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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室町物语-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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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殿下握住我的手。”
  
  坚定厚实的声音给贑仁一种安定的情绪,促使着他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从车厢里走出来,踏上右大臣家的渡廊。
  
  这是他曾经熟悉的庭院,而今也是他最陌生的庭院。
  
  春天的气息早已笼罩整个庭院,然而这凉薄的夜晚依然会让人觉得寒气顿生,尤其是在只有两三盏石灯笼引路的回廊上。
  
  在一扇纸门外,鹰司七夜停了下来,他跪坐在渡廊上,轻叩了纸门,道:“阿姐,是我。”
  
  贑仁没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只瞧见鹰司七夜对他微微欠了欠身,然后就拉开纸门走了进去,又在那之后掩门便不见了动静。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漫长,月光将人影的拖得越发的长,纸门内说话的声音也从最开始的细如蚊喃变成了嚎啕大哭。
  
  那是霞染的声音,是他从未听到过的霞染的哭声。
  
  记忆中,那个有着长长黑色长发的女子,嗓音中总是带着深深的骄傲,声音也总是笃定和欢乐。
  
  他从未想过,对方会这样的嚎啕大哭,而令对方如此的原因,是因为他。
  
  门被推开了,出来的是鹰司七夜,行礼之后,他原本想要离开,最又好似担心自家阿姐一般的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方才匆匆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贑仁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和月光,瞧见在那房间里伏地哭泣的女子。
  
  宽大的衣服下,那微微颤抖着的瘦弱身躯让他有些想哭。
  
  他想说什么呢?
  
  想说那欺骗她的婚姻?还是想说那欺骗她的新婚之夜?还是想说在她这样生病之后,自己从未递过只字片语的问候?
  
  “对……不起……”
  
  张了张嘴,他只吐出了这句话。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他觉得不管什么样的理由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都显得是那样的不足以道。
  
  “对不起。”
  
  他伏□子抱住了那个哭得跟泪人儿一般的妻子。他捧起对方的脸,吻过那不停滚落泪珠的眼角,吻过那呜咽着的嘴唇,反复重复呢喃着那句话。
  
  月光像水一样温柔的倾泻入房间,落在相拥而卧的两人身上,哭泣的声音早已隐去,换做低低的喘息,像是早春草丛中最稚嫩娇弱的虫鸣,带着些欣喜,带着些渴望,亦更带着些不安和恐惧。
  
  长长的叹息声在那些喘息稍停之后传了出来,昏暗的灯光,照在贑仁略显疲惫的脸上,在他的稍显瘦弱的肩窝处,浅眠着他的妻,然而,在他脑子里,满满的是那个男人。
  
  微微侧了身,他将手从对方的身下抽了出来,却未曾想到对方瞬间惊醒了过来。
  
  “对不起……”
  
  贑仁原本想道歉吵扰到对方的休息,却没想到对方一手捂住了他后面的话。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霞染一手捂住他的嘴,眼睛直直的望着他,“我并不想听那样的话。”
  
  按着嘴唇的手指,软软的,也凉凉的。握着这双手,贑仁慢慢的将脸贴了上去,他想记住这手的温度,想记住这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的触感。
  
  错觉么?
  
  他总觉得,这双手像母亲,像在每次进宫时,母亲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同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手又像是葵姬,像是夜半惊醒时,握住自己的那双手。
  
  微凉,却让人安心。
  
  在他沉溺这手的触感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这双手的主人那双看着自己的眼,却是充满了泪水。
  
  春日夜短,似乎是入睡没过几个时辰,天已泛明。
  
  纸门被人拉开的时候,贑仁早已穿戴整齐,临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房间里睡得安稳的霞染,眼里有一丝不舍,但是身边随从的不断催促,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一丝不舍念头。
  
  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霞染睁了眼,她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的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而当那脚步声消失不见的时候,眼泪才自眼角滑落。
  
  府邸门外,牛车早已准备停当,车上候着的依然是夜里护送着他来的七夜,依然是一袭女装,等到两人坐定,这牛车方才慢腾腾的自来路返回。
  
  太阳还未升起,路上还弥漫着淡淡的雾,行人零零散散,车厢里的两人,依旧是无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鹰司七夜突然道:“听父亲说,您要搬去花之御所?”
  
  贑仁微楞,他不知道鹰司信辅对眼前这个少年说了多少,更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又了解那件事多少,于是,对于这个问题,他沉默着,算作回答。
  
  似乎对方根本没打算他做回答,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阿姐身体不好,也要去那里么?”
  
  “……应该是的。”
  
  听到他的回答,少年沉默,突又开口道:“您根本不住那里,为什吗要把阿姐一个人丢在那里?”
  
  自他口中听到这句话,贑仁顿时心下一沉——看来,鹰司信辅果然说了,而且还说得比较多。
  
  “您还想丢下阿姐多长时间呢?”鹰司七夜说着,抬起了头,日光下的那张脸,坚毅且男子气十足,根本不似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突如其来的责难和质问竟让贑仁一时无法开口应对,在喉头一阵哽咽发苦发疼之后,他终于艰难的开口,回道:“我并不想那样……”
  
  一句话说得君王身份均无,因为口气满是无奈。
  
  鹰司七夜瞧着眼前的这位上殿,眼中更是无奈——他想指责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因为他瞧见阿姐整夜痛哭;他想指责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更因为他瞧见阿姐抚着那些信笺微笑——可是他都说不出口,他无法对眼前这个懦弱的男人指责一句,因为这一切并不是一句指责或者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车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沉寂,直到听到典内侍慌乱的声音时才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
  
  典内侍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所以在看到贑仁下车的时候,她甚是是有些激动的叫了起来,所幸声音不算得大,所以并未引来太多人的侧目。
  
  顺着原来的路回到清凉殿,贑仁稍觉安心,更换过衣服,他稍稍的靠着胁息假寐着——事实上昨夜,他几乎一夜未眠,一想到自己即将从未远离的京都,心中多少觉得有些忐忑,然而更多的是,他对于离开之后生活的未知;以及,对于新婚妻子的愧疚。
  
  困意在合眼的那一刻,阵阵袭来,意识也渐渐的陷入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听见衣服拖在地上的沙沙声,脚步很轻,很慢,他没有睁眼,只是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声:“典内侍?”
  
  “很抱歉,并不是。”
  
  来着的回答令他赫然惊醒,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他以为的女官,而是那个随时会令他紧张到异常的征夷大将军。
  
  “将军大人,您怎么突然就进来?”他抚这胸口,假意呵斥对方,借以平定自己内心的慌乱。
  
  足利異旘并不生气,只是看着他微笑:“女官们都去瞧绽放的初樱了,所以我就一个人进来了。”
  
  这微妙的,宁和的气氛令贑仁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昨夜自己并不在宫中,他的精神又立刻紧绷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到这里的目的,倘若,倘若被他知晓昨夜……
  
  “昨天晚上你睡得好么?”
  
  足利異職的话很轻,仿佛是一阵风,飘入耳中,如若不是那随之飘入手中的花瓣,或许贑仁不会认为自己听到了这句话。然而,心却跳得很激烈,仿佛是做了错事害怕被人发现,贑仁握紧手中的那花瓣,不知如何作答。
  
  “我看你靠着睡得那样香,昨夜没睡好么?”足利異職问着话,与他的距离又靠近了些,而且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贑仁条件反射一般的想要避开他的手,却无法阻止对方的手指滑过面颊。指甲刮在脸上,贑仁看不到是否留下什么痕迹,只是觉得有些疼。
  
  足利異職看了看他,又瞧了瞧自己的手指,笑了:“昨天晚上……”听他嘴里吐出这半句话,贑仁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瞧着对方那张惊恐的脸,足利異職依旧是一脸的笑:“怎么?”
  
  别开对方的眼,贑仁侧目道:“没什么。”
  
  “昨天晚上,阴阳寮传来消息,最好的日子莫过于明日戌时,所以我特地前来告知您这件事。”
  
  “然后呢?”
  
  “同时来的还有右大臣大人。”
  
  听到这个名号,贑仁更是一惊:“右大臣,他去你那里?”
  
  “是的。说是来拜托我一件事。”
  
  “……什么事?”贑仁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足利異職盯着他的眼睛,道:“说是希望让儿子鹰司七夜随侍上殿左右。”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自然,看来是十分担心您的安危,虽然这种担心是对我的大不敬。”足利異職说着将视线转向殿外,“另外,出发的时间,也定了,就在您去花之御所的一个时辰之后。”
  
  “这么快!?”
  
  “自然。时间很匆忙,因为事情很紧急。”
  
  “可是,我才移驾花之御所,你这边就离开,会不会……”
  
  足利異職展扇而笑:“谁说我要去?去的是我的儿子,而那时,你不再是一国之君,只是我儿子的随行侍从。”
  
  对方对于自己的形容,令贑仁顿时气急,他怒而起身,喝道:“你!?”
  
  “生气?当初你不是这样要求的么?为了不让人知道你的身份,还得假意移驾花之御所,难道你想敲锣打鼓的千万关东?”男人嗤笑着,那笑声停在贑仁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
  
  “我明白了,既然将军大人如此安排了,就这样吧。”虽然咬牙切齿的恨着,可还是低头认了,因为他彻底了解了,自己这个时候什么话都反驳不了,这就是自己要求所带来的结果之一。
  
  足利異職没有回话,却是突然的伸手揽过他的腰,将他拽入怀中,然后将他的头按在了胸口。而听着对方那胸口蓬勃有力的心跳,贑仁的心也开始没来由的心跳加速。
  
  呼吸越来越近,最后没入发间,重重的,犹如越发有力的拥抱,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如果不是女官们此刻都去赏花,贑仁真的会害怕这个时候会有人突然进来。
  
  因为这不是在花之御所,而是在清凉殿。
  
  心中顿生了一瞬间的失落,还没来得及察觉这心态上的细微变化,对方就已经拥着他躺到了帐台后面。
  
  狭小的空间,令贑仁有些慌乱,他依然不太习惯这样眼对眼,鼻对鼻,口对口的相对着。对方的那张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占据他的整个视线,甚至到整个身体和整个思想。
  
  以为,对方会像以前那样蛮横霸道的掠夺,占有,但是却估计错误。在一阵轻柔的亲吻之后,对方只是同样轻柔的拥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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