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之锦绣萦回-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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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寇子!”在会宾居和尚书府的遭遇,早已令皓祯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又揉合了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痛,立刻就爆发了,“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在我眼里你不是什么奴才,而是我的家人,怎么现在连你也不理解我了?!不错,对吟霜,我确实颇有好感,然而木已成舟,我也只不过想当面问一问她,在柳家过得好不好,只要她幸福,我就安心了。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能当着她婆婆的面说呢?小寇子你太让我失望了!难道你的心,也跟世人一般肮脏龌龊吗?!”
分明是为主子好,却被骂肮脏龌龊,小寇子挺委屈。可他只是个小太监罢了,皓祯纵成了白身,也是硕王府的嫡长子,是他的主子,哪有他争辩的余地?再转念一想,既然皓祯说得那样大义凛然、坦坦荡荡,他忽然觉得不妨想法子让两人见上一面,柳家是平民百姓,嫁进都统府的姑奶奶也不过是无子的偏房,总惹不起硕王府吧!
于是,他勉强堆出笑脸,对皓祯说:“爷息怒,息怒,我这不是也在替您着急,想法子帮您分忧嘛!眼下倒有一个主意,您可听听,看成是不成:咱们到狗尾巴胡同租个小院,让个女人守在那里,先和大杂院的人混熟,再通过他们,和白姑娘攀上交情,她婆婆见是一条胡同里的邻居,想来也不会疑心,到时候让这女人打听到她们婆媳下次什么时候来,提前让爷等在咱们租的院子里,到时候找个借口把白姑娘请过来,您和她不就见上面了吗?您要是担心这事儿不方便让王府里的婆子媳妇们去办,不如……就让我去把我三婶找来?”
皓祯一听,当真是喜出望外,又是连声赞小寇子聪明机智,又是赏下银两,无视阿克丹皱紧的眉头,命他和小寇子一起去把事情办好。就这样,数天之后,柳树坡狗尾巴胡同里搬进了一位和气又热心的老太太——小寇子的三婶常妈。
新搬来的常大娘很喜欢小孩子,经常拿糖果给大杂院的孩童们吃,很快就博得了大杂院居民们的好感。当紫薇病愈后,再次带着儿媳妇和金锁去大杂院送钱送物时,正好撞见常大娘在给孩子们分糕点,对她就先有了三分好感。给她们开门的男孩介绍了“孤身一人住在附近的好心的常大娘”,几个女人客气一番后,便进屋聊起了天。紫薇没有注意到,常妈拉着白吟霜的手赞她是“好俊俏的小媳妇”时,顺势塞了个纸团到她手里。
小心翼翼地把纸团藏在手帕里,白吟霜的心仍在突突跳个不停。看到那位常大娘递来的眼色,她瞬间就想到了皓祯——在这个世上,怕是没有第二个人需要同她做此类鬼鬼崇崇的事了。皓祯还惦记着她,她自然感动不已,但另一方面,他们关系是那样清白、纯洁,却在世俗之见的逼迫下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才能联系,又令她极为无奈、委屈。
怀着百感交集的心情回到柳宅,白吟霜见天色还早,公公和丈夫一时半刻回不来,就借口出了趟门有些累了,支开服侍她的小丫头,关起房门“休息”。小小的一张纸条,写不下皓祯想写的许多情话,寥寥数语只把常妈打入狗尾巴胡同的事说明白了,却也足以令她感动万分——堂堂王府少爷对她一个寻常民妇如此用心,她怎能不受宠若惊!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她想,皓祯公子果真才智过人,去一个住在大杂院附近的孤老婆子家里小坐片刻,娘和金嬷嬷不会怀疑的,爹跟相公更是无从知晓。她只要见一见皓祯公子,好好谢过他,告诉他自己很好罢了,不会有半点越礼,只要见这一次,之后她可以永远不再见他,一次就好!她痴痴地想着,要赶快动手做点绣活了,这样今后去大杂院,才能跟娘说“我给常大娘送点东西去……”才能见着皓祯公子……
一面
白吟霜发现,要定下相会的日子,其实没那么简单——跟婆婆去大杂院,并不是件有规律可循的事,而皓祯又不能天天守在常妈家里等着她。然而有常妈从中帮忙,两人总算顺利地传递了几回书信。
皓祯的信中详详细细地解释了自己的出身、背景,介绍了自己的家人,讲述了他失去白吟霜后所经历的一切——与姨妈一家反目、和妻子义绝、受刑被圈……白吟霜趁丈夫不在家时反复读这些信,直看得泪水涟涟。她想不明白,老天为何要这样作弄人,让皓祯公子这么一个大好人身上发生许多不幸。她也给他回信,劝慰他,给他讲自己怎样自幼随父母走江湖,怎样挨过许多苦难的岁月,怎样十岁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当然,还有她在尚书府度过的那段平静岁月,以及嫁入柳家后在公婆关怀下的幸福生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想提一提与柳东的恩爱,最终却没有落笔——就如同皓祯笔下盈儿与月珑的缺席。
天气渐渐地冷了,可皓祯的心里像烧着一把火,因为常妈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白吟霜的公爹,靠会宾居富起来的柳青,年年生日都早早歇了生意,回大杂院与大伙同乐,今年也不例外,而那个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到时作为儿媳妇的白吟霜一定会去,大杂院的好邻居常妈也被邀请了,皓祯只需在常妈屋里等着,等她找个由头把他的吟霜带来。
柳青生辰那日,白天照常带儿子去会宾居料理生意,紫薇婆媳则在吃过午饭后带着以金锁为首的柳宅一众仆人来到大杂院,为晚上的寿宴做准备。常妈登门时,白吟霜正带着大杂院的几个孩子清扫院子,她见了常妈,激动得几乎拿不稳扫帚——原以为皓祯要晚些才来呢!
常妈摆出热心邻居的姿态,说了些吉祥话,便问紫薇要不要帮忙,紫薇自己也不过动动嘴指点别人干活,哪会让客人动手,自然是谢绝了。接着,常妈使出浑身解术奉承紫薇,从衣裳样式到钗钏簪珥,从柳青发达到柳东成器,从金锁能干到白吟霜可人……末了,老太婆一拍脑袋:“柳家弟妹,我方才想起,过中秋的时候,我侄儿从他当差的王府里给我带了好几盏花灯回来,漂亮极了,不如拿过来,晚上点起,也好添点喜气?”紫薇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我替我家相公谢谢常嫂了。”对于常妈要借她的“好媳妇”一用,帮着拿灯的要求,紫薇也答应下来,光天化日之下,大杂院和常妈的小院之间没几步路,能出得了什么事?
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白吟霜跟着常妈进了她的院门。只见朝思暮想的皓祯公子急急迎了出来,眉目间写满了期待,口中唤着:“吟霜吟霜,真的是你么?我好怕我是在做梦!”常妈识趣地避进了屋里。
“皓祯公子……”白吟霜深深抽着气,用她瞬间湿润了的双眼望着皓祯。她也好想问一句这是不是真的,她也好怕自己在做梦!
皓祯一听就急了,忘情地握住了白吟霜的双臂:“你怎么还叫我公子!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叫我名字就好!”
“皓……不,不,我……我哪里配呢!”白吟霜说着,畏缩地低下头去,“您是王府的少爷,我——不过是个出身微贱的商人妇罢了……”
“你我道义之交,难道还需讲什么出身地位!”皓祯心头热热的,声音哑哑的,“当年在龙源楼初听你弹琴唱曲,我便认定了你是个知音,总以为你也懂得……我常常往龙源楼去,并非垂涎你的容貌,出手帮你们父女也不是贪图你回报,总以为你心中待我多少也与旁人有些不同……如今你口口声声‘公子’,叫得这般生分,可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听到这儿,白吟霜几欲掉泪:“是!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不叫你公子了,皓……皓祯!”她终于又抬起头来,眼里充满感动地把皓祯望。
“这就对了,我们是知己好友,你万万不可看轻了自己!若有别人欺负你,或是夫家对你不好,你也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皓祯说着,抬手便要去拭她眼角似落未落的泪水。
白吟霜总算还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妇,与柳东之外的男子如此亲密似是不大妥当,羞得侧过脸去避开了皓祯的手,同时答道:“没有人欺负我,相公和爹娘对我也很好,尤其是娘,简直就像我的亲娘一样……啊,对了娘还在等我跟常大娘取花灯回去!”
皓祯并不清楚常妈领白吟霜来用的借口:“什么花灯?天明明还亮着,怎么会等着用花灯?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吗?”
“皓祯……你既说我们是知己好友,就请别为难我,孝事舅姑是为人媳妇的本分,我怎能让娘久等呢。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不必替我担心,今后我们……也无需再见了,毕竟,人言可畏……”她眼中蓄满了泪,痴痴地又看了皓祯一眼,随后轻轻甩开了他的手,口中唤着“常大娘”跑开了。
“吟霜——”皓祯心痛极了,她这样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多离开婆婆身边一会儿,哪像是“一切都好”?定是受了夫家不少气,让他如何能接受“不必担心”、“无需再见”的结果?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要追人,他的吟霜已进了屋去。
常妈在屋里早已备好了要带回大杂院敷衍夏紫薇的花灯,见白吟霜进来,料她与皓祯见也见过了,该说的话也说了,便拿了灯与她,准备同她一道回大杂院去。不料白吟霜不接花灯,反而闩上了门,背靠门板瑟瑟发抖。常妈才要开口问,只听那门给人拍得“啪啪”直响,伴随着皓祯热烈的、颤抖的、沙哑的、急促的喊叫:“吟霜!你出来!出来再让我看一眼!我不放心!你叫我怎么放心啊!吟霜你开门——”
热闹
常妈早听侄儿小寇子说起过,他伺候的这位硕王府大少爷很有些与众不同,却也猜不到皓祯行事原来如此异于常人。一个王府公子,想尝尝新鲜,私会个有夫之妇,也不算怪事,但事先分明讲好这次会面要安排得隐秘些,不能给外人知道,他却这样放声咆哮,左邻右舍岂不全听见了?发家致富后不忘本的柳家在狗尾巴胡同人缘极好,这一声声“吟霜”传到邻居耳中,谁还不知这喊的是柳家新媳妇的闺名,况且白吟霜的婆婆本人就在不远处的大杂院里,被她发现儿媳不守妇道,可有一场大热闹看了!
眼下最好让皓祯从院子的后门出去——小寇子和阿克丹正在后门外等他,只要主仆三人尽快离开,别被人抓个现行,或许还有可能用“白日撞鬼”之类的借口糊弄糊弄柳家太太。常妈这么想着,再一看白吟霜,只见这个水灵灵的小媳妇捂着嘴不住地啜泣,一点也没有要开门把皓祯哄走的意思。常妈急了:“吟霜姑娘,你快哄那位公子爷一哄,让他这么喊下去,要如何收场啊!”
“我……我不能再见他了!”白吟霜松了手,哭叫出声,“我已嫁了相公……我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不该与别的男子私相授受啊……”
“……你就隔着门同他说两句话也好!好歹让他小点声,否则引来街坊事小,引来你婆婆事大啊!”常妈已经隐约听见了大门外也传来女子呼唤“吟霜”的声音。
白吟霜浑不在意:“娘……她会听我解释,她一定会相信我的!我真的不能……再跟皓祯公子有任何来往,我……若是我再跟说话,他更不会死心了……”
就在常妈焦头烂额之际,只听外面皓祯竟收了声,接着就听到了他离开门前的脚步声。白吟霜用衣袖擦了擦脸,对常妈道:“常大娘您听,他这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