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星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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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清楚它们不应该待在什么位置。
一把火腾地自心头涌起。在我自己察觉以前,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太冲盈虚,万物没兮!”
这八个字是我说的吗?脑子里有模糊的怀疑。然而这怀疑也不过是一层雾气,转瞬被体内涌出的风吹散了。
风。是的,风。
我的身体里面,突然有了风。
错了。风应该是从背后来的,再不然从前面来也好……好吧,无论怎样,为什么我觉得全付肺腑都遇上了龙卷风,那样巨大的疼痛和黑暗,就像是滔天的巨浪,我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也逃跑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它兜头罩下。
四下里一片黑暗。
世界无声。
**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身边拥挤的人群,已经退到离我至少一丈开外,个个圆睁着眼睛看着我,好似看到了怪物。
当我看到眼前的人,我立刻就原谅了他们的目光。
那光阴教主身边的十四。他就站在我面前,比他更近的是他手里的剑,剑尖就指在我的咽喉上,一股冷浸浸的寒芒自剑尖透出,我的脖颈上的皮肤立刻起了鸡皮疙瘩。
“是你。”他的声音沙哑,“是你想害死主人?”
这是哪儿跟哪儿?
我一头雾水,但人家长剑在手,我还是少不得要赔笑:“大哥误会了。我跟你家主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害死他又没有人给钱,我干嘛要做这样的事?”
“但你为何要破坏法阵?!”十四眉毛一扬,眼睛掠过一丝寒光,我心上一寒,然而,便在此时,有人远远地道:“住手……住手……住手……”
一壁跑,一壁喘,居然是那位闵行之大人。
难道我命中注定摆脱不了这位大人?
然而此时不是怕老人家拆穿我的时候,我连忙道:“大人救命!”
“住手……”闵行之气犹未定,先把我从剑下拉了出来,喘吁吁道,“要救你家教主,可万万伤不得这位星相士。”
十四皱眉:“大人,就是她破坏了法阵!她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和你们一样会结奉天法印,她——”他恨恨瞪我一眼,“——该死!”
“唉,误矣,误矣。”闵行之大摇其头,只管携了我的手往星寮方向走,“相士请随我来。”
哪怕他要带我去大牢,我也不要离开他半步。
*
《望星记》 第三章 星寮3(20100715 12:42:03)转载标签:一两江湖望星记 分类:一两江湖·望星记
在下面的时候,我很想上星寮看看,但真正要上去,我又很后悔。
因为它实在太高了。
爬了半天楼梯,我已累得直喘气,闵行之安慰我:“快了,快了,已爬了一半了。”
什么?才一半?!
所以,你可以想象,当我来到这高楼的天顶,也实在没的心情去欣赏京城的万家灯火点点如星,我只想找个地方睡死过去。
这是高楼的最上面一层,上面没有屋顶,只有四面围栏。围栏之内,各有大小十数座祭台。凭我草草看过的几本命理书,约摸知道这是按九宫八卦的位置排列。而每座祭台上,都有九名弟子,每一位弟子手上,都握着一枚白玉玦。每一块玉玦,都在夜色中微微发光。
偌大的天顶,许多的人物,却没有一丝响动。唯一的声音,便是长风过处,衣袂裂裂作响。
这景象令我呆了一呆。
“这便是我星寮弟子所结的长天法阵。”闵行之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移命添寿,谓之长天。穷我九九八十一名少年弟子之神气,续一人之星命。我知道以命换命是星术大忌,可是,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慨然一叹,忽然在我面前跪下:“请星相士施以援手,救我星寮上下三百条人命。”
我苦笑着跟他跪了个对面,道:“大人你在说什么?什么星相士?我真是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以人力改天命,原本是我等的错,星相士将光阴教主的命星拨回原轨,我等无话可说。”老人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悲怆,“只是,为光阴教主延命是皇上的旨意,光阴教主若死,我等也要跟着陪葬。请星相士慈悲,救光阴教主一命,救我等一命。”他瞧我脸上仍是茫然,长叹一声,“星相士要隐瞒到何时?除了星相士,谁能独立拨动星辰?除了星相士,谁能看穿光阴教主的命盘?除了星相士,谁能以一已之身消弥长天法阵?”
我喃喃道:“我要是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你一定不会相信。”
闵行之只是磕头:“请星相士救命。”
我叹了口气。
这么久以来行走江湖,我不是没碰到过麻烦,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里头,除了有靳初楼的功劳,余下的,还要靠我自己。
——搞不定就跑,是我一向的法宝。
然而这一次,我望向上面无垠的星空,以及星空底下静坐的近百名弟子,忽然觉得,好像,跑不掉了。
这景象与这辰光,空空惑惑,我的脑袋,有些晕晕沉沉。
跑不掉,又为什么要跑呢?
“我不是什么星相士,”我拍拍闵大人的肩,扶他起来,微笑着道,“但我可以试一试。”
我一头扎进星寮的书库里,废寝忘食起来。
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闵行之。起初他往往要长篇大论,引经据典,费十二万分功夫解释一幅星图,而到后来,他只需要简单一提,我便立刻明白。
再后面我已经不用再去问任何人。那些书,那些图,那些从前放到我面前一定会被当成垃圾扔掉的竹签、龟甲、玉片……每一样都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我吃饭睡觉都在书库,偶尔有空便在夜里观察天象。我已经忘记了最初留下来的目的,忘记了闵行之求我的话,忘记了光阴教主,忘记了时间。我立下星空之下,脑海里书页与文字翻涌,它们是一只无形的手,揭去了天幕上细细的薄雾,让星辰的真正面目,一一展现在我的眼前。
我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有一天,有人推开了我的窗子。
大约是寅时将过卯时不到的时辰,天空开始泛白,星辰在晨光中开始掩藏自己的行踪。这是整个星寮的弟子上床歇息的时候,我刚刚将侍者烘得暖暖的被子拉过头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准备入睡,就听得有人唤:“岑未离。”
并不是太重的三个字,刚刚好可以让我听见。我猛地翻身坐起,就见原本已经掩上的窗户被推开,一个人站在那儿。在他的身后,是冬日里萧过孤寂的树木,以及含着乳白颜色的薄薄晨雾。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那天晚上没有去碰头的地点,一定会有人来找我。可我没有想到,来找我的竟然是靳初楼本人。
“大债主?”我弯眉微微一笑,“这么早啊?”
他的手在窗上一撑,轻飘飘跃了进来。我的屋子到处是书与甲片,很难找到一块可下脚的地方,他站在那儿打量整个房间,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道:“我来带你走。”
“我为什么要走?”
“李长没有把我的话带到么?如果你在这里丢下什么烂摊子,我无法收拾。”
“那就不要收拾了嘛。”
靳初楼眉头微皱:“星寮和问武院的占星楼不一样,星寮之中,多是官宦子弟,他们替君王望天象,一言一行,关于天下气脉,一个不慎,就要惹来杀身之祸。近来星寮接到圣旨,要替光阴教主延命。你知道这光阴教主是什么人么?”
我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长得很美的人。”
“光阴教,是天下唯一不受阅微阁管束的教派,处在苗疆深处,养蛊弄术,变化万端。每一任的光阴教主都有一身离奇的本领,只不过,他们每十二年必须服用绿离披,否则便会受蛊术反蚀而死。”
“绿离披……”好耳熟,“难不成就是莫行南偷的那个绿离披?”
他点头:“若是他知道你和扬风寨的关系,只怕你还有麻烦。”靳初楼看着我,“此时的星寮已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喂,靳初楼。”我打断他的话,“让我看看你的剑好不好?”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深处有短暂的亮光,接近于欣慰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然后,剑交到了我手里。
当脸上不再冷冰冰,靳初楼其实很俊秀。
我有多久没见到这张脸呢?已经很久很久了吧?
再一次见面,有小小的细碎的快乐在心底里悄然涌动,我歪着头,看着他出一会儿神,才想起手里的剑。
漆黑的剑鞘,上面没有花纹,也没有挂什么金的玉的剑穗,在它里面,安稳地躺着世上第一的宝剑。它之所以会在神兵榜上占据这样出色的名次,仅仅是因为,它是靳初楼的佩剑。
天下第一剑客。
这是江湖中人对他的称呼。
这剑冰雪一般,冷然侵体,上面可以清晰地照出我的面容。我慢慢摩娑着它,轻声道:“你说过,剑便是你要爬的山。”
他没有说话,但目光落在剑上,却有了片刻的柔和。
“那占星恐怕就是我要爬的山。”我凝望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把剑还给他,“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
“想占星,我可以带你去问武院的占星楼。”
我托着腮,曼声道:“可是……我又不喜欢问武院。”
他的眉头再一次锁了起来,眸子里有一种类似于压抑的神色。
今天真是难得啊,隔了一些日子不见,这人终于变得有些人气了,这真是有趣的事啊。
然而,没等我高兴完,他已沉声道:“跟我走。”说着,将我拉了起来,“岑未离,你并非自由之身,不能冒这个险——”
他的声音猛然顿住,忽然放开我的手,背过身去:“穿好衣服。”
仍是冷淡的声音,但尾音里,好像有一丝奇妙的颤音。
屋子里暖,我穿一件白色单衣,领口系得松垮,一低头,就看见半露的锁骨和淡绿色的抹胸边缘。
这付样子确实不怎么适合见人,不过,“……你可不是第一次把我从床上拖起来啊,小楼。”我凑过去看他的脸,“哈哈,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害羞么?”
“穿好衣服。”他又是这样四个字,“不要让我等太久。”
唉。
我只好慢吞吞地找衣服穿上,一面道,“我知道你的本事很大,可是,现在天已经亮了,星寮和皇宫靠得又近,你就准备这样把我带走吗?万一我半路喊一声救命,你——”
我的话没能说完,原本已经面壁的靳初楼,忽然转过来捂住我的嘴,而片刻后,外面响起叩门声,有人焦急道:“星相士,星相士。”
是闵行之。
“怎么了?大人,我已经歇下了。”
“光阴教主犯了病,吐血不止,相士,请与我一起进宫禳星吧!”
我一怔。这些天书是看了不少,做却没有做过。而我在我的耳边,靳初楼已低声道:“不要答应。”
他的声音很轻,离我的耳朵也很近,淡淡的热气拂在我的耳尖上。我知道他是为了不让外面的闵行之听见,所以如此。可是,可是,脸竟然还是红了。
像忽然有火光映照似的,“腾”地红了。
这么丢脸的事,我真是第一回干。而闵行之已在催促:“星相士……”
“我去。”
外面的人显然松了一口气:“我这便去准备,岑相士请到前楼大厅汇合。”他急步离去。
“你会禳星?”靳初楼皱起眉头,看着我。
我摸摸脸:“没准会吧。”
这个答案叫他的瞳孔一阵收缩:“你可知道,如果禳星失败,就算你自己不受星术反蚀,帝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