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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日暖蓝田玉生烟作者:巫羽-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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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过去吧,把小轩收拾收拾,我媛孙女明儿要过来了,别耽误啦。”
  李老太太支走女婢,英凤在一旁伺候,没有离开。
  李沨跪拜请安,李老太太弯身抚起,欣慰说:“阿沨,你一旁坐,我有话跟你说。”英凤搬来椅子,放在李老太太身侧,李沨坐下,李老太太执住他的手,恳恳说:“脚伤好了吧?”李沨回:“让太婆担心,已经好了。”李老太太早年也是个人物,精明程度远超文氏,好在她没问怎么受伤。“我听覃说,过两日院试,今日唤你过来,就是要为你做两身衣服。”李老太太有私房,这是要拿自己私房钱给李沨添置衣物。“今冬做了两身,穿不了那么多。”李沨一向朴素,对衣着也从不讲究,像李政那样的花里胡哨衣服,他看了都头疼,更别说去穿着。
  “就你这身?这料子,我看也不好。”
  李老太太金枝玉叶,什么上好的锦缎没见过。
  “你先等等,裁缝一会过来,量一量,你窜高不少,去年的衣服,也都丢了吧,我跟周儿说,多支些银子给你。你比往年不同,身上没有银两使唤,可怎么行。”
  看来文氏这个管账的,克扣李沨的银两,李老太太早有耳闻。李沨不好说什么,李老太太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亲切过,这都是因为他考了案首。
  “别嫌我老人家唠叨,你是我李家的孙子,自打出生,李家就亏待你,可往后,这个家,你还是要多担待些。”
  李老太太抚着李沨的手背,她说得诚恳。李沨手被执住,无法躲避,也只得点头。
  “你这孩子,说两句吧。”
  李沨为难,他隐隐觉得这老太婆是打算日后将李家交给他,他现在一应诺,日后便不好毁约。
  见李沨困扰,李老太婆摇头叹息。这孙子,打小,就知道留不住他,果然是白养了。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我晓得。”
  纵使有恨,纵使在这个家过这些年,始终抑郁寡欢,备受欺凌,然而这些年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李家的银子。
  我的报,也就是将功名考来,名声归于李家。至于李家日后的兴衰荣辱,与我何干?
  小辈里,大概也只有李沨,才觉察到,为何太婆如此不喜欢李政,为何李政如此憎恶他,因为李政才是这个家族真正的继承者。
  
  自打从杭州回来,李政便足不出户,终日卧床不起,外人只道他,在杭州染病,哪里知道底细。他往日在李府是个阴沉狠戾的人,对下人,动辄打骂,就是他爹李沿,娘张氏,他也颐指气使。此番回来,据说垂头丧气,哪还有往昔跋扈的模样。初春,一片平静,李家没上文家兴师讨罪,毕竟理亏,就连文佩,往常开春必然要过来小住几日,今年也无消无息。这表面的平静下,暗潮涌动。
  
  一早,丁靖过来李家,自然是找李沨,不过在见李沨前,他先去探看李政。李丁两家的婚事,据说日子已订好,连襟真是当定了。
  丁靖年内将文小姐的事告知兄长,兄长却说无碍。年初,丁靖又将李政被文佩往胯间狠砍几刀,只怕不能人事告知兄长,兄长又说,李家早先已派人来议事,说能传宗接代。
  咄咄怪事,作怪的不过是利字,两个家族连亲,双方获益。
  丁靖快步进李沨书房,李沨人在院中踱步,书童宝儿认识丁靖,招呼他过去。李沨一见丁靖的面,便说:“可是来通知院试的日期?”丁靖摇头,说道:“自有人通知,我过来唤你登山探幽。”李沨回头对宝儿说:“把东西收拾一下。”宝儿离开。丁靖看着书童离去的身影,低语:“这书童信得过吗?”丁靖无事不爱上李家,称李家是黄鼠狼窝。“并不带他过去。”李家上下百来口人,哪个信得过。
  李沨带上笔纸,和丁靖外出,宝儿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嘟囔:“干么不带上我,一定是去吃花酒。”
  两人两马,前往城郊踏青,终日待在李宅,整个人阴郁笼罩,见到这天大地大的山林蓝天绿水,李沨脸上才有了笑容。
  “秀才对你而言,已是囊中之物,若是考上廪生,你该不是要搬出李府?”
  丁靖躺在草地上,把手中的马鞭舞动,李沨坐在他身边,眺望远处的城郭。
  “是有此打算。”
  两人多年朋友,心思藏不住。
  “你说此地偏僻,我俩在此结庐居住,读书耕种如何?”
  丁靖这人一直有遁世的念头,只是他家族中的长辈们,怎么会同意。
  “还得往山中去,你看那山顶有一平台,在那里结庐甚好。”
  李沨心情大好,才会应和丁靖这些不切实际的话语。
  “下山抬水还不累死。”
  丁靖跃身坐起,仰头看李沨所指的山头,皱着眉头。
  “世家子,也就不要妄想隐居这些事了。”
  李沨呵呵笑着,盘腿而坐,晨风吹拂脸庞,心中惬意。
  见李沨笑,丁靖也笑了。对李沨而言李家是个笼子,对丁靖而言,丁家也是个笼子,两只囚鸟,明儿自当飞出天地,翱翔寰宇。
  “子川,你说我秀才考取后,离家到远远的地方去当个教书先生如何?”
  丁靖这次,说的不再是玩笑话,一本正经。
  “也要有人聘请,也要要财资坐馆,你可想好了?”
  “自是想好了,我要跑远点,让他们找不着。我一路走一路游玩,银两花完了,就去当教书先生,挣了钱,继续游山玩水。“
  “可行。”
  “那你呢?”
  “我嘛。。。。。。”
  李沨躺下,曲肢做枕,仰望天际。
  “我打算去杭州,赁处偏僻宁静的住处,安心读书。”
  即是要安心读书,在苏州也有偏僻安静的地方,何以要到杭州去,想来是为见娘亲和妹子。丁靖了解李沨的心思。
  “夜黑风高时逃出李宅吗?”
  李家人哪里会同意。
  “无需如此,李家也就太婆与我爹会阻扰,不让他们二人知道便是。”
  脚长在自己身上,想走,谁人留得住。
  何况,自己这一走,无数李家人外家人要额手称庆了,
  “子川,你说我二人,一人一路,往后还能见着吗?”
  丁靖朋友不多,李沨是最知心的一位,虽然他天性淡薄,终究也会悲别离。
  “乡试时,必然还要见面。”
  “我无心功名。”
  “务必见一面。”
  李沨并不是个没有情感的人,如果丁靖往后音信查无,他必然会去寻找,这人是他一生的交好。
  “好。”
  握手承诺,考不考得过是对家里一个交代,仕与不仕,则是自己的事。
  
  日上竿头,文佩慵懒趴床,小燕端水进来,说道:“公子,起来吧。”文佩年少秀丽,此时长发披肩,中衣松宽,病弱妩媚,要是壮年男子看了,要生出几分邪念。小燕平日看惯,漠然拿过外衣披在文佩身上,扶文佩起床。自回苏州,路途颠簸,文佩的病情加重,兼以被文长清一顿痛责,羞愧难当,初春咯血,县试自然也没去考,沉绵不起。
  “今日晴好,到院中走走可好?”小燕启开门窗,让房中药味随风散去。文佩恹恹在一旁拢系中衣,小燕过来服侍他穿衣梳洗,喃喃:“公子,前两日县试放榜,不知道孟公子考过没有。”文佩听到孟然的名字,这才抬头微微一笑:“他自然是过了,小燕你去打探下,是不是案首。”小燕欢喜说:“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出街,去书坊那里问下。”伺候文佩多年,小燕熟知文佩的性情,他终日关房中,正因对周身一切人与物厌倦,厌世郁结。
  “也好。”
  穿戴整齐,步出寝居,文家女婢歌姬如云,见着文佩,个个殷勤,文佩虽厌烦,对女子倒也还温柔,快步走出文府,小燕唤上轿夫,一顶轿子抬着文佩到书市中书坊。
  文家公子,这番没去参与县试,抵达书坊,读书人众多,都凑过来问,文佩疲倦,也得一一笑答:“病了。”待人要恭谨文雅,本是文家的家训,并非文佩本性,他愤世嫉俗不亚于丁靖,也是因此,在书馆时,他能和丁靖成为朋友。
  “子玉没去考最是可惜,本该是吴江年纪最小的秀才。”
  书轩掌柜姓周,待众书生散去,这才停下手中的算盘,抬头对文佩说道。
  “未必,兴许去考也没能考上呢。”
  子玉去年心思全没在读书上,天道酬勤,本县文风极盛,天赋高的学子不少,这一考,名额有限,自然得有人失利。
  “无妨,先把身体调养好再说。”
  文佩病倦消瘦,脸色苍白,任谁都能看出,文家公子元气大伤。
  “是如此。掌柜,可有余杭县考的名单?”
  “名单倒没有,案首我知道名字。”
  周掌柜正要说,文佩制止,狡黠笑着:
  “可是姓孟?”
  “正是。”
  “那我知道是谁,孟然,孟燃之。”
  周掌柜不惊讶,兴致勃勃问文佩:“你认识他?”
  “认识。”如何会不认识呢。
  先前,毫不在意年初这场县考,此时心里竟生几分失意,我与他越发遥远了。
  “子玉如何不问邻县的案首呢?你姑妈家可是出了一位。”
  李沨。
  不意外,县考对李沨而言,不过是小考。
  勤奋的人,未必有李沨的天赋,而天赋高的人,也未必有李沨的勤奋,这人,就是只拦路虎,与他同科,必然要败下阵来。
  “意料之中。”
  丁靖,想必也通过了县考,唯有小芷,悬之又悬,可怜他虽勤奋,却天资有限。
  返回路上,文佩念叨:“该送份礼去贺他,却也不能贵重,怕他不肯收。”
  如果不是考虑到孟然的性情,文佩真想封上20两黄金赠去,这样孟然往后几年的读书资费都有啦,不必去花他丈人的一分一毫。
  这次外出,到金石店里,购上四五枚珍贵章材,捧在怀里,爱不释手。回到文府,和小燕细细封包,附上书信,唤府中仆人送去。
  自此便日夜等待孟然的回函,心思全在孟然身上。多时不见,满满思念,竟到魂牵梦萦的程度,无奈身体不济,又兼被爹禁足,文佩无法前往杭州访友。
  
  一早,文长清返家,家中歌舞笙箫,一并跟来几位名人,长清先生让歌姬去唤文佩过来,文佩住在别院,他卧榻多日,一向在外的父亲,并不知道一度严重到咯血,而文佩也从不与他说。
  “公子,我回他你病了吧。”
  小燕将歌姬拦在门外,在文家,他只对文佩尽心,对文长清也是颇多不满。
  “没事,你去端水帮我梳洗。”
  文佩爬起身,坐在床上,瞥眼外头张望的舞姬,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拿过外衣披上。大概也只有小燕才知道,文佩厌恶浓妆艳抹的女子,有歌舞妓的酒宴,文佩那是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先发付她,让她走。”
  文佩颦眉,侧身入屏穿衣。
  文家初春给男丁做了几套衣服,色彩绮丽,光泽绸滑,穿在容貌姣好的文佩身上,简直雄雌莫辩。
  站在镜前端详,文佩不悦,唤小燕将一件素白氅衣取来,把一身的华艳遮挡。
  文家的宴会,除去歌舞,还有诗赋,除去温香软玉,也有儒雅才子。文佩端坐在席位上,与身边的一位老者谈诗,貌美如花的舞姬,他一个眼神也没抛过,更不像一些风流才子那样,怀里搂抱一位,嬉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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