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箜篌尽-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至于他为何知道。
谢紫勾唇道:“你不是个江湖客,你是个,亡命天涯的乐师。”他眼波流转,好似眼神无意能凝出一抹韶华,看得人心中一颤,不能自持。
闻青眼波稍起波澜:“我青丝剑在手,为何不是江湖人?”谢紫拉过他的手:“你这双手,是用来弹奏风月的,不适合染血。”闻青眉头微蹙:“谢兄别与我开玩笑。”谢紫闻言,轻声笑了,抬眼间轻狂恰年少:“我只是说自己心中想说的而已,并非玩笑。”
“你到底是谁!”闻青唇边的笑终究是僵硬了,他如锦玉一般的笑缓缓裂开,露出幽暗的神情。谢紫缓缓笑了:“我是谢紫,只是谢紫。”闻青微怔,眉眼微敛一抹秋色,眼波如水,清泉般,他徐徐说道:“你是他的人。”
谢紫笑容愈盛:“是又如何?”
闻青冷笑,一片君子端方似乎都已远去:“那你来这里又为了什么?”
谢紫挑眉:“为了一样东西。”
春风徐徐,攀上花枝。
桃花春水碧,黄鹂树梢啼。
重檐金铃摇动,铃声清脆,天际一抹艳色,无声倾倒晴空万里。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的。如若你要挡着我,我不会放过你!”闻青眼中血色汹涌,好似入了魔怔,但是他的青衫却仍旧那么淡,那么雅,将满身杀气染成寥落凄清。
谢紫看着闻青离去,一个人立在原地,笑得张扬。
真是一出好戏。
谢紫抚掌而笑,眼中却是刀光剑影,一场干戈。
忽而一柄飞刀破空而来,谢紫冷笑,一个回身接下飞刀,飞刀上钉着一张纸,谢紫将其摊开,上头只有四个字:“三月初七。”
冷笑一声,谢紫将纸条攥成一团,然后悠悠然坐在石凳上:“上头说得倒轻巧,三月初七怎么可能复命。”
忽而又想到闻青,谢紫不由勾唇:“不过,这回倒是有个意外收获呢。”
燕子呢喃细语,轻柳细腰舞叶,花容正盛未消损。
青天艳阳,韶华如梦。
而闻青此刻却沉着脸。
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也会有他的人。
更没想到,那撑着锦鲤荷叶伞的谢紫,那一片春华中言笑晏晏的谢紫,那一笑风月无边的谢紫,竟然也是,他的人。
闻青温润清雅的面具片片零落,他的手指一片苍白,毫无血色,死死掐着桌角,似乎能泛出青白色来:“不过那又如何?他以为这样便能让我停手吗?!”
闻青渐渐笑了起来,如鬼魅一般。
犹记那年,雁字回时,人倚危楼,栏杆十二曲,佳人笑容明如玉。
那是他记忆里的故乡。
不是眼前繁华市肆,古宫吴地,烟雨中杏花温软,而是青山上俯瞰红尘的地方。
怎么能原谅?!
怎么能原谅那些人?!
闻青幽幽地眼神如黑暗中两勾鬼火,叫人看了,无端心惊。
谁也不能阻止他,就算那个人,是他。
傍晚时分,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霞如胭脂。
胭脂如血。
谢紫沿着湖边小道慢行,仔细算来,离三月初七,所剩不过十几天了。
长叹一口气,谢紫也有些发愁了,这上头的人从来也不想想他们的难处,只顾着催促着完成任务,真是让人伤神。
就在他对着湖中锦鲤暗想,要不干脆直接偷一偷得了的时候,一个仆人一路跑来,在他面前行了个礼,十分匆忙的样子:“公子怎么还在这?庄主让还剩下的客人都去正厅,说是秋霜院的客人也死了。”
谢紫微怔,如若他没记错,这秋霜院的客人应当是松梧道长。
怎么唐小七一事未平,这厢便一波又起了呢?
谢紫不禁有几分头痛,赶忙敢去正厅。
闻青也在。
不过事出匆忙,二人也只是目光交错了一瞬,并未耳语什么。
梅若云坐在上首,面色低沉,掩着口一直在咳,这从前如白鹤凌九霄的武者,竟也到了英雄迟暮的年岁。偌大一个辟邪山庄,分明还威仪赫赫,却已让人感觉到了凋零的气息。
“你怎么来这么迟?”正厅内有一个人十分不满地瞪了谢紫一眼,“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来,心虚了吧?”
谢紫暗想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个人了,忙挤出一抹笑来:“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游湖而已,姗姗来迟,多有不周,还请庄主和各位多包涵。”
“这种节骨眼你还有心思游湖?!”看来那人是不打算放过谢紫了。
谢紫有些无奈:“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你和紫杀的名字里都带着紫字,谁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家伙!”那人不依不挠地说道。
不过在这个多事之秋,紫杀二字足以引起所有人的警惕。
的确,谢紫是凭空出现的,之前江湖上并未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他千里迢迢来这辟邪山庄,却一直行踪诡秘,又与紫杀重名一字,的确是十分可疑。
这般想着,众人的目光渐渐诡异起来。
这时,梅若风歪坐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整个人一副颓废散漫的模样:“这位小哥生得这般皮白水嫩,恐怕不是紫杀吧。我觉着倒是个好人。”
下座传来嗤笑声。
梅若云的面色愈发阴沉,众人想来也是,有这样一个弟弟,可谓家门不幸。
梅若风却好似没看见众人鄙夷的目光,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你们在这里疑神疑鬼,听着十分无趣,还不如让二爷我去补个觉。”
梅若云赶忙接过话头,不想让梅若风再去丢人:“若风说得也是,各位还是先看看松梧道长的伤口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求收藏求留评
☆、霜来寒杀
松梧道长的面上也是那样一丝诡异的笑,看得人遍体生寒。
他身上的死因倒是很简单。
一剑穿心。
看得出来,凶手武功很高,这松梧道长身上只有一道伤口,便是这心口致命伤。
松梧道长不比武当掌门,一夜顿悟,成就三十七路秋霜剑法,但也是武当老一辈的高手,江湖上奈何得了他的人也没有多少。
紫杀武功之高,看来并非虚想。
而且,这一回留下的紫杀贴上,还有一行字,极苍冷瘦削的字体,好似十里墨香里藏着刀光剑影,金戈铁马。
勾连锋锐如刀剑,这样的字,的确少见。字如其人素来不假,想来这紫杀也是个刚烈决绝之人,所以才能写出这样字。
好似一把利剑,出鞘就要见血,绝不回头。
“十三年事,皆以血祭。”
这八个字携着江湖的腥风血雨而来,森寒令人心悸。
松梧道长已十五年未下武当,此番是十五年来第一次入江湖,十年前唐小七尚还是稚龄孩童,自然不会与紫杀口中十年之事有关。想来是被梅家兄弟牵连了而已。
众人这般想着,已萌生了退意。
来这里本是为了凑热闹,可不想为了这热闹丢了自己的性命。
残阳如血,残红万丈。
是为不详。
谢紫和闻青心中也颇为沉重,这一回辟邪山庄之行已不是那般轻巧了,两条人命折损在这里,谁知道自己不会是第三个?
果然,在用晚膳的时候,又离去了很多人。
现在算来,还留在山庄里的,也就是闻青、顾明守、叶轻舟等三四个人而已。
梅若云看着昔日门庭若市的辟邪山庄成了而今这凋零冷清、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惨淡不言而喻。梅若风却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拥着狐裘,满面皆是轻浮浪子神色,风骨颓废,眼神漠然,腐朽颓唐。
而且,不知是从哪一日开始,辟邪山庄门下的仆从、供养的侠客,纷纷辞去,人走茶凉了。
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辟邪山庄已是难逃一劫。
至于谢紫,他现在已离开了辟邪山庄,坐在红袖楼里,享受着温香软玉。
红袖楼里新来的鸳鸯是如花年纪,似画面庞,娇小可人,一身酥骨暗地销魂,她搂着谢紫的脖颈,明媚狡黠的笑意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聪慧的狐狸,妩媚勾人:“谢公子许久不曾来我们红袖楼了呢。”
谢紫有些无奈地刮了刮鸳鸯娇俏的鼻子:“我也是难得离开京城,这回到了杭州,顺便来红袖楼看看你。”鸳鸯笑得一双杏眸如水温柔,艳丽妖冶:“公子又骗人,谢公子哪里是来这风花雪月地看我的,分明是来找主子的。”谢紫无奈地笑笑,明丽的眉眼若画上人物,鸳鸯有些贪恋地多看了几眼,又恋恋不舍地瞥开眼。
谁都知道呢,京城有名的谢紫公子,善诗能画,风雅温柔,流连粉黛红袖之间,是那些风尘女子站在楼上,日日望,夜夜盼的情郎。
多情公子薄幸人,见得还少吗?鸳鸯巧笑倩兮:“也不和公子打趣了,我这便引公子见主子。”谢紫轻笑着颔首,无意一句:“鸳鸯这般娇俏,又识情知趣,难怪这杭州城的公子们,为你神魂颠倒。”鸳鸯自然知道谢紫此言不过玩笑,不过得他如此一句,仍是让她面飞红云,含情带嗔地看了谢紫一眼。
谢紫只是笑,满眼闻青,霞光烟色,流连出一段旖旎风月。
鸳鸯整理好衣裳,领着谢紫上了红袖楼的顶阁。
鸳鸯一身水红色心字罗衣,衣袂翩飞如一只美丽的蝴蝶,鬓边一朵红山茶,笑起来是颇有风情的:“主子如旧在阁中等公子,鸳鸯这便退下了。”
谢紫含笑颔首,推门而入。
楼下歌舞丝竹不断,凝舞缓歌尽浮华,然而楼上,一间小阁,却是清幽隐秘。
两个世界、两种天地。
一个素衫男人,就坐在小阁里,一脸端正严肃。谁能想到,这红袖楼的主人,却是如此正人君子的模样?“衡莲,许久不见。”谢紫一礼,面上含笑,正是京城多情公子模样。
衡莲蹙眉:“三月初七便是最后时限,你完不成任务,首领不会饶你。”谢紫笑笑:“最多罚我半月奉银,关三天禁闭。”
衡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首领是你师兄,对你自然与旁人不同。”
谢紫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你莫非是嫉妒了?”
衡莲冷笑:“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小阁昏暗,重重罗帐昏暝。
谢紫的面庞在灯火间瞧不清楚,只能依稀看到他唇边诡异的笑:“我看见他了。”衡莲指尖一顿,面色微沉:“谢紫!首领说过让你不要招惹他,你难道忘了!”
谢紫有些散漫地笑笑:“我不会引火上身的。我需要你带句话给首领,就说,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去了。那个人,很有趣。”
谢紫笑得眉眼弯弯,十分明丽,却看得衡莲心头冰凉。
烛影摇曳,灯火迷离。
作者有话要说:
☆、踏歌天晓
春水明如镜,桃花雨带香。
江南哟,是如画的山水,是三十里繁华。
渔家女在西湖上踏舟行水,初春,湖面无荷,流水桃花,青山妩媚不识人,人却识青山。
这样好的春日,这样艳的桃花,但是辟邪山庄中却是一片惨淡。
门庭凋落,一向精神的仆从们也隐隐露出几分萧瑟来。
松梧道长与唐小七的死如一片阴云,笼罩在辟邪山庄上空,叫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阴郁。
闻青立在门下,看着这凋落桃花,寂寥门庭。
谢紫的离开在他意料之中,他一眼就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