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终究与我无关-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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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呢。
一年, 这么长,又这么短。
“然后呢?”
“什么然后?”陶洁不解,抬头看向麦志强。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仿佛有股无形的强大吸引力要把她拽进去,她慌忙调开目光。
“你以为一个男人会甘心一事无成地放弃他曾有的抱负,灰溜溜地离开这里?”麦志强的声音里忽然渗入一丝冷峻,“陶洁,不是每个男人都把爱情看的高于一切的。”
他看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继续道:“即使他勉强听从你的意见,跟你离开了北京,你们的日子也不见得会平静。以后,这个男人会把自己所遭遇的所有不如意都算在你的头上你,愿意那样吗?
陶洁听得心里凉飕飕的,麦志强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冷酷地划开她拼命遮蔽自己的面纱,将那个她始终不敢放眼窥探的未来硬生生送到她的眼前!
“不,他不会。”她喃喃地低语,与偶顽抗,脸上却有一丝无法遮掩的恐慌。
麦志强怔怔地望向她无助的脸,忍不住探手过去想抚摸她的面庞,陶洁警觉起来,头往右边一拔,躲了开去。
麦志强不以为意,兀自猜测着,“二十五?二十七?反正还年轻着,是吗?”他轻声笑了笑,“或者,等你过了三十,甚至不用三十,你就不会这么固执了。”
陶洁紧绷的脸愈加难看起来。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现实,女孩子最美好的不过是那几年,在这几年里,她可以是一个呼风唤雨的女王,可过了这几年,她便什么也不是。”他侧过脸仔细端详她,幽幽地道:“即使你现在跟着他,也总有会离开他的那一天,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不是每种牺牲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可是等那时候,你已经不再年轻了,你能保证你永不后悔吗?”
陶洁的心摇晃的很厉害,她再怎么也想象不出面前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男子会说出如此犀利尖刻的话来,她发出难堪的冷笑,眼睛终于敢跟他对视了,“难道跟着你就是找到了好归宿?”
麦志强迎着她嘲弄的目光,静静地回答:“不能说最好,但至于,我可以让你过得不那么辛苦陶洁,你其实一点儿都不适合你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
陶洁紧绷的神经在他这句话中倏然间松懈了下来,她忽然很想哭,为什么理解她的人不是李耀明,而是麦志强?
“你。。。为什么是我?“她承受不住似地用手捂住脸,说话时,气流从指缝中涌出,热乎乎的,有点像泪水奔涌而出时的感觉。
麦志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靠在驾驶椅上想了片刻,如实道:“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因为,你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起保护欲得女孩子。。。。。。也许,纯粹是因为你的性感,让我想起了我第一个女朋友。
陶洁颇受震动地目光向他投过去,刚好捕捉到他嘴角那一抹沧桑的笑意。
“我刚来北京的时候,跟你现在的男朋友境遇差不多,也许更惨。”
麦志强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段不堪的岁月了。“没有钱,没有工作,甚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可那时候,我也有一个对我死心塌地的女朋友。”
他眯起眼睛,完全沉入到回忆之中,“那时候,我们常去商场门口给人发商品传单,饿了就吃一份两三块钱的盒饭,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仿佛有个大馅饼在前面等着我们,只要我们不断努力往前走,总有吃到它的那一天。”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扭头对陶洁道:“你看,每个恩都经历过很幼稚的一段时期。”
“后来呢?”
“后来?”麦志强皱着眉叹了口气,似乎身体的某处传来细微的痛楚。
他很快坐直,恢复了轻快地语气,两手一摊道:“激情没有?”
“为什么?”陶洁不甘心,喃喃发问。
“她跟着一个有钱人走了,那人是她公司的某个客户,每天给她快递大束玫瑰,随便见个面都要送份类似于项链之类的‘薄礼’,女孩子大概很少有人抵挡得了这种攻势的吧?”说着,他看着她,眼神复杂。
陶洁怔了良久,忽然对他产生恼恨,“你这算什么,报复吗?你以前的女朋友跟人走了,所以你要去抢一个跟你以前境遇类似的男人的女朋友?说到底,你就是痛恨从前的自己!”
麦志强看着她灼灼的眼神和因情绪激动而显得绯红的双颊,低声笑了起来,“我以前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我明白了。”
他把玩着仪表盘上的一个小装饰物,“陶洁,其实不存在抢不抢的问题,这是她个人的选择。我当时能提供给她的只有这么多,她接受不了,离开我,也是正常。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你的如果你选择离开的话。”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陶洁的脸更加红了,连胸膛都剧烈起伏起来,因为窘迫和愠怒。
麦志强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我不该用这种方式来跟你坦白,我应该好好追求你,天天给你送花,隔三差五地买些惹你喜爱的礼物来赢的你的芳心。可是我已经过了那种激情的年纪,我不想勉强我自己,而且,我相信你是个喜欢听真话的人。”
陶洁面无表情地听着。
“到我这个年纪,再想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很不容易,因为看过了太多的谎言和假面具。”
趁着陶洁恍惚之际,麦志强终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掌心里的冰冷触发了他心底那一丝深切的怜惜:“我很庆幸遇到了你,我更觉得庆幸的是,你要的那些,现在的我可以给你。”
陶洁缓缓地从他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麦志强虽然有些不舍,但没有用强,只是用平和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对不起。”她低声说,尽管心里也有淡淡的感动,但她不愿意承认那是发自肺腑的感情,她一向是个容易被感染的人,哪怕是烂俗的连续剧。
“对不起,我另一个不想做她。”她咬着唇,飞快地说完,转身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再度挤在空气混浊、人群扎堆的公交车上时,陶洁把所有能想到的出路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牢固的。尤其是感情,只需一个外力稍稍推动,就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大变故只要她愿意。
周六一早,陶洁还沉浸在梦乡中,就被李耀明不断摇晃她的身子给硬生生撼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眼前的李耀明穿了一身昨晚刚买的黑色灯芯绒外套,款式挺时尚,很能衬托出他健壮的身材。
“觉得怎么样?”他喜滋滋地杵在她床前盘问。
“不错啊!”她懒懒地说了句,闭着眼睛又想睡。
李耀明没有赢来她由衷的夸赞,顿觉扫兴,在床沿坐下,又是一通猛力摇撼,“别睡了,再睡下去成小猪了!快起来,一会儿跟我去火车站,咱们一起找个地方去吃顿饭,接着我就得去青岛。
李耀明最近忙于客户洽谈,听他的意思,进展得应该还算顺利,对方邀请他过去面谈。
陶洁却没什么兴致,“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不行,咱们都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我今天这可是特意画出来的跟你共进午餐的时间,你可得珍惜哦!”李耀明心情好,舌头上仿佛抹了油。
陶洁心烦意乱,“哎呀,你烦死了,让我再睡会儿嘛!”她背对着李耀明,用被子将头蒙,隔开他的骚扰,不小心还是把屁股露在了外面。
“再不起来我可打你屁股啦!“李耀明威胁她,”我可真打了!“
陶洁不理他,继续睡。
“啪“地一声清脆的响,陶洁的屁股上果真挨了一下,她像被捅了马蜂窝一般从床上跳起来,把整床被子朝李耀明兜头扔去,”你烦不烦啊??
陶洁颓然跌回床上,也不道歉,把被子拽过来,重新披在身上,低声道:“我要睡觉。”
房间里一下子寂静下来,空气像凝固了似地让人难受。
李耀明无声地站起来,走出房间,悄悄带上房门,躲在被子里的陶洁听得一清一楚,她早已没有了睡意,心里溢满了难过,她发现自己最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尤其是对着李耀明的时候,总喜欢挑他的刺儿,虽然大多时候他很无辜,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十分钟后,她一脸沮丧地爬起来,换好衣服走了出去,李耀明正穿着那就挺括的外套靠在窗前闷闷地抽烟。
陶洁望着他的侧影,心头一软,叫了一声:“耀明!”就走过去拥著他。
“对不起。”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喉咙里突然有些哽咽。
李耀明掐掉烟头,回拥她。吃力地笑了笑,“不,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是我不好。老是让你不开心。“
陶洁眼眶湿润,可她不想哭出来,她怕情绪失控,只得微微摇了摇头。
在车站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李耀明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陶洁发现他讲起电话来时的神采飞扬,跟平常简直形同两人,而且很喜欢用肯定句式,不停跟对方保证这个保证那个,让人听着难受。
“你保证的那些东西你真都能做到吗?“她颇为怀疑地问他。
“不管能不能做到,都得那么说。“李耀明很不以为然,”不然客户连机会都不会给你。“陶洁不说话了。
“哎,我上次跟你说过没有,有家叫久业的游戏公司,打算跟我们合作开发一款新型游戏的,老狼跟他们谈了都他妈两个月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后来我怒了,我找他们谈去,结果三天搞定”
“你都说了八百遍了。”陶洁懒洋洋地说着,挑起碗里一根面条。
“是吗?”李耀明兴致下去了一半,有点讪讪的,“我真说过这么多遍?好像没有吧?”
“你几点的车次?”陶洁转口问。
李耀明看了眼手表,“快了。还有半个小时。”
“会去几天?”
“两三天吧?”李耀明说着,呼噜呼噜地吃面。
陶洁看了一眼把脸几乎埋进碗里的李耀明,嘴角似乎难以忍受地牵动了一下,她很快把眼睛转开,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吃相竟然这么难看?
吃完了,李耀明随手拿起餐桌上免费提供的纸巾抹了抹嘴,用一种很郑重的口气对陶洁道:“如果青岛这次的项目能成功,之前我从存折里取出来的钱就可以都还给你了。。。。陶子,你,你在听我说嘛?”
陶洁蓦然惊醒似的回过头来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李耀明一阵失望,“没什么。”
他能感觉出来陶洁最近跟自己在一起时非常的心不在焉,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谈生意经,可不谈工作上的这些,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聊的了,而陶洁的反应总是令他尴尬,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送走了李耀明,陶洁无处可去,仍旧回了小屋。其实她现在自由得很,想去哪里都行,就算再去泡吧,李耀明管不了他,他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到自己。
可陶洁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兴致,她忽然很想出去旅行,走得越远越好。
前两天她刚看完一本讲间隔年旅行的书,严格来讲,那不算是旅行,而是一次对心灵需求的真诚探索,书里的主人公把大半个亚洲都走了过来,他做过义工,丢过东西,被人骗过,当然,也遇到了很多善良的人,包括他后来的妻子。
读完这本书,陶洁感触颇深,她觉得所有现代都市中迷惘的年轻人其实都该像书中的主角那样,抛开尘世的繁华与无尽的欲望,单身徒步在地球表面走一走,重新认清一下自己。
一个念头从陶洁的脑海里划过,她忽然从椅子里腾地站了起来,热血沸腾的感觉让她感到陌生和振奋。
别人可以,她为什么不行?
她找出一本台历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但很快又望而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