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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占戈-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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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从未哭得如此大声。也不管他人是否诧异,也不论师父在天之灵的不安。我要宣泄,为万千亡灵而哭,为自己而哭。从今之后,天下不复有“布明”此人,我要重做“明可名”,蒙昧不明的日子但愿永不归来。

我哭了,韦白却在笑。他一直笑到没有力气,蜷缩在地上还是笑。

我哭累了,自然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笑累了,自然蜷在地板上睡着了。

银子威力广大,第二天中午我们被客人的喧哗吵醒的时候,身上多了一榻薄被。

韦白看起来精神很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我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两金子。”

“足够了!”韦白两眼放光,“先吃些东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哪里?”我也挑起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嚼道。

“水西桥。”韦白笑道,引来周围许多客人侧目。

水西桥并非桥,乃是江南路苏州府的名胜。听说苏州河水不能饮用,乃是稠稠的胭脂水,盖因河上画舫串联数十里,夜夜春宵,日日笙歌。

“莫非太白兄要带我飞去苏州?”我笑道。

“西域小苏州,阳关小水西。没听说过吧?为兄带你去看看眼界。”韦白说着,又塞了两块牛肉。

三碟牛肉很快一扫而空。

韦白什么都没说就背起我下楼,又噔噔噔地跑上楼,搬了我的轮椅。

“多谢。”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哦,我的剑。”韦白又跑了一趟,带着一柄四尺长的古剑下来。

“太白兄也是剑客?”我好奇问道。

“哪里,这柄剑乃是家师所传,师门遗物,丢又丢不得,带着还麻烦。”韦白笑着推我出了酒楼。

阳光刺眼,我不由用手挡了挡。

“还没开门。”我看着高大的朱门,松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有些害怕,并不是因为心疼金子,而是因为我见到女孩子就会不由自主地紧张。

“不怕,有我在。”韦白带我绕过长长的围墙,墙里女子莺莺燕燕般的笑声传出墙外,逗得韦白走得更快。

“桑妈妈,是我。”韦白敲开了后门。

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浑身珠光宝气,俗不可耐,就是韦白称的“桑妈妈”。

“我说韦相公,你怎么又来了?老是赊帐也不是办法吧。”桑妈妈语气不善。

“金子在这儿。”我摸出身上最后的家当,“如何?”

桑妈妈瞬时变了副脸,笑着迎我们两个进去。

韦白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笑。

我也强挤出一丝笑容,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女孩,放肆地到处跑着,有些甚至只穿着薄纱。

“没来过青楼?”韦白笑我,“莫非你还在室?”

我的脸烧得发烫,强道:“淫糜之所,非君子所之。”

“哈哈哈,君子?世之所谓君子,有多少不是披卫道之衣冠行禽兽之作为?你道此间女子下作吗?她们才真是些性情中人,出世之莲……”

“呵,又闻韦公子高论,羞煞小女子呢。”宛若蜜糖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我抬头望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肌肤胜雪,眸若明星,红唇皓齿微启,果然是摄人魂魄。

第三十三章 翰林待诏郎

“苏仙子又折服了一个清纯少年郎啊。”韦白在我旁边突然说道。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别过脸,伸手取酒以为掩饰。

“韦公子又笑话奴家。”女子蹲了蹲,“奴家苏雪雪,见过这位公子。”

“学生明可名,有礼了。”我连忙回礼。

“不知公子想请哪位姐妹作陪?”苏雪雪问我。

我不知如何应付,望向韦白。

“子阳与我如同兄弟,不必拘束,刚好有首好诗,请苏姐姐唱呢。”韦白居然背出我昨夜即兴吟出的七律。

“料知落花流水去,空看枝头又一晨,又一晨。”苏雪雪重复吟了两遍尾联,抱过琵琶,款款坐下。

信手一抹,弦音咋起,我的心神顿时被吸了进去。大弦小弦,嘈嘈切切,或如急雨,或如熏风。纤纤玉手,拨抹挑压,原本平平的诗作却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甚或有了新的内涵。

等她一曲终了,我才回过神来。再看韦白,早就痴了。

过了三更,韦白和我告辞出来。

月黯星明,夜露人寒。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子阳贤弟感觉如何?”韦白问我。

“一两金子还是太便宜了。”我笑道。

韦白爽朗一笑:“子阳何处落脚?”

“第一天到阳关便碰到了太白兄,现在还没处落脚呢。”我尴尬一笑,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了,看来只好随便找个义庄或是观庙借宿了。

“那子阳随我去金城驿吧,好歹有张榻榻。”

我心里一惊:“莫非太白兄是官场中人?”

“嘿,愚兄不才,小小的六品待诏罢了。”

“翰林供奉,不小了。”我笑道。

“愚兄之才,岂止是一介词臣?”韦白阔步道。

“愿闻太白兄之志。”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韦白用了齐朝宿将辛去疾的诗句。

我知道韦白才高傲物,也深信他的才学举世罕见,至于君王天下事,真是那么容易了却的吗?

是夜,我与韦白抵足而眠,一觉睡到第二日日落。

“韦大人,昨夜怎能带这来历不明之人下榻馆驿?馆驿乃是朝廷为命官所建……”一个方脸大耳的官员拦住韦白,也不行礼。

韦白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一甩大袖,推着我就走。

“那人叫做高士,其实是个俚人。凭着自己会吹箫哄得住菊妃娘娘,居然混了个编修,还敢对我指手画脚。”韦白有些气愤。

我淡淡一笑,道:“莫与小人生气,不值得。只是太白兄,小弟囊空如洗,听闻贤兄赊帐月余,不知如何营生啊?”

“这个容易,天色未暗,还来得及。”韦白推着我快跑起来。

原来,朝廷六品待诏郎的营生就是卖字……

人流喧哗的集市还未散去,韦白从卖白菜的老伯那里取了行头:一张桌子,几管毛笔,还有纸和砚台。

“快些,若是能卖出去两幅字,今夜的酒钱就有了。”韦白把砚台塞到我手里,自己铺开宣纸,亮出招牌。

我磨好墨,韦白也选好了毛笔,饱饱一蘸,落笔写了起来。

“挂起来。”片刻功夫,韦白已经写了两幅,都是前人的诗句。

我依言挂在一边,韦白抬头看了一眼,又埋头书写起来。

“你写几个字居然能卖三两银子!”收摊后,我不可思议地问韦白,虽然我承认他的字比我强许多。

三两银子,韦白在酒楼赊了一个月的帐也不过二两多。

“嘿,三岁开始练字,到现在也快三十年了,混些生活罢了。”

我暗自咋舌,三岁!我三岁的时候只认识牌九和象棋。

当夜,靠着韦白卖字的收入,我们又在小水西混了大半夜,但是让人扫兴的是苏雪雪身体不适,不能出来见我们。

我看得出韦白的失落,事实上我也很失落。同时,我也看出这个号称要替君王了结天下事的男子并非适合官场。

“你说为什么苏姑娘不肯让我去替她诊治?”我终于忍不住唤醒这个可爱的男人。

“男女授受不亲,大概认识你的日子太短了些吧。”韦白道。

“你在装傻?”他若是不傻,那我就是傻子。

“诶,你想说什么?”韦白有些不耐烦,灌下一杯酒。

“她显然要接客。”我直言道。

韦白的手抖了一下,顺势喝干了杯中的酒。

有些男人是很自私的,自己认准的女人,即便多和别人说几句话也会难过半天。其实,我和韦白都是这种人。

韦白只是喝酒,不再说话。

“你要了却君王天下事,为何不先了却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追问道。在我看来,苏雪雪和韦白实在是才子佳人,天生地设的一对。虽然我对苏雪雪也有些爱慕之情,想来也是男子见了绝色美女自然反应,谈不上爱,但是韦白对她却是痴心一片,真是木头也看出来了。

“你要我怎么办?替她赎身?你知道要多少钱?三百两!三百两黄金!”韦白叫了起来,“我一年的俸禄是三十六两银子,百石稻谷,十斤祭肉,你让我去哪里找三百两黄金!”

我无语,说到钱,的确是个大问题,我的俸禄即便加给他也不过是一夜的渡资罢了。何况,我擅自逃离军营,连一次俸禄都没领过……

“太白兄,莫非读了那么多书,不曾读过《梧桐雨》、《千秋恨》、《碧海情天》?”我笑道。

韦白怔了怔,转而明白了,羞道:“那些淫书浪词岂是君子读的?”

其实我也没读过,倒不是自认君子,而是不喜欢才子佳人之类的故事,尽管如此还是听得不少,笑道:“青楼都是君子去的,这些书中写的才是真性情之人……”

“行了!”韦白高叫一声,转而又压低声音道,“那些书中写的什么?”

我忍不住笑了许久,吐出两个字:“私奔。”

韦白吸了一口冷气,半晌才道:“若是被官府抓住了,拐带妇女可是充军三千里啊。”

“哪有那么倒霉就被抓住的道理?”我从小见惯了,官府抓人若是没有地头上的帮会泄密,抓十年都抓不到一个。

“而且我弃官潜逃,乃是不忠……”

我明白了,其实他是不舍得自己的理想,或许还有他家族的期望。

“所以你想等,等苏姑娘年老色衰,不值三百两时再去赎她?”我说完觉得自己说得太过残忍,却还是说完了。

“若是两情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韦白拼命一般地喝光了壶里的酒。

我和韦白不过认识了一天而已,却像是真的兄弟。我们的出身,经历和未来几乎没有一丝的重叠,我却不自觉地将他的事看作是我的事。

当夜我没有和韦白回馆驿,虽然小人之言不足理睬,但是让韦白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律令总是不妥。拿着喝酒剩下的钱,我在街脚胡同里的小客栈要了间房。

第三十四章 圣驾回师

或许是那日的谈话触痛了韦白,一连几天我都没有见到他。我在他卖字的摊位前卖卦,想等到他,却日日落空。

我猜他大概在酒楼买醉,却猜错了。韦白再次站在我面前时,身穿青蓝朝服,带着纱帽。说不上神采奕奕,却也难得的肃穆精神。

“子阳,此去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会。”看得出韦白时分不舍,“若是子阳进京,还请到寒舍一叙。”

相处日短,却也是离情伤怀,我点了点头,一语双关道了句:“一路顺风。”

韦白略一迟疑,道:“若是兄弟在金城要多逗留几日,还请照顾一下苏姑娘。”

我知道韦白只是想略尽人事,点了点头,算是了他心事。其实,我卖一个月的卦也抵上不上一夜的春资。

“相识一场,莫冷了兄弟之情。圣驾将归,愚兄虽是闲职也偷不得闲,恐怕没空再喝酒了。”韦白道。

“兄弟之情岂是那么容易冷的?此祝太白兄步步高升,置君尧舜上,再使民风淳。”我挤出一个笑脸。

尧舜是两位圣古贤帝,有君子三百六辅之。

韦白也不脸红地受了,道:“愚兄当以此为座右铭文,永不忘怀。”

我们相对长揖,辞别依依,韦白头也不回地往馆驿走去。

圣驾来了,韦白这个待诏恐怕更要忙个不停。每天都有文书贴在城门口,瓮城里挤满了人。我也去看过,可惜坐在轮椅上实在看不到一个字。

“听说蒋大帅阵亡了!”

我虽早就知道,现在听人谈论起来还是免不了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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