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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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虽然明摆著，这些话终究不好和外人提及，只李长空早已决意要留下萧离，便没将他当作外人，索性推心置腹，合盘托出。
萧离也知他所说属实，思付片刻，正色道：〃那你不可再对我无礼。〃
李长空苦笑，他身为四皇子，倍受皇上恩宠呵护，身旁众人从来只会恭敬逢迎，谁敢稍有忤逆？他开始那般说话，肆意逗弄，也确有以为萧离知晓自己身份之後，必不会过於抗拒之意，不想萧离不但抗拒，此刻竟还将之称为无礼。但两人几次交锋，他已心中有数，知道萧离未必便将自己身份放在眼里，转念一想，他是江湖之人，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他讪讪一笑，道：〃我怎麽敢？不怕你掉头而去麽？〃
萧离脸色缓和下来，道：〃既如此，我暂且留下便是。〃李长空倒不料他竟就此痛快答应下来，喜得不知说什麽才好，眉花眼笑，想了想，解下腰间玉佩递了过去，道：〃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著会遇上你，没带什麽太好的东西，这个你先收著，等回了府，我给你更好的做见面礼。〃
他身上带著的物事，岂有不好的？这玉佩乃是用的最好的羊脂玉，雕刻成一条盘成圆环状的腾云苍龙，雕功精细，白璧无瑕。萧离却也没有十分欢喜，淡淡接过，道：〃多谢你。〃随手放入怀里。李长空见他并不配上，心中失望，却不敢多说。
众人在这客栈又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启程，赶往京城。路上李长空悄悄问起萧离烟水宫之事，萧离神情难堪，但终於还是低声大致说了。
原来他昨日行经此地，在山脚处遇上烟水宫的人正抢了一名女子往回走，他既遇上，自不能袖手不管，当下出手相救，不想这竟是烟水宫布下的陷阱，他一奔过去便陷入了重重机关之中，慕容怜又率同属下一起出手，这才失手被擒。
说到这里，萧离倏然住口，脸色惨白，身躯微颤，显是後来的事十分不堪。李长空心中怜惜，虽然很想知道，却不敢追问，只问道：〃那你後来是如何脱的身？〃
萧离道：〃慕容怜。。。。。。他给我用了药之後，大约以为我不会再不听话了，就让手下都出去，又解了我一半穴道，想要对我。。。。。。，〃脸色忽然变得愈加煞白，那时慕容怜给他涂了春药之後，解了他一半的穴道，说是不想奸尸，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苦苦挣扎，好一番言辞羞辱之後，才让手下出去。
李长空暗自叹息，轻轻握住他手，萧离定下神来，续道：〃我便在那时突然发力，冲开穴道，挣脱了绳索，拚尽全力和他对了一掌。他猝不及防，受伤倒地，我便乘机逃了出来。可他功力深厚，那一掌，我受伤也很是不轻，若不是刚好遇上你们。。。。。。〃
李长空点了点头，萧离手脚腕处都颇有摩擦伤痕，他早已发现，心中猜测便是如此，安慰道：〃你的伤势用过药之後就无妨了，还有你手脚上的伤，虽然都不轻，不过我给你用的是最好的药，等好了之後，担保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萧离不以为然，道：〃我是男人，有点伤疤怕什麽？〃李长空心想你不怕，我却是怕的，这麽美丽的身子若多了伤疤，到时抱将起来，岂不大煞风景？但这话自不敢当他面说出，当下辛苦忍住。
萧离大约也是回过味来了，恼怒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将手甩开，将头转了开去，自此再不看他，更不肯和他说话。李长空知他生了恼，心中懊悔，一路上不住讨好赔话，萧离的脸色才渐渐有些好转。
6
这一日终於到了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之处，悄悄会合了候在此处的沈青玉等人，这才命人报入宫中。没过多久，礼炮声声传来，御林军仪仗鲜明，迤俪而来，居中明黄色銮驾之上，一人相貌清俊，头戴镶珠紫金冠，身穿锦绣九龙袍，另一人容貌端丽，身著凤冠霞帔，正是当朝皇帝李玄飞和皇後柳氏，携手亲迎出城。銮驾之後，皇子皇女和文武百官尽皆跟随。
李长空立即率众下跪迎驾，山呼万岁。仪仗队停下，向左右分开，皇帝携著皇後下了銮驾，缓步走到李长空面前，亲手扶起，道：〃我李家天下，有此佳儿，足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这一句话说出，文武百官齐齐一凛，柳皇後已喜不自禁，知道皇帝心意已定。
李长空又惊又喜，重又跪下道：〃扫平西林，都是托父皇之福，儿臣不敢居功。〃皇帝笑著携了他手，另一手携了皇後，一起步上銮驾，随行太监总管周公公高声叫道：〃摆架──回宫！〃
队伍进入京城，百姓早已夹道站满，一见前头兵士出现，立即欢呼声四起，不住抛洒鲜花。萧离骑马跟石照青等人走在一起，道：〃京城百姓对四皇子倒是爱戴得很。 〃石照青得意道：〃这是自然的。咱们四殿下文武全才，聪明仁厚，最是爱护百姓，天下谁不爱戴？莫说这次是得胜而归，便是吃了败仗，百姓一样夹道相迎。〃萧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也太王婆。。。。。。〃想说他王婆卖瓜，想了想，终於忍住，只是笑声却忍不住。石照青见他嗤笑，心中不悦，正要反驳，忽然见他这一笑，眉眼皆动，恍如云消月出，明玉乍现，一时明豔绝伦，不自禁地看得呆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沈青玉默默跟在二人身後，心中竟无一丝喜悦之意。萧离奇怪地瞧了这个容貌俊雅、举止风流的青衫男子一眼，不知他为何心事重重，但一眼瞧过，心想事不关已，也就不再理会。石照青目注沈青玉良久，叹了口气。
当夜，宫中大摆筵席，犒劳有功之将，好酒美食流水价端上，皇帝更对众将大加赏赐，赏下不少珠宝美人。其中最风光的无疑是四殿下李长空，人人知他已是未来天子，无不加意奉承。李长空一一应对，却仍然谦恭有礼，绝不得意忘形，皇帝瞧见，更是暗中点头。
萧离有些烦闷地坐在李长空身边，他非有功将士，本不能来此，但李长空偏给他弄了身侍卫服饰，说是自己贴身护卫，硬是拉了进来，坐下时也硬要他坐在自己身边，逢人便道他名是侍卫，其实是他好友之一，若非萧离连使眼色拦阻，只怕李长空还大有拉著他到处跟人献宝之意。他虽然无奈，但见对方对自己如此珍视，心中倒也并无反感，只是他不喜喧闹，坐了没一会便觉不耐，偏又不能半途离去，忍得好不辛苦。无聊许久，忽见太子李长明神色阴沈，铁青著一张俊美的脸庞，坐在一边，不由心中一凛。
他正有些出神，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萧离！〃抬头看去，竟是皇帝李玄飞，吓了一跳，起身道：〃臣在。〃却不知该当躬身行礼。好在李玄飞目光如炬，早已看出他绝非普通侍卫，便也不以为意。
四周一时静了下来，不知皇帝因何突然问及一名小小侍卫。
只听李玄飞笑眯眯道：〃萧护卫，你可有姐妹？朕说的，是尚未婚嫁的。〃萧离楞了楞，道：〃没有！〃心想你胡子都大把了，便是有，难道还想娶了去不成？
幸好李玄飞不知他心里所想，闻言大失所望，道：〃可惜了！朕本来还想替长空讨要了来做媳妇的。〃对柳皇後道：〃你瞧这孩子，他若有姐妹，只怕不输於你。〃柳皇後嗔道：〃皇上，臣妾哪有你说的这样。。。。。。，你也不怕人笑话！〃李玄飞哈哈大笑，道：〃笑话什麽？难道还有人能胜过你不成？〃
其实皇後虽然美貌，却并非当真美得惊天动地，又年纪渐大，鬓边眼角都已微见衰老之色，只是李玄飞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觉得她怎麽看怎麽好看了，他说萧离若有姐妹，只怕不输於她，对他来说，那已是最大的赞誉了。
萧离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坐了下来。李长空低声笑道：〃该等我父皇让你坐了你再坐。不过罢了，我瞧他也不会怪你。〃
李玄飞果然不怪，反而道：〃长空，他有什麽喜欢的，你替朕赏了他。〃李长空大喜，道：〃谢父皇！〃这回不等他提醒，萧离已道：〃谢皇上。〃可惜还是坐著说的，礼数太不周到。
又喝了一会酒，皇帝携了皇後退去，留下众人继续。
他在时众人还有些拘谨，这一去，堂上更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有放荡一些的，迫不及待便拉了皇帝赐下的美人在怀，动起手脚来。武将多数豪放，一人如此，二人跟著学样，没过一会，堂上一片春意盎然。余人不好阻止，好在也不是没见过，便大都笑笑不语。
原赵皇後之父、太子外公赵太师赵立成坐在太子身边，随意又喝了几杯酒，起身走到李长空面前，道：〃四殿下，老臣不胜酒力，要先告退了。〃李长空站起身来，道：〃不敢！太师慢走。〃赵太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他回得府中，没过一会，有人自後门进了赵府，自有人接著，一路领入赵太师房中。
赵太师急步迎上，握住他手，叫道：〃斐然！〃来的正是吏部尚书陈文，字斐然，天宝三年状元及第，是赵太师一干门生之首。他也不多说客套之语，径直道：〃今日之事，老师怎麽看？〃赵太师道：〃陛下要逼太子自动退位！〃陈文道：〃不错！老师可有对策？〃
赵太师颓然道：〃大势将去，老夫，无力啊！〃陈文道：〃捷报初传入京城，学生便去了尚书令胡正君的府上，可恨此人，自那日起便托病不见，不过好在，他也派人说了，身体有恙，不见我，也不见其余的人。〃赵太师道：〃那是两不相帮了。〃陈文道：〃是，如今我们有老师，他们有沈君沈太傅，其余的力量，也大致相当，可兵权和圣恩，都在他们手中啊！〃
7
赵太师默然半晌，道：〃可太子也是皇上亲自立下的，我女对他有恩，当年为了他能够继位而呕心沥血，数次救他於危难，因此早夭，他亲口许诺只要太子不犯大错，便不会废了太子。〃陈文道：〃可惜当年恩情，比不过如今恩爱啊。何况皇上如今不是要废太子，是要逼太子自动退位，并不算他违誓。〃
赵太师决然道：〃太子不会退位！他身系多少人安危？我赵府一门，你陈氏一门，那都不消说了。太子一倒，我几十位多年老友，门下百多门生，能有多少人得全？你当李长空此人，是好相与的麽？何况，〃他老泪纵横，道：〃旁人或许还有万一活命之机，我孙长明呢？他便是退位，李长空肯放过他吗？当年我女忌恨之下，颇曾对柳後用过些手段，这些，只怕他母子都记在心里，等著将来算帐哪！〃
陈文道：〃这些学生都知道。可是太子若是不肯退位，皇上既已下了决心，只怕。。。。。。只怕。。。。。。〃赵太师喃喃道：〃只怕皇上会逼他犯错！〃陈文道：〃正是如此！而且，不是只怕，是必定会如此！〃
赵太师茫然望著自己最锺爱的学生，颤声道：〃那时，那时，太子便真的除死无它了！难道。。。。。。便没有办法了吗？〃陈文道：〃没有！除非，〃停了片刻，一字字道：〃鱼，死，网。。。。。。〃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敲门声传来。二人大惊，赵太师喝道：〃什麽人？〃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柔月奉太子之命，给太师和陈尚书送一封信。〃
二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松了口气，陈文将门打开，一名女子身著耦色轻衫，俏生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