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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能为凤作者:月名-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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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非凰不再理会他,转身上了马,最後又回过头来看他,没有表情的脸隐隐散发出再不上马就将他绑走的气势,萧沐非退了两步,在那刺人的目光下翻身上马,险些连马蹬都没踩好,嘴里并念念有词。「急什麽!开开玩笑都不行……本王总有一天得让你闷死!」
  
  君非凰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策马而去,看著他的背影,萧沐非马鞭一甩,赶忙跟了上去,并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将要与他两人同行,顿时心下懊悔不已,方才怎就忘了这回事?顾晓卿就不提了,至少也得把华宁带著才是,再怎麽样总顺眼一点啊……




无能为凤 十二

  萧沐非绝对没想到君非凰会拼死拼活的往东而行,一路紧赶慢赶,不要说休息,根本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因赶路夜夜错过宿头,只得露宿荒野,萧沐非每到夜晚几乎是倒头就睡,什麽生火守夜全都交给君非凰。在一次的短暂休息中,他想,没带华宁来是正确的,就算带了也看不到那张足够治愈旅途寂寞的脸庞,因为无论他寂不寂寞都只能看到君非凰的背影!
  
  「喂……你到底赶什麽?」坐在大石旁,萧沐非好半天终於缓过气来。「说一声去哪儿会要你的命是不是!故作神秘。」
  
  君非凰转过身,直盯著萧沐非,好半晌仍是不言不语,直把萧沐非瞧得浑身发冷。见鬼!分明四月天赶路赶得一身是汗,颤什麽颤!「看什麽?」
  
  「王爷为何自号陵王?」萧沐非为废太子萧令璇之子,当年废太子因巫蛊下狱之际,萧沐非不过六岁,虽曾深受先皇宠爱,然并无封号、封地。
  
  萧沐非提起皮囊喝了口水,冷冷道:「你不是很聪明?猜啊。」
  
  「陵光太子。」
  
  陵光太子?闻言,萧沐非竟笑了。「爱卿,本王真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谣传十七年前天牢大火过後,先皇曾於深夜御笔亲书陵光二字,然未曾见用,那……许便是先皇欲赐予废太子的谥号。」
  
  一阵风起,吹乱了萧沐非的发,於是君非凰竟不能看清他的表情,而当风过,对著他笑的萧沐非仍是一派悠閒。
  
  「什麽谥号不谥号的?他都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了,给个谥号又管什麽用!」
  
  但他仍是用了这个只留在谣传中的名字为王号……君非凰不再说话,只是紧抿著嘴。萧沐非仍提著皮囊,状甚无聊的左顾右盼,彷佛不甚小心的看见君非凰唇上乾涸裂痕,他转开目光,不去想几天来这般赶路连他都累了,君非凰还得张罗一切,而这挂在他马上的水囊总是满满的。
  
  萧沐非啧了一声,随手将皮囊丢给君非凰,後者没注意,倒给他丢个正著,也幸亏他没瞄准脸,就只打中了手。君非凰捡起皮囊,没多说什麽,仅喝了几口便放到一旁。
  
  「所以咱们究竟去哪儿?」拿著枯枝在沙地上乱画,萧沐非又问。
  
  君非凰仍是沈默,却同样捡了枯枝顺著他看似随手涂鸦的地图中勾出一条线,而後停在一处,萧沐非看著他的动作,沈吟半晌,竟是一笑。「龙冈?」
  
  「是。」
  
  萧沐非看著君非凰,那显眼红瘢依旧叫人看了不顺眼,但他却不得不望入他那因胎记而更显漆黑的眸。他从商已久,总能从每人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要的事实,而君非凰的眼明亮清澈,迎著他的目光中没有昔日的挑衅或怒气,他没有隐瞒什麽,更没有打算什麽,彷佛所有一切都已在他掌握之中,萧沐非对这样的眼神不陌生,他总是在铜镜中看见同样的自己。
  
  见萧沐非看著自己蹙起了眉,君非凰下意识的偏过头,抬起的手像是想要去掩住什麽,却又硬生生停住,转了方向拿起水囊,迳自拿去挂在萧沐非马上,又看了看剩下的乾粮,待将所有该确认的不该确认的全都看过一遍後,才对著萧沐非开口:「王爷休息够了吗?」
  
  萧沐非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翻身上马,又是几日死赶活赶、披星带月。三日後,看著分明需要十来天路程才能到达,现下却已在眼前的龙冈城,萧沐非靠著马首只想谢天谢地,终於到了。愉快地翻身下马,抖落一身沙尘,好似连衣襬都因沾了风沙而沈重,他心想无论如何定要先洗个澡才是。正拍著衣袖,他又转头去看君非凰,只见後者姿势奇怪地下了马,又像没站稳似的给平地绊了一下,刹时间鬼使神差,萧沐非竟伸出手扶了一下,直到君非凰滚烫的手触到他的掌心,他才如梦初醒。
  
  见鬼了……果然是因为没带美人,连对著这只丑凤凰都柔情万千起来,这成了什麽样子!
  
  但庆幸君非凰是以右脸面对著他,这沾了风沙仍仿若无尘的半边脸庞带著旅途劳顿的疲惫,苍白中更见一抹不自然的豔红,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碰,才惊觉这人原来正发著高烧,怕是烧得糊涂了,连眼眶都泛著泪,盯著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甩开他的手後自己又站不稳,靠著马身直喘气。见状,萧沐非没好气地拖过人就往客栈里走,龙冈城自有兵马护卫,在这乱世中相对安稳,他丢了锭银子,掌柜忙让小二将他们带入上房,萧沐非将君非凰扔上床,又取了点碎银让小二去请大夫後便不再理会。还能甩开他的手显然很有精神,压根儿不用担心。
  
  让掌柜送桶水上来,净身後又换上一身乾净衣服,直到坐在桌前喝了一碗凉茶,萧沐非这才终於觉得好过一些。盯著白墙想了好半天,他终於走进隔壁房间打算看看君非凰,却不想竟撞上正从水桶走出的君非凰,两人惊愕相对,君非凰还未开口,不懂敲门的王爷已啪地一声掩了门。
  
  靠著门板,萧沐非脑袋竟是一片空白,这走又不是、不走也不是,转来转去的只有君非凰长长黑发掩映下的……要命!
  
  果然应该带华宁来的,要不顾晓卿也好,杜苍略也行,总之带了谁都比接下来只能跟君非凰独处强啊……萧沐非正自掩面懊悔不已,身後的门却打了开,背靠著门的他一时身形不稳,竟倒入房内,君非凰让他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麽便急忙来扶,两人顿时抱成一团。接触到君非凰暖热而漫著水气的身躯,萧沐非不知为何竟是一推,毫不设防的君非凰便倒在地上。
  
  君非凰自知萧沐非不喜自己,遂也不曾对他的动作有何怨言,只是心里难免委屈不悦,再加上那一扶一推的动作让他有些晕眩,便坐在地上等著不适感过去,於是两人一站一坐,俱是无言。
  
  看著低头坐在地上的君非凰,萧沐非翻了个白眼、又叹了一声,终是弯腰要去搀他起身,不想君非凰却甩开他的手,也不抬头看他,任一头湿漉漉黑发掩住自己的脸,但就算看不清表情,萧沐非也猜得到这人定是生气了,本来嘛,好心来扶却让人推倒在地,要是他铁定将那人痛骂一顿再说,现在不过被甩开手,实算客气的了。
  
  思及此,他也不免放低了音量,用堪称温柔的语气对著君非凰说:「地冷,你又病,先起来再说。」
  
  「谢王爷关心,臣妾惶恐。」




无能为凤 十三

  「臣妾臣妾,哪时就这麽听话了!」
  
  萧沐非气极,自己都这般好声好气的了,这人竟还拿翘,也不多说,直抱了人就往床上走,君非凰还待挣扎,沈著脸的男人便道:「实话说,你比本王抱过的任何一人都要重,还挣扎是要逼本王把你摔下去是不是?」
  
  君非凰静了下来,任萧沐非将他摔到床上,比起摔到地上,至少多了层薄被保护,但心底总是不平,他索性就翻身躺下,不再理会还站在床边的萧沐非。
  
  看著将自己蜷成一团的君非凰,萧沐非摇了摇头,还真有些不懂,自己好说歹说也是王爷一名,平素怜香惜玉、温柔体贴,不分男男女女都要拜倒在他锦裤之下,但一对著这君非凰,那风流潇洒就全走了样,气了别人不说,还闷了自己。这般想著,他不免啧了一声,手底却轻柔地为君非凰盖上被子,然後就只是坐在床沿,托著腮怎麽也想不明白,这一路上明明都好好的,到底为什麽会变这样?
  
  灵光一转,他方想起自己甫入门时见到的景象,不免抱怨:「生病的人做什麽还沐浴,没事找事啊?」
  
  君非凰仍旧闷著,没有答话,萧沐非转过身,见他紧闭著眼,似有若无地又叹了一声,轻轻地将手覆上他的额头,那额仍是有些烫,衬得他四季微凉的手更是冷了起来,他一直维持著相同的姿势,像是舍不得离开一般。
  
  君非凰没有动,只觉得额上的手很凉,凉得很舒服,他几乎都要睡著了,却又觉得湿漉漉的黑发冷了起来,於是他越来越清醒,突然觉得这样的动作或气氛非常可笑,但他却无法起身,也没办法甩开萧沐非的手。莫名的是,这冰凉的手竟让他想起娘亲,明明不一样……娘亲的手小而柔软,且是温热的,他还记得小时候只要让其他孩子气了,他就会发热,但只要娘亲的手覆在额上,热度便会一点一点的消退,然後娘亲会无奈却又宠腻地伏在他耳旁说孩子家气性恁般地大,如何是好……
  
  不好、不好、不好,自他懂事以来,所有人都这样说他,就好像是哪儿错了一样。对,错了、错了!他从出生那一刻就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荒唐。
  
  他还没出生就错了!
  
  察觉君非凰的动作,以为他要什麽,萧沐非松开了手,才发现人根本没醒,反像是做了恶梦般的抖动著,嘴里说些什麽也听不清,想来都是呓语,他也不在意,眼前重要的是,他没有哄骗病人的经验,除了替君非凰盖紧被子以外,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做些什麽。
  
  君非凰仍在抖,那样微弱的颤抖像是怕被谁发现一样,他看著,并迟疑地将手覆上他胸前的被,轻轻地拍了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以前母亲总是这样温声软语地对他说。孩子的他压根不懂为何他们一家会在一夕之间由舒适的太子东宫来到黑暗可怕的天牢,可父亲什麽也不说,母亲只是静静地抱著他,嘴里说的永远都是这一句,没事了、没事了。
  
  其实都是谎言,却让他心安,他睡著後,依稀听见父母亲低声地说些什麽,他听不清,只知道後来父亲被人带走了,只剩下母亲与他……甩甩头,萧沐非不再去想,又看向君非凰,不知是否他那两句起了作用,人倒睡得安稳了,他收回手,吹熄油灯後便轻手轻脚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隔天萧沐非走下大堂时,君非凰已坐在角落等著了,脸色看起来倒是还好,就是头发有些凌乱,看来不甚顺眼。他府里无论哪个姬妾、男宠都知道他爱美,对自己的外表多是宝贝的不得了,就拿头发来说好了,每日都要用香花油梳上半天,直到如黑缎般柔顺发亮才敢走出房门,谁肯像君非凰这般大咧咧地随手一绑就出来见人?想到这儿,他不免朝君非凰的发多看了两眼,然後想起八成是他没将头发擦乾就睡才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倒好笑起来,自己笑了几声,又让君非凰扫来的目光一冻,这才乖乖地坐下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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