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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似语无言 by 雷神躁狂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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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些年。 

岩铮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竟从未想过,景洵不能就这样在他身边跟一辈子,他也要成亲,过自己的生活。可是景洵与别人双宿双栖的场景,他却连想想都不能忍受!他生平头一次怀疑,究竟是景洵追着他缠着他上赶着他,还是他太过狡猾,一再用无形的绳索束在景洵的颈上,以至连喘息的机会都懒得施舍? 

从景洵房中搜出寒露散时,他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相信。可那猜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落了地,便遏制不住地生根发芽。 

那个下毒的人是谁都好,是谁都没关系,为何偏偏是景洵?用的毒是寒露散,此事与殷无迹有没有关系?景洵为何要害他,难道是被殷无迹胁迫?然而心底一直刻意回避的,便是景洵早已恨他入骨,蓄意为之的可能。 

中秋团圆节,却是他第一个孩子的祭日。 

个中苦楚,已是不堪回首。当时又恰巧听到景洵悄悄出走的消息,岩铮无法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也无法不怒火中烧,愤恨已极。更何况,于城郊追上景洵时,他竟又是同殷无迹在一起,甚至身上还带着装有寒露散的瓶子。 

他真是要气疯了,理智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到稍微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跪倒在那冷硬的石桥之上,怀里的景洵合了眼,胸前浸满了血,早已断了气。 

他怔怔地跪在那里,什么知觉都没了。 

景洵的头歪在一边,身子沉甸甸的瘫在他怀里,一点一点地冷下来。 

他忘了哭,忘了笑,忘了疼,最后忘了自己还活着。 

他不接受。 

他让下人们将景洵的尸首送回府中,自己却换了一袭黑衣,趁着夜色潜入皇宫大内。 

上元节皇上御宴百官,有人进献仙草薰华,说是有死而复生之效。当时没人留意,全当这不过是些名贵药材所制,冠以仙草的名头图个吉利而已。岩铮原本也未当真,可那晚他真的急了,竟为了这么个渺茫到可笑的机会,做了这等离经叛道、枉顾性命的荒唐事。 

官拜羽林将军,守备皇城安全是岩铮的职责,皇上日益信任他,大小事务都免不了经他的手,可他怎能料到,自己竟会有监守自盗的这一天。 

什么门楣家世,什么三纲五伦。景洵死了,他便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六章 


薰华草被盗一事,皇上后知后觉,已过了数日才从主事的太监那里得了信儿。 

这宫里的要紧东西,竟在自个儿鼻子底下被偷了,为了这,皇上差点被气个半死。岩铮身为羽林骑将军,首当其冲,不出意外地被罚了俸,又被撂下狠话,说他若是不能彻查此事,便再不用来上朝了。 

那日长跪在大殿冷硬的石板地上,岩铮脸色苍白,心底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有几分自暴自弃的痛快。 

这一天,他是早料到了。欺君本是死罪,眼下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之后回了府,还未待消停片刻,又得忙不迭赶去那尚书府,强扯出笑脸来求顾盼盼回去。 

顾盼盼住在娘家已有一段时日,打定了主意不肯回尉迟府。岩铮一次两次地跑去请她,不过是觉得疲惫和难堪,可三番四次地跑去,心里便早已厌烦了。 

他是家中独子,性子本又骄傲,何曾耐心地哄过谁,何曾拉下颜面来讨好过谁?他成亲后再未碰过景洵,也算对得起顾盼盼了,孩子的事他虽认定不是景洵所为,却仍未查出真凶,还顾盼盼一个公道,所以不怪她生怨。然而一想到她任性妄为,行止不成体统,丝毫不肯顾全大局,岩铮也免不了恼火。 

更何况,岩铮现在见到她,眼前登时便浮现出景洵胳膊上那一道道血印子,实在触目惊心。

以往顾盼盼在他眼里,虽娇横了些,但毕竟只是个单纯柔弱的千金小姐,专等着人去呵护的。可仅用指甲用牙齿,硬是把个好好的人伤成那样,不知是多狠的心才做得出的,想到这,岩铮便心有余悸,有时竟觉得从未认识过她似的。 

别无他法,这尉迟府景洵是再也回不得了,只好在那客栈里暂时安顿下来。 

岩铮想来想去,照顾景洵之事,也就莟玉最信得过,可冒然让她离了府,又会引来旁人猜疑。不得已,只得嘱托店家来伺候。那店家亦是这行当的老人了,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以往景洵住在府里,岩铮也没觉得什么,只是理所应当,甚至有时候心气不顺了,见到景洵还会腻烦;如今这人不过跟他隔了几条街,他却总觉得哪别扭,仿佛缺了什么,连这家也不像个家了,总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 

当初景洵在府里养伤的时候,岩铮嫌他之前的屋子太简陋,又和下人们混在一起,又晒不到太阳,便安排他住进了厢房。 

景洵初活转回来时,他当真不能相信。 

他需得时时看着景洵,摸到他的脉搏,探到他的呼吸,听到他的心跳,才能觉出几分真实。有时做了噩梦,惊醒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于是不得不披衣起身,亲自往那厢房里走一遭。他也不必做什么,只在景洵床边,握了他温热的手,呆坐上那么一会儿,心便渐渐回了肚子里了。 

可如今景洵已不在府中了。 

有时半夜里骤然醒了,糊涂得厉害的时候,他仍会走到那厢房里,直至看到空荡荡的床铺,才能反应出景洵已经不在了的事实。 

每当这种事发生,第二天他便迫切地想见景洵。 

旁的什么也不用,只见到他就好。 

* * * 

每次探望景洵,岩铮都会将屋里伺候的人支出去。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心里才觉得自在,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 

有时那下人的活儿才做了一半便离开了,岩铮不得已,只得接过手来。喂景洵吃饭,帮景洵拭手,抑或是替景洵换衣裳,梳头发。 

初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羞得脸都红了,动作也笨拙得不像样,总是忍不住皱着眉头,抬眼去窥测景洵的脸色。所幸景洵神智尚未复原,只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也无甚反应。 

当年景洵为外人求情,拖累他父亲遭贬谪,举家西迁。虽说此事已过去数年,他待景洵仍是极冷淡。哪怕之后的诸多经历几已将那恨意消磨殆尽,可半句好话、一个好脸色也懒得施舍得绷了那么久,他对景洵的刻薄态度早已成为习惯。 

景洵一辈子忙里忙外地围着他转,何曾受过他一丁点儿伺候?若景洵此时早已清醒,杀了他他也拉不下这脸来…… 

可次数多了,岩铮便也觉不出别扭了。 

看着景洵一勺一勺地、乖乖地吃着他递到嘴边的饭,直到碗见了底,他的心口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热乎。之后拧好了帕子,为景洵擦嘴,怕景洵随着他乱动,他便拿空出的手捧着景洵的脸。一开始他动作急躁,手劲控制不好,景洵嘴边便会浮出几道红印儿,看着又突兀又可怜,他便有些哭笑不得,之后才轻柔起来。 

岩铮看得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景洵眼中的光彩也一点一点愈见清明。 

之前他总是担心景洵缓不过来,活死人似的过完下辈子,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了。他本该放了心,可不知为什么,反倒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以前不管他做什么,景洵一如既往,从未生过气,从未记恨过什么,更从未主动提出过要离开。而中秋那日,景洵收拾了包袱,却是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他追上去时,景洵那晦暗到没有一丝神采的表情,他当真历历在目。 

景洵是生他的气,对他灰了心了吧?要是他清醒过来,又想走了呢?要是他想起自己曾拿剑那样指着他,又露出那副表情怎么办? 

岩铮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却如何能命令他回心转意呢?

* * *
* * *

这薰华被盗一事,岩铮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皇上隔三差五唤他到御书房去,问话前非得将他晾在一边,先跪个个把时辰再说。 

那日他从御书房出来,迎面竟遇上了七王皇甫岚。 

自从昭正公主的死讯自关外传来,皇甫岚告了几日的病,没去上朝。岩铮还道他是悲痛成疾了呢,如今看来,竟照旧是华衣贵服,满面含春,除了形容略有消瘦,他几与往日无异。 

以往碍于两人间的过节,岩铮对他只觉得弯不下腰去,所以见了他从来都是绕道走的。如今昭正公主被送去和亲一年便殁了,皇甫岚还不知要恨他到什么地步。

此时却是躲也躲不过,只得照规矩行了礼。刚跪了那么久,他拼尽全力,才不至于让皇甫岚看出自己发颤的双腿。 

皇甫岚负手而立,言辞颇和煦,可与岩铮闲话了半晌,竟一直不叫他起身。 

岩铮强忍住冷哼,背心已浮出一层冷汗,却也只得跪在那里。 

“对了,尉迟大人,这案子查得如何了?” 

岩铮硬邦邦道:“回王爷,无果。” 

“哦?”闻言,皇甫岚一脸惊诧,“那也得有个进展了吧?” 

岩铮道:“王爷近日诸事繁杂,此事便不劳费心了。” 

皇甫岚神色微变,转瞬却又恢复了笑脸:“瞧大人这话说的,为圣上分忧不是臣子的本分吗?更何况,皇上这些日子,没少为了这事生气吧?” 

岩铮只闭口不言。 

皇甫岚也不在意,笑吟吟地续道:“如此宝贝的一个东西,在如此密不透风的处所被盗了,当真有趣。不过别怪本王多嘴,以大人的本事,这案子看着蹊跷,实则那疑犯一早便该落了网了,实不该拖至今日……” 

岩铮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分毫异样,“如此,还请王爷指点。” 

皇甫岚垂首拂了拂一尘不染的衣袖,甚是漫不经心:“窃贼星夜潜入偌大皇城,没有惊动一个守卫,必是武功高强,且对皇宫布局、守备状况熟稔于心。上元节那日群臣献礼,在场亲眼目睹薰华草形貌的,也就那么有数的几个人。这地方什么宝物没有,偷什么不好,偏要偷那药?且那药盒尚不及巴掌大,放在哪里都是最不起眼的,怎么就一偷一个准了呢?” 

岩铮冷汗涔涔,却已不是为了那膝头的疼了。 

七王觑着他的脸色,笑得愈发冶艳。末了有些突兀地问:“尉迟大人,你可曾失去过什么心尖上的人吗?” 

岩铮瞳仁骤缩,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瞬间,他眼前已不是这皇宫禁地了,而是遍地月光清冷,景洵紧闭着眼,面色灰败,断了线的木偶似的瘫在他怀里。他拿手去堵那伤口上的血,没用,血转眼便把他的手也浸湿了,又不出一刻的工夫,连那血都凉透了。 

不……景洵并没有死!他亲手将那药喂到景洵嘴里,他亲眼看到景洵的伤口愈合……而且,景洵日日好转,虽说还不曾开口说话,可不出三五天,便定能认出自己了…… 

岩铮强自定了定神,半晌才含混道:“回王爷……不曾。” 

“是吗?本王可没大人那么好的福气……”今日头一遭,皇甫岚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神,“生前既不可想,身后又不可知……然则抱此无涯之憾……”他喃喃道,忽又发出一声苦笑,“……天乎,人乎,而竟已乎!” 

岩铮知他是忆及皇甫云柔之死,便拿眼睛看了鼻尖,恍若未闻。 

再度开口,七襄王的口气便已恢复如常:“从天子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这不是把脑袋提手里的事吗?既是药材,必定用到人身上;既是用到人身上,那必定是顶要紧的人了。若是这顶要紧的人出了事,搁在本王身上,那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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