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火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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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怎么样?”妈妈问道。
帕蒂为难地四下看了看。“我就留在这里。”
“不是和保罗在一起?”
“不是,我和他完了。”帕蒂停了停。“爸爸知道。”
“你认定怎么好就怎么干吧,孩子。上帝保估你。”
帕蒂慢慢挂上话筒。她明白布朗和两位消防队长故意不看她,等着由她告诉他们。“我父亲去世了,”她慢慢地、清楚地说道,“我走了。”
“坐下,”布朗说道,语气很严厉。“我很难过,赛蒙斯夫人。好人不长寿。我很高兴他没有在这儿看见——看见大楼这副样子。”
帕蒂慢慢地说:“谢谢。我……不愿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但她突然想到:我无处可走,完全孤单的痛苦向她袭来。
步话机响了。“我们已经进到眺望厅楼层,头儿。”丹尼斯·霍华德喘着粗气说,“浓烟现在还不算太厉害,我们想法先把门打开。”
“门怎么了?”
“哦,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他几乎是在恸哭。“大箱子堆在门里,从里面无法把门打开。我们的人究竟在哪儿,让他们象这样把消防门堵住?”
消防队长闭上限睛。“我不知道,丹尼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做错了,总有人会发现的。把他妈的那些箱子掀开,”他几乎粗野地吼道,“钻出楼梯井,然后进去!只有这样了!”
纳特在黑暗的大楼里,靠消防队员头盔上怪异的灯光摸索着。黑暗使他心惊肉跳。他担心每一次吸气都将是最后一次。吉丁斯、裘·刘易斯和另外两名临时找来的电工就在他附近,但此时找不到他们了。
他突然被两个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拖着一根水龙带的消防队员撞了一下;他们好象没有意识到撞着人似的。
这使他想起一件事:大城市里的人就象鸡圈里的火鸡。他们似乎喜欢你撞我、我挤你地挤在尽可能小的地方。高峰时的地铁、公共汽车、扬基体育场拥挤的梯子、柯尼岛的海滨、时代广场的除夕夜、麦迪逊广场的集合……天啊,他们都很喜欢!
不远处有个声音在面罩里咕噜:“你这狗娘养的!好啦,给个亮,他妈的!”是一个电工。
吉丁斯也在那儿,在浓烟中显得非常魁伟。“你如果搬不动,就让我来。”他的声音听上去虚幻、遥远、空洞。裘·刘易斯也站在不远处,声音空洞地叫道:“快点。”他开始咳嗽。“再也受不了啦。”
“走吧,”吉丁斯的声音:“就要完了。”
在浓烟和一片黑暗中,纳特看见刘易斯扬起一只手臂,慢慢放下。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倒下去,挣扎着站起来,又倒了下去。
吉丁斯骂道:“他娘的——”
“坚守岗位,”纳特叫道,语气严厉。“我扶他出去。”
他跪倒在刘易斯身边,将他转过身,脸朝上,然后把他扶成坐的姿式。他慢慢地、沉重地将刘易斯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双腿发软;尽管戴着面罩,浓烟仍然充满了肺,侵占了本应属于氧气的地盘,致使他头晕目眩。
刘易斯的身体柔软,死沉沉的。纳特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呼吸。他磕磕绊绊地走到第一阶楼梯,慢慢地,竭尽全力开始往上爬。
十三,十四……一段平坦的地板,接着又是楼梯,浓烟并没有减弱。
在一层楼梯中间他停了下来,不停地咳嗽。前面只有黑暗和浓烟;似乎有一道门,关着——天哪!门也是锁着的吗?如果是锁着的,那就是爬错楼梯了。
他挣扎着爬上最后两级楼梯,用空着的手摸拉手。没有。
没有拉手?为什么?
他趋前用刘易斯柔软的身体推门——门突然开了,纳特差点倒了过去——倒进浓烟滚滚的中央大厅。
他终于进入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充满清新空气的大厅,揭下了让人窒息的面罩——两个身穿白衣的人过来从他背上接过刘易斯,另外一人说道:“闻闻这个,”然后把一个橡皮面罩按在他的鼻子和嘴上。
他深深地吸着氧气,广场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摘去面罩,东倒西歪地朝拖车式办公室方向走。
“你没事吧?”帕蒂迎上来问。
布朗问:“电梯怎么样?”
纳特疲倦地做了个手势:“也许能用。他们要试试。海岸警卫队正在抓紧进行准备。”
吉丁斯走上梯子。戴面罩的脸部很白,前额黑糊糊的。烟灰染黑了他的头发。他那件灯芯绒茄克湿透了。他说:“如果再继续下去,大火要一直烧到眺望厅。”他朝电话机走去。
布朗已经对着话筒在吼叫:“你说什么?电梯开上去了?!肯定吗?啊,州长!天哪,天哪!”他停了停。“是,先生,我们会坚持到底的。”他用手捂住话筒,说道:“电梯开上去了。他们正在设法把门打开。怎么样?”他朝纳特望过去。“我们现在可以不考虑裤形救生器了。”
“不,”纳特说道。“电梯如果能启动,当然很好,但是我们得留一条退路,以防万一。”
〖19〗
六十二层楼北面的玻璃窗最先因热而膨胀破碎。大块大块的钢化有色玻璃冰柱似的闪闪发光,象发生爆炸一般从大楼上直往下掉,在广场前砸得粉碎。围观群众兴奋得直叫唤。
“把路障往后移!”一个声音从手提式电子扩音器里叫道。“往后,他妈的!”
沙龙巡警一只手捂住下巴,疑惑不解地望着鲜血从指缝中往下滴。
巴恩斯掏出手巾,捂住沙龙的伤口。“压紧,迈克,到救护车那边去。需要缝几针。”
“你以为那儿有紫心勋章吗?我一直想当一名负伤的英雄。”
“你的愿望实现了。”巴恩斯开始帮助他把围观群众往后推。
广场上的标语牌不见了。大楼处在苦难之中。裘·威利·托马斯教长看出这是布道的好机会,他用典型的牧师声调叫道,“这是惩罚!邪恶和浪费是同样的犯罪,索达姆和戈莫哈一再说过——一再说过!”
有人认为这个比喻很恰当。
广场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烟尘味。人行道上的小水坑聚积成池塘,水面漂浮着烟尘,死气沉沉。
上面很高的地方,高得无法想象,差不多接近大楼闪闪发光的楼顶,滚滚浓烟冲入天空。低一点,在大楼的另一面,有更多的浓烟飘逸出来,随风飘动,在大楼上空盘旋,象一件斗篷。
“迟早,”人群中一名派因街的保险商说道,“这一切都要发生的。谢天谢地,我们没有卷进去。”
“费用一定会上涨的。”
保险商点了点头。“当然。损失必须赔偿。”
“上边的人怎么办?”
“这,”保险商回答说,“问题提得好。我也不知道。我们只对财物进行保险,不进行人身保险。”
〖20〗5:32—5:43
眺望厅旁的办公室又成了指挥所,由州长控制。“电梯能容纳多少人?最多?哪怕超载?”
本·考德威尔回答说:“额定负载是五十五人。也许还可以挤进十人。”
“可以的,”州长说。他停了停,然后淡淡笑了笑。“照习惯来,妇女和儿童先走。”
“我反对,”贝特说。“要救的是你们,别再充好汉了,实际点。”
格罗弗·弗雷泽也说:“听听,听听。”
“闭上你的嘴!”州长暴跳如雷。
参议员彼得斯说道:“行了,亲爱的,还是实际点。我们已经受够了。能出的风头我们都出够了,能够影响的事件都已影响了。问题是,传统并非来自愚蠢的行侠行为。”
州长对贝特说道,“你犯了一个错误。”然后他四下看了看办公室。“所有的妇女先走,你,消防局局长,帮助她们先走,快!”
贝特一直等到其他人出去后说:“我不走,本特。你不走,我也不走。”
“不,你得走。”州长走到办公室里面的墙边。“过来。”他看见她迷惑地慢慢走过来。他拉住她的手,然后平放在墙上。她将手缩了回来。“烫手,对吗?”州长问道。“时间不多了。我想让你平安无事。”
“我已经告诉你——”
“但是,让我来告诉你。”他用弯曲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吻。“我不想作长篇大论,我一生中就这一次找不到恰当的话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他温情地笑了。“来吧,我送送你。”
外面有人叫道:“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接着是更多的吼叫和跑动的脚步声。
“在这儿等着,”州长说完便冲进了大厅。
一切都突然变了,人群象还没有筑窝的蚂蚁,疯了似的推搡。
“安静!”州长叫道,“安静!”
人们的脸转了过来。室内几乎一片寂静。
“发生什么事了?”州长问道,“我们大概都是成年人。都是负责任的人。究竟发生什么啦?他们在下面创造奇迹,马上就要给我们送上一部电梯。电梯——”
“这就是问题所在,本特。”参议员彼得斯打断了他的话。“电梯开走了,现在还在下去的途中。里面载着一个人,只有一人。你能猜出是谁吗?”
“你告诉我,杰克!”
“保罗·诺里斯。”参议员说,“还会有谁?”
州长转身走进办公室,经过贝特身边时,好象她已不存在似的。他在桌旁坐下,抓起电话,拨动桌式扬声器的开关。“我是阿米塔,”他说道。“电梯下来了,里面有一名乘客。你们扣留他。”
布朗的声音回答道:“是,先生。”然后怀疑地问道:“只有一名乘客?”
“不错。”州长说道。“我想告诉当地律师,此人蓄意偷开电梯。如果当地律师认为有道理,我想控告此人犯有杀人罪。”
布朗说:“我们会马上将电梯开上来的,如果可能的话。”
州长点了点头。“我明白。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你们已经竭尽全力,你们大家。电话还能维持多久?我想大楼里肯定有半导体收音机,你可以通过市广播电台随时向我们通报情况。”
“州长,”听筒里又传来布朗的声音:“电梯下来了,里面的那人——”布朗停了停。“他死了,州长。烧得可不轻。”声音颤抖着。
又传来纳特的声音,疲倦然而有力。“楼梯井里的高温己造成吹焰灯效应。”
“穿石棉衣怎么样?再向电梯里喷水,使它冷却——”
“不行,”纳特回答道。“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已放过了。我们再也没法把电梯送上去了。电梯损坏严重,又脱了轨。轨道变形了。我们应当另想办法。”
又传来布朗的声音:“我们在检查大楼内部,”他说。“一层一层地检查。遗憾的是,大楼建得太大太高了。现在只有试一下威尔逊的鬼点子了。”
州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保持联系,”他说着,把椅子往后一推,疲倦地站了起来。“该作通报了。”他朝门外走去。
他象刚才一样,站在大厅中间的一把椅子上。他稍稍等了一下,让大家都安静下来,然后说道:“电梯已经到了大厅,”他停了停。“里面的那个人被楼梯井内的大火烧死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他们在想办法重新将电梯送上来,”他说。“如果成功了,大家都要穿绝缘服,都要戴面具。”他举起一只手,“但愿他们能够把电梯送上来!”
有人在砸大厅另一侧的消防门。消防局长跑过去,抓住拉手,猛力把门推开。消防队员丹尼斯·霍华德和卢·斯托尔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
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