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町物语-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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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有一段路,走在前面的义量突然停了下来,跟在他的身后的贑仁也停了下来,视线越过身前的人,贑仁瞧见前面不远处就是自己的处所,有一人正从那里往这里走来,手里似乎是正端着什么东西似的。等到那人走进了,贑仁才发现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圆脸小童,手里端着一个食案。
“义量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这小童说着,将手里的食案奉到了义量的面前。
接过食案,义量将小童遣散了,转身道:“跟女官们说的是要送药回去,所以特地叫人在那里端着药候着。”
贑仁并不做声,只是静静的从他手里接过了食案,然后往那处所走去。
看着他擦身而过,义量突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心慌,来不及细想,他迈开了步子,追了上去。
“陛下……”
迈上渡廊的时候,贑仁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转了头,他看着廊下站着的少年:“怎么?”
没有听到义量那熟悉的声音,贑仁只看到对方就这么突然的从渡廊下冲了上来,再然后就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抹温润的触感落到了自己的唇边。
有些事情,仿佛从一开始就成了记忆;更或许,有些事情,开始就是记忆本身。仿佛噙满霜华的樱唇玉齿一般,只有在碰触的时候才知不是梦境。
等到眼前人的脸再次清晰的出现的时候,义量只觉得自己的心情,犹如春日里似花吹雪瓣般随风飘舞的樱花,飘忽得令人觉得有些惊心动魄,更有些黯然神伤。
“非常抱歉……”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解释之前发生的事,义量只得用着贫瘠的语言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在夜色中落荒而逃。
看着少年慌忙离去的背影,贑仁抬头望向了渡廊外,意料之外的,他发现在这尚嫌寒冷的初春深夜里,居然出现了一只萤火虫。
惊诧之余,他将手伸到了渡廊外,只见那虫子绕着他的手指上下飞了几圈,最后竟落到了指尖之上。盯着那虫子看了一会,贑仁正想将手收回,那虫子也突然的腾空而去,并在瞬间不见了踪影。
“真是让人意外的小东西呢……”
呢喃着,贑仁突然觉得那空无一人的庭院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惆怅。
☆、第 83 章
将军大人返回京都,已经是在那之后将近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贑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已经是上杉定春来告知他将军大人晚上会在金阁寺设宴的时候,除此之外,还特意说明了晚上会带上几位客人。
听到这个消息,贑仁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见他没有任何异议,上杉在说完这些之后便欠身离开了。
月上梢头的时候,有人来通知说晚宴的地点设在鹿苑寺底层的法水院。听着来人的通报,贑仁只安静的站在二楼潮音阁外往外看着,此时已经月上梢头,金阁寺毗邻着镜湖,景色自是不同一般,只是那湖对面盛开的樱花,衬着月色,风吹而过,樱花散落,落入湖面,看上去风雅异常。
自从到这金阁寺以来,精神长期处于压抑状态的他,从来未曾好好的欣赏过这里的景色,也许是得知自己即将被那个男人遣返,那随时紧绷着的情绪稍觉舒缓,连同眼前的景色也多了份欣赏的心境。
眼前的美景尚未欣赏完,女官已经到了身后催促着,说将军大人已经近了鹿苑寺。听着那人的名号,贑仁用扇子掩了嘴角上的些微不满,迈开脚步下了楼。
原本宽敞的法水院已经聚集了不下数人在内,并左右有序的端坐着,没有见有任何女御在其中,意料之外的,贑仁瞧见了几名原本应该是公家贵族的人物。落座之后,才发现原本是晚宴主人的幕府将军却并不在席间。等待中,有公卿对其迟迟不露面的行为深感不满,并为此絮絮叨叨。
对此,贑仁只是沉默着闭了眼,因为他知道那个男人今天一定回来。
客人?
那个男人会带人来金阁寺?
上杉带来整个消息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所说的客人应该会是禁中的大臣,搞不好就是橘佑义和鹰司信辅。
只是……
沉吟着,贑仁挑开了竹帘的一角,视线走过殿内在座的每个人,他却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
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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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在一阵嘈杂声中,传来了女官的通禀声,听着那个男人的名号,原本议论不休的公卿们顿时收了声。听着殿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贑仁用扇子微微的挑开了竹帘的一角,终于瞧见那人迈了进来。
原本以为只有他一人,却没想到紧跟其后,进来了两个人,再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橘佑义和鹰司信辅。
久违的欣喜令贑仁有些按耐不住,他倾身想要上前拉开竹帘,却被竹帘后那个男人凛冽的视线给盯得浑身发毛。于是,他只得抽回手,再次端坐在位置上。
“前些日子,臣下前往关东巡视,临回京都的时候,却又因萨摩番武士的动乱,而不得不中途又折去萨摩,将天皇陛下独自一人留在金阁寺,对此,臣下感到十分抱歉,所以今次特地准备了一些美食来谢罪。”
听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听上去冠冕堂皇的话,贑仁只在心里嗤笑着,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人,懊恼的是,那二人进来的一开始就低着头,以至于,贑仁根本无法读到二人的情绪。行过礼之后,这二人归了座,足利異熾则是径直挑开竹帘坐到了贑仁的身边。
足利異熾并不回他的话,只是倚着胁息看着他,眼神已经不似刚才那般令人生寒,倒是多了几分暖意在其中。
被他瞧得有些不太自在,贑仁用扇子微遮了嘴角,问道:“将军大人,似乎回来有些时日了呢?”
“我去别地的时候,似乎禁中留下了一些颇为棘手的事,所以并没有派人来通知。”足利異熾懒懒的回了他的话,只是视线并不离他。
“是什么样棘手的事,令将军大人您这般重视呢?”
原本只是贑仁随口问的一句话,却没想到引起了足利異熾的兴趣,他微微的调了调姿势,在那竹帘之后倚近对方的身子,鼻息擦着对方的耳朵:“我可以将这话理解为你在责问我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来看你么?”
“胡……胡言乱语!!!”对于他那肆无忌惮的话语,贑仁不免大了声音呵斥,当注意到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的声音吸引了过来,他又不得不轻声咳嗽着掩饰自己的失态。
“精神倒是不错的样子。”
男人的话透着些许的喜悦,这让贑仁觉得有些惊奇。他抬头仔细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不是日里常见的衣冠束带,青灰色的直身袍亮闪闪的金线透着一如既往的奢华,倒是和这个男人张狂的本质搭配得相得益彰,只是,那男人的脸上倒是少了往日能见到的气定神闲模样,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似乎在说明他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
这是很少见的情况,几乎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对方如此憔悴的模样。
“你看着我做什么?”
耳边响起的话令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于是立马用扇子遮了嘴角:“没什么。”
对于他遮掩性的回话,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只是握住了他露在袖口的手。
被握住的那一瞬间,贑仁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抽回,但是意料之外的,他发现对方没有抓得很紧,只是那般轻轻的握着。而从那指尖传来的淡淡暖意,在这初春尚显寒意的夜晚,丝丝入心,仿佛连的自己的脉动也被对方指尖牵引,以至于他在那一瞬间忘记了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
和金阁寺奢华的装饰如出一辙,呈上的本膳料理也是奢华无比,数个食案依次排开,上门摆放着最珍贵的海味做的刺身和最珍贵的山味做的烤味,各色组肴,配着最衬夜樱的小菜,仿佛是将春樱的精华也收入其中。惊诧于武家也有这般风雅的情趣,到场的公家贵族们也不免露出了赞叹的神色。
呈上料理的同时,竹帘被拉了上去,而在那之前,那个男人已经松开了他的手。稍觉安心的贑仁正打算享用美食,却没想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哭声给扰了兴致。仔细一看,原来是左大臣橘佑义正掩面痛哭着,他那有失公家仪态的行为,引来了武家人的嗤笑声。
“左大臣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料理中的芥末太冲了?”足利異熾的话立刻引起了在场的武家人一阵哄笑。
听着那肆无忌惮的笑声,贑仁只觉得如芒刺在背,正想说些什么,那原本在下首掩面而哭的左大臣忽又停了哭声,拭着泪道:“让将军大人和天皇陛下见笑了。只是太长时间没有见到上殿,而今眼下瞧见陛下气色和常人无异,便安心了。只是不知,这一安心竟然让我如此失态。”
“看来左大臣大人是相当的担心天皇陛下呢?”足利異熾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身为主人的他看上去对眼前的美食毫无兴趣。
“那是自然,天皇陛下在践祚仪式上突然昏倒,然后就一直没有再露面,身为臣下的我一直担心着。就是连现在也担心天皇陛下的身体是否和看上去这番康健。”橘佑义说着,继续用袖子擦着眼角。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是让整个法水院的气氛变得凝重了起来。瞧着这阵势不对,原本在一旁沉默着的鹰司信辅赶紧结了话道:“左大臣大人,您说这话真是太失礼了!”
挥了挥手,足利異熾道:“无妨,左大臣的心意本将军很是了解。只是关于这身体健康的问题,我想还是得等御医说了算。”说着,他斜眼看向了贑仁。
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看向他,贑仁只是安静的用筷子夹起了一片刺身,道:“将军大人特意准备的这道丰盛的晚宴,诸卿还是不要错过的为好。”
此话一出,原本在这法水院内纠葛着的各厢势力顿时各自安静了下来,一直到宴会过半,整个法水院内没有再听见任何人的说话声,以至于那原本舒缓的雅乐声听上去让人觉得特别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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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期待着身边的这个男人说些什么话来,但是对方过于的沉默却让贑仁感到颇为不安。偷偷的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对方正饶有兴致的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一旁的女官。
注意到贑仁正在瞧着自己,足利異熾微勾了嘴角:“您在瞧什么?”
“朕只是想要听将军大人说说最近京都和各地的新鲜事罢了。”贑仁说着,收回了自己目光。
“新鲜事?”足利異熾呢喃着,轻抿了一口酒,“恐怕我是要让陛下您失望了,因为我这里并没有什么新鲜事。若说是旧闻倒是有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