樊阳沉默着跟上陆徽的步伐,他不好意思地朝李所长微笑,想要缓解陆徽的坏脾气造成的影响。
但貌似并没有那么有用。
“陆组。”纪樊阳与陆徽并肩前行,“这样对李所长真的没问题吗?”
“我对所有人都一样,你有问题吗?”陆徽说。
“……没有。”纪樊阳很服气地闭上了嘴巴。
陆徽就像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炮筒,逮谁炸谁,自走负能量加压机。
除了李村长和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群,还有一些村民选择坐在家门口,远远的看热闹。
“用你讨人喜欢的脸,去问问那个小姑娘。”陆徽指指正在树下玩耍的两个小女孩,说,“花言巧语一点,现在的小姑娘早熟。”
纪樊阳捏捏自己的脸颊:“讨人喜欢?”
“怎么,还想让我夸你两遍?”陆徽暼他,“要收费的。”
纪樊阳长得确实好看,他比陆徽年轻七岁,皮肤白净,相貌俊朗,更别提轻轻一笑露出的整齐牙齿,站在阳光下,活脱脱一个天使。
反观陆徽,站在晴天里,自发形成低压漩涡,连影子都比别人黑几分。
“别站着发愣,快去。”陆徽催促道。
纪樊阳无奈,抱着文件走几步到树下,蹲下:“你们好。”
“大哥哥好。”两个小女孩回应。
陆徽站在远处,不由得想,如果是他走过去,还没说话,肯定都把小姑娘们吓跑了。
他嗤笑,仿佛自己不是从人类幼崽长大的。
不一会儿,纪樊阳站起身,小姑娘们整齐稚嫩的声音传来:“大哥哥再见。”
“再见。”纪樊阳微笑,转身朝陆徽走来,“了解了一些…”
“说说。”陆徽站定,阳光穿过他前额乱糟糟的发,映得他的双眼如两汪幽幽寒潭。
纪樊阳望进他眼里,怔愣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她们说死者死了,有个大哥哥肯定可高兴了。”
“高兴?”陆徽摸摸下巴,“这听上去可不像个好词。”
“李鹰也不像个好人。”纪樊阳嘟哝道。
“人,不分好坏。”陆徽说,他的眸子幽深如井,“没有道德和不道德,只有违法和不违法。”
纪樊阳皱眉:“你认同不道德的行为?”
“我认同不认同有什么关系?”陆徽唇角爬上熟悉的讽刺,“该去问问村里的老人了。”
农耕社会中的长老传统在李家村中仍有延续,只不过没那么明显的被称为“长老”,而是某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找到他们也很简单——
陆徽闯进了李家祠堂。
他顺利地见到李家村的老人,用一种,极为不道德的方式。
纪樊阳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他没有试图劝阻,他还不想被陆徽手中的棍子打成骨折。
陆徽一棍子打在祠堂的门槛上,“咣当”一声,震得仿佛李家祖上几代的牌位都晃了一晃。
李家村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出祠堂:“哪来的混子?!”
“林华市公安局刑侦重案组组长陆徽。”陆徽报上来头,他亮了一下手中的棍子,“这两年长罗湾养殖业发展迅速,你们这祠堂也该修修了。”
被来人的流氓气得直哆嗦,老人大声喘了几口气:“你们都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
纪樊阳捂住嘴憋笑,陆徽则说:“李鹰是你亲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惯例求评论。
这篇文,大概是,真的要非常慢热了……
想练练勾画立体人物形象,多方面展现一些,所以贴合剧情走是重点,感情线就是副线了……
想写出来一个用一两个词没办法形容的“人”,真正的人。
目标定的有点高,尝试着实现吧。
第12章 分手
老人拄着拐杖站在祠堂门口,陆徽毫无形象的坐在门槛上,大有你不告诉我我就拆祠堂的架势。
纪樊阳做不到陆徽这样无赖,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老人和陆徽,如果他开口劝老人,可能会被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李家村人殴打,如果他开口劝陆徽……纪樊阳瞄了一眼陆徽手中紧攥的棍子,别说就地打骨折,可能连工作都丢了。
暗自琢磨了一番的纪樊阳开口,选择劝阻拄着拐杖的老人:“陆组也是破案心切,死者是李//鹏……”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话,老人声调抬高:“谁死了?!”
“李鹰的弟弟,李//鹏。”纪樊阳回答。
陆徽托着下巴看年轻警员和老人周旋,棍子横在膝盖中间,仿佛稍有动静就会暴起打人似的。
“肯定是有人害的!”老人手中拐杖敲的梆梆响,眼睛睁得十分大,“一定是被谋杀的!”
老人的声音大,但底气不算足,甚至有些疲虚,陆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开口问:“你怀疑是谁?”
老人咕哝了几个模糊的音节,继而大喊起来:“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去查啊?!问我一个糟老头子,还要砸祠堂,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有没有道德?!”
眼见老人就要开始撒泼打滚,陆徽短促而讥讽的笑了一瞬,站起身,拎着棍子走进祠堂,纪樊阳顿时紧张起来,他亦步亦步跟着陆徽,生怕他——
根本不需要将来时的语态叙述,陆徽举起了棍子,抵着摆在最前面的牌位,他转头朝老人微笑:“说出那个名字,或者我……”他作势后撤木棍,“玩个多米诺骨牌?”
木棍晃了晃,如果它碰倒第一个牌位,后面整整齐齐的牌子会连番倒下,景象一定颇为壮观。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两个腮帮子上的肌肉颤抖,纪樊阳在心中默数,他觉得不出十位数老人恐怕会突发心脏病。
“说不说?”陆徽做了一个挥棒的动作,若是老人固执的不说话,那么李家祠堂可能会上演一出棒球比赛。
老人咬紧了腮帮子,他满是皱纹的脸抽动片刻,终于在陆徽的混蛋下败退:“李卫国!”他喊,“他出去打工,李//鹏和他老婆……”他停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和他老婆怎么了?”陆徽假装不知道,抬起了木棍,“我的耐心不是很好,说清楚。”
老人嘴唇蠕动着,表情难堪地吐出两个字:“上床。”
陆徽轻笑了一声,从牙缝里呲出来的笑声嘲讽力十足:“你是李//鹏什么人?”
“我是他叔叔。”老人塌下肩膀,低头掩盖面容。
但这并不是羞愧情绪导致的低头,陆徽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老人,他锋利如刀刃般的目光看得老人缩起肩膀。
“我们……走吧?”纪樊阳犹豫着开口,他看了一眼祠堂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继续停留在祠堂,他们活不过今晚。
“嗯。”陆徽拎着木棍,率先走出祠堂,他跨过门槛,下巴抬起,仿若野兽巡视地盘,又或许是虚张声势。
饶菲菲和派出所的民警竭力分开人群,将陆徽和纪樊阳护在中间。
照陆徽这个查案的方法,他们真的不能单独出行。
下午六点。
晚饭时刻。
高局批了经费供小组查案,吸取了上次疑似自杀实则原因更为复杂的案子的经验,高局纵容了陆徽许多。至于现在这个疑似落水的案子,高局想着,就算是真的是落水而没有其他什么隐情的话,经费就当是安抚无赖家属了,如果不是落水,那岂不是刚好。
长罗湾县派出所帮忙联系了一家经济型宾馆,开了两个标准间,还好小组内性别平均,两男两女恰好。
他们聚在池塘边,纪樊阳去小卖铺买了四瓶饮料,两瓶常温的递给饶菲菲和杨洁,两瓶冰凉的留给陆徽和自己。
纪樊阳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一向如此,进出首先给女士开门,说话留半步,礼貌得体有分寸,早上提前赶到泡好整个办公室的茶水,待其他人来时茶水温度刚好,他有一张温柔英俊的脸,一副柔和纯净的嗓子,他就像个和煦而不刺目的小太阳,温暖身旁所有的人。
这样的人,进入警局,短短三个月,就收获了市局上上下下各年龄段所有女性的喜爱。
而和他同一个办公室的陆徽,完完全全和小天使相反。
纪樊阳每天穿着熨烫后平整干净的T恤,陆徽的衬衫皱皱巴巴的,他还不喜欢刮胡子,像个流浪汉走进办公室,饶是他长得再英俊好看,也顶不住这么折腾。
回到正题,纪樊阳微笑着递给女士们矿泉水,饶菲菲和杨洁道谢接过水瓶。
就在纪樊阳伸手把冰镇矿泉水塞给陆徽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盛夏,正是三伏天,陆徽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尽数浇到身上,舒坦地呼出一口气。陆徽站在池塘边上,夕阳西斜,映得池水金黄泛红。
陆徽直挺挺地站着,饶菲菲和杨洁正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痕检明天才能到,还有陆徽的白板,没有白板的陆徽拒绝思考。
打完电话的纪樊阳走回来,表情有些奇异,陆徽将这副表情理解为颓丧。
“陪我喝两杯吧?”纪樊阳说,他垮下肩膀,手中紧紧地攥着手机。
“不。”陆徽果断拒绝。
纪樊阳了然地看着他,一副【早就料到你会拒绝】的表情,他打出底牌:“之前你半夜两点敲门还泼了我两杯水,记得吗?”
陆徽梗着脖子不吭气。
纪樊阳叹气:“你不用说话,听我倒倒苦水行吗?”
陆徽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从头发丝向下到脚尖,又从脚尖回到双眼,他皱眉,好似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心理交战,他艰难的开口,尽管每一个字眼都透露着不情愿:“好吧。”
纪樊阳捏捏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