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多情-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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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子韵押著我喝药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提了一句,我浑身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了。北疆的国姓不就是魏嘛。
子韵又说承宁是他的字,其实我的意中人的名讳是一个单字「阳」……
唉唉,我真是胡涂,「方」是北疆皇太后娘家的姓啊。
方承宁,方承宁,其实名字是魏阳。
我无比气馁的把头蒙在毯子闷了好久。原来他一直都是用化名来搪塞我,而且居然没一个字是真的……
「想闷死自己吗?」
一只手用力的把毯子掀开,承宁——哦,现在应该叫陛下了,脸色难看的瞪著我。
唉,那么美的一张脸,看起来那么清冷高傲的表情,为什么对我就那么凶呢。
我委屈的转头去搬救兵,「子韵……」
这两个字乍出口,我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子韵……谢子韵……
北疆的左丞相,一品大学士——
天啊。
我有气无力的对承宁说,「陛下,我发现我真的写错了。那首藏头诗的四个字应该换成,『我才是猪』……」
二话不说,拉过毯子,重新把脸蒙起来。
就在马车辘辘的滚动声中,浓浓的药香中,还有承宁时不时的大发脾气中,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说实在的,对于我曾经调戏了陛下,而他居然没有要追究我的这件事,实在是让我很惊讶。
尤其是之后几天,几乎陛下每次发脾气都或多或少跟我有那么点儿关系,偏偏我还能完好无损的躺在马车,实在只能说是上天保佑。
不过,说起来我也没怎么样嘛。
醒了的第二天,我说药苦,下人们放进了很多糖,结果又太甜了,闹腾了一天,就连子韵来喂我也不喝。后来还是皇帝陛下自己过来,命令侍卫拿把剑架在我脖子上,监视我喝下去了。
旅途颠簸,第四天,我开始发烧。迷迷糊糊的说了一整天的「我不开心」,下人们想破了脑袋,说笑话、扮小丑、玩杂耍的哄我,我理也不理,还是不停的说「我不开心」,结果陛下在隔间对小太监们大发雷霆,还责打了几个,我这都听见了。
其实我只不过想要谁把胳膊借给我咬一咬嘛。
第七天的时候,烧退了。半夜的时候口渴,杯子就在桌几上,但我起不来,习惯的就喊了几声靖扬,结果不巧被陛下听见了,发了好大的火,还问我靖扬是谁。
「靖扬他……就是靖扬啊。」
大概也是烧胡涂了,想了半天,我这样说了句。
结果陛下他什么也没说,拂袖而去。然后隔间的小太监们又倒霉了,被莫名其妙的打了板子。
后来趁有天陛下不在,我小声的问陪伴的子韵,「陛下他不打算治我的罪了?」
子韵有些惊奇的反问,「陛下怎么舍得治你的罪?」
「哪里舍不得了。」我咕哝著,「别忘了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是因为陛下误会了。」子韵柔声道,「原本陛下以为你意图谋反,所以那天才命我想办法支开了你们府里其它的人,亲自找你询问。没想到你话没说两句就上去拉住他,陛下以为你想劫持他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才……」
我撇撇嘴,「算了吧。一向只有别人劫持我,哪有我劫持别人的。」
子韵摸摸我的头,安慰道,「是啊。后来陛下才知道你根本不会武功,但是发出去的内力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你不要撇嘴,陛下也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没什么。」我很大度的挥挥手,「我们做臣子的,被陛下打个一掌又算什么。」
「你真的这样想?太好了——」
子韵惊喜的刚说了一句,我就立刻扑进他怀里,「就是就是,我对大盛朝很忠心的。你就放我回去吧放我回去吧。」
「这……」子韵迟疑著道,「陛下没有下诏,我……」
「别想。」
一个声音在隔间冷冷的传过来。
我叹了口气,从子韵怀爬回马车后座,「臣遵旨。」
第十二天傍晚,大红的地毯从北疆都城——封城的正门笔直的铺到城外十里,马车就在这红毯上缓慢驰过,夹道迎驾的无数百姓伏地跪接。
金壁辉煌的宫门正门口,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黑压压跪了一地,从汉白玉台阶的最上面一层跪到最下面那层。
陛下拉了我的手,恢复了往常的那种清冷傲气,昂首从正中间拾阶而上,走进大敞的宫门。
我很吃惊。毕竟在盛林学院上了这么多年学,就算过得再混,有些天子礼仪还是知道的。
就比如说北疆和南疆,虽然实际上南疆自治,但表面上南疆的定国候也还是北疆天朝的臣子。今天随承宁从皇宫正门入,已经犯了大大的忌讳了。
用力的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没挣动,反倒差点摔了一跤。承宁锋利的视线横扫,眉峰微拧,投过来警告的一瞥。
好吧好吧,你是天子,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随著他沿路迈过几道宫门,走进一处穹顶宽敞的大殿,诺大的地面所铺的大理石砖明亮可鉴,异常高挑的殿梁上,隐约用金粉绘制了无数的盘龙。
再仔细望几眼,原来四周的粗大红柱上也雕满了龙,栩栩如生,令人赞叹。
我走近几步,正仔细观摩雕制工艺呢,承宁在身后道,「你就待这儿看吧,不许随意走动。」
我看的正入神,随口应了几声,眼睛依旧盯著那些龙柱。
唔,能看到这么精彩的工艺制品,这次北疆之行,倒是值得的……
「等等!你去哪里?」
我突然反应过来,四下里张望了半天,只有几个太监瞥我两眼,又专心他们的职守了。
找不到人,我只好往大殿里又走了几步,不经意一抬头——
吓!那个高高在上的座椅,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銮宝座?!
金殿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开启了,方才跪在宫门外的无数文武官员从偏门依次进入,就像潮水涨潮似的全部涌过来。
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些北朝的百官已经各就各位,整齐的站成两排,矜持的互相点头颔首,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眼睛,却不约而同从各个方向打量著站在中间的我。
……本小侯爷被千里迢迢的劫持而来,居然被皇帝晾在金銮殿里,和北疆的官儿们大眼瞪小眼?!
他妈的,难道天底下就他方承宁,不,魏阳,会那手「拂袖而去」吗?
我一甩袍袖,正想也来个不屑而去的壮举的时候,北疆宦官特有的尖利嗓音突然回荡在大殿的空气中,拖长了音调念道,
「定南侯世子夏侯晓辰——听旨——」
那道圣旨下的真是时候,原本打算在文武百官面前拂袖而去的壮举,顿时胎死腹中。
我无奈的跪下听旨,宦官尖利的声音像钉子似的打进我的耳朵:
「定南侯世子夏侯晓辰,贤德恭良,凡事躬亲,任世子二年间政绩斐然。朕尝微服查之,果不负朕望。兼其心怀社稷,矢志来我北疆,辅佐于朕,其心大善也。」
开始那两句「贤德恭良,凡事躬亲」听得还很得意呢,到后面越听越觉得不对,我放柔口气恭谨的道,「陛下是不是误会了?臣不……」
「朕念其心其德,兹封其为内阁大学士,御前行走。」
「等等!」我大叫,「我不想……」
「钦此!内阁大学士夏侯晓辰接旨!」
「我才没有说要来北疆辅佐……」
「夏侯大学士对朕的旨意有意见吗?」
今天的话第三次被打断了。却不像以往两次那个太监的声音。
我吃惊的望去,承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坐在金銮椅上,身上色泽鲜艳的龙袍看起来如此的耀眼。
虽然还是一样的面容,但穿上了龙袍的他,自称为「朕」,坐在高远的龙椅上俯视下民的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承宁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他的身分,也想起了我自己的身分。
即使在南疆的时候是世子,除了老爹谁也管不了我,来了北强,我就确确实实是他的臣子。违逆圣旨的后果,我担不起,南疆也担不起。
旁边官员的窃窃私语声中,我恭谨的俯下身去,按照北疆的礼法额头触地,「臣夏侯晓辰,接旨。」
之后的事实证明了一件事。
我接下旨意的做法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内阁大学士这个新的身分带给我一个想也没有想到的副结果。
当天晚上,正在新拨给我的大学士府里转悠呢,陛下的新旨意就到了,宣我即刻入宫,研讨南疆的风土人情。
嘿嘿,这个当然是蒙外人的。陛下他自己就在南疆转悠了那么久,还需要我去给他讲什么风土人情?
接了那道旨意,又盯著外面来接我的那个不起眼的青色小轿看了几眼,我眨眨眼睛,笑了。
想见我就直说嘛。
这么想起来,怪不得承宁他封了我个「御前行走」,原来就是可以随时进宫的意思啊。
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我当然也不能违逆他的好意了。
我矜持的拍拍衣袖上根本没有的灰尘,潇洒的对宣旨太监道,「劳烦公公了,走吧。」
坐在轿子上,趁没有人看得见我,一路偷笑著过去。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大概就能够得偿心愿,亲近美人芳泽了,呵呵呵呵……
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无比的愉快……
「夏侯大人,到了。」外面的人恭恭敬敬的道。
「哦。」我赶紧收起笑容,板起脸,严肃的下轿。「下官要和陛下研讨风土人情。陛下在哪里?」
「奴婢领夏侯大人过去。」
早就等候在旁边的黄公公——也就是早上在金銮殿宣旨的那个太监,躬身说道。
「请黄公公带路。」我客客气气的跟著他后面走去。
和南疆建筑的小巧精致不同,北疆的建筑大多追求一种雄浑大气。就比如说北疆的都城封城,听说十二条横路,十二条纵路,二十四条大街都修得笔直,用尺子量过一般。
所以相比来说,北疆的皇宫比我家那个侯府修得也是气派多了。而且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走路不转弯,每条路都是直的。
所以,跟著黄公公走了大半个时辰的结果就是……
「皇宫面到底有多少个交叉路口啊?」我有气无力的问著,走得腿弯都发抖。「还有多久才能到陛下的和宁宫啊,黄公公?」
「就到了就到了。」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八十次了。」
「那我们就差不多过了八十个路口了,夏侯大人。」
我差点昏死过去。
「哪个混蛋把皇宫修的这么复杂!你们在宫里走得不迷路吗?」
「没办法啊,老祖宗喜欢走直路,不修得复杂点儿,宫里容易失窃……啊,到了。」
我一瞥见牌匾上篆书的和宁两个大字,鼓起最后的力气,艰难的一点儿一点儿挪到宫门那,往门上一靠,立刻就瘫下去了。
平日都难得走这么远的路。而且最近身上经脉的伤虽然大致调理好了,不过身子总是发虚。
今天能坚持走这么远,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夏侯大人?夏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