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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庸臣-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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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什么?”我问。
  “你身边总是新旧人交迭,也都待他们极好,但你可有真正动心的?”季勋认真地问道。我凝神想了想:“似是没有罢。”我对他们的喜欢,只是欲。
  他琢磨了一会儿,笑道:“莫非也在念着自己的初恋?”
  我摇头。“哎,玉烟,”他好像完全从被耿冰牙拒绝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连声音也变得雀跃,“告诉兄弟,你的初恋是谁?”
  我的初恋是谁?
  【烟儿,我这便走了。好生照顾着自己。】
  “没有,我还没爱过呢。”我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道,“季将军随我回府吧,知赏可是想你想得慌。”
  季勋略有惭愧道:“也是,本来答应要教她兵法,谁知这一来二去地就给耽误了,当真是对不住。”说罢深深地望了一眼翰林院,道:“我与冰牙终是无缘。也便这么算了吧。”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听说你下月要出征?”他答道:“是。”我愣了:“主动请缨?”“是。”我跳起来道:“为什么?!”
  原来主动请缨竟是真的。
  季勋神色凝重地示意我凑近些,小声道:“那个状元白修静。”“嗯。”“他的监军只是个名头,实际上是去与绰罗斯氏交涉的。”“什么?!”“让他去是王悲卿的主意,不是皇上的。”
  我听着听着,掌心顿时出了汗。
  这战事似乎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本来王悲卿是打算让昭勇将军去,可他是张向淮的人,实在太过危险。我便极力请缨,决不能让此次战役全盖在西林党的眼皮底下。”
  “如果白修静在途中有异动,”季勋又往翰林院里看了看,咬牙道,“我便替皇上除了他。”
  我心中有些疑惑。
  白修静是西林党派去与绰罗斯氏交涉的。可一个徐州人,怎么学来的蒙古语?
  压下这疑惑,我大笑着拍拍季勋的肩:“好了,兄弟定等你凯旋!好久没聚,咱们回府上,不醉不休!”
  “好!不醉不休,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16

    五月初三,季勋出征瓦剌,白修静为随行监军,赴往西北边域一线。
  五月初五,闵京下令彻查后宫谋害皇子一案,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女官自杀数人,始终没找出什么端续。
  五月十四,季皇后自缢宫中,死前留下遗言,承认祸害皇子一事。
  尚书府内。
  “木兰,你冷静些!”我和府里的几个下人拖住知赏,儒易在旁边掰了半天,才将她手里的阔刀夺了下来。
  知赏踉跄着摔坐在地上,扬着头泪流满面道:“哥,不可能!不可能是母后做的!”
  我心中复杂万分,只得上前揽住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对,不是皇后!”
  知赏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陷入肉里流下些许暗红的血迹。她双目猩红,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定是那个老妖婆陷害她的!”
  我缓慢地点点头,打心底认同了这句话。
  她伏在我的怀里啜泣半天,才抬起头,恨恨地道:“我一定要杀了她!!”
  我揽着她的手一颤,和旁边的儒易面面相觑,却是沉默不言。
  雅歌在宫中常受季氏照顾,听说皇后已薨的消息后大为悲恸,不小心动了胎气,宫里来的御医正在为她调养。我便和儒易看护着哀毁骨立的知赏,一时间府里暮气沉沉,阴雨连绵。
  国葬是大事,这么一来连秋祭都被取消了。礼部缺人手,我又是人家的女婿,这病也没法再装下去,只得把那闲置已久的锦鸡补服穿上,回礼部帮灵图和容渊的忙。谁知刚一进门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守在那里的苗恩拖去了御书房。
  多日不见,闵京似乎憔悴了许多,乍一看竟能从那墨发中看出银丝来。
  闵京十三岁娶了季氏做太子妃,到如今已有二十一年。他和季氏算不得恩爱伉俪,但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季皇后之死对他打击甚大,人竟像是苍老了许多。见我进来,他开口第一句便是:“知赏如何了?”
  我看着他有些黯然的侧脸,答道:“回皇上,知赏近些日子身体好了些,但情绪仍有些……偏激。”
  “那,朕的皇子呢?”
  “雅歌一切尚好,小皇子也很健康。”
  闵京静默了很久,才道:“蓝尚书,朕是不是很窝囊。”
  虽像是问我,用的却是肯定语气。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闵京站起来,从我身边一掠而过,淡淡道:“你随朕来。”
  我老老实实地跟着他。
  七拐八拐,随他拐进一间漆黑幽静的阁子,像是藏宝阁。还好,呈在我面前的并不是少年们白花花的屁股,而是一方沉甸甸的黑匣。
  “把它打开。”闵京淡淡地命令道。
  我依言打开。“你来看看这个。”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扔给我道。
  我下意识一抖,险些把它摔落下去。
  居然是遗诏。
  “愣着做什么?”闵京冷声道,“看。”
  我依言端着它细看了一遍。这遗诏有些年岁,纸质有些泛黄,然而国玺的朱印仍是很鲜明,上面的内容无非是先帝病重,太子贤德,故将治国大任托付于他,很正常的遗诏。闵京背着手在旁边慢慢地踱了一圈,道:“这是假的。是朕自己拟的。”
  我又是一抖。
  “看不出来么?”他问。
  我摇头。
  “知道朕为何动不得张氏么?”他斜着眼道。
  我默默地点了头。
  因为真的那份,在张氏手里。而且八成对闵京不利。
  他把那遗诏重新放回黑匣,开始娓娓道来:“当年先帝驾崩之时神智不清,被张氏蛊惑,下令废掉朕改立九皇子。谁知九皇子携遗诏不知所踪,在寻他的间隙,朕被张氏那贼妇下药,浑沌了三年,至今体内余毒未清,时有糊涂,根本辨不得是非。”
  我颤声道;“那九皇子……”“八成是死了,真正的遗诏也不知所踪。”闵京冷笑道,“还好他们见朕听话,没有随便找个野种塞到龙椅上。”
  “听话”二字,他咬音分外的重。
  见我无言,他接着道:“朕这些年,只有早朝和之后的两三个时辰,以及临寝前的一个时辰才是清醒的。”
  我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瘫软。
  “蓝正德就是在朕糊涂时没的。”他背对着我,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所以,张氏才是你的仇家。”
  这话被他说出口时,我知道自己的安生日子总算是过到头,再也留不得了。闵京凤眼微挑,转身对着我道:“蓝尚书,你不妨来说说这朝中局势。”
  我沉默良久,道:“臣……不敢多言。”
  闵京嗤笑一声,伸指点了点我补服上的锦鸡,道:“你以为你坐到这个位子上,还能做个无辜的庸臣么?”
  我毫不犹豫地掀袍跪下:“臣请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蓝玉烟,你休要不知好歹!”闵京不轻不重地踢了我一脚,骂道,“若非是朕有意保你,你早就化成荒野孤魂了。辞?朕倒想升你的官呢。”
  我跪着低头,默然不语。闵京轻声笑了一下,蹲下来对我道:“你说,朕封你为华盖殿大学士如何?”
  我躲过他的目光,道:“臣无力胜任。”
  王悲卿的位子,我没有任何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闵京笑着给了我一耳光:“好,好得很。朕是昏君,你是庸臣,可真是般配。”
  这一下打得着实不轻。我的身子随着脸颊一歪,牙关一阵抽搐,仍是不语。“那么,在你眼里,谁有能力来辅佐朕?”闵京又给了我一耳光,脸上依然笑着,这次却轻了许多。
  我的脑海里飞速越过那些年轻官员们的脸。
  灵图和容渊与我一派,固然不可。至于翰林院,儒易与我血脉相连,我更是不舍得让他去冒险;白修静已是西林党的人,自不必多说;耿冰牙生性洒脱不爱受拘束,在翰林院这么久也没有升官,可见不会愿意。那么,也只剩下他了。
  我低着头道:“臣以为新翰林中,唯新科榜眼林照溪能担当此任。”
  “哦,林照溪。”闵京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倒是和他亲近。”
  他在我面前盘桓了许久,声音有些低沉:“朕的嫣王也向朕举荐这个人,看样子的确是有些能耐。只是……”他停了下来,颇有些玩味地斜着我道:“他一个人怎么够呢?你若是疼惜你的美人,就该和他一起才对。”
  我平声道:“臣和此人并无床笫瓜葛。”
  闵京冷笑:“你倒也知道自己有多□。”
  我低着头,他看着我。
  “……朕登基十五年来,藩王之乱层出不穷,而朝中王悲卿和张氏一党限制皇权为非作歹,朕这皇位根本就已岌岌可危!闵氏皇朝,怎能在朕的手里被外戚所左右!”
  “朕就问你,蓝玉烟。”他对我下了最后通牒,“你不想为蓝正德报仇吗?你不愿辅佐朕铲除张氏一党吗?”
  ……
  我可怜的帝王,究竟是被逼到了何种地步,才狠下心对自己的臣子说出这话来?
  可惜,我是个庸人。
  可惜,我注定无能。
  我跪在他面前,平静地道:“臣请辞去礼部尚书一职。”
  闵京气得浑身发抖。
  他正欲发作,阁外的苗恩却走了进来。
  苗恩看看我又看看他,指甲上妖艳的黑色蔻丹正不安地扣在一起,低头小声道:“皇上,时辰快到了。”
  闵京忽然顿住。
  他没再看我一眼,甩手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7

    闲来无事时,我总喜欢上护城河边上瞧瞧。
  天气已然闷热,岸边杨柳绿得格外喜人。日头偏西时,我远远地瞥见一个淡墨色的人,修竹般站在那一丛碧绿之中,和那一汪深不可测的河水晃成了一片薄薄的影儿。
  “清琪,”我慢慢地移步过去道,“怎起兴来这边赏景?”
  林照溪歪歪斜斜地倚在那栏上,闻言回头,眸子里氤氲的雾气竟有些凄凉之感。入目的酡红双颊告诉我,他醉了。
  “……为什么?”他怀抱着一只酒瓶,朝着我喃喃道。
  我纳闷地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温言道:“怎么了?”
  他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的脸,然后伸手抚上了我的眉心。“玉烟哥哥。”他轻声唤着,言语里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我心中蓦地一紧。
  “为什么?”他的眼里分明飘忽着晶莹的东西,“我哪里比不过他?”
  他?我皱起眉,扶着他的肩道:“清琪,你醉了。不如我送你回去罢。”
  “那时,”他没有理会我的话,只是怔怔地说着,“那时不论你有多宠我,只要闵玉一来,你都会把我推去跟闵兰玩;闵兰固然漂亮,可你绝不会知道……我有多讨厌他。除了闵玉便是闵兰,我总也入不得你的心。”
  我一惊,挨着他的双手颤了一下,慌乱道:“说什么胡话!”
  林照溪久久地凝视着我,忽然冷笑了起来:“你满心念着的都是闵玉,闵玉闵玉闵玉……而后是闵兰,再来才是我!”
  “不,我?”他自嘲般笑着,从我怀里挣了出来,雾气迷蒙的眼里浮出了些许鄙夷,“我倒是忘了,这些年你身边向来不缺暖床之人,上到堂堂王爷,下到青楼贱妓,都把你当个仙人似的宠着!连高丽的那几个都费尽心思黏着你一道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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