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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到爱的距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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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东和凌欢是什么时候追了出去,蒋罡是什么时候收拾干净了地上碗的碎片,付了账,他都看着,又仿佛这些与自己隔绝。自己站在个奇妙的空间,一边是如同在水里雾里的许楠,她的身周有着鲜红的颜色,一边是眼前,蛋糕,蜡烛,还冒着热气的火锅,安静地在一边,似乎在等他,却什么也没有说的蒋罡。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的时间,他站起来,对她道谢,然后就往外走。他知道他要去停车场,却不知道,之后该到哪里去。
我要小宝宝,要两个,一男一女。
没来由的,又是那句久远之前的话,她吊在他身上,搂着他脖子,伸手伸进他的睡衣,挑逗着他的时候说的话,曾经撒娇地,甜蜜地,而又笃定地说的话,喧嚣的街上,穿透了身边纷杂的一切,轻柔地,荡在他的耳边。
你是医生嘛。你去问问专家,有没有什么办法?要两个,一男一女。你去问问。我好想要两个宝宝啊!
她腻在他胸前,抬着脸,眼波荡漾,长发如锦缎似的从她脑后洒落在他的臂弯,那种柔软的酥滑的触感。
他抱紧了她吻下去 ,每当她在怀里,他都觉得有某种不真实的沉醉。不自觉地,把她越抱越紧,不肯放开,仿佛放开了,这一切就如梦境般,会消失。每一次的得到,都如同懵懂的孩子一样的带着些迷茫的欢喜。每一次。
而她有时会流泪。微笑着。
眼泪淌到他的脸上,低声说很多的爱。
要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像你,女孩也像你。
这些早该同那加菲猫的门铃一起彻底离开了他的一切,这时候,这样鲜明清楚地回来。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脸颊那个浅浅的,若隐若现的酒窝。
她这是终于有了她想要的小孩了吗?是否是两个,是否是一男一女?
她又是否跟这个她孩子的爸爸,说过同样的话。然而,大出血?
这大出血三个字,终于把那早该消失的笑脸和声音,推离了李波的头脑。苏纯的姐姐。苏纯的姐姐。她现在只是苏纯的姐姐。而他所可以做应该做的,大概只能是,作为苏纯的同事和朋友,帮她,尽快确信她的姐姐得到最适当的治疗。
他现在只能是朋友。一个做医生的朋友。
凌欢正在不远处。走来走去,一边拨手机,一边气急地跺脚,“我靠,我哥干嘛呢啊。怎么不接电话啊?!”
王东拽着苏纯,一边伸长脖子试图在街上发现任何一辆空车,一边不断地道,“你先冷静下。既然急救中心已经把你姐姐接上,你早1分钟晚1分钟到,差别不大……”
王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拽着她,不让她冲到马路上去。
凌欢第n次拨了凌远的电话留言让他赶紧回复之后,回头看见李波冲她走过来,如遇救星,急道,“李波,我哥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不接电话。你认识不认识急救中心的人啊?我从来没去过那里,都不知道到哪找人。”
然而又突然想到,这是苏纯的姐姐。王东说,苏纯的姐姐,就是那个他们从前一直想见,没能见到的,李波的小仙女。
凌欢一时半张着嘴巴发了呆。
这可真是个很小,很狗血的世界。
“有个不算特熟的同学。”李波声音倒尚算平静,“你们先去,我找找他电话,我也可以回去问问韦大夫他们,有没有同学在那里。”
李波说着,朝苏纯望过去,风的声音很大,风声中她的声音吹得越发沙哑缥缈,
她喃喃地重复着重复着,“我姐姐说她在外地带着学生参加比赛啊……她说赶不回来给我过生日。可是,怎么会在家里?阿姨说,姐夫这几天不在,特意找了个护士陪她。为什么她怀孕了需要人陪都不告诉我?为什么骗我说在外地?”
“不想了,苏纯,不想。咱们见着咱姐姐就都知道。你看,有个护士陪着她。想必发现得早的。想必不会耽误,你别着急。”
王东在劝着她的同时终于拦到了一辆空车,苏纯立刻钻了进去。
凌欢冲李波喊,“我们走了。拜托你如果能认识什么人帮我们打个招呼!”就也跑过去钻进了车里,王东又拉开了副驾驶旁边的门进去。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车流当中,李波开始找手机上的一些号码。边找,边往停车场走。
直到走到自己车的跟前,他已经打出了若干电话,而拉开车门的时候,才看见,跟在他身后的蒋罡,甚至,郁宁馨。
在看见蒋罡的关怀而略茫然的目光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满是抱歉,努力冲她笑了笑,
“对不起。把你叫来,这么不巧……”
“大出血……急救中心都到了,没事吧?”她犹豫地小心地问。
“任何一种大出血……”李波的声音发哑,只觉得这几个字说得胸口发疼,“都可以……造成生命危险。”
“这么严重?”蒋罡脸上闪过不忍的神色,然后,仔细打量李波,疑惑地犹豫地问,“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呢?你分明也是很担心。你毕竟比他们年纪大些,稳当些。这姐姐出事的姑娘,已经全乱了,欢欢,”蒋罡忍不住道,“实在只是个毛躁的小姑娘呢。”
李波闭了下眼,没有答话。
蒋罡终于说道,“要是我我就跟去。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好。而且,他们都年轻,你若去,总会更觉得安心些。”
“他当然不好过去。”旁边的郁宁馨轻蔑地瞧着蒋罡,“你都没听说过他的美若天仙的前女友吗?嫁给著名地产商人了。他的宝贝猫的‘姐姐’,他唯一的爱人。那就是苏纯的姐姐。”郁宁馨微笑,带着种得意的痛快,“原来你都不知道?你都看不出来?你以为只是他同事的姐姐?所以你那么贤惠大方地给他收拾他砸碎的碗,帮他买单,还要劝他去看给别人怀孕了,又流产了,大出血了,可能会死掉可能会失去生育功能的……”
“只要你不辞职或者被开除,我以后来是会努力教给你该怎么做个大夫。” 李波突然冷淡地开口,“但是我完全想象不出,会有谁能喜欢这样一个毫无顾忌地来让别人尴尬难受,因此而得意痛快的人。我完全没有任何想象力,可以找出任何理由,让这种任性自私显得哪怕有一星半点儿的可爱。还有,”他突然提高声音,脸上带了从所未有的吓人的阴沉,“请你立刻离开我的视线。立刻,马上,否则我没法保障,我不会在下一秒,把你的下巴卸下来,让你不能再多说一个字。”

第十章 2

手术室的门,关得很紧。
偶尔飞快地开和,进出的是穿蓝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推着仪器或轮床进出,只一疏忽间。
远处有极尖锐的喊声,骤然地划破急救中心楼道的静寂,再突然地中断,然后,又是低沉的,沙哑的,颤抖的啜泣。
高高低低地,似乎是哭,又仿佛不是,断断续续地,象个喝醉的鼓手的最后的零乱的鼓点儿。
苏纯大张着眼睛,手下意识地抠着医院长椅的边沿,微微张着嘴,极其费力地,才能够勉强地呼吸。
“患者26岁,无子女,要求在可能的情况下保留生育功能。”
“邝太太是8周前在我院做的试管婴儿胚胎植入。”
“我们是警惕了输卵管妊娠的可能的。上周血液检查hcg值,我已经要求她来医院做b超检查。”
“她直到大前天才回复。还想拖延。我立刻联系在外地的邝先生。”
“前天来医院检查,发现植入的胚胎,一个在子宫内,一个在输卵管。我当时就要求立刻处理。她却不同意。说要再想想。我给她讲过厉害关系的,是她自己坚决不同意。我再打电话给邝先生,却一时没有找到。只好留言。然后派护士小英照顾她。”
“我跟邝太太说了呀,如果有腹痛出血晕眩这些症状要告诉我呀。于医生我真的说了的。她却不告诉我。还说不习惯睡的时候屋子里有人。”
“这还是多亏我觉得她睡得也太久了才强敲门,没有应声才叫阿姨来拿钥匙……”
爱婴医院的妇科医生于新和护士曲英的说话,一直在耳边响着。于新一脸的紧张和懊丧,不断再次拨打邝镇杨的手机。
凌欢搂着苏纯的肩膀,叹了口气,冲于新道,“我们都是做医护工作的。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是现在又没有要追责,您也不用解释这么多……”
“我这个意思是……”于新站起来,额头都碜出汗珠,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觉得此时没法向这俩个小姑娘解释,她与许楠,可并非一般公立医院医生患者的关系。她几乎可以算兼职了做邝家给许楠请的私人医生。报酬不菲。几乎就快要顶了自己一半的工资。自一年多之前开始……直到几周前看见希望。
那个血液检查的结果,她自己也不是没报半点侥幸的。尤其是,邝镇扬已经几次表示想去公立医院做试管比较有名的地方。许楠不愿意换,她也舍不得就放手了这个病人。
许楠的盆腔炎没有彻底痊愈,本不适合做试管,但是最近她强烈地要求,也签了所有自行负责的表格。
而于新,也存了侥幸一试的心思。
才报喜,又发现异常。她都是灰心到了极点。而邝镇扬夫妇,在得知一个胚胎在输卵管,另个胚胎却正常着床时候,一致地不舍得立刻做处置。都想,再打听再咨询,有没有保住正常着床的那个胚胎的法子。
她到了这个关头,怕丢了这病人的心已经不及这份责任的担心,于是建议,去这方面最权威的第一医院看专家门诊。她可以立刻出面,帮忙联系,立刻看到最权威的专家。
而许楠,在与她先生电话里的争执之后,奇怪地坚持,至少过了今天。
谁知道这是什么思维。可是,怎么就真的在今天出事。
不该存侥幸。但这毕竟是患者自己的坚持。
于新不断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看着手术室的大门,想着要面对精明霸道的邝镇扬,虽不断对自己说自己并无疏失,却总觉得胆怯而烦乱。无疏失而如果邝镇扬迁怒了,便算就是以后不再光顾,恐怕在院长那里,自己都算是个‘软失职’。
忍不住地解释不知道是对谁,虽然这个从来没有听过提起的,居然是第一医院妇产科医生的许楠的妹妹,完全一副一切听不进耳朵的样子,于新还是忍不住解释。简直好像是,作报告之前,自己对着镜子的演练―――毕竟,是要对邝镇扬交待的。
苏纯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门。
那些于新说的字字句句,那些熟悉的名词,那些平日里,查房与会诊,写在黑板上,写在病历里,跟病人交待的一切。如今,再听到,与之相连的,却是姐姐。而紧闭的门,就这样地阻挡着她。阻挡她看到许楠。
现在的许楠,是什么样子?
打开的腹腔,鲜红的血?无影灯下,被冰冷的仪器拨弄得血管?被讨论植入胚胎着床点与子宫角或者卵巢底部的距离?主刀医生讨论着操作的复杂性,进行这保留卵巢吻合输卵管断端的可能?权衡生命与生育功能的平衡点?
就如同……就如同她每天都在做的一样?而如今,无影灯下的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是,许楠。
在舞台上陶醉在音乐里,根本没在意抛上来的鲜花,雷鸣似的掌声,于是居然在结束后含泪地微笑着呆立良久,然后,忘记谢幕就转身下了舞台的许楠?被那些不明白她的人批判为傲慢或者同样不明白她的人仰慕着‘个性独特’的许楠?
抓着她的手,对她说,纯,我们以后还会一起吧?不会分开,是吧,纯?那个生怕因为父母的分开,便疏远了姐妹的情谊的许楠?
把一盘盘的菜,一份份的点心,简直足够办一个晚会的食物,献宝似的一样样地堆在她的面前,她惊呼,怎么这么多,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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