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心我心-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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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我会不会恨他？”也不管顾行简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我若说我一点也不恨，你是不是不相信呢？虽然我因为这个未见过一面的父亲，受过不少不公平对待，但是相比弱弱的委屈，我那算什么啊，我是个男人，既然弱弱一点也不恨，我又有什么好恨的呢？”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顾行简忍不住追问。
“弱弱不大愿意提及往事，”吴君复仰头看天，“她只是说，他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不能怪他。”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还小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同学欺负得狠了，就恨得不得了，甚至在房间的书桌上刻了字，说要杀死某人，被弱弱发现，我记得当时她抱着我，很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告诉我说，恨一个人，除了把自己伤害得体无完肤，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我当时也是似懂非懂，她便让我答应她，不能伤害自己，我很疑惑，便问弱弱，我从来不会弄伤自己啊……弱弱却指着我的心口说，她知道我这里被伤害了。我便哭了，哭得很伤心，弱弱没有劝我，反而说，哭吧，哭吧，哭完了，下次要记得保护好自己的心，不要再被人伤害，也不要被自己伤害……”
吴君复跳下车头，环臂说道，“我虽然叫她弱弱，但是，她是我所见过，内心最宽广强大的人。”转向顾行简，见他仍是愣愣的，便不耐地说，“还没吃完啊！”
顾行简马上三两口扒完面条，连汤带渣一起倒进肚子里，把空碗还给吴君复，问道：“若侬呢？”
“上班去了。”吴君复挑眉，“怎么，你连她晚上要上班都不知道么？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
“在哪儿上班？”顾行简第一次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感觉惭愧，“我去接她下班。”
“下次你自己问她吧。”吴君复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路还有很长啊……”
顾行简嘴角抽搐，憋闷地看着吴君复开心地大笑而去，昏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已经是万家灯火了，今日如此奔波，终于还是收获到一碗排骨面，果然如吴君复所说，前面的路，还很长啊……
十一点钟，吴若侬结束了一个小时的表演时间，如往常一般，清瘦的身影慢慢融入夜色之中。广袤深邃的夜空之中，尚有繁忙的飞机航班在天空中来来往往。波音客机的公务舱，一个冷峻睿智的男子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策划书，偶尔拿起边上的咖啡啜饮一口，旁边一个容颜艳丽、妆容精致的女子有意哀叹一声，男子却全无反应，查雪莉撇撇嘴，不满道，“Honey，不要再看啦，飞机快降落了。”
戴致尧嗯了一声，却并未关上电脑。查雪莉眼珠一转，便伸了手要挠他痒痒，却被戴致尧半路截住，查雪莉兴奋道，“原来Honey一直都有留意我的，我还以为你眼里除了工作就什么都没有了。”
此时刚好有乘务员过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戴致尧便顺势把电脑合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查雪莉看他不再看电脑，便嘟嘴道，“为什么一定要把总公司搬到中国呢？在美国不是一直做得好好的吗？”她又凶了戴致尧一句，“这次必须回答。”
戴致尧懒懒地靠在枕垫上，斜睨了查雪莉一眼，把总公司搬回中国的原因很微妙，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对着面前这个在美国长大，没有任何企业管理经验的富二代，戴致尧便按照最官方的方式回答：“支援祖国经济建设，降低运营成本，这种双赢局面，何乐而不为？”
查雪莉翻翻白眼，虽然她不懂公司经营，但是她听得懂戴致尧在敷衍她，她有时候觉得和戴致尧根本就不是恋人关系，他的恋人是他的公司，没有任何东西能凌驾在他的公司之上，但是他又答应了跟她结婚，等总公司在中国的事务安顿下来，他们就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查雪莉咬咬手指头，她不是没想过，戴致尧也许是为了她家里的财富而跟她联姻，但是，查雪莉肯定地点点头，他绝对不是一个为了钱就可以屈就的人。
眼前的男子虽然气质清冷，却出落得英俊非凡，查雪莉第一次见他，就不可抑制地生出了爱慕之心，调查了他在美国的生活，十几年来作风正派，绝对没有什么放荡的行为，所以查雪莉按照父母的意愿，很安心地问他，愿不愿意娶自己，戴致尧当时没有任何反应，等了一个多星期，就在查雪莉快要打算另寻新欢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他的电邮，同意了自己的提议。
只能说，两人的关系很古怪，查雪莉一直觉得戴致尧对待自己，像是公事公办一般的正式，然而却又抓不出他的一个错处，让她十分无力。前不久，查雪莉试着要跟他发展进一步的关系，以使两人之间更加亲密起来，然而事情总是出乎她的意外，两人确实发生了亲密关系，然而平时的相处，一如往常般，由她唱着独角戏。
越想越是不甘心，查雪莉凑到戴致尧面前，问道，“Honey，你爱我吗？”
戴致尧淡淡地看着她的俏脸，颔首答道，“I love you 。”
查雪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能把一句如此浪漫感人的话，说得像喝白开水一样，真是让人感觉——怪异。然而戴致尧完美的表现，让查雪莉觉得自己再追究下去，便显得无理取闹了，她于是乖巧地靠回自己的座椅，在乘务员的提醒下扣好安全带，陆地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出现，戴致尧的心里不期然地泛起一阵惘然，当年的她，闪亮的眼睛，比这璀璨灯光，还要绚烂夺目吧，然而事隔多年，故人的面貌逐渐模糊，竟然再也不能拼凑出一张完整的脸……
你愿意吗
下午四点钟，骤然阴云密布的天气，使得午后持续酷热的温度稍稍降了下来。店长隔着玻璃门看到顾行简，又萌生了看好戏的乐趣，赶紧大声叫道，“吴若侬，有人在外面等你啊！”换好衣服的吴若侬出来，拂了拂眼前的碎发，头发有些长了啊，看见店长一脸八卦，便笑道，“店长，那只小比格又来了。”店长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跑出去了。
顾行简看到跳脚的店长，奇道，“他怎么了？脚气病犯了？”吴若侬噗哧一笑，脚下没站稳，差点摔倒，顾行简急忙扶住她，“小心点！”
吴若侬脸上泛起红晕，从他热烫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臂，“我没事。”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吴若侬示意顾行简看一只可爱的比格犬，店长正对着比格犬又叫又跳，然而比格犬不为所动，只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店长。
“什么情况？”吴若侬耳边有温暖的气息吹过。吴若侬不动声色地躲开半步，回答道，“这只比格每次来到店门口，总是要给店长送点见面礼，所以店长很激动。”
“哦，什么见面礼？”顾行简有趣地看着一人一狗，不再粘着吴若侬。
吴若侬暗中松了一口气，扬眉道，“马上你就知道了。”话音刚落，比格犬突然两只后腿一分，摆了一个似蹲似坐的姿势，店长马上捂住眼睛哀嚎，等小狗走开，一块圆圆的狗便便就留在当场。
“哦……”顾行简了然，“那只狗是店长的亲戚吧！”看吴若侬不解，解释道，“正所谓肥水不留外人田……”吴若侬又是噗哧一笑，却见顾行简张开双臂候着，调侃说着，“没事，再摔一次，有我呢。”吴若侬瞪了他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顾行简刚想问她干什么，小狗欢快地奔了过来，吴若侬变戏法般掏出一块狗饼干，“想吃么？”比格犬伸长了舌头，哈哧哈哧流着口水，吴若侬蹲下，快速地把饼干塞到顾行简的鞋里，“去吧，加油，狗狗！”
顾行简没料到吴若侬会那么对他，一下子没注意，被小狗追得狼狈，好不容易站到旁边花圃的围栏上面，才把鞋里那块饼干取出，举到小狗面前摇晃，成功吸引小狗的注意力之后，用力远远地扔到一边，小狗立时追随着那块被逃亡的狗饼干狂奔而去。
顾行简慢吞吞地回到吴若侬面前，见她忍不住的一脸笑意，心里便觉得暖洋洋的，“若侬，若是你常这样笑，我就算再狼狈些，也是情愿的。”
吴若侬笑不下去了，她深知有些情绪，比如伤感，比如心痛，会在人笑得最开心之时，在最不经意的瞬间袭来，比如此刻，明明眼前的人在诉说着柔情蜜意，她却无可救药地觉得，伤感……相似的话语来自不同人的口中，那个少年在很久以前，也是极喜欢逗她开心，不想起并非因为忘记，而是被深深埋在心底，在她最疏于防范的时刻，记忆如刀锋突破坚冰，心中冰冷而刺痛，留下一个不能淌血、亦无法愈合的豁口。
每一个小桌子上面都摆放了心形的蜡烛，吴若侬在幽黑的角落里调着弦，目光所及，顾行简还是在客人堆里出现了，扯扯嘴角，这个人的耐受性实在强到极点，该不会是因为人的劣根性，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好的，所以才这般如影随形地纠缠不放吧！不过，区别于以往的任何一个追求者，她一点都不讨厌他，这个认知，让吴若侬心里更是复杂。
轻拨和弦，吉他声里有淡淡的伤感，吴若侬坐到了台上，聚光灯的强烈照射下，吴若侬看到台下所有人的面目都变得昏暗模糊，如此的不真实，然而，就算她在灯下纤毫毕现，难道这个便是真实的她么？她微垂了眼睫，一串音符在空气中飘荡，是《Cavatina》，淡然而哀伤，酒吧里的喧哗声也静了下去，其实她是不在意的，如果台下的人能够完全的忽视她，她才会觉得高兴，然而现实总是矛盾着，如果她没有存在感，也就没有在这家清吧继续表演下去的必要了。
顾行简自乐声响起，便交叉手指，握紧了自己的手，她还真是一次次地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下午之时，乍听到她说，她晚上的工作是在一家酒吧里弹唱，他以为是开玩笑，驻场歌手，是竞争很残酷的行业，她那么清冷淡漠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混迹于灯红酒绿之中，她应该是如清泉幽潭一般，天然纯净，与那些乌烟瘴气完全不搭界才对。
然而终是好奇，本着被骗也没有什么损失的心态，来到这个嘈杂的酒吧，一眼便看到了暗处的身影，虽然不是很清晰，却也经不住他的眼光日夜揣摩，等她开始调弦的时候，他甚至想跑上台去，大声地对台下各说各话的人群喊叫，安静，安静！但是很奇异的，她开始走上台的时候，以她的舞台为辐射的中心，由近至远，一层层的喧哗如烟花般默默消散，《Cavatina》响起，人声便已经完全沉静下来，顾行简眼光复杂的望着看不清表情的吴若侬，她所拒绝的，她所赖以生存的，在两者的边缘上徘徊久了，于是，便统统漠视了吧？
她为何要选择弹这首曲呢？是向自己传达怎么样的信息，她怎么肯定自己一定看过《猎鹿者》这部电影，知道自己喜欢这首插曲，也知道那部影片中所描述的角色，如何从那场战争中苟延残喘下来，却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存在比死亡更加无望，顾行简曾被那部电影深深震撼，可如今听着这舒缓柔和的吉他声，心弦却被撩拨得酸涩不已，她是否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而对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顾行简紧握的双手，捏得骨节发白，那曲意中淡然的哀伤和无奈，如烟缭绕，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禁锢了他的一切动作。他缓缓闭上双眼，身体僵硬。
吴若侬自顾弹着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曲子，也许是因为随手一翻，便从吉他曲谱中翻到了这一页吧，按照她的习惯，开始总会弹点比较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