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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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大哥！你身上的伤！”玲珑确定奉天只是睡着了，转身看到陌飞云一身的伤，吓了一跳。
　　“无碍，你快些过去将白术请过来。”
　　玲珑也不问为什么，转身出了院子。他回来的时候，陌飞云已经清洗了身子，换上了一身黑衣等着他们。
　　白术看到陌飞云的神色，就已经才出了大概，此时也不知如何开口，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了。
　　“殿下醒来，你转告一声，婚事一完，赶紧去封地，我会在那之前将人救回来。”
　　白术一惊，“你怎么救？我不把这些事告诉你，就是怕走到现在这一步，奉天的事，那都是他的命，你凭什么为他做这一切？他从来都不曾感激你！你给我醒醒吧！”
　　陌飞云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感激我，我已经倦了。”
　　“那飞雨怎么办？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跟他交代？”
　　“我会回来的，无论如何。”陌飞云转身拿了桌上的剑，头也不回除了门。
　　玲珑吃惊不小，她不知道他们二人说的是什么，可是她明白，此事非同小可。
　　白术拦不住，奉天拦不住，这世上又还有谁拦得住那个人？
　　陌飞云查探一番，很快便找到了一座郊外的园囿，站在墙头向里看了看，他翻身落在回廊外。房中的人十分警觉，顿时发现有人入了院子，冷声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
　　陌飞云走过去，对方看清他的样貌，顿时皱眉。
　　“别来无恙，岳二公子。”陌飞云开口道。
　　对面的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岳无双。他一身月白长袍，长发用紫金冠束着，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没有想到你竟然有本事找到这里来，不愧是陌飞云。”岳无双笑了起来。陌飞云如今能够找到他，他意外之余，也多了一份敬佩之情。此前在江南相遇之时便是有过交集，对此人印象极好，若不是正事在身，岳无双倒是有意与他交交朋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八王爷交托的事情竟然与他多有牵连，只能先行避开。
　　岳家与八王爷私交甚好，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八王爷又是以柳青的名号在江湖出现，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皇帝有意对奉天下手，特意送来密函。柳青人在江南，身份不可暴露，他岳家当年几近灭门，多亏柳青出手救了岳家遗孤，岳家三兄妹得以活下来。
　　“我知道你们岳家欠下的人情债，此前江南天玄门的事，我不会追究，现在来，是求你一件事。”
　　岳无双叹息一声，“我知道你的来意了，可是这件事，我能怎么帮你？救人，说得容易，怎么救？”
　　“我有办法，你只说帮是不帮。”陌飞云扬手打断他，一脸志在必得。
　　岳无双一咬牙，点头道：“好，我答应帮你，可是这件事情不能透露给第三者知道。”
　　陌飞云微点了点头，随即道：“当初在江南，天玄门的高手之中竟然出现了易容高手，还有用毒高手，我当时就起了疑心，这二者必定有什么牵连。江湖上易容手法最妙的易容高手莫过于令妹岳无紫。可是用毒手法奇特的除了唐门，就是苗疆的异族，在江湖中能将这二者集结在一起的，没有几个人。当时我就怀疑是背后有身份的人，将这些高手安□天玄门，况且此前天玄门太过嚣张，结果我的人回报的消息恰恰印证了我的猜想。人皮面具的材质和兵器的用料，都出自岳家。”
　　陌飞云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也正是因为这些，才着人去查这个柳青，否则他也想不到奉天的身份竟然有变。
　　岳无双对他算是心服口服，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可是你也别忘了，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对，那就是我师父。不过他的目的不一样，他只是想回了天地盟。而你们，为的是除掉奉天。”
　　“可惜都没有成功不是么？奉天一回来就打了一场胜仗，着实叫人佩服。若不是因为八王爷，其实我倒是觉得让他当这个皇帝没有什么不可的。”
　　岳无双说得轻巧，一脸的无所谓，笑意盈盈。可是如今这些都已不再重要。陌飞云沉默片刻，回到正题。
　　“我要见一见令妹，要两张人皮面具。”
　　“你是想、想将人掉包？！”岳无双顿住，半晌才大笑起来，“真是个好办法，一石二鸟。这样一来，方静施就是个死人了，奉天想要他，也能安安心心把他放在身边了。”这确实是一条妙计，至于后果会怎样，岳无双没多少兴趣。陌飞云确实是个奇人，他一早就对他兴趣浓厚。
　　陌飞云想单刀匹马进大内天牢救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掉包出来，实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去县衙给你偷偷弄一个死囚回来，到时在外面帮你掩护一阵子，无紫手上有些好宝贝，我就给你求一点过来。”岳无双笑了起来，明艳照人，一派风流气质。
　　陌飞云一阵皱眉，他不知道岳无双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了，这件事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好处，他没有办法不起疑。“多谢。”
　　岳无双突然摆了摆手，“先别谢，我答应帮你可是有条件的。”
　　陌飞云一阵愕然，这家伙的狐狸尾巴露的太快了吧？方才还一派大义凌然，如今已经准备好了开出条件。
　　“你说。”陌飞云冷声道。
　　“别紧张，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暂时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了。对了对了，我刚准备吃饭，一起来吧。”岳无双一阵嬉皮笑脸，拉着陌飞云往饭厅走。
　　陌飞云身上有伤，推开他道：“正事要紧，时候不早，请带路。”
　　岳无双叹息一声，“好吧好吧，要不是看在情势紧急的份上，谁不然我先吃饭，我肯定跟谁没完，你算是第一个。罢了罢了，走吧。”
　　说着，陌飞云跟在他身后，向内院走去。岳无双见他面色很是哪看，不敢再托拉。
　　刚走到一处优雅小院外面，一女子缓缓走了出来，她一身紫衣，巧笑嫣然看着二人。

　　二选一

　　对于岳无双和岳无紫的要求，陌飞云全都答应了。他的内伤既然永远没有办法治好，他又不得不离开那人身边，也必须寻找一条属于他自己的路，不管是生还是死。
　　陌飞云轻身功夫虽好，但也未必好到在大内天牢内穿梭自如之余带着一个囚犯进去，掉包之后再带着人出来。
　　岳无紫的五色砂不知效用如何，陌飞云也只能放手一搏。
　　奉天醒来，猛然之间忆起陌飞云抱着他那时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寒战。他有些害怕了，陌飞云究竟想做什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方静施死，陌飞云单枪匹马，能做什么？
　　白术出现在身边的时候，奉天几乎是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你竟然就这么放他走了？”
　　“你以为这里又有谁能留得住他？他说他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将人带回来。应该好好想一想的人，恐怕是殿下才是。”白术冷笑一声，漠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失败了呢？”奉天咬牙道。
　　白术轻笑一声，摇摇头道：“如果是陌飞云说的话，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把人带回来。”其实白术想说：陌飞云真是天生犯贱，白白把一条命给了一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错了，这世上陌飞云一条命，是不能和方静施一条命等同起来的。”奉天蓦然转身，朝外走去。
　　白术目光一愣，对着奉天远去的背影道：“若是他死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这世上还有谁会这么宠着你？！”
　　奉天心中冷笑，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不能等到陌飞云失手再来想办法，无论他成功与否，这一次就是他孤军奋战的时候。贺莲派人过来的时候，奉天已经带着亲信布好了一切。
　　逼宫是一条最最愚蠢的路，奉天比谁都更加明白这样做的后果，可是他已走上绝境。
　　壹突然出现在奉天面前的时候，奉天有些错愕。
　　“二殿下，请下令收回成命，统领已经回来了。”壹吐字清晰，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清楚楚。
　　奉天提步向外冲去，庭院外下着雪，陌飞云怀里抱着一个人，笔直站在大学中，见他出现，微微抬起目光，将怀里的人托起来，送到奉天面前。
　　陌飞云见奉天立着不动，低头伸手撕了方静施脸上的那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他伤得很重。”陌飞云淡淡开口。
　　奉天伸手将方静施抱在怀里，目光凝聚在他的面颊上，没有片刻离开过。“方大哥……已经没事了。”他猛然惊觉怀里的人听不到，“白术！快去把白术叫来！”
　　说着已经慌忙带着人进到内室。
　　陌飞云静静立在雪地里，大雪纷纷扬扬，一直没有停。周围白茫茫一片，却没觉得冷。他微微闭上眼，觉得身体有些不听使唤。喉间微微有些痒，惹得他一阵咳嗽不止，他睁开眼，呕出一口血，映在纯白的落雪上分外鲜明，血渐渐汇成一滩，陌飞云脱力，身体倒在柔软的雪地当中。
　　他鼻息聚成白雾，用轻微喘息的声音低喃着：“奉天，我陌飞云今生再不欠你什么……”
　　玲珑猛的跑过去，重重跌倒在回廊上，她泣不成声爬起身来抱着陌飞云的身子，“陌大哥，你怎么了？陌大哥！”玲珑心中害怕，连忙抹了眼泪，“江伯伯！江伯伯！”
　　陌飞云睁开眼睛，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屋里灯光亮着，炉火很暖。他感觉得到身上裹着厚厚的绷带，喉咙就想要烧起来一般。他低低呻吟一声坐起身来。
　　玲珑猛然已经醒了过来，连忙过来相扶。“你浑身上下都是伤，不要乱动。”
　　“给我一杯水就好。”陌飞云摇摇头。
　　玲珑连忙端了茶过来，喂他喝完，又倒了一杯。陌飞云清楚一口气，下意识看了看门外。
　　玲珑心中一痛，奉天如今正在那人榻前照料，恐怕都还不知道陌飞云伤得这样重。她咬了咬牙道：“陌大哥，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陌飞云微微一愣，转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婚一过，我也没有办法留下了。现在走，还不是时候。”
　　“何必要这么为难自己？以你的一身本领，哪里不能过得逍遥自在？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实在折磨自己？”陌飞云无奈道，“我只是欠了他的，现在看来，差不多也还完了……”
　　“够了，已经够了。我不想看到你死，陌大哥！求你不要这样，玲珑不明白，不明白……”
　　陌飞云低叹一声，用手背拭了拭她面颊上的泪痕，“你愿意听我讲讲话吗？”
　　玲珑点点头。
　　“我幼时住在山谷当中，三间木屋，一片竹林，还有一棵很大的木槿。我们兄弟二人每日除了跟着师父练武习字之外，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可是慢慢的，也会向往山谷外的风景，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再也回不去了的时候，才会觉得万分怀念那些失去的时光。我这一生孤苦无依，却全都是在还债……”
　　陌飞云语速很慢，等他说完这些话，玲珑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痴痴看着面前的男子，心中澎湃。
　　这个年轻的男子的内心不可谓不孤绝，他太善良，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那些困苦，他全然当做了回馈。
　　雪已经停了，再过两日，奉天便要大婚。
　　方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