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优若-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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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归曰归……归……他是不是很想有个家呢……”他看着我,像是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没敢接话。
“家……”他皱起了眉头。
我终于忍不住了:“这还用想吗,是个人都想有个家吧!”
我忽然想到了自己。
六岁被卖进宫里来,从那以后,十年了,我是不是早就没有家了,没有家了……
“家是什么?”他挑了一下眉毛,白痴一样问,“有个住的地方?那这里不就是家吗?”
这里怎么会是家?这种地方……怎么能叫做家!
我激动起来:“不是!这里只是个冰冷的巨大笼子,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家不是这么冷漠的地方,家的话,会有人在那里等着自己,会在想到的时候就觉得温暖……家……是一个人回归的场所……”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刚刚激动时冲动的开口,这会儿勇气在一寸寸消退,他的目光让我周身不自在起来,这次,没有脸红,我的面孔大概在一寸寸变的苍白。
他的目光,让人害怕……明明他长的这么好看,明明他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我,但我心里,却莫名的感觉到了不安。
“你看起来挺普通的,没想到还蛮聪明的嘛。”
这是他在用那种刺人般的冷漠目光盯了我半天后的最后结论。
我一愣,弄不清他这是赞美还是嘲讽,看他的表情,并没有讥讽的意思,似乎也没有生气,我略微放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若寒。”在我还未考虑好要不要把名字告诉一个古怪却美丽的陌生人之前,我已经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他忽然笑了。
“嗯。今晚就这样吧,明天开始,你去倾城宫里当差。”
我被他这一笑看的入了神,完全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好继续傻傻的看着他。我只是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会这么生动好看,虽然之前也觉得他长的很完美,但这一笑之下,好像在他的面庞上注入了什么别的东西,让人……心生温暖的东西。
温暖……我愣了……这个词,是刚刚我用来形容家的。
“今天很晚了,明天再说。”他对我笑笑,转身就走。
“等……”我仓促的张口想叫住他,一开口,吸进一大口冷气,仿佛直接灌进肺里,呛的我咳嗽起来。起身,发现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静寂的雪地,墙角的红梅,一切真的像是一场梦境。
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在同一个位置的雪地里站了好久,鞋袜完全湿透了,冷像是蛇一样爬上身体。奇怪,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完全没觉得冷。不是不冷,倒像是忘记了冷似的。
我自嘲的摇摇头,我这可是冻糊涂了……
我开始慢慢的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那个人。如果这是一个梦也好,天亮了,这里还是这么一座冰冷的孤城,一个个苍白面孔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偶,岁月漫长,我大概会老死在这里,成为他们中的一个。刚刚那个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他没带面具,甚至,我有种他是直接把灵魂骨血暴露在空气中感觉,只是面对面静静的说话,就能感觉到一种鲜活激烈的气息。不同于这里的任何人,他没有丝毫的掩饰、没有丝毫的在意……果然,他是不属于这里的人呢……大概真的是鬼吧……
我想着,呵出一口白气,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那一夜我睡的很好,无梦。连那个美丽到不像是人间拥有的男子,也没有惊扰我的平静。我想,他终究是一个梦,一个我无法企及的人,今夜过后,我还是我,过着我平凡寂寞的生活,生命里和他擦肩而过的这一夜,在岁月中慢慢远去、淡化、消失……
第二天,我被调到了倾城的采薇楼当差。
作者有话要说: 新章~~仍旧是他者视角~~
☆、3 断崖
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天气已经开始暖了起来,很多花儿都开了,这场雪却很不合时宜的忽如一夜雪花飘,千家万户白雪沾。让人意外的是,本以为是余雪,只会落一落意思一下,没想到却实成的下了个一脚踩进去没到脚腕处那么厚。
整个冬季,主子都睡得很多。偏偏雪国的冬季特别的漫长,我有一种他和动物一样冬眠了的感觉。他睡着时,我们下人不敢叫,只有雪王来的时候,才能试图一叫,但叫不叫的醒,是个大问题。况且,大多数时候,雪王反而会对我们做个下去的手势,他也不叫他起来,室内静谧到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偷偷从窗子缝里瞧一下,发现主子仍旧睡着,雪王要么坐在他旁边捧了本书在翻,要么,就是抱着裹得球一般的主子,和衣而卧。
主子似乎特别的不喜欢雪,每次下雪,有人兴奋的在院子里闹,他只是笑笑,从不参与。等到雪化时天气转凉,他似乎比别人都格外怕冷一些,屋里点了多少暖炉都不管用,他的手仍旧冰冷。偏偏他最喜欢坐的位置是窗前,且无论多冷,一定要开窗。裹着过于厚重的衣袄,他望着窗外出神。
有时候我也会好奇,主子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我曾试着悄悄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雪国的冬天太漫长,雪总也不化的样子,望出去,似乎无论有没有落雪,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试了好几次都实在不明白主子的心境,我也就放弃了。本来,我会对他产生特别的兴趣,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是雪王放在心里的人。
主子的性子很闷很静,如果雪王不来,他呆坐着一整天一动不动都是常有的事。
我开始产生了怀疑,雪王到底爱上了他什么呢……
主子的确很美,一种不同于女子也不同于男子,不分性别的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有的时候,会让人惊艳。可是大多数时候,那双眼睛都是没有神采的,一个木头美人,我不懂,雪王这样的人,怎么会爱上一个已经死去一般的人……他和宫里那些普通的人偶并没有多少区别,甚至,还不如宫里那些普通的人偶。至少那些人偶,哪怕卑微,还有着想要生存下去的欲望和在意的东西,而他,真的,像是死人似的。
我开始去打听些关于主子过去的谣言。这些我以前从来都不在意的,因为谣言虚假和杜撰的成分太多了,但现在我很想知道,他过去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他和雪王之间发生过什么,有怎样的过往,让他们以这样奇异的方式相爱又相离着。
结果却让我很失望,他过去和雪王并没有特别的交集,但后来我无意间却知道了一个关键人物,雪王的哥哥,如柏。
那是最后一场落雪后不久,雪王第一次对主子撒娇,主子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跟着他出了门。
本来雪王那天不想带着任何人的,但主子身子正不大见好,负累的药物衣服要带好几个大包,两个人骑马驮着包袱显而易见十分的不方便又不好看。于是一辆马车随行,主子还顺便带上了我。
自入宫以来,我从未出过宫。一路上,我兴奋的差点不能自己,左看右看,我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和好奇,整个路上意外的大胆和多话起来。倒是那两个人,一个抱了手炉缩在窗子边,浅浅笑着望着窗外,一个干脆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到了目的地,我一下车,就被周围的景象迷住了。绝壁之上,落雪覆盖了全部的痕迹,一丛丛枯枝,也不知道是什么植被,多得像是一片林子,光秃秃的枝干上全都落满了雪。有一种森然肃杀的感觉,却又像是与世隔绝的寂寞,无人问津,也不关心尘世的喜怒哀乐。
“这是什么树?”主子皱眉,似乎这种萧条的景象,让他有点儿心生不快。
“桃花。”雪王淡淡道。
我没想到会是这么美丽的一个答案,和四周荒凉的景象实在是不匹配。真是难以想象,眼前这种冷寂,有一天会成为十里桃花繁复似锦如云的浓艳。而且,也许因为这里是绝壁边上,阳光稀少,又没有人气,比别处更冷了一些,宫里的有些花都开了,这边却连芽都没冒出来一点。
主子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一株桃花树,忽然,他转首,瞪着雪王:“这桃花都是死的!”
“嗯。”雪王轻轻一笑,“它们本来都在城外的,七年前被我一把火烧的差不多了,勉强救下来这些,种在这里,却不适应环境,都没活成。”
我唯唯诺诺退后几步,给这两人让出独处的空间来。但事实上,他们都有那种旁若无人的能力,我在或者不在,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区别,所以我没有走开,只是静静站在一旁。我想起城外那如荫的松柏,雪王说的那一场大火我记着一点儿,宫里似乎议论了一阵子,那场大火中,雪王杀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兄弟,宫里的人虽然八卦,但毕竟都是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什么事该议论什么事不该说他们都有数,所以对于这件事,他们大多讳莫如深,我当时还小,不怎么关心,很快就把这件事忘掉了。
主子的手指摩挲着桃花枝:“你把死物种在这里是什么道理?”
“嗯。”雪王静静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忽然想让你看一看……”
主子没说话,他凝视着枯枝,好一会儿,他忽然回眸一笑:“这里埋葬的,是你最后的良心吗?”
雪王的神色一窒,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一贯镇定自若的他,表情里居然出现了一丝焦急。
但是主子立刻把头转回去了:“那场大火我有听说,你杀了你最后一个亲兄弟……斯多含,你是想提醒我,你的良心在那时就已经消磨殆尽,不要对你抱有任何期待吗?”
“倾城……”
“放心。”主子笑出了声,“你是多此一举了,我本来……就不抱任何期待的……”
雪王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冷,冷的像这里终年不见天日的陈雪。
沙沙几声,他忽的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主子的后衣领——我尖叫一声——用力把主子灌在了雪地上。
这一扯一摔之下,主子戴着的帽子掉了,黑发散了一地,铺开在雪中,黑白分明。
他的瞳仁也是一般的黑白分明,静静的,不动声色的,望着上方的雪王。
相较于他的平静,雪王喘着粗气,一贯苍白的面容潮红一片,我听到了他恨恨的磨牙声。
我第一次见到雪王生气……会那样温暖笑着的雪王,居然会,动怒……他杀人、发火时甚至都是带着一种清冷的高贵的,我从未见过他苍白的面容变成这种不自然的红色,一时之间,我吓的不敢动弹。
主子却仍旧很平静,他很轻的勾了下唇角,凝视着雪王,他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抚上雪王的侧脸:“真奇怪……连这样都不解气……含,我笑出来了吗……”
雪王似乎一僵,看着主子,不动了。半天,他摇摇头,“没有。你没笑。”
“没笑啊……”主子喃喃自语着,“斯多含,我真恨你啊……我恨你,斯多含……”
主子的眼睛忽然变得空洞,声音也像是空空茫茫的,寂静的空谷雪地间,只有他空茫的回声。
我忽然之间觉得好难过,说不清是为什么,说不清是为了主子还是为了雪王。因为空洞,主子的话里有一种比包含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