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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无尾鸢-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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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大人……”对方昔涧、怀木纷纷叫出口。
  末夜看着我,依然沉默。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却,淡然扯起一抹微笑:“你也可以用全族的生命来杀我。”
  看着他的脸,心中突然扬起一种莫明的希翼,如果……
  他的双眸一震,盯住我的眼神剧然收紧,晶莹的瞳仁缓缓旋转,像是刻着深深的痛楚,犹如古井里最后一丝夏风,最后渐渐风干。
  我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
  “好。”最后一缕幽蓝隐没,他冷冷地抬起脸,“你撤了命令,我给你解药。”
  “可以!”花玥一挥手,转头对一旁等候的令弘道:“传我的命令,所有瑰军撤销对洺军的包围和进攻。”
  “是!”令弘领命而去。
  “现在可以放下你的剑了吗?”花玥转过头来,清冷地看着末夜。
  末夜却不看他,仍是深深地盯着我,像是要看穿我的所有。
  面对面咫尺的距离,他的长剑寒冰般触在我的脖颈,稳稳地。然后,沿着我的肌肤一点一点往外,往外……擦过我的脖子,薄薄地划出一道血痕,硬生生刻在他深眸之上,也生生地划在我心上。
  如绝谷沟壑,横亘在我们的面前。
  他终于收回了剑。
  末夜向花玥瞟了一眼,花玥浅浅地松了口气,也随即撤了红泪剑,却仿佛担心什么,立刻抽身走到我身边。
  “解药呢?”花玥看着末夜,微笑着伸出了手。
  末夜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倒了几颗黑色的药丸,递与花玥:“解药在此,那么我们后会有期了。”
  “慢着!”花玥一伸手,“我们总共有12个人,为什么只有11颗解药?”
  末夜转过身子,沉默地看了我一眼,苦笑了一下:“因为宿鸢的杯子里,我根本没有下毒,只是普通的药而已。”
  我突然震住了。
  禁锢的感情,刹那间如潮水般疯狂地奔涌过来,几乎教我溺亡。
  末夜沉沉地看住我,终于收回视线,冷艳地抬起眼,擦着我的身体拂手离去。
  风,吹起他冰蓝的衣袂纷飞,带着芷草的香气,擦过我的脸。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我闭上眼,忽然滑落了眼泪。
  我从来都没有哭过,可是这一刻,流下的是什么?可悲的、可笑的、可怜的爱情吗?为什么,在最下贱最肮脏的地方,我们能够那么近地走在一起。可是到了最华贵的地方,我却看不清楚你的爱,回应不起你的爱。你的爱里,除了我,还有江山!
  末夜跨出了殿堂,对面的将士也一个个收起兵器,跟着鱼贯而出。
  整个大殿突然空了出来。
  如我突然被抽空的,空荡荡的心。
  如果,你只是普通的人……
  如果,你真的,能为我放弃那三万洺军的性命……
  我仰起脸,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
  可是……那些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们此刻背对着背,将永远朝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怔怔地,转过头。
  远方的夜色里,最后一丝冰蓝之色,也消失了。
  (第三部分 芋墨宫 完)

  41 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年底忙,所以停了一周……
    半个月后,瑰和宫。
  踏进“瑰延居”的那一刻,还是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慢慢地,环视着这屋室里熟悉的摆设。
  四年,有四年了吧……我以为我的心早已经冷掉,以为再回不到这个地方,原来重归旧地的时候,依然有暖融融的感动萦绕心头。
  推上前去,抚摸着那熟悉的雕木桌面,桌子上那样干净,光滑地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我笑笑,沿着桌子往前推,玉帘挽起处,一方矮桌静静置于圆毯之央,上面,横躺着一尊古琴——鸢尾琴。
  我的双眸闪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触上暗漆色的琴面,抚着那锃亮的银弦。案几边的琴谱还打开着,我瞟了一眼,正落在《醉木樨》那页。
  手指,轻轻撩拨几个音,幽幽的旋律缓缓荡开,像是往日的一样,醉木樨。
  流水浮舟,谁在深夜,谁倚琴枕,梦尽夜满月。孤影错弦,谁静似月,谁引蝴蝶,帘落人不眠。檐下燕,半窗秋透,醉木樨,一枕云闲,不待天心数深浅……
  
  “宿鸢大人。”一个侍卫快步走进“瑰延居”,停在房门口恭身作揖。
  停了拨弦,我转过头,微微扬眉:“有什么事吗?”
  “是。花玥大人有令,半个时辰后在瑰和殿召见所有瑰族将士。”侍卫道。
  “嗯。”我垂目,淡淡点头,“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说毕,那人飞快地离开了。
  我眨眨眼,离了琴台,推着轮椅往另一边行,左边是梳妆台,再深处是床。
  目光不由落在床头。枕边,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绛红的官服。我犹豫了一下,轻轻触碰上去,磨娑着那柔软的质感。到现在还记得,这绛红色代表的意义……
  微笑,习惯性地转头,前方是一扇窗。
  窗前,种下的红枫树又长高了,阳光下,枫叶渐红,繁叶交错,间漏斑驳光影,风一吹,枝叶沙沙作响。
  我久久地望着那熟悉的枫树,叶舞如织,翩翩似蝶。
  呵呵,那些在岁月中风蚀的木纹,还是,会一如从前吗?
  瑰和殿。
  正宫殿前,红衣卫兵吹起长号,高奏凯歌,雄彻万里如云。一排排士兵肃立在广场上,威风凛凛,远远看去一片庄重。
  广场中间空出了一条大道,直直地通往前方的主殿。
  花玥此刻恢复了王的打扮,一袭霜白华衫,淡红的长发,用银簪斜拢在身后,一束卷发垂至胸前,他款款地走过广场,白色的微笑干净而透明,碎阳打在他身上雍容得如同仙子一般,仿佛找不到战争的阴霾。
  挽起黑发,一身绛红衣衫,素颜烟眉,我跟在花玥身后,慢慢穿过红色的广场,踏进瑰和殿。
  殿堂上,早有将士排成整齐的两排,分立于两侧等候。
  一进入瑰和殿,原本低着头的人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我身上。
  不由地停住。抬头,彷若早有准备的,我静静地对上众人射来的目光,已见过的,未见过的,惊诧的,略带敌意的,一一掠过。
  然后,平静地收回目光,带着浅浅的微笑,重新推起轮椅,推过他们身边,往前走去。
  风,带起红色衣袂翻飞,长发也轻轻扬起。
  仿佛,将那些记忆也轻轻抹去……
  花玥走到大殿最前方,高高地坐上王座。
  我停在他的身边,慢慢回转过身,离珏在另一边,偷偷地和我对了一眼,各自立定。
  “臣等参见吾王,吾王吉祥!”殿内将士齐声叩拜,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花玥环视四围,微笑着抬起手:“众位平身吧。”
  “谢吾王。”众人回礼,各自起身,垂手侧立。
  待大殿重新安静下来,花玥静静朗声道:“很高兴两年之后,大家仍然能平安地聚集在这瑰和宫之中。此次族域失而复得,期间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历经万难,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顿了一下,他垂下眼幽幽说:“这场战争,牺牲了很多英勇的战士,包括大家也都是一身的伤痕,胜利来之不易,所以,脚下的这片土地,我希望今后每个人都能更加珍惜它。”
  大殿里一片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有的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都浮现起了那些血肉横飞的战场,无声地悼念着逝去的亡灵……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轻轻地、坚定地答道:“臣将永远守护瑰族的土地和子民。”
  众人都是一缓。
  “臣等将永远守护瑰族的土地和子民!”然后,所有人异口同声,声如洪钟。
  花玥点点头,柔和地微笑起来。
  
  “对付芋族剩余势力以及重新布防边疆事宜,稍待几日再作打算。”花玥高高地坐在王座之上,“今日召见各位,是以论功行赏。”他顿了一下,“久烈,颜崖,复步。”
  “微臣在。”三个人飞快地从队伍中走到殿中央。
  “过去6个月中,你们几位将军领兵得当,有勇有谋,现调升三位为大将军,准予直接参见与我,令各赏官邸一座。”
  “谢大人!”
  “丰琪大将军。”花玥脸转向一边,“大将军作为我族的老将军,统领各地区军队镇定稳重,谋略周详,现升为总将军,统筹所有军队,外加官邸一座,瑰币十万。”
  “臣叩谢大人!”丰琪踏上前一步,铮铮抱拳。
  “嗯。”花玥点点头,又道,“令弘。”
  “属下在。”
  “战乱期间,你代替离珏跟随在我身边,一路尽忠职守,冷静周密,现调任你为禁军副总管。”
  “是!谢大人。”令弘抬起头,面露喜色,似乎不敢相信官跳三级,连忙叩谢。
  花玥微微一笑,目光在殿堂里转了一圈,如丹凤目落在我脸上,凝了片刻,然后安静地转开,朗声道:“还有,从今天起,宿鸢正式回到瑰和宫,恢复之前一切身份。”
  偌大的瑰和殿上,突然一片静。像是刚吹过的风,带走了所有呼吸。
  “四年前,宿鸢奉旨前往芋族做内应,凭借智慧搜获大量情报,可谓功不可没。”花玥慢慢立起身,背着手站在高殿之上,不怒自威,“我知道,在场的很多将士之前对宿鸢有很多‘言传’,从今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
  花玥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像是提醒,更像是一种警告。
  谁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怔了一下,淡淡地抬起头,目光里,花玥霜白的侧脸俊秀而执着。
  穿过他的侧影,是很多人偷偷投过来的目光,刹那间万种的心思,又悄无声息地低下头去,再看不见神色。
  我眨眨眼,这场景是一早已预想到的,到现在是如此自然。
  一片安静的殿堂,彤红的石柱在几近透明的大理石地面上嵌出深邃的倒影,仿佛开在水中无声无息的红莲。
  “宿鸢谢过大人。”微微弯起浅笑,静默中我推上前去,从容地欠身回谢,不带丝毫纷扰。
  仿佛,已记不得,多年前曾经谁深深地中伤过谁……
  仿佛,往事悄悄带过,化作烟雾飘散……
  “嗯。”花玥对我点了点头,浅红的凤眸像是坚硬的红石,微微闪着光。
  他重新转回身去,坐回到王座上,一如往昔的温和道:“其他将士的奖赏,稍后我会让离珏带到,周车劳顿,除了负责镇守边疆的几位将军,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殿下的将士躬身作拜,安静地退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和离珏一同离开了瑰和殿。
  夜色催更,清尘收露,散曲幽院沉月。
  竹槛灯窗,琼枝玉树,风髓香和烟雾。
  独自一人凭窗而望,熟悉的景色一滴一滴回到脑中。以前,我总是立着抬头看月亮的,如今腿断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感觉天边的月亮更加孤高了。
  一个随侍安静地走进别院,向我走来。
  “宿鸢大人,您有何吩咐?”他恭敬道。
  “嗯。”我转过身子,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突然怔了一下,“言诸?”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却肃静地低下头去:“大人有何吩咐?”
  看着他,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年少时最好的朋友,如今变得如此陌生,命运不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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