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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提线木偶的玫瑰-第34章

小说: 提线木偶的玫瑰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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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的时候。无知导致恐惧。”艾弗利把科林的咒语背诵出来,可随后又更正道,“不,无知不直接导致恐惧。很多时候,人们是渴望探索外面的世界的。导致恐惧的是一知半解。【1】就比如说有一件事,你心里清楚那大概是什么,可是就因为你猜到那是你不喜欢的、你所厌恶的、也是你所沾染的,于是你不敢去看。这样子来的恐惧会转化成憎恨,让带有这种感情的人变得极端残忍、极端自负。”
比如说,在既定世界,现在被容忍的同性恋者在过去是要像女巫一样被烧死的。人们烧死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和自己完全不相同,也不是因为人们完全不了解他们。残忍背后是愤怒,愤怒背后是恐惧,恐惧背后不是无知,而是无知和知识参杂的盲目否定。艾弗利认为,人们烧死他们,是因为他们隐约看到自己身上和同性恋者相似的东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潜在的同性恋者。
这是他们的知识,可他们同时也是无知的。那些他们不了解的人的生活状态使他们感到陌生。如果他们自己与那种状态完全脱节,没有人会害怕。可是,他们意识到同性恋这种事在他们心中有不可磨灭的种子,那种陌生的状态是他们的另一种可能的生活。他们对这种可能性的无知产生了恐惧和排斥,进而导致愤怒、引发暴动。这样的暴动产生的是最残忍的不可理喻的反人道主义的恶行。这就是一部分魔鬼的由来了。
“所以说,如果祈光上神是光、灭寂上神是暗的话,艾弗利,你认为祈光上神沾染了什么?”弗洛里安问。
“黑暗。”艾弗利笃定地说。说完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吓了一跳。弗洛里安推理的逻辑毫无破绽,可祈光上神沾染了黑暗这件事,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是刚才这番话被听见了,她的下场她都不敢想。
“我就是因为指出了这一点,才在那大迷宫里……”弗洛里安低语道。艾弗利吃了一惊。她现在毫不怀疑,祈光上神绝对有问题。
“我没有要让你改信灭寂上神,艾弗利。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位神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琢磨不透他。但是,艾思泊不说谎。”弗洛里安探身向前,用他那清亮却坚定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艾思泊不说谎。你需要去看、去了解。永远不要拒绝看得更宽广的机会,然后,在掌握了全局之后,自己判断。从这个角度讲,你会被科林算计,可是这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他把能想到的全对艾弗利说了。他想通这些花费了他成百上千年的岁月,并且为自己的幼稚盲目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希望她不要走弯路才好。他是把她当作真心朋友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艾弗利点点头。她总把自己当弗洛里安的姐姐,可现在看来,她比他还是幼稚太多。他看上去再怎么年轻,也是活了上千年的精灵啊。
艾弗利庄重地拿起艾思泊,把它置于枕边。她抱了抱弗洛里安,给打瞌睡的小少年一个晚安吻。她细心的为他们两人盖上被子,然后闭起了眼睛。
艾思泊,艾思泊,灭寂上神的英雄的希望。它也会带给她希望么?会带给她阳光一样耀眼、月光一样遥远的希望么?会带给她寻找那光芒的握紧的双拳和前伸的手臂么?她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它会给她前所未有的清晰视野,以及一个以悲剧收场的久远的故事。
艾弗利·安可掉进回忆的兔子洞。她站在古老回忆的上空,看着倾盆大雨在陌生的灰色城市肆虐。
【1】在这里推荐一首帽子超喜欢的诗的选段,讲的是学识一知半解的负面影响,作者是Alexander Pope:
A little learning is a dangerous thing;
Drink deep; or taste not the Pierian Spring;
There shallow draught intoxicate the brain;
And drinking largely sobers us again。
一知半解害人不浅,
不要小口啜饮彼埃利亚之泉。
清浅的泉水毒害思想,
大口痛饮才真正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路希安和弗尔特纳篇正式开场。创世代的回忆,敬请期待。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01 午夜挂钟
倾盆大雨在陌生的灰色城市肆虐。只有雨没什么,可那雨滴是被狂风裹挟着斜斜地迎面刮来,串成一条条偏白色的透明丝线,吹得地面上将书包举过头顶的金发少年站不稳脚跟。即使自己东倒西歪,少年也要侧过身去将书包分半个给身旁的褐发少年遮挡风雨。
路希安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昨天晚上他就好好写作业了。他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罪名被留下来,强迫被旁边那位大神级人物补习,偏偏那装腔作势的花孔雀还当真了,足足给他讲了两个小时。现在好,下雨了吧,他堂堂英雄路希安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凯旋而归咯。
他帅气的金色的头发被风吹雨打像一张讨厌的金色糖纸糊在脸上,又粘又湿。路希安顶着风艰难前行,好像在攀登白雪皑皑的山峰。他微微把眼睛闭起来,对褐发少年喊话:“喂,跟上我啊!”
路希安怨恨地看了一眼身旁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他们刚刚敲了那大楼的门,里面在举办盛大的宴会,可他们二人却被称作“小鬼”,被提着领子扔了出来——转而向大城市里所剩不多的小巷奔去。他的奔跑带着他独有的力量和节律,他白色的夹克衫敞着怀,两边的衣摆向后翻飞随着跑步的韵律一上一下,好像白色鸟儿的翅膀。
他什么也看不清。他钻进了巷子的第一扇门里。褐发男孩子跟着路希安,身子湿透了,但还是要保持身体直立的规矩的慢跑方式。他在门口停了停,透过沾染细小雨滴的眼帘努力辨别门口招牌上的模糊字迹。他随路希安走进屋里。
“哇哦——”路希安唏嘘不已。他先是指着房间里一件东西,随后看看四周,实在是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只能随手一挥,大声对褐发男孩喊道,“阿尔维斯!阿尔维斯!你看看这些!”
被称作阿尔维斯的褐发男孩没有忙着张望。他纤细的手指把雕花的黄铜大门在身后严丝合缝地关上。阿尔维斯拿出一面铜镜,开始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他的褐色头发原本理得一丝不苟,现在在狂风抽打后有些乱了。
“喂,阿尔维斯!搞什么啊,你倒是看看啊,这些——这些!”路希安耐不住性子了。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就在阿尔维斯面前,故意做得十分夸张。可阿尔维斯没有从镜子前移开视线。
“午夜挂钟。”阿尔维斯闷闷地说。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竖琴的歌声飘散在风里。
“啊?”
“外面写着。”阿尔维斯终于收起镜子,对路希安笑一笑,“这间房子的名字是午夜挂钟。”
路希安有些恍神。他这个好同学啊,老是拿最高分,从不缺勤,是老师的宠儿,也是他这类所谓捣蛋鬼的眼中钉。路希安原本不理解为什么几个死党扬言要揍阿尔维斯,可他今天知道了——老师总是叫阿尔维斯给差生补习,可是差生怎么会想被补习?一个个满脑子都是请阿尔维斯通融一下放他们一码。阿尔维斯这个混蛋,把补习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当真,一讲就是两个小时,怎么能不招人恨?
而且,那家伙骨子里就是一只花孔雀,成天穿着上好的西服皮靴晃悠,抢走了众多女生的目光而不自知,让路希安觉得牙痒痒。可惜,每当他烦阿尔维斯烦得想动手,阿尔维斯总是碰巧对他这样笑。
那简直就是天使的笑容嘛!红润的嘴唇向上扬起一个俏皮的弧度,显出脸颊旁并不明显的酒窝。一双褐色眼睛少了平日的疏离,那性格里最吸引人的温暖谦和就大放异彩。还有就是,他那一点点紧张——阿尔维斯不擅长和路希安这类学生沟通——化作眼中闪烁的光芒,让那双褐色眼睛的睫毛轻轻地极小幅度地颤抖,同时眼睛睁得大大的,让路希安看见他心里无法遮掩的柔和心意。
路希安呛了一下,脸红了,一直红到脖子。他匆匆忙忙又是对房间四周一挥手:“看呐。”
挂钟。全是挂钟。屋子高高大大的,天花板离地大概得有五米高。在那播撒金色斑斓的水晶吊灯之下,四面墙壁上,挂了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只钟表。它们多数采用复古的设计,镶有弯弯绕绕的雕花镂空。材质也是五花八门,有柔和的木材、古铜色和黄铜色的金属,也有难得一见的闪闪发亮的水晶和宝石。白色的、透明的、棕色的、黑色的、镂空的、实心的指针都一齐滴滴答答走着,在一个频率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前方有一张工作台。工作台收拾得干干净净,码放了锤子、钳子、锉刀、刻刀、螺丝钉、金属条、水晶碎片和几个钟表框架的半成品。路希安唏嘘不已。这家钟表店的老板实在是了不起啊,能做出这些精美的挂钟来。他随即摇摇头:想什么呢,这肯定是一家祖传的店,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多东西来。
阿尔维斯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没有触碰任何一只挂钟。路希安看着他看钟表,不由得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孔雀的风格果然和这家店很搭调。
阿尔维斯穿着褐色皮革的长外套,袖口采用向外翻的设计,勾出几道褶边。褐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马甲,马甲里露出纯白色衬衫的领子。长大衣下面,靴子上方,棕色的紧身裤勾勒出大腿下部纤细的线条。那双黑色的复古高筒靴正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路希安看了看钟表店顶端那设计与时代脱节的吊灯,再看看花纹繁复的钟表和黄铜大门,心想,如果说这店是阿尔维斯这家伙开的,他都信。
突然,地毯上水晶灯投下的光斑摇曳起来。路希安看见工作台上的小螺丝钉开始滑行,感到迎面吹来一股冷风,不由得紧张得全身紧绷。他看向门口,只见那大门悄悄的在他们俩没注意的时候开了一道缝。
阿尔维斯也感觉到了。路希安上前两步去拉他,把他挡在自己身后。路希安祖母绿色的眼睛紧张兮兮的看那门缝越来越大,外面的夜色是一片漆黑。
待到大门完全敞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就完全显现出来。那人明显是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斗篷下面隐约看见一双老旧的被磨得发亮的黑靴子。雨已经停了,可天色没有亮起来。一片黑灯瞎火之中,路希安用余光瞟见身后的阿尔维斯发抖了。
该死的。路希安在心里咒骂一声,上前几步拼命鼓起勇气大吼道:“别装神弄鬼的!你这家伙谁啊?来干嘛?”
话音刚落,他头顶上的灯就灭了。路希安在黑暗里和阿尔维斯大眼对小眼。他愣了一下,然后随手抄起身后工作台上的锉刀,颤颤巍巍的指着门的方向。
“请你放尊重点。”门口那个家伙说话了,竟然是清冽的女声。路希安吓了一跳,手里的锉刀当啷一声掉在工作台上。那人走进屋里,打了个响指,水晶灯又亮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逼近路希安,黑色的影子将紧张又桀骜不驯的男孩罩住。突然,那人一把扯下自己的斗篷。
“啊?”路希安愣了。
那是一个踩在高跷上的小女孩,和路希安差不多年纪。她的斗篷里加了木质的垫肩。两只高跷末端没进黑色高筒靴里,上端捏在女孩戴了黑皮手套的手上。女孩用那双冷冰冰的眼镜扫了路希安一眼,满意的看到后者猛的瑟缩一下。她干脆利落地从高跷上跳下来。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女孩咬着牙说。路希安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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