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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幽欢且尽万行作者:芳菲-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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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要是告诉他要怎麽说?”

  柳西楼又很烦恼。

  “冷宫里死人迟早要报上去的,说他们劫持你,你自己逃出来的?师叔,你自己怎麽想的?”

  谢琅官没有想法,他只是倚在长榻上昏昏欲睡。他的师侄不再讲情史给他解闷,唠唠叨叨只顾问朱溟的事。

  柳西楼无奈。

  “师叔!”

  谢琅官仍旧不搭理,柳西楼重重叹气,一个人出去了。

  这些天,赵雁声都没有来。

  从那天以後,他上了柳西楼的车,跟他回去解毒、调养。那个人都只在小楼上看著。

  过去他说过的话不过是骗那个小妖怪罢了,他演戏总是很好的。

  为他杀人,为他受伤,把深宫冷院都踏遍了,他宁可做那些事,也不愿意说一句他爱听的话。谢琅官早就知道了。

  “赵师弟?”

  窃窃私语。

  “一方楼……伤势……毒……性命不保……”

  谢琅官静静的听著。

  “唉……怎麽都那麽倔呢……”

  “陈西燕……”

  * * *

  一方楼是京城有名的青楼,花魁殷翠翠双十年华,豔冠群芳。

  谢琅官胁持了龟公,轻身上楼的时候,殷翠翠毫不惊讶。

  “在後面那间呢,你记得叫他有地方住就快走,我这里人来人往的,留他算什麽事儿呢!”

  她比了比鲜红欲滴的十根手指,开了门赶他进去。

  “还有我娘的书信你也叫他带走,我这里好著呢。”

  “姑娘~~”下边老鸨喊,“李大公子和欧阳大人又来了~~~~~~!”

  殷翠翠不耐烦。

  “他家的母老虎呢?!”

  老鸨哭哭啼啼。

  殷翠翠烦心。

  “晦气!”

  * * *

  室内氤氲都是水汽,谢琅官懵懵懂懂的被赶进去的时候,水里头的人正在要紧关头。

  “你……”

  光裸的背上一道一寸宽的伤口,周围晕开的黑紫色衬得窗外的丝竹声仿若远在天界。

  “这是怎麽回事……”

  他诧异。

  那天他明明没有受伤,最多只是中毒了。

  慕容家的毒再厉害,掌力再阴毒,怎麽能把静日宫的人伤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谢琅官叫他。

  “赵雁声?”

  行功中的人不回答。

  谢琅官再上前一步。

  “赵雁声!!”

  精巧的伤口晕开黑紫色,平整细致,当年也许连血也没怎麽流过。

  谢琅官越看越仔细,越看却越是心惊。

  寒冰剑。

  点在他伤口上的手被握住了,赵雁声出了浴桶旋即披上外衣。

  来不及了,谢琅官已经全看见了。

  断人经络,使人肌血不可再生,再无重愈的机会。

  寒冰剑……

  谢玲官……!

  

  ☆、莫道不销魂 58

  赵雁声披了衣服,见他怔在当场,犹豫了一下上前抱住他。

  “怎麽想到来找我了?”

  他若无其事,下巴摩在他顶心上,熟悉的像情人一样。

  谢琅官根本不吃他这套,甩开他。

  “这是怎麽回事?”

  赵雁声哎了一声。

  谢琅官高声。

  “你不说,我去问柳西楼!”

  赵雁声微笑。

  “你去问吧,我却不能说。”

  谢琅官掉头就走。赵雁声拉住他。

  “好了……没几天了,你就别折腾了行不行……”

  谢琅官气的发抖。

  “什麽叫……没有几天了……”

  他一字一字咬牙。

  赵雁声却像不知从何说起,又是哎的一声。

  “其实……”

  他斟酌词句。

  “只是旧伤……”

  “有多旧?”

  “……去年的事……”

  谢琅官咬他手。赵雁声苦笑著退开。

  “去年……去年……”

  去年,是他离开静日宫的时候。

  谢玲官……谢玲官……

  赵雁声看他益趋绝望,躺去了长榻上。

  “好了……其实那时候也没有伤的很重。”

  没有伤的很重?

  谢玲官的寒冰指已经绝情断命,他竟嫌不够,用了剑。

  谢琅官如堕冰窟。

  那时,定是他与柳西楼出宫时。

  他几乎可见一柄长剑透胸而过,晏琼关只来得及替他挡下几招後著,剑下的重创却无可挽回了。

  为什麽,为什麽谢玲官总要替他去做这些事……谢琅官不能相信,为什麽他总以为他是他的东西,要为他清除障碍,为他做最好的决定?

  赵雁声脸色如常,连前日里的唇色也恢复自然了,谢琅官却记得刚才在水里触目惊心的那道剑伤。

  寒冰剑气伤人与别的不同,即便在不要紧处也能废人脉络,何况擦过要害,正在心口上。

  他竟没有发现,他与慕容对招时为何取巧。他从宫中退出时为何匆忙到来不及去探一探柳西楼的踪迹。

  他心室受损居然提气将他带到城中藏匿起来。那时他已是中了慕容的毒了。

  “这毒叫作红颜白骨。”

  赵雁声还有心情与他调笑。

  寒冰剑杀人不见血,红颜白骨却能叫身上一切皮肉腐烂成脓血。

  “我本想逼在哪处,待见了柳师兄再做定夺,却不想凝聚在这里,这下要死的更丑了。”

  谢琅官胸前起伏,心绪激烈不能自抑。

  赵雁声朝他招手。

  “来,和我呆一会儿。”

  谢琅官剧震。

  赵雁声握住他手。

  “好了,人生长短就那麽几年,你就陪著我吧。”

  谢琅官手都在发抖。

  赵雁声哄他拉到身边。

  “好了,就这样吧……”

  * * *

  “一定有法可医的是不是?世上没有无法可医的病症!”

  柳西楼忍不住道。

  “师叔!是有法可医,可唯一的办法却是赵师弟的心魔!”

  谢琅官停步,“什麽?”

  柳西楼咬咬牙。

  “当年赵师弟中了师尊一剑,晏师叔救治及时,本只要取月牙潭两生花的球茎生肌活血,就可复原经脉!是赵师弟不愿!”

  谢琅官以为听错。

  柳西楼狠狠心全盘托出。

  “两生花喜阴厌旱,多年前月牙潭潭水枯竭,叫两生花断绝了,可沽州花王程家还有一本!师尊著苏师兄去查,却知程家的那一本已被人盗了!盗它的人正是赵师弟的生父……陈西燕!”

  柳西楼难以启齿。

  “陈西燕性情浪荡,当年遍游四海,取名门世家之珍宝。这本两生花其实极少有人见过,是程家欲嫁女时陪嫁用的。陈西燕却勾引程家幼女,杀伤新郎,大闹婚堂。最後姚家迁怒程家,程家家主气极而亡,程家由此式微。”

  他唉声叹气。

  “师叔,多年後那程家少主与江湖众围剿陈西燕,刺了他一剑,却致他身死了。”

  他道。

  “如今此花还在,却只此一本,花在人亡。陈西燕因两生花而死,赵师弟不愿取球茎做药,宁可使截血手法自毁经脉以度日,这当中的关节,师叔还不懂吗?”

  谢琅官讥笑道。

  “当初他还可苟延残喘,如今死到临头,还要抱著这盆花去死吗?”

  忽然怔怔的,胸口刀割一般。

  会的,他会的……

  

  ☆、莫道不销魂 59

  “师叔……师叔!”

  谢琅官垂目。

  “现在花在何处?”

  柳西楼目光已有些怜悯。

  “陆云川,南冠镇东,白云乡。”

  * * *

  陈西燕的家是在陆云川,很多人不晓得。即便世人皆知他多走西南,却不知他真正有一个祖宅,他往上三代都世居在这里,他从小喝川里的水长大,少年时也和乡里的儿郎一样酿过刻了自己姓名的酒,埋在镇东头的树下。

  谢琅官来到的时候已经近冬,乡村的好时节已经过去,再没有什麽节庆的大会可看。

  谢琅官找了很久,南冠镇的长老指给他看白云乡的方向。

  “要派辆车跟著你麽?”

  老头儿其实和普通的老者也没有什麽不一样,门前几个青年人留意著他们说话,必要时都可以飞奔回去套辆驴车。

  谢琅官说不用了,他有马。

  老头有些讳莫如深的微笑。谢琅官直到出镇走了三十里,才知道那笑的意思。

  “你就呆在这里吧……”

  谢琅官把马绕在一块土坡上。

  天很蓝,湛蓝湛蓝,又和天山的蓝不同,这里的云是棉絮一样铺开的,一直铺到好远。

  谢琅官想赵雁声第一次找到这里,是不是也不晓得是这样的路,和他看一样的天空?

  他随随便便的想著,又走了二十里。

  “陈老爷?那是在的……”

  老人家说在的陈老爷,其实只是说一座房子。

  在朴实的田地间只有一座看上去像是好好垒起来的房子。

  大门被青藤掩盖著,仔细找能找到门锁,老头儿说管家进城了。

  “那我进去等等。”

  谢琅官说。

  老头儿也笑呵呵的。

  谢琅官发现这里和他去过的地方都不同。

  屋子很安静。

  谢琅官发现它也很大,前厅、後院,都分的很开。以南方的制式用游廊里外接应起来。

  老旧的红漆,优美的格窗,班驳的枝条枯叶。这是那个人的家。

  也许他出生後没有和家人在这里呆过一天,谢琅官却觉得,这就是他呆的地方。

  雀儿偶尔叫两声,更好象这个时空还活著。

  这个静止的时空,等待著还活著的主人和已经死去的主人,回到这里。

  谢琅官突然急於想找到那个人的证据,他活在这里的时候,是住在哪里的?

  他推开一扇扇房门,都是整洁干净的。

  窄小的房间被封闭起来因此一尘不染。像是女子使用的房间有优雅的流苏长长垂在床边。

  直到他打开一扇看似更普通的门,他看到了花。

  他本来没有想要马上找到它,他以为它在庭院里,或许被什麽松竹梅护著,独自娇豔的开放在幽静里。

  它却像一盆普通的菊花牡丹一样被移栽在花盆里,放在室内的花架上。

  雪白的茶花一样的花瓣,两朵并蒂开放,鲜红的枝叶像血。

  花的对面是一幅画。

  男子的眼睛狭长,隐隐生光,风度洒落似神仙中人。

  这间房间有书案,有梨花木椅、玉石珊瑚,也有这幅画和花。

  阮四时来接他的时候,谢琅官对他说,他会回去,叫谢玲官放心。

  阮四时难堪的说其实师尊并没有吩咐他一定要带师叔回去。师叔说不定愿意和他去楚江看看江水。

  “那里一流的玉楼金肪,师叔不是都想见见的?”

  谢琅官摇头。

  “他绝不会原谅我。”

  阮四时怔了一下。

  “他绝不会原谅我,我掘了他的花,毁了他的画,……”

  他握紧手中的花茎。

  花茎的毒水浸在他的手指上,微微的刺痛。

  他本以为,他已经知道一切。

  但是真正看到时,他才知道他是在怎样一座房子里,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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