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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庸臣-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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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出一副忠厚的姿态,在他面前深深地俯首道;“为皇上分忧,乃微臣之幸。”
  闵京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他素来讨厌我虚伪的样子,就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虚伪。君有君之道,臣有臣之道,我们本就应该如此相处。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我低声道,“嫣王尚在狱中,不知皇上可否……”
  “他还在里面?!”这下惊讶的却是闵京。
  我默然不语。
  苗恩在一旁候着,情绪掩在浓厚的妆容里。
  抱着熟睡的闵兰走出那黑漆漆的牢狱时,天还亮堂,外面候了一干锦衣卫。
  他们容颜冷漠,身姿挺拔,一个个像铁柱一样屹立在我们面前,成排的飞鱼服看得我眼花缭乱。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从里面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朝我作了一揖:“圣上旨意,命我等保护嫣王,为免不便,尚书大人还是速速请回吧。”
  ……我把闵兰放在床榻上,点燃炉子里安神的熏香,伸手抚平他在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有些失神地看着他风华绝代的面容。低下头亲了亲他浓密的眼睫,我起身回了尚书府。
  我知道闵京的意思。
  如今他想将我和闵兰彻底分开,并非难事,我亦反抗不得。
  王悲卿的尸体找到后,他就将我软禁在了尚书府,撤去府里的一干家丁,连胡伯也被他打发回了乡下老家。知赏被召回宫中与自己待嫁的两个妹妹一道住着,红袖作为少数的几个丫鬟留在府中。一时间院里逛着的、门外穿梭的,尽是一排排的飞鱼服,府内阴森如刑狱。
  锦衣卫们盯得太紧,燕柳只能在暗处看着我,不能和我太为亲近,亦不能有任何越矩。有时夜里睁开眼睛,他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浅浅地呼吸着;到了白天万物苏醒时,他又在早雾中不知所踪。
  嫣王府内,闵兰大病了一场。
  起初听闻这个消息时,我是有些惊愕的。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因着闵京的疼爱,闵兰的身子调养得极好,自小便没生过什么大病,即使不小心着了凉也总能很快,这么突然地患病还是头一遭。或许是在狱中积压的郁结之气损了他的身子,也指不定是因那里的简陋受了风寒。
  宫中的御医成群奔赴嫣王府,诊断开方忙得焦头烂额,却总是无功而返。闵兰成日昏迷不醒,没有人知道缘由。
  不出几日,闵京在砍了几个庸医后终于慌了,下令把我从死气沉沉的尚书府放了出去。
  我天天去府中陪着闵兰,望着他昏迷中的睡脸,仍是失神。
  心在一阵阵揪疼,我居然有了深深的恐惧感。前两次的失去还历历在目,我已再承受不起。
  “景郁……”当那个熟悉的温润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我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些许。
  悉心照料几日,闵兰的精神总算好了起来。他撑起身子端坐在床边,手里捧着热好的药羹朝我温和地笑着,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倾城的姿容却丝毫没有因病痛而亏损。
  我看着他多了几分棱角的脸庞,叹气道:“万一你有个什么意外,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闵兰啜着药羹,瞥着我道:“阎王不肯收我,说若我就此离世,某个没良心的谁谁一定夜夜笙歌流连酒色,全然忘了嫣儿。”
  “……哪有的事。”我略有委屈地嘟囔道。
  闵兰微微一笑,喝完了手中的药羹。
  放下碗,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道:“景郁。”
  我忙应道:“怎么了?”
  “我要走了。”
  我闻言一怔,便了然笑道:“想出去走走是吗?我也正有此意,等西林党的事终了,咱们一起去游遍天下如何?听说杭州的名景……”
  闵兰摇摇头,无比认真地望进我的眼里:“我是说,我要走了。”
  “……走?”一瞬间,我仿佛丧失了所有情绪,“你要去哪里?”
  闵兰低着头,声音微小而清晰:
  “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
  “景郁,我比谁都清楚,这场病是我心中的魇。”闵兰阖眼靠在柔软的榻上,平静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
  “魇?”我愣道。  
  他睁开眼睛,直起身淡淡地看着我道:“景郁,你拥有过无数的枕边人,可你爱的究竟是哪个?”
  我握着他的手蓦然颤抖了起来。
  不知为何,我有些害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闵兰将自己惨白的手从我手中抽出来,摸上我的鬓角,接着道:“你不爱我,不爱燕柳,甚至不爱白水莲……你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有皇兄一个人。”
  “我……”
  “于我,你是疼宠;于燕柳,你是欣赏;于白水莲,你是怜惜。”闵兰的话里透着笃定,苦笑着道,“白水莲死的那天,你的心就死了;皇兄死的那天,你整个人都死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当年那个蓝玉烟残存的意志罢了。”
  我被他这句话径直砸懵,脑海里一片空白,半晌没回过神来。
  闵兰的手从自己胸前渐渐滑落,缓缓挪向了我的胸口。“我曾经说过,我的心意是罪,而你不该遭受这份罪;可你对故人的怀念又何尝不是罪?我又为何要遭受这份罪?”
  他的笑始终带着几分凄然。“痛苦的时候我也想过,杀了你吧,让你和皇兄在九泉之下团聚,我依然在上面做我的嫣王,安之若素地娶妻、生子、世袭,不用折磨自己羸弱的身,不用揣摩你枯朽的心,从此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
  天色慢慢黑了起来,我为他拉好薄被,轻声道:“嫣儿,喝完药就……睡一会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47

    很久以前我问过闵兰,这辈子都想做些什么?
  闵兰说,只想做一逍遥闲王,无功,无咎,无情,无忧。
  那时,我和闵玉都还年轻,胸无城府亦无大志,只成日泡在一起,觉得闵兰如此过活也没什么不好。做庸王,做庸臣,在其位而不谋其职,实是美事。
  夜半惊醒,身边没了闵兰,只余下床头一只空了的药碗。
  我披衣起身,余光瞥见桌上多了一壶酒。早在十几年前,闵兰刚学会酿酒时就存起来的珍贵花酿。
  看见那壶满是陈年痕迹的美酒时,我蓦地就悟了。
  ——闵兰的忧心。
  我成长到这般岁数,许是在朝中逆来顺受得惯了,性子也很是温吞,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人的情,他们要入我心,我便欣然请入。
  闵兰知道我心里的那个影子。
  闵兰知道我对他那浓浓的歉疚与负罪感。
  闵兰知道我其实并非滥情,并非能容得下许多人。
  我与他的情意更深一些,心中的内疚和不安就更多一些。
  他始终不忍冷观,却无可奈何。
  或许只有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怀念与失落的同时,心中的缝隙才会越来越少……
  “需要我把他追回来吗?”很久,房梁上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我打开黑沉的壶盖,任那花酿的清香弥漫了整间屋子。“不用了。”我拎起那只形状纤雅的壶,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却在下一刻踉跄着吐了出来。
  满满一壶,充斥着苦涩的酸水。这壶酒,早不知在哪年哪月酿成了错。
  我好似无知无觉,笑了一下就继续灌了起来。
  闵兰,我的嫣儿。
  喝光了你的酒,我何愁不会忘?
  ……
  “柳,你说这日头缘何正盛?”我回到尚书府,搬了两个凳子坐在院中,双手挡着面前刺目的阳光道,“这样的情境,理应有一场绵绵的小雨才对。”
  燕柳没有回话。
  “燕柳,我们走吧。”我回头看着那个在廊头若隐若现的身影,“江山已定,朝廷不再需要我这个庸臣,江湖也不缺少你一个侠士,你我二人一起隐居山林、做一对闲散鸳鸯如何?”
  我本以为燕柳会毫不迟疑地应下来。
  谁知,我却明显感到那个身影颤抖了一下。我望着他发呆,然后喃喃道:“柳,你是不会离开我的吧。”
  许久,他闷声道:“……我是会走的。”
  ——燕柳也会走。
  是啊,常人都是要娶妻生子的吧。不是天生断袖,便不必委身断袖,他为报答娘的救命之恩已经跟了我这么多时日,即使有那么点雏鸟的情愫也终究会淡下来,实在不必接着耗下去了。
  戏总有唱完的时候,宴席也总有散的时候,或许正应了当初闵兰说的:会者定离。
  走了,也好。
  “那你走的理由,和闵兰一样吗?”我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他沉默。
  “一样吗?”我不依不饶地问着他。
  他渐渐从那片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我面前缓慢而用力地摇着头,一双黑眸如崖底般深不可测。我把他抱在怀里,一起沐浴着有些昏沉的日光。
  我以为他至少还会在我身边留上三五年,足够我另辟一条余生的路,将剩下的缝隙全部填满。可没想到他走得竟是这般疾速,这般果决。
  当燕柳也离开我时,我心中那条原本牢不可摧的长堤,终于溃然坍塌。
  那日清晨我看了看窗外。
  好极,京城下起了倾盆雨,百般景致笼罩在乌黑的层云下,瞧上去颇有几分凄凉,总归是让我舒畅了几分。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痛欲裂。
  闵京对闵兰抛下宗人府一走了之的事不闻不问,依然软禁着我。
  杀鸡焉用牛刀,若干锦衣卫在尚书府里闲得发毛。我天天在书房画点花鸟画,去院里侍弄侍弄花草,悠然的样子让他们个个心生怨怼。
  于是他们开始练剑、比武、斗殴,尽可能地发出噪声,影响我的闲情逸致。
  我懒得搭理他们。反正喝醉了闷头就睡,什么声响也听不到。
  ……
  “那是我外甥,你们这些吃闲饭的缇骑凭什么不让我见他?”
  “君大人,蓝尚书现在处境危险,皇上派我等来也是为了保护他。”
  “保护他?我很危险吗?不许他见我,不许我找他,倒是你们这些习过武的才是居心叵测吧?”
  “君大人不必再强词夺理,我们……”
  好吵……
  “儒易,回去吧。”我掀被起身,坐在床沿上捂着额头道。
  儒易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惊喜:“叔,你在里面吗?快点让我进去……”
  “回去。”
  “为什么?”
  我实在心烦,竟恼怒地朝窗外吼了一声:“回去!”
  这约莫是我有生以来对他说的唯一一句重话。
  屋外没了声响。
  我昂头灌了一壶从嫣王府后院挖出来的酒,在浓厚的酒味中,渐渐有了笑脸。
  孑然一身,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
  一日,窗外响起了穿梭的声音,火光一点点在门外蔓延,刀枪挥动的声音也愈发清晰入耳。
  府内没了声息,锦衣卫们不知所踪。
  我走出门,拉过一个慌里慌张的老伯道:“老伯,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
  老伯挣开我的手,在看到我的脸时又瑟缩了一下,惊恐道:“尚书大人,您不晓得吗?季将军反了!”
  将军反了。
  季勋反了。
  原本以为一直忠心耿耿的季将军,居然反了。
  一股寒气从脚踝袭上后脑,我扶着墙稳了稳身形,回府拿上燕柳遗落在这里的剑,抬脚奔赴与百姓们脚尖相反的方向。
  其实这时我心里想着,就这么献身给帝王,留名在史册,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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