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烙之锦绣萦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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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旻和英芸叽叽喳喳发表了意见,不外乎是“皓祯还小,现在定亲太早”之类,总之是不赞成。前世英锦也是不赞成的,她怎么看弟弟怎么觉得好,等上几年不怕上头不给指一门贵亲。可是……今世既然已决定要阻止他尚公主,提前定下一门亲事,没准倒是个稳妥的法子?况且,姬兰表妹还是姨妈的女儿,是那个罔顾亲情的都统夫人的女儿!如果……两家结了亲,万一硕王府出事,雪晴她总不能抛下亲闺女不管吧?
英锦低下头悄悄一笑,对母亲说:“我倒觉得兰表妹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孩儿,定了亲又不用马上成亲……不过,要我说额娘若是真有意,不如和姨妈商量商量,先让表妹入选,再进宫求个指婚。咱们家怎么也是亲王府,皓祯日后是个郡王,他的福晋是宫里指的,不更体面吗?”她记得姬兰是个文静柔顺的姑娘,像是皓祯好的那一口儿,前世兰公主不称他的心,这回要是来个兰表姐,能不能在他遇见白吟霜之前就拴住他呢?
盈儿
丈夫和两个女儿都反对,长女却赞同,甚至提出了求宫里指婚,让雪如有些犹豫,便不再像前世那样婉拒姐姐,而是留了一丝余地——对雪晴说儿子尚小,不想太早议婚,外甥女如能选上也是造化,不过姬兰年纪也不大,此次如果只记了名却没指婚,待三年后复选,届时若看他们表姐弟还投缘,自己也乐意进宫为儿子求这个媳妇。
雪晴听了,倒有点志在必得的意思,不知用什么借口说服了丈夫,竟给姬兰报了个“重病”,延迟到三年后再参选——县官不如现管,云保是都统,旗下应选女子清册正该由他呈报户部。见姐姐如此“诚意”,雪如也就渐渐关注起姬兰来,待选秀结束,姬兰“病愈”后,时常打发人接她来硕王府做客,一来二去,两家就算是有了那么点默契。皓祯对这个表姐也并不讨厌,只是没往那方面想,谁也没料到他在十五岁那年,就做出了一桩好事,把那点默契打击得岌岌可危。
乾隆三十八年夏天,英锦正过得事事顺心——侍郎公爹升了尚书,兴琛也从三等侍卫升到了一等,文海进了族学,书念得有模有样,婆婆伊喇里氏开始吃斋念佛,性子愈发慈和,雅娟等妾室通房明争暗斗,谁也没得了好处——唯独有个叫毓柔的通房丫鬟于三十七年给兴琛生了庶长女文泉,由“柔姑娘”变为“傅姨娘”,但生了孩子之后身条儿没能复原,兴琛对她的心思也淡了——还没人敢欺到英锦这个正室头上。
一日雪如派人来传话,说请了雪晴与姬兰母女明日来硕王府赏荷,问英锦有没有空回娘家见见姨妈和表妹。她禀过伊喇里氏,获得了婆婆的准许,第二天就带着文浚走了一趟——文海要去学里,外祖家又不会跑了,几时去不行呢,她可不想让儿子养成三天两头告假的习惯。这一去“赏荷”可不要紧,竟看她那假兄弟皓祯演了出好戏。
被请回娘家作陪的还有英旻——英芸因悉心调养好不容易怀上头胎,雪如很是紧张,就没把小女儿叫回来。坐在硕王府的水阁里,雪如和雪晴聊着家常话,英锦和英旻谈的则是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只有姬兰规规矩矩地坐着,静静看着池中的荷花,不时抿一口茶,似乎不这样就不像个“赏荷”的样子,雪如很满意外甥女的娴静优雅,投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慈爱。
“额娘!”霹雳一声吼,震得英锦手一哆嗦,刚要往嘴里送的水晶糕掉在了桌上,正喝茶的英旻也呛着了,不住地咳嗽。姊妹俩一回头,只见皓祯瞪大了眼睛,扶着水阁的一根柱子喘着粗气,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路跑过来的。
“额娘!你为什么要撵走盈儿?!你不知道她爹病了吗?不知道她没了差事没了月钱,家里会多艰难吗?你那么高贵,那么仁慈,就不能对她发发善心吗?!”皓祯的一串质问,嗓门把两个姐姐都吓到了,英锦和英旻对视一眼,明白彼此都是同样的感想——这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对母亲应有的态度么?
雪如脸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抱歉地向雪晴赔不是:“皓祯这孩子不懂事,冲撞姐姐和外甥女了,实在对不住。”一面起身,一面又对英锦姐妹说:“你们先陪着姨妈和表妹,我说说皓祯去。”她领着皓祯离开了水阁,到开午饭时也没回来,倒是秦嬷嬷来解释了几句,说福晋因天热受暑,有些不适,刚请了太医来诊治,请姨太太、表小姐和两位格格自便。
雪晴晓得这里面有文章,当下也不说破,用罢午饭就带女儿回府了。英旻却是实心眼,一听额娘不舒服,就担心起雪如来,饭也没好好吃,等送走了姨妈和表妹,便拉着姐姐要一起去看额娘怎么样了,还忿忿地说:“一定是祯兄弟不好,气坏了额娘!额娘怎么会乱撵人呢?还要他来求情!”
英锦也不知皓祯和额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今天的赏荷还有皓祯的咆哮,前世统统没发生过。蓦地,她想起了一个叫“盈儿”的人——那个前世爬到了兴琛床上的陪嫁丫鬟,今生她出嫁前就撵了的!皓祯说的“盈儿”是那个盈儿吗?英锦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是盈儿爬主人床的死性不改,这回搭上了皓祯吧?再一想又觉得荒唐,如果是盈儿,她今年好有二十出头了,早该配人了,皓祯再不堪,也不至于对有夫之妇起心动念。
和英旻一道去探望了躺在床上的福晋,见额娘精神还好,口口声声道是受了暑,英锦也就放心地回了尚书府。隔了两日,皓祥来找兴珏,等着兴珏下学回来时跟姐姐聊了一会儿,英锦才大致弄清楚了皓祯替盈儿求情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盈儿正是英锦撵的那个,因同皓祥的乳母陆嬷嬷沾亲,又听说侧福晋心软好说话,就去求了陆嬷嬷,说动翩翩将她收到了自己院里。盈儿十七那年,翩翩原要给她配小子,她娘却突然得急病没了,她哭哭啼啼说要为母守孝满了再嫁人,翩翩也不好相强,点头允了,这才拖到今年还未婚配,成了老姑娘。前几天皓祥早晨出门上书房去,翩翩发现儿子前日作的一篇文字落在屋里,怕先生不见功课要责罚皓祥,就派盈儿追上去送。谁知盈儿不知怎的遇上了皓祯,两人说着话又被雪如撞见,雪如八成疑心翩翩要用这身边的大丫鬟勾引她的宝贝儿子,一怒之下才要撵盈儿。不想皓祯得了信儿,竟为这丫鬟责难生母,把雪如气坏了,他还跑去盈儿家送银子,这一去就彻夜未归,眼下硕王府都传遍了,大少爷要抬举盈儿作姨娘!
姨娘
皓祯感觉自己这些天都像是在梦里,自从那个早晨,在去书房的路上被匆匆小跑着的盈儿撞了一下,他的世界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与往日不同了。
盈儿是侧福晋翩翩的丫鬟,皓祯不是没见过她——尽管他很少去注意那个活得无声无息的庶母——可他从未发现,这个比他大了五岁的丫鬟竟是那么好看。那天他冷不防被盈儿撞了个趔趄,盈儿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手里拿的一叠字纸撒了一地,挣扎着起来冲他跪着,不住地磕头,带着哭腔说:“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他叫她起来,看着她已经磕得发红的额头,心中不由一动。原来总是低眉顺眼跟着侧福晋的盈儿,有着白白净净的脸庞,和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挂着泪珠的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纤巧袅娜的身段被鲜绿的衣裙包裹着,好似风中摇曳的一根柳条儿,楚楚动人。
盈儿用那清清的、柔柔的嗓音解释了自己是要给二少爷送篇文章去,这才想起那些字纸,慌忙去捡。皓祯不觉痴痴地跟着捡,捡完了,又把她手里那些要过来,说自己会带给皓祥,两人的手碰到一起,丫鬟低了头,公子红了脸。这一幕被经过的福晋看在眼里,上前问了问怎么回事,就打发皓祯去书房,又让盈儿回侧福晋院里去。
皓祯这一天的课也没什么心思听,放课后破天荒地绞尽脑汁找话题和弟弟一路走,一路聊,到了翩翩的小院门口,却看见盈儿被一个婆子扯着出来,水灵灵的眼睛已哭红了。她也瞧见了皓祯,死命挣脱了那婆子,跑到皓祯跟前跪倒,揪着他的衣角哀求:“大少爷救我……救我一救……”他想着自己被她如此信任、膜拜,胸口热热的,像点燃了一堆篝火,登时豪情万丈,将那可恶的婆子呵斥了一顿,把盈儿领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听盈儿说了家里的境况——她一家都是硕王府的家生子,三年前没了娘,爹体弱有病,没领差事,全指着她那点月钱和侧福晋的赏赐过日子、看病——也听说了是福晋要撵她,他不敢相信竟是他那善良贤惠的额娘要迫害这个美好的女子。于是他也对盈儿谈起福晋,谈他眼中的额娘不该是这样,又应该是什么样,从福晋又谈到王爷,谈到王府,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谈到夜深人静,这一晚盈儿就安置在皓祯院里小丫鬟们的住处。
第二天皓祯照常去书房听课,先生略讲了几段书,便说家里有事,给他们兄弟二人布置了功课就走了。皓祯迫不及待回去看盈儿,却听别的丫鬟说,福晋派人来撵她出去了。他再也按捺不住,问明了额娘陪姨妈和兰表姐在赏荷,就一头冲进水阁去,质问额娘为何不能对盈儿发发善心。事后他也隐隐有些后悔,毕竟这事和姨妈、兰表姐、大姐姐和二姐姐她们无关,冲撞了她们,是他不对,可他也是情不自禁啊,他迟一刻去找额娘,那个纤弱如柳的女子就要多受一刻的罪,他怎么忍心呢?
福晋把皓祯带回她自己房中,告诉他盈儿年岁大了,早该嫁人了,自己已经给她挑了个年貌相当的小厮。皓祯急得双膝点地,给母亲跪下了:“额娘,盈儿那么纯洁美好,您怎么能把她配给那些粗俗的小厮呢?这太不公平了!这太没道理了!奴婢也是人啊!您随便发句话,就决定了她一世的悲苦,这太没有天理了!您那么善良,那么大度,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她呢?”后来福晋给他解释了半天,盈儿是侧福晋的人等等,他却不明白,侧福晋的人又怎么了?福晋见状也只好说要考虑考虑,让他也回去好好想想。
他用不着想,还要想什么呢?他得快点为盈儿做点什么。小寇子这几天有点伤风,不在他身边,但还有阿克丹,也是他的心腹。皓祯让阿克丹去打听了盈儿家住哪里,原来就在硕王府后面那条街上。他胡乱扒了几口午饭,拿上些银两和药材,就兴冲冲地带着阿克丹上门了。盈儿见了他喜出望外,然而领他到老爹简陋的屋里看过昏睡在床的老人家,回到自己同样简陋的闺房,又委委屈屈地哭了,说爹是因为自己被撵出府来,才气得病情加重。
皓祯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猝然间,所有的矜持全部瓦解,他忘形的张开双臂,把盈儿紧拥入怀。他觉得这个丫鬟年纪虽比他大,却那么柔弱可怜,那么需要他的安慰和关怀。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盈儿,我有办法让你留在府里了!我去求阿玛,就说……我想要你作我的妾,我的姨娘!虽然我的亲事我自己不能做主,但是……我决不让你吃苦,我,永不负你!”
盈儿紧偎在他怀里,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当初她到了侧福晋身边,还以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